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的氣氛再次迴到沉默,而顧妤的腦子反覆隻有一件事。


    那就是,原來曲靜雯的老公竟然不是厲紹憬。


    ——


    周一,


    厲紹憬的心情似乎不錯。


    會議中,他全程保持微笑,就連肖經理工作上的巨大失誤,他也沒有過分苛責,隻說了一句:肖經理年輕,工作上有所失誤在所難免,盡快糾正過來,權當是一次教訓吧髹。


    肖睿紅著臉,一直沒敢抬頭。


    當厲紹憬這番話說出以後,他一臉震驚,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眾多的高層管理大多和肖睿保持著同樣的表情。


    肖睿從位置上起身,對著厲紹憬和在座的股東鞠了一躬,一臉嚴肅的說道:「謝謝厲總和各位股東,我很抱歉,是我年輕衝動做下錯事,還叫公司為我的過失買單,如果各位還相信我,我願意用接下來的行動來將功補過……」


    肖睿的確是個難得的人才,既然厲紹憬都沒表態,公司裏其它人自然也無異議。


    會議結束。


    厲紹憬起身,大步的朝著會議室的門口處走去。


    門口處,新來的助理實習生怯生生的幫厲紹憬開了門。


    厲紹憬看了他一眼,說道:「領帶不錯。」


    說完,大步的出了會議室。


    隻留實習生一臉的呆萌,低頭看著自己粉紅色的領帶,瞬間自信滿滿。


    譚姝從位置上起身,低頭收拾著會議桌上用來記錄會議重點內容的文件。


    一旁,肖睿已經挪開她身旁的椅子,一把拽住了譚姝的手腕,問道:「譚助理,厲總今天怎麽了?要是放在以往,他把文件摔我臉上都算輕的……」


    譚姝斜看了他一眼,一臉無語。片刻後,才說道:「那是你運氣好,你沒發現今天厲總心情不錯?」


    肖睿想了想,也跟著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這倒是……」


    話音未落,薑啟已經走到了跟前。


    薑啟的目光落在肖睿拽著譚姝的手上,冷著臉說道:「譚姝,既然騰不出手來,用不用我幫你整理文件啊?」


    聞言,肖睿趕忙鬆開了手,一臉的尷尬。


    譚姝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裏去,瞪著薑啟,冷冷道:「用不著你多管閑事!」


    說完,她將文件夾抱了起來,轉身出了會議室。


    肖睿緊隨其後,也一同走了出去。


    唯有薑啟,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臉色難看。


    ……


    厲紹憬推掉了下午所有的應酬,安心的在辦公室裏等待一個人的到來。


    下午的3點一刻,厲紹憬等的人終於被薑啟帶進了辦公室。


    厲紹憬從落地窗前轉身,看著身後步入的人,他笑著看了她,道:「康女士,好久不見……」


    康姐原名康紅,曾經在美國是顧妤的貼身保姆。


    自從顧妤離開了美國韓敘的住所,康姐就被韓敘遣送了迴來。


    由於她在韓敘身邊拿到的報酬不低,迴國後,一直也沒再從事保姆這一行,而是加入了炒股大軍。


    隻是,這幾年的股市一直低迷,她所有的積蓄全被套牢,所以,最近又準備幹起老本行來了。


    不過,她沒想到的是,出價最高的這位薑先生竟然把她帶到了厲紹憬的眼前。


    康姐在美國時見過厲紹憬一次,印象很深。


    可就算這樣,她也沒法將厲氏的總裁和之前去美國看望顧妤的那位厲先生所聯繫起來,直到她看到了厲紹憬本人,她才恍然。


    厲紹憬遣了薑啟出去,指了指一旁的沙發,說道:「請坐。」


    康姐有些緊張,卻也按照厲紹憬的意思,在沙發裏坐下了。


    還不等厲紹憬走迴辦公桌前坐好,康姐就忍不住開口問道:「厲先生叫我來,不是要給我工作吧?」


    厲紹憬聞言,笑了笑,答道:「我這兒不缺保姆。」


    果然,康姐的臉色白了白,眼中失望盡顯。


    厲紹憬從煙盒裏敲出一根煙來,當著康姐的麵,低頭點燃。


    他抬起頭,看向康姐,淡淡說道:「據說我知,您的女兒在榮威裏擔任行政職員一職已經有9年了吧?」


    康姐不明白厲紹憬為什麽會突然提及到這個,卻也隻能點頭,應道:「您說的沒錯。」


    厲紹憬彎了彎嘴角,道:「榮威是我厲氏集團的一個下屬公司,您就不好奇,以她的能力,為什麽遲遲沒有升遷?」


    康姐的臉色瞬間白了,不敢相信的看著厲紹憬,問道:「厲先生,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厲紹憬笑的雲淡風輕,目光平靜的注視著康姐那張慘白的臉。


    厲紹憬從椅子裏起身,繞過辦公桌,在康姐對麵的沙發裏坐下,注視著她,說道:「那是因為,我不允許!」


    康姐有些坐不住了,定定的看著厲紹憬,說不出話來。


    的確,康姐的女兒畢業於名牌大學,工作努力,成績突出。


    可不知道為什麽,自從4年前公司裏說要提拔她以後,之後就一直沒了動靜。


    如今,4年過去,她女兒身邊比她晚來的同事,都基本上被提拔了,唯獨她的女兒,還在原地徘徊。


    康姐突然從沙發裏站了起來,對著厲紹憬說道:「厲先生,我不知道我到底什麽地方得罪過您。我給您賠禮道歉,可是,還請您手下留情,我女兒沒什麽錯,她是個老實孩子,工作又努力……」


    聞言,厲紹憬笑了,伸出手示意康姐坐。


    康姐顫顫巍巍的重新坐迴的沙發裏,語氣坦誠道:「如果厲先生需要我做什麽,我一定會好好配合,請別再難為我女兒了……」


    厲紹憬點頭,將手裏的煙撚滅在身側的菸灰缸裏,抬起頭看著她說道:「四年前,顧妤被韓敘帶去了美國,我隻想知道,這四年裏,都發生了什麽。我想沒人比您更清楚,您說是嗎?」


    被問及到這件事,康姐的臉色更白了幾分。


    保姆行業的規則最忌諱的就是說僱主的*,可眼前的厲紹憬顯然已經有備而來,明擺著要挾。


    康姐再不情願,可考慮到自己女兒的未來,還是咬了咬牙,點頭道:「既然是這樣,厲先生想知道什麽就問吧,我一定如實迴答。」


    厲紹憬滿意的點了點頭,問道:「我隻想知道,顧妤和韓敘到底有沒有在一起?」


    康姐搖了搖頭,道:「沒有。起初,顧小姐來美國,說是來念書的,可剛一到美國,就被韓先生囚禁了起來,韓先生不準她輕易外出,又扣押了她所有的證件,並叫安保看守住宅。」


    聞言,厲紹憬的臉色青了幾分。


    康姐繼續說道:「韓先生當初隻對我說,顧小姐是他未婚妻,可我看著不像,卻也不敢多問。顧小姐脾氣古怪,話也很少,很少會和我們下人溝通……」


    厲紹憬盯著她,問:「那顧妤懷孕的事,一開始韓敘知道嗎?」


    康姐想了片刻,搖了搖頭,道:「韓先生應該是不知道的,最初,顧小姐一直瞞著,韓先生幾次和顧小姐提到結婚,都被顧小姐拒絕了。直到我有一天去打掃顧小姐房間的時候,才發現了她身體上的變化。」


    厲紹憬的眉頭緊皺。


    康姐繼續說道:「當時,我以為顧小姐懷的是韓先生的孩子,當天就打電話給韓先生報喜。可誰知道,韓先生出差在外,連夜趕飛機飛了迴來,夜裏就對著顧小姐就發了一通脾氣。顧小姐以死相逼,要留下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是從那一刻起,我才知道,原來,她懷的不是韓先生的骨肉……」


    厲紹憬的臉色白了起來,嘴唇緊抿。


    康姐仿佛沒有注意厲紹憬的表情,繼續說道:「我也同為人母,雖然我體諒韓先生的心情,可是,我還是求韓先生放過顧小姐肚子裏的孩子,他最後發了大火……之後的事,我也就不敢再多問了,我隻知道韓先生背著顧小姐給顧家的什麽親戚打了電話,最後商議的結果,是讓顧小姐留下了那個孩子……」


    厲紹憬問道:「那最後那個孩子呢?」


    康姐抬起頭看了厲紹憬一眼後,說道:「那孩子沒了……」


    直到這一刻,厲紹憬臉上的血色才徹底的褪盡了,他知道,王媛並沒有說謊,她口中所說的,幾乎可康姐如出一轍。


    康姐一臉的惋惜,說道「其實,我也知道韓先生並不是故意的。顧小姐有的時候脾氣上來了,是很倔強的。那天她和韓先生在樓梯上不知道因為什麽吵了起來,是韓先生失手,才將她推下了樓梯……我隻能說,顧小姐的命不好,好好的一個孩子,就這麽沒了……」


    康姐的話,厲紹憬隻聽進去了一半。


    他沉默著,修長的手指放在膝蓋上,在微微顫抖。


    他甚至不敢想,那半年多顧妤是怎麽熬過來的,她瞞著韓敘,也要生下那個孩子。


    而自己當時在做什麽?!


    他撤迴了所有的眼線,讓顧妤一個人在困境中逆行。


    他恨自己,為什麽隻看到了事情的表麵,而沒有往深層次裏去想。


    顧妤不愛韓敘,卻又怎麽可能會和他在一起,那不是顧妤的性格。


    厲紹憬抬起頭來,問向康姐道:「當初,我去美國的時候,你為什麽要對我撒謊?」


    康姐的眼神中稍有躲閃,她說道:「是韓先生在臨走前交待給我的,他說,無論什麽人來找顧小姐,都不許說出實情,隻報喜,不報憂……」


    聞言,厲紹憬不禁齒寒。


    康姐在離開之前,請厲紹憬對她女兒高抬貴手。


    除此以外,她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厲先生,我能問一句,您和顧小姐是什麽關係嗎?」


    這話本不該問,厲紹憬定定的注視著她。


    康姐自知自己失言了,垂下頭,對著厲紹憬說道:「厲先生,沒別的事,那我先走了。」


    可康姐還沒等轉身,厲紹憬卻已經開口說道:「我是她肚子裏孩子的父親……」


    聞言,康姐一臉的震驚。


    ……


    譚姝送了康姐出去,迴來後,就被厲紹憬叫去了辦公室。


    厲紹憬隻對著她說了一句話:「你準備一下,跟我去一趟美國舊金山。」


    譚姝沒問厲紹憬去做什麽,但她知道,此行,一定和顧妤有關。


    ——


    美國,紐約。


    薛啟勛帶著大腹便便的江妍正趕往機場。


    縱使薛啟勛忙的抽不開身,可他答應了江妍,要在臨迴國之前,帶她去看看他們的『女兒』。


    今天的舊金山,溫度很低,又起了風。


    墓地裏,薛啟勛體貼的將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江妍的身上。


    兩個人並肩前行,薛啟勛一直緊緊的摟著江妍的肩,可他還是能感覺到江妍一直在顫抖。


    江妍的臉色是蒼白的,墓地的肅靜的讓她感覺壓抑。


    她從沒有想過,她見自己女兒的第一麵,竟然會是在這裏。


    從一排排的墓碑前走過,最後,薛啟勛的腳步停在了一個刻有中文字的碑位前。


    墓碑前有一束包紮完好的百葉菊放在那裏,花瓣還新鮮著,顯然剛剛有人來過。


    江妍轉過頭,遲疑的朝著薛啟勛看了一眼。


    薛啟勛沒有說話,目光也停留在墓碑前那束百葉菊上。


    江妍收迴目光,朝著墓碑上看去。


    隻一眼,就讓她紅了眼圈。


    薛啟勛沒說什麽,彎下腰,將手裏的花放在墓碑前,又掏出事先準備好的手帕,將墓碑仔仔細細的擦了一遍,墓碑變的一塵不染。


    江妍站在一旁,默默的流淚。


    薛啟勛做完了一切,迴頭看向江妍。


    雖然四年過去,可江妍依舊接受不了事實。


    江妍伏在薛啟勛的肩膀上泣不成聲,她壓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埋怨道:「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早點帶我來看看她?」


    薛啟勛撫摸著她的背,許久不語。


    江妍哭累了,走到墓碑前,艱難的彎下腰,伸出手仔細的摩挲的墓碑的表麵。


    她說:「對不起,是媽媽沒有保護好你,你一出生,就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


    薛啟勛忍著心中酸澀,轉過臉去,卻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身影不過一閃而過,很快消失在視線裏,他還來不及看清楚。


    江妍的身體虛弱,哭的臉色蒼白。


    薛啟勛收迴目光,擔心的扶住了一旁情緒激動的江妍,勸道:「江妍,我知道你難過,可你還懷著身孕……」


    江妍轉過頭來,盯著薛啟勛。


    片刻後,她仍舊激動的說道:「啟勛,我們帶她迴去好不好?我不想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裏。」


    薛啟勛的臉色變了變,眉頭微微皺起。


    他能理解江妍此時的心情,可是卻沒法答應她這麽做。


    薛啟勛說道:「江妍,我們不能帶她迴去。」


    「為什麽?!」江妍有些控製不住情緒,歇斯底裏的問道。


    薛啟勛的目光垂了下來,沉聲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顧妤迴來這裏,發現她不在了,會怎樣?」


    雖然道理江妍都懂,可是她依舊過不了自己的這一關。


    她對著薛啟勛吼道:「難道我們為顧妤做的還不夠多嗎?我們幫她將聿崢照顧的好好的,猶如親生。憑什麽還要犧牲我們的女兒,讓她一個人留在異國他鄉,感受著這份寂寞孤獨?」


    薛啟勛無言以對。


    ……


    大風捲起了落葉從厲紹憬的眼前飛過。


    遠處,薛啟勛攙扶著身型笨重的江妍,已經從墓碑前離開。


    江妍的傷心被厲紹憬看在眼裏。


    厲紹憬不明白,他們剛剛在吵什麽。


    他迴頭看向身側的譚姝,譚姝也是一臉的疑惑。


    譚姝轉過頭來,問道:「厲總,這裏埋葬的明明是您和顧小姐的孩子,可顧妤的表哥表嫂為什麽會那麽傷心?」


    聞言,厲紹憬的眼睛眯了起來。


    譚姝說的沒錯,這也正是他心中疑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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