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傲冷雪隻覺眼前一亮,一個清麗脫俗的少女出現在肅瑟的寒風中,她十八九歲,朱顏如玉,嬌麗如花,朔風吹起她鵝黃色的衣衫,就如荒山中正在綻放的臘梅,清麗脫俗,豔壓蒼穹。


    她麵含輕笑,淡淡地望著目不轉睛的傲冷雪,俏皮道:“看清楚點嗬……別到時見麵又不認得我了”。四目相交,良久無聲,似乎這一望,已深入心底。


    這一刻,似乎時間已經停止。這一刻,將牽掛永遠定格。


    傲冷雪麵色一紅,忙低下頭,朗聲道:“多謝姑娘,多謝姑娘的救命大恩,他日江湖定能相見。”言罷,轉身大步向前麵的古道行去。


    蒙麵女子緩緩戴上麵紗,清水般雙眼望著漸漸遠去的背影,目光越來越幽怨、惆帳、淒然……。


    這是一個隻有七八十戶人家的小鎮,小鎮依山傍水,蓄滿了江南古風。


    但冬日的早晨似乎來得格外遲,長街上還疑結著哧溜溜的冰渣,朔風冷寒刺骨,隱曙了陽光,遮住了遠山,也蓋住了人們的視線。


    但在看不清的世界裏,人們往往向往模糊中想象美好的一麵,所以一大清早,就有三三兩兩的人們從四麵八方向這裏趕來。


    他們當中,有的騎著馬,有的牽著牛,有的挑著莊稼踏著草鞋,盡管手、臉凍得通紅,但他們看起來都很快樂,見到認識的人都微笑著招唿。


    雖然他們很窮,很困苦。但淳樸、厚道仍讓他們相信今天是美好的,今天的東西一定能夠賣個好價錢。


    所以一大早,長街兩旁的店鋪及路邊的棚子,就開始忙碌起來,吆喝起來。四麵八方來趕集的人也越來越多,吃的、喝的、賣的、買的,整個小鎮漸漸熱鬧起來……。


    長街的另一頭,從濃霧中走來一個少年,他身形瘦削,滿臉落寞,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突然一個華服少年迎麵匆匆而來,與他撞了個滿懷,華服少年被撞得連退數步,差點摔倒,他目光一睜,瞪著那落寞少年似欲發作。


    那落寞少年迴過神來,一抱拳道:“適才大意失禮,還望兄台原諒。”


    那華服少年聞言轉怒為嗔,深深望了對方一眼,輕輕道:“沒事,閣下不必在意。”言罷,一轉身,消失在人流中。


    這落寞少年正是傲冷雪,他心中突然多了一份不安,他轉身欲尋覓來路離去,但他走了兩步,又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因為他已有一天沒有吃東西了,早已腹中空泛,饑餓難忍。


    而長街兩邊的小吃攤飄過來的各種香味,對他充滿了無盡的誘惑。


    他遲疑了一下,又繼續向前走去,前麵是一個賣炸油條的小攤,金黃黃的油條看起來美味誘人,傲冷雪走了過去。


    攤主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娘,熱情叫道:“現炸的油條一文錢五根,來小哥。”


    說話間,熱熱的油條已遞到他麵前,傲冷雪伸出手,正欲去接,但他霍然縮迴手。


    一文錢不貴,但他身上卻連一文錢都沒有。


    他滿含歉意的望著賣油條的大娘,搖了搖頭,緩緩走開。本是滿臉堆笑的大娘,麵色一冷,目中射出一絲冷嘲,怪異。


    不遠處是一個包子攤,攤主是個肥肥胖胖的中年男人,他老遠就向傲冷雪招手:“小哥,皮薄餡滑的包子,一文錢三個,過來試試,包管好吃,不吃不收錢……。”


    傲冷雪走了過去,中年男人將一袋包子塞到他手中,包子熱氣騰騰,香味噴鼻,誘人欲滴,傲冷雪強忍饑餓放開手中的包子,輕聲道:“不好意思,我今天沒有帶錢。”他搖搖頭無奈走開。


    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冷笑:“幾個包子你都沒有錢,買不起還看什麽看,不如去做乞丐。”旁邊幾人立時哄然大笑。


    傲冷雪麵紅耳赤,不敢向後迴望,他不想與這些世俗之人計較,他長長一聲歎息,向前走去,前麵一家食鋪的夥計本在笑臉拉客,見他走過,忙低頭別麵。


    這時一個人突從寬大的食鋪中匆匆走到傲冷雪麵前,拱手道:“兄台,有請。”


    傲冷雪霍然一驚,原來竟是先前那華服少年,不由也抱拳,強笑道:“緣分來時,處處逢;原來是兄台,先前碰撞,實內心不安。”


    華服少年哈哈笑道:“不礙事,不礙事,有緣才巧碰兄台,何不借此機會入內小敘。”言罷,拉起傲冷雪的衣袖向店內走去。


    一旁的夥計目瞪口呆,眼中盡是詫異之色。那華服少年突然掏出一綻銀子扔在地上:“夥計,快去上一桌好酒菜,為這位公子接風。”


    “是,少爺。”那夥計哈巴狗一樣哈腰點頭,撿起那沉甸甸的銀子,滿心歡喜地向屋內跑去。


    沒過多久,夥計就連端了兩大盤菜肴上來,各式菜肴和點心竟擺了整整一桌,緊接著酒也上桌。


    傲冷雪暗想,這世上壞人雖多,但好心人還是有的,心念一動,又拱手道:“你我萍水相逢,卻讓公子如此破費。實在不安心呀。”


    華服少年目露笑意:“區區米粒之情,何足掛齒,兄台隻管放心享用就是”。


    二人相對而坐,傲冷雪早已饑餓難忍,也不再客氣,揮筷猛吃,華服少年則點點嚐嚐,吃得很少。


    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傲冷雪才放下筷子,他已經很飽。


    華服少年目注他,滿含笑意:“初遇兄台,實乃幸事,不知兄台家鄉何處,怎麽稱唿?”


    路上遇到如此豪客,傲冷雪實不忍心蒙蔽對方,如實道:“在下浪跡天涯,乃無家可歸之人,姓傲,名冷雪,不知公子如何稱唿?”


    傲冷雪三字在武林中可謂是人人皆知。但在這毫無江湖氣息的小鎮,似乎是極為普通又陌生的一個名字。


    在座的人群中,根本沒人抬頭望一眼。華服少年嗬嗬笑道:“原來是傲公子,我家離此不遠,公子若無其他緊要之事,不妨隨我到寒舍坐坐,喝一杯清茶,你看如何?”


    言罷,起身離席,傲冷雪正愁無處可去,又見對方好意難卻,不便拒絕,逐也起身道:“兄台如此盛情好客,我再去貴府上,是不是太過打擾了?”


    華服少年輕笑道:“公子不必客氣,你我在茫茫人海中能相逢,這是天定緣份,去寒舍坐坐,我們好好聊聊。


    二人先後走出店門,這時一輛馬車在他們麵前徐徐停下。頭戴風雪帽的車夫跳下馬車,拉開車廂的垂簾,垂首道:“二位公子請!”


    華服少年和傲冷雪坐上馬車,拉上車簾,馬車緩緩前行出了小鎮。


    出了小鎮,馬車越來越快,蹄聲嘚嘚,飛馬狂奔。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馬車漸漸緩慢下來。


    傲冷雪卷開車簾,放眼望去,一片荒蕪的崇山峻嶺,原來馬車已駛入深山之中,而山路崎嶇,坡陡路窄,所以馬車自然吃力起來,但車夫仍在不停打馬前進。


    華服少年似乎看出對方疑惑,目光閃動:“家父不喜世間熱鬧,故將寒舍建在深山當中,兄台稍安,要不了多久,便到寒舎了。”


    傲冷雪雖覺奇怪,但想想也頗有道理,看這華服少年的行事風格,就知其父母非一般世俗之人,逐放下心來,讚道:“令尊眼光獨到,果非一般世俗常人。”


    華服少年目露笑意,沉呤不語。馬車漸漸已到山頂,前麵已無路可走。


    馬車停下,車夫跳下馬,目中露出一絲狡黠,淡淡道:“到了。”


    車簾卷起,舉目四望,全是峭壁、懸崖、怎麽也不見一房半舍。


    傲冷雪正自驚疑,華服少年跳下馬車,指著數丈外亂石堆的一處山洞,得意道:“那就是我家,你下來吧。“


    傲冷雪突然麵色劇變,他這才發現自己雙腳沒有半點力氣。根本就不聽使喚,不要說走路,連站都站不起來。這一驚非同小可,他駭然地望著華服少年:“你,你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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