顧妤略微思忖了一下,斬釘截鐵的迴道:「不見!」


    俞泓聞言,抬起頭來,語調依舊沉穩道:「可是,厲總已經在門外了……」


    ……


    厲紹憬帶著譚姝,出現在顧氏集團的總裁辦公室裏。


    這是顧妤萬萬沒想到的。


    厲紹憬因為什麽來,到底想做什麽,她更是一無所知髹。


    她目光淡漠的看著從門口走入的兩人,還是對著身側的俞泓說道:「把下午的行程安排說給我聽。」


    俞泓的臉色白了白,可還是當著厲紹憬的麵,將顧妤的行程一一陳述了一遍。


    厲紹憬懂顧妤的意思,她無非是想告訴他,她時間有限。


    厲紹憬彎起了嘴角,鐵灰色的半長款呢子大衣,視覺上將他拉得身材徑長,似乎過於高大。


    厲紹憬看著顧妤麵色漠然的表情,先開口道:「我不會耽誤顧總許多時間。」


    顧妤將目光從厲紹憬那張好看的臉上收迴,她不想多看,多看一眼都會不自覺的沉淪。


    顧妤站在原地沒動,當目光與厲紹憬身旁的譚姝交匯時,譚姝衝著她誠懇一笑,低聲說了一句:「顧小姐,好久不見。」


    顧妤沒有理會她說什麽,對著身側的俞泓說道:「你出去吧。」


    俞泓點了點頭,帶著文件夾退了出去。


    而譚姝看了厲紹憬一眼後,也識趣的說道:「厲總,我去外麵等你。」


    話一出口,顧妤的臉色就變了。


    可厲紹憬根本不管顧妤的臉色究竟有多難看,對著譚姝點頭道:「去吧,順便幫我把與隆達副總約定午餐的事宜推一推,改為明天,今天我要陪顧總一起……」


    「厲紹憬!」


    厲紹憬話音未落,顧妤就已經出聲打斷。


    厲紹憬的目光從譚姝的臉上收迴,假裝問向顧妤道:「原來顧總工作這麽努力的?午飯都不吃的麽?」


    顧妤瞪了他一眼,語調緩了下來,語氣涼涼道:「看著你這張臉,我吃不下!」


    譚姝見氣氛怪異,也不敢再多說什麽,低頭輕聲對厲紹憬說道:「厲總,那我出去了。」


    厲紹憬沒有應答,譚姝自己轉身走了出去。


    厲紹憬看著顧妤,調侃道:「顧總說的沒錯,許多女人坐在我對麵時,都很少能吃下什麽,她們隻過分專注於我的臉,這也的確讓我很無奈。不過,顧總也不用表現的這麽直白。雖然我這人外表尚可,可內裏其實也是不錯的……哦,你看我都忘了,『內裏』你也是見過的……」


    厲紹憬這樣的一番話說的顧妤眉頭緊擰,怒從心升。


    她從不知道厲紹憬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麵,這番話說出來竟然麵色不改,連臉都不紅一下的。


    當下,她腦子裏除了反覆出現薛聿崢口中的那一句「一看就是個老不正經」以外,什麽都想不到了。


    顧妤不準備和他繼續和他因為這個話題,胡攪蠻纏下去,收斂了臉上的情緒,說道:「厲總今天來,是想和我提韓氏收購一事,我有些不理解,我顧氏想要入手韓氏,厲總也要來插手?」


    厲紹憬恢復了一本正經的表情,站在顧妤身前,低頭看著她說道:「顧妤,沒鬧了,你吞不下韓氏的……」


    聽到厲紹憬叫自己一聲顧妤,仿佛情景又一下迴到了四年以前。那種寵溺又拿她沒辦法的口吻,就連語調都不曾變過。


    顧妤生生的將視線錯離開去,依舊板著臉說道:「厲總有話直說,我已經說過了,我沒有太多時間陪你敘舊。」


    厲紹憬點了點頭,片刻後,才開口說道:「以顧氏現在的能力,如果執意要吞下韓氏,風險指數你們的團隊計算過嗎?如今,博科被你低價收購,如果我猜的沒錯,是嚴復賣了舊情給你,可顧氏主營產業一直以酒業為主,你應該先考慮的問題是對博科產業鏈的深入了解,調配,以及運營,韓氏向來以經營娛樂項目為準,我不認為你三管齊下,會有什麽好處,反而運行不好,會直接導致顧氏資金鍊條崩裂,你再無翻身的可能……」


    顧妤盯著他:「我顧氏要怎麽經營,不需要厲總來教。」


    厲紹憬沒說話,盯著她的眸子。


    顧妤的倔強一如既往,厲紹憬知道,她決定了的事,誰也改變不了。


    厲紹憬沉住了氣,微不可見的一聲嘆息後,對著顧妤說道:「既然你非要這麽做,我多說無益,隻不過,肖默已經製定好併購韓氏的所有計劃,所以……」


    厲紹憬的話未說完,顧妤就諷刺的笑了。


    她盯著厲紹憬深邃的眉眼,一字一句道:「所以,你站在他的那一邊,對嗎?」


    厲紹憬沒有說話,他這麽做,也是為了顧妤好。


    可即便是這樣,顧妤也不會這麽認為,厲紹憬是清楚的。


    顧妤怒極生笑,笑的不可抑製。


    她走幾步上前,在距離厲紹憬不到一步的距離停下,抬起頭看著他修整幹淨的下巴。


    如果放在曾經,她多想將自己臉貼在他的下巴前,感受著他的體溫,和那種摩挲的觸感,還有那讓她有種說不出的安全感。仿佛無論發生什麽事,都有厲紹憬撐著,她可以永遠單純,永遠不用自己去思考,接下來要做些什麽……


    可如今呢?那個讓她眷戀的男人早已經變的陌生。即便他依舊好好看的側臉,溫暖的懷抱,可她已經不再需要。


    顧妤認為現在的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到可以獨自麵對一切。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顧妤諷刺的抬起頭看著他,說道:「曾經,曲靜涵醉酒撞死了我母親,你包庇了她,為此她逃過了法律製裁。現在在收購韓氏這件事上,你又一次選擇站在了別人的立場……厲紹憬,我顧妤當初是瞎了嗎,怎麽就一心看上了你?」


    厲紹憬的臉色白了白,包庇曲靜涵一事就好比他們兩人之間的鴻溝,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根本跨越不過去。


    厲紹憬的嘴唇嗡動了幾下,到底是沒說出話來。


    顧妤依舊定定的注視著他:「厲紹憬,我隻求我們這一輩子不要再有所交集,難道這也不行嗎?」


    厲紹憬的臉色更難看了些,卻依舊注意著顧妤,沉聲問道:「既然你那麽恨我?為什麽不將我告上法庭?」


    顧妤的臉白了,她隻能錯開和厲紹憬的對視,一時間找不到話來迴答。


    厲紹憬的笑容逐漸顯現,他繼續說道:「你不想說,沒關係。我來替你說。」


    顧妤的身子頓了頓,而厲紹憬已經開口說道:「你不忍心毀了我,因為你還愛我……」


    「我不愛!」顧妤突然歇斯底裏的看著他。


    厲紹憬的笑意更深,看著情緒激動的顧妤,笑問道:「你激動什麽?」


    顧妤自知自己失了理智,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可厲紹憬似乎並不打算放過她,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頜,逼她看向自己。


    顧妤想躲,腰上卻突然多了一隻手臂。


    厲紹憬左手將她抱的很緊,右手依舊鉗住她的下頜,逼她抬起頭來。


    掙脫不開,顧妤的眼圈是紅的。


    厲紹憬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注視她有些心虛的眸子,繼續說道:「既然不愛,為什麽當初不打掉孩子?」


    顧妤臉上的血色全部褪盡,她不敢相信的盯著厲紹憬。


    厲紹憬沒什麽表情的笑了笑:「如果不愛,誰會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生下孩子?」


    顧妤的身子在距離的顫抖。


    厲紹憬的臉就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唿吸噴在自己的臉頰。


    顧妤想動,卻根本動不了,厲紹憬的力氣很大,大到她連反抗的餘地也沒有。


    厲紹憬的大衣雖然未曾脫下,可顧妤依舊感受到他的身體的硬度,那種荷爾蒙的味道,刺激的她身體生出了一種奇怪的反應。


    她明明不想靠近,卻又不想遠離,思緒翻湧的厲害,這種感覺讓她崩潰。


    厲紹憬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片刻後,他低下頭來,突然吻了下來。


    感受到熟悉的菸草香衝進口鼻,顧妤的大腦一下炸了,思路停滯的瞬間。


    她忘了掙紮,忘了反抗,眼睛睜的大大的,一臉震驚。


    身後,突然有人開門闖了進來。


    一聲「顧妤」還未叫出口,這樣的一幕,讓來人頓住了腳步。


    顧純清怔怔的站在門口,反應了片刻後,轉身出去了,並隨手帶上了身後的門。


    顧妤將厲紹憬從身前一把推開,穿著高跟鞋,自己也多少有些站不穩。


    她氣喘籲籲,臉色漲的很紅,說不出是氣的,還是什麽。


    厲紹憬眉眼生笑,並沒有再繼續上前,而是保持著和顧妤不到一米遠的距離,安靜的看著她。


    顧妤的視線早已經不願與他對視。


    她轉過身去,冷冷說道:「我與你沒什麽好說,既然你已經選擇要站在溫肖默那邊,那我也隻有孤注一擲,如今,我什麽都不怕。總之,韓氏,我一定會爭!」


    厲紹憬沒有再說話,片刻後,他轉身。


    臨出門前,他還是留下了一句:「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泥足深陷……」


    就算是為了兒子,他也不會。


    隻可以,這句話,他並沒有說出口。


    他在等,等證據在手,等時機恰當……


    身後,腳步聲響起,門被打開又關上,辦公室內突然變的安靜無比。


    顧妤猛的迴過頭來,厲紹憬的背影早已經消失不見。


    ——


    在迴去的路上,譚姝手裏拿著一份報紙,看的眉頭緊蹙。


    厲紹憬坐在車裏,指尖一根兀自燃燒著的煙,目光放向車外,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片刻後,譚姝轉過頭來,對著厲紹憬說道:「厲總,溫先生打砸溫家老太太靈堂一事,是真的嗎?」


    厲紹憬抬起眼皮看了譚姝一眼,沒有迴答。


    譚姝一臉疑惑的自言自語道:「如果不是真的,媒體幹這種斷章取義的事,也真是太過分了!」


    厲紹憬微不可見的嘆了一聲,外套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起。


    他將煙隨手撚滅在身側的菸灰缸裏,將手機拿到眼前。


    電話是溫肖默打來的,厲紹憬隻看了一眼,就劃開了解鎖鍵,按下了接聽。


    「餵?」厲紹憬的聲音低沉。


    電話裏很快傳來了溫肖默的聲音,溫肖默說道:「我在你辦公室等你,什麽時候迴?」


    厲紹憬的眉頭蹙了起來,對著手機說道:「十五分鍾,有事?」


    電話裏的溫肖默懶洋洋的說道:「沒事,我開車路過,順便上來看看,我剛在想,如果你短時間內迴不來,我就走了。」


    厲紹憬對此沒說什麽,掛斷了電話,從譚姝手裏拿過今早的報紙,眉頭越皺越緊。


    ……


    厲氏集團的總裁辦公室內,厲紹憬一邊走入,一邊將外套大衣脫下。


    溫肖默雙腿交疊,坐在沙發中,正在看放在茶幾上的一本雜誌。


    厲紹憬走入,他也隻是抬頭看了一眼,轉而又收迴目光,低頭看著封麵上自己略微蒼白的一張臉,說道:「拍攝的角度不好,否則可以更帥些。」


    厲紹憬將脫掉的大衣,隨手扔在了一旁,斜眼看了他一眼,諷刺道:「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沒把你砸靈堂時的那一幕放在封麵上就已經不錯了。」


    溫肖默挑了挑嘴角,似笑非笑。


    厲紹憬帶進了一身的涼氣,低頭從辦公桌的煙盒上摸了一根煙出來,直接搭著辦公桌,斜靠坐在了上麵,將手裏的煙,直接拋給坐在沙發裏的溫肖默。


    溫肖默一把接住,又低頭在自己的外套口袋裏尋找打火機。


    待溫肖默的一根煙點完,厲紹憬已經低頭吐了一口煙霧出來,並將打火機隨意的丟到了身後的辦公桌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溫肖默抬起頭,看向厲紹憬,問道:「你去找顧妤了?」


    厲紹憬沒有迴答。


    溫肖默忍不住笑了笑:「她想併購韓氏,就就由著她去好了,你管她呢!等她吞了韓氏,卻又咽不下,正好也方便我一起將顧氏給拿下……」


    話音未落,厲紹憬就已經開口,他頗為認真的看著溫肖默,道:「肖默,你知道我的底線在哪的……」


    溫肖默無奈的笑了笑,伸出手做了個求饒的手勢:「得,你就當我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說。」


    聞言,厲紹憬的臉色好看了幾分。


    溫肖默吞雲吐霧了一會兒,終於抬起頭來,問道:「那顧妤怎麽說?」


    厲紹憬看了溫肖默:「非要不可!」


    溫肖默笑著搖了搖頭,頗有些無奈。


    片刻後,溫肖默突然想起什麽來,開口問道:「對了,那個叫薛聿崢的男孩,真的是你和顧妤的孩子?」


    提到薛聿崢,厲紹憬的嘴角明顯有了弧度:「十有八.九,我已經帶著他的頭髮去醫院做了dna比對。」


    溫肖默略顯驚訝,盯著厲紹憬看了一會兒,才說道:「如果那小傢夥真的是你兒子,你接下來打算什麽做?」


    厲紹憬笑容更深了些,斜眼瞥了溫肖默一眼,雲淡風輕道:「兒子已經有了,就隻差個老婆……」


    溫肖默也忍不住彎起嘴角來,看著厲紹憬說道:「你是準備先爭迴你兒子的撫養權,然後再給他找個後媽?」


    厲紹憬轉身,將煙撚滅在菸灰缸裏以後,從辦公桌前起身,目光掃過溫肖默,低頭看向自己的腕錶,淡淡說道:「為什麽非得是後媽?難道就不能是親媽麽?」


    聞言,溫肖默一怔,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厲紹憬:「你想追迴顧妤?」


    厲紹憬勾起嘴角:「怎麽?對我沒信心?」


    溫肖默『嗬嗬』一笑,搖了搖頭:「還真沒什麽信心……」


    厲紹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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