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好幾天,慕浮越都沒有迴府。


    司空顏無法出去,閑來無事便讓晴柔帶她在府中參觀。


    景王府雖然沒有皇宮宏大輝煌,但庭台樓閣,山水花草一樣都不少。布置得既有皇家的貴氣,又有府邸的精致。


    正走著,迎麵踉踉蹌蹌跑過來一個穿戴華貴的小男孩,後麵還跟了兩個氣喘籲籲的侍女。


    “小世子,慢點,千萬別摔著了!”


    原來是慕浮越的兒子,好像是叫慕錚。司空顏停下扶穩他,等著後麵的侍女過來。


    沒想到慕錚揮舞著小手,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她,“蝴……蝶……蝶……”


    “小世子,現在還是冬天,沒有蝴蝶的。”一旁的晴柔忙蹲下身來耐心解釋。


    可一歲多的小孩子哪裏聽得懂,仍一個勁地伸手,“蝴蝶……蝶……”


    司空顏鬆開他,從頭上解開一根藍色的絲帶,纖指靈巧翻轉幾下,手中就出現了一隻翩然若飛的藍蝶,“給,蝴蝶。”


    慕錚接過,頓時開心地玩了起來。


    兩個侍女也趕了過來,她們還沒見過司空顏,以為她是新進府的侍妾,忙恭敬道,“多謝夫人。”


    “亂叫什麽呢?”晴柔認識這兩人,有些責備地看了她們一眼,“這是司空姑娘,是王爺的……朋友。”王爺沒有留宿過吟霜院,但對司空姑娘挺好,應該算是朋友吧。


    “見過司空姑娘。”兩個侍女聞言忙再次行禮。


    “你們倆怎麽把小世子帶這兒來了?!”身後突然傳來香嵐的怒斥聲。


    兩個侍女轉身,見是簡卿語來了,忙跪倒在地,“參見娘娘,奴婢沒有照顧好小世子,還請娘娘責罰。”


    簡卿語走到慕錚跟前,俯下身來看了看,“既然錚兒沒事,你們起來吧,下次別犯就是。”她向來不喜歡隨便責罰別人,這也是她受府裏下人尊敬的原因之一。


    “謝娘娘恩典。”兩個侍女感激地起身。


    “母妃……蝴蝶……”慕錚見簡卿語來了,忙將手中的蝴蝶遞至她麵前,又伸手指了指司空顏。


    簡卿語掏出絲帕擦幹他額頭上跑出來的汗,抬眼看向司空顏,笑道,“永寧姑娘人美手巧,真不知道將來誰有福氣能娶到。”


    司空顏微微笑了笑,心裏卻是黯然,沒有人會娶一個短命的女人。娶她哪裏是福氣?


    “錚兒,來。”簡卿語突然將慕錚拉至司空顏跟前,對她微微笑道,“錚兒一直想要個姐姐,不知道姑娘介不介意做錚兒的姐姐?”


    “娘娘,這恐怕——”一旁的晴柔剛想提醒,就被身後的香嵐拉到了一邊。


    “我……”司空顏也是一時語塞,不答應顯得無禮,答應了又別扭。現在是平昌二十五年,也就是說慕浮越二十四歲左右,而她十八將滿,怎麽就成了他的女兒輩?可看著慕錚可愛的小臉蛋,她隻能硬著頭皮開口,“能做世子的姐姐是永寧的福氣。”


    “那本宮可當你答應了。”簡卿語低頭對慕錚溫柔地笑了笑,“叫姐姐,姐——姐——”


    “姐……姐……”慕錚是第一次說這個字,還有些含糊不清。


    “好乖。”司空顏無奈地摸了摸他的頭。


    “這個你先收下。”簡卿語拔下頭上的鳳蝶鎏金嵌珠寶簪,“就當錚兒給你這個姐姐的見麵禮。”


    “多謝娘娘。”司空顏懶得再客套,索性接了過來,等她離開王府讓晴柔還了就是,“若無他事,永寧先告退了。”


    晴柔跟上她,到了沒人的地方才小聲道,“姑娘,你不該答應王妃的。”且不說於禮不合,就算可以,司空顏有了世子姐姐的名分,就再沒有機會做王爺的妃妾了。


    司空顏可沒她想得那麽深,隻單純覺得做了慕錚的姐姐,不就等同於做了慕浮越和簡卿語的女兒,可太別扭了,“你們王妃是不是喜歡女兒啊?”


    “啊?”晴柔被她這沒頭沒腦的話給弄懵了,“沒有啊,娘娘可喜歡小世子了。”


    司空顏實在想不通便不想了,“算了,已經答應了,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我們迴凝霜院吧。”


    晴柔點頭,“反正王爺暫且什麽都不知道,先這樣吧。”


    皇宮,長信殿內,纏枝牡丹翠葉熏爐內的紫檀香正幽幽燃燒著。


    媛良妃一身珠白色蹙金疏繡暗紋宮裝,端坐著和對麵的慕浮越下圍棋。


    “幾日不見,你的棋技倒是長進得挺快。”


    慕浮越淡淡一笑,“那也比不上母妃。母妃近來身體可好些?”


    “卿語上次寫的藥方,吃了幾副還不錯。”媛良妃落下一子,眉目含笑道,“你可要好好待人家。”


    “她若一直這樣。”慕浮越拿起一顆棋子,眸色幽深,“兒臣會好好待她的。”有些事,他一個人知道便好。


    “對了,找到你四舅了嗎?”媛良妃麵色依舊平靜,聲音卻壓低了許多。


    慕浮越認真地端詳著棋盤上的局勢,低聲道,“還沒有,隻憑一件信物有些困難。”


    “你也不必太費周章,聽天由命吧。”媛良妃幽幽歎了口氣,又落下一子。


    “母妃放心,兒臣定會找到四舅的。”慕浮越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起身恭敬行禮,“兒臣該走了,母妃多保重身體。”


    “下個月你來該是春天了,母妃去年給你釀的桃花酒可以挖出來喝了。”媛良妃有些不舍地起身送他,按照宮裏的慣例,王爺一個月隻能進宮探望一次。


    “那可要等急兒臣了。母妃不用送了。”慕浮越笑了笑,離開了長信殿。


    君府。書房。


    君欲雪正和幾個侍女忙著收拾。


    月末他都會將本月所畫之作分類,然後自己較為滿意的留下珍藏或者送人,其餘較次的拿到市場上賣。


    “那幅《落雪》怎麽不見了?”君欲雪翻了幾個畫匣都沒有找到上次讓司空顏在白梅苑跳舞而作的畫。


    “公子,會不會是前段時間君祺拿畫出去賣時不小心弄混了?”一旁的碧蓉提醒道。


    正說著,君祺就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公子,公子,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來!”


    “先等會兒,我問你,你有沒有把《落雪》那幅畫賣了?”君欲雪知道君祺是小孩心性,不嚴肅點他不會當迴事。


    君祺果然聳拉了腦袋,甕聲甕氣道,“公子你……你發現啦?”那時他以為司空顏喜歡公子,一心把她當敵人,所以趁機就把那幅畫賣了。


    “你……”君欲雪雖然生氣,但君祺畢竟從小就進府當了他的侍童,心裏到底舍不得責怪,“算了,賣了就賣了吧,你剛要給我看什麽?”


    見他沒罵自己,君祺立即恢複了神氣,將手中的畫卷遞給他,“惠純公主畫的。”


    君欲雪一愣,隨即接過畫卷展開細細端詳起來。


    雪白的宣紙上一個少女操縱著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木偶,木偶在哭泣,少女也在哭泣。


    雖然她的畫法尚顯拙劣,可他還是看懂了。她在說,我一開始確實在做戲,可是後來卻入了戲。


    那個曾經驕傲無比的公主是在向他妥協嗎?可他……該相信嗎?


    “公子!公子!”君祺見他像失了魂魄,慌忙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君欲雪迴過神,將畫卷卷好,神色意外的平靜,“你將案上右側的畫拿出去賣吧。”


    “可……”君祺本來還想問些什麽,看到君欲雪這樣隻好乖乖出去賣畫了。


    慕浮越迴府時正是薄暮時分,也不知是前段時間被司空顏質問得有些愧疚,還是今日被媛良妃勸說得有些動容,景王府難得有了一次合家宴。


    各院都開始忙碌了起來。


    司空顏其實並不想去用膳,畢竟她的身份尷尬,可她實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有時候越是特意撇清關係越顯得欲蓋彌彰。


    等她磨磨唧唧到大堂時,眾人都已入座。


    主座自然是慕浮越,他一身緙絲寶藍冰梅織金錦袍,碧玉冠束發,愈顯清貴俊朗。一旁坐著的簡卿語,則是一襲湖藍掐金色柳絮碎花長裙,淡雅若畫。


    再旁邊就是慕浮越的四個侍妾——流煙、汐羽、茗雪、淑月。都是上等姿色的女子,且美得各有特色。


    司空顏剛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就看到門外香嵐抱著慕錚走了進來,“王爺,小世子帶來了。”


    簡卿語聞言起身將慕錚抱入懷裏,溫柔地笑了笑,“乖,叫父王。”


    “父……王……”慕錚的聲音帶著糯糯的甜。


    慕浮越寵愛地摸了摸他的頭,笑道,“幾日不見,錚兒又長高了。”他轉頭看了看一旁的侍女,“既然都到齊了,就開始上菜吧。”


    很快一個接一個的侍女就將菜肴端了過來。等慕浮越啟筷,眾人才跟著吃起來。


    慕錚還小,喝了兩口黑米粥就不肯再吃了,隻好奇地四處張望。


    司空顏正默默地吃著,抬頭就看到他開心地向她伸手撲騰,“姐……姐……姐姐……”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了過來。


    慕浮越擱下手裏的酒杯,抬眼似笑非笑,“本王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女兒?”


    剛剛還輕鬆愉快的氣氛轉眼變得低沉壓抑起來。要知道,皇室向來注重血統,除了王爺的親生女兒,沒有人可以被世子稱作“姐姐”。


    司空顏倒是沒什麽害怕,隻覺得尷尬,早知道就裝病不來了。


    最後還是簡卿語打破了沉默,“臣妾正要和王爺說這件事,妾身看永寧姑娘才貌雙全,心裏喜歡才擅自作主讓錚兒認她作姐姐的。王爺若是不喜歡,責罰妾身便是。”她也沒想到隻教了一次,錚兒就真的將司空顏認作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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