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迴到君府,就看到君祺拿著一張大紅灑金請帖匆匆跑了過來,“公子,這是宮裏送來的請帖,三日後陛下五十壽辰,會在承福殿設宴慶祝。”


    “幫我推了。”君欲雪連看都沒看,便拒絕了,他不需要這樣的惺惺作態。


    “可是公子……”君祺一臉想說又不敢說的為難,“惠純公主……”


    君欲雪的腳步在聽到這四個字時微微一滯,但也僅僅是微微一滯。


    見他沒有停下,君祺終是壯著膽子開口,“陛下會在那天給惠純公主招選駙馬。公子真的不去嗎?”


    “惠純公主是……?”司空顏從沒見過君欲雪這樣,忍不住小聲插嘴。她還沒問完,君欲雪便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都怪你!”君祺見君欲雪還是沒有動容,沒好氣地瞪了司空顏一眼,“惠純公主是我家公子心儀之人,所以你別癡心妄想了!”


    “妄想什麽?”司空顏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她也沒在意,隻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靠過去,“如果我能讓你家公子去赴宴,你會怎麽報答我?”


    “就你?!”君祺有些好笑地看著她,稚嫩的臉上滿是嘲諷地撂下狠話,“如果你真能做到,我以後就叫你顏姐姐!”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別耍賴。”司空顏誌在必得地拍拍他的肩,便離開了。


    她之所以如此自信,是因為突然想起《陵國誌》裏記載,平昌二十六年,青絕公子與慕氏女結發,翌年誕一子名燁。這個慕氏女應該就是惠純公主,隻是不知為何書中並沒有提到她的公主身份,難道是史官的失誤?


    司空顏迴到宜雨院時,碧蓉正在走廊裏給周邊的墨蘭澆水。見她迴來,忙放下手中的銀壺,含笑道,“姑娘,你迴來了。”


    “嗯,你過來,我有話問你。”司空顏坐到院裏的石桌旁,有些無聊地將桌上的描梅紫砂茶杯一個接一個的倒滿。


    聞言,碧蓉立即恭敬地跑了過來,“姑娘有什麽事盡管問奴婢。”


    “你先坐下。”司空顏輕輕拍了拍旁邊的石凳。


    碧蓉慌忙搖了搖頭,低頭道,“奴婢怎麽能和姑娘同坐呢?”


    司空顏無奈一笑,她這一點倒是和寄雲很像,她也不強迫她,“你在君府多久了?”


    “奴婢自幼在君府長大,大概有十幾年了吧。”碧蓉如實迴答。


    “那你知道你家公子和惠純公主是什麽關係嗎?”司空顏壓低聲音,開始進入正題。


    碧蓉認真地想了想,“呃……奴婢也不是很清楚,隻知道公子是與惠純公主在宮裏相識的,公主還曾在君府住過一段時間。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麽,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


    “再也……沒見過……”司空顏訥訥地重複了一遍她的話,發現事情也許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麽簡單。


    “姑娘!姑娘!”碧蓉見她失神,抬手在她眼前輕輕晃了晃。


    司空顏迴過神來,淡淡一笑,“你忙你的吧,我再坐會兒。”


    “那奴婢先告退了。”碧蓉雖滿腹疑惑,但還是順從地迴去澆花了。


    司空顏在院子裏一坐就坐到了暮色蒼茫,殘月半隱。


    晚膳依舊是在堂屋使用,君欲雪和以往一樣慢條斯理地吃著飯,似乎已經不記得白日裏發生的事情。


    司空顏默默地吃著,幾次想開口問但都忍住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她是三百多年後的永寧公主,不也不敢告訴任何人嗎?


    “有事嗎?”君欲雪瞥了一眼她欲言又止的模樣,淡淡道。


    “沒……沒事。”司空顏有些心虛地夾了塊菜,抬頭見君祺在朝她使眼色,也隻能裝作沒看見。


    “你們倆什麽時候關係這麽好了?”君欲雪明明沒有看他們,卻洞悉一切般地調侃。


    “我……我隻是讓她少吃點,白吃白住的還吃這麽多。”君祺慌忙解釋,他早該知道一切都逃不過公子的法眼。


    “知道了。”司空顏無語,這臭小子編個謊都要擠兌她,以前可沒人敢這樣說她。


    好不容易吃完飯,司空顏著實無聊,便偷偷溜出了君府。


    她本想叫君欲雪一起的,畢竟她還不熟悉路,不過君欲雪今天應該沒心情再陪她閑逛。


    許是天色已晚,街上隻有寥寥幾人。司空顏見沒什麽好玩正打算迴去,卻發現自己忘了來時的路,隻能憑著記憶摸索著前進。


    不知怎麽就進了一個四曲八折的小巷,清冷的月色下,依稀可以看見幾個黑衣人圍在一個巷口處,她好奇地靠近,拍了拍其中一個人,“你們在看什麽?”因為自幼生活在皇宮,所有的人都對她言聽計從,畢恭畢敬,司空顏已經習慣了隨便拉一個人就問,然而這次卻碰上了大麻煩。


    因為她的話剛問完,所有的黑衣人都轉過了身,且每個人手中都握著一把冷光閃閃的劍,麵帶兇煞地問,“你是誰?!”


    “呃……”司空顏猶豫著抬手指向他們的身後,因為透過他們之間的空隙,她看到一個戴著銀色麵具,身上遍布血痕的白衣女子正舉劍向前。


    “你是啞巴嗎?!”其中一個黑衣人見她支支吾吾,很是不悅。


    “你們……”司空顏話還沒說完,隻見眼前銀光一閃,幾個黑衣人便全都倒在了地上,“……後麵……”


    銀麵女子在確認黑衣人全都死後,走到已嚇得難以動彈的司空顏麵前,冷冷道,“你最好裝作什麽都沒有看見。”說完便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司空顏再也支撐不住地癱軟在地,剛剛還活生生的幾個人就這樣突然死在了她的麵前,死在了觸目驚心的血泊裏。


    月色鋪滿整個小巷,帶著死亡的陰冷氣息,她終於忍不住抱膝哭出了聲。一直以來對死亡壓抑著的恐懼和絕望,在親眼目睹這場殺戮後,宛若決堤的洪水一樣洶湧而來,幾乎將她全部湮沒。


    “你哭什麽?”裙角突然被扯了扯,司空顏抬起朦朧的淚眼,看見銀麵女子費力地睜開眼睛,冰冷的眼眸裏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詫異地看著她,“你……你沒死?”


    “本來要死的,可是……被你吵醒了。”女子的氣息微弱,目光卻冷淡若水。她本就在刀口上生活,鬼門關也徘徊過幾迴,可第一次在她瀕臨死亡時,聽到有人哭泣。


    “你哪裏受傷了?我帶你去看禦……大夫。”司空顏胡亂地抹幹淚水,就要扶她離開。


    “不用。”女子自懷裏掏出一個小巧彈炮,遞給她,“把這個拉開,會有人來救我。”


    司空顏聽話地用力拉開彈炮,一個金色的煙花立即綻放在了空中。


    “你可以走了。”女子見到煙花,淡漠開口。


    “走之前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司空顏看了眼一旁已漸趨冰冷的黑衣人屍體,清澈的眼眸裏充滿了困惑,“你為什麽要殺了他們?”


    銀麵女子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迴答她,“各為其主。我若不殺了他們,死的人會是我。”


    自幼生活在寵愛和光明裏的司空顏第一次知道,原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的人為了生存要以鮮血和生命為代價。


    “那你小心一點,我走了。”司空顏安放好她,便起身離開了。


    “你叫什麽名字?”身後突然傳來女子氣若遊絲的聲音,“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不用了。”司空顏停下腳步,淡淡開口,“我救了你的命,卻也同時讓其他人喪了命。你若想報答,就好好安葬他們吧。”她終有一天會消失在這個時空,不想欠著任何人,包括死人。


    等司空顏磕磕絆絆摸迴君府時,隻有君欲雪的書房還亮著明晃晃的燈。


    琉璃風燈在夜風中微微搖曳,使得映照在白玉宣紙上的光影也隨之斑駁流轉。


    記憶用畫筆烙印在了紙上,一張又一張,封藏在紫檀描金盒裏,如今又一一擺放在眼前。


    君欲雪疲倦地坐在椅子上,腦海中的那個身影卻是怎麽也揮之不去。無論是初遇的杏花雪,還是後來君府朝夕相處的點點滴滴,似乎都已鐫刻在了他的生命裏。


    可惜愛得越刻骨銘心,有些事情越無法釋懷。


    月夜悄寂,耳邊突然傳來細微的聲響,絕心知道是祭情來救她了。


    “我還以為你死了呢?”祭情從攜帶的小瓷瓶裏取出一粒黑色的藥丸放入她口中,語氣揶揄。


    同樣帶著麵具,他卻是一襲黑衣。


    絕心咽下藥丸,身上的疼痛立即減輕了許多,她虛弱地站起身來,“主上交代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你幫我去述職吧。”


    “放心,主上這兩天很忙,沒有迴府。”祭情的目光瞟到地上躺著的黑衣人屍體,忙從懷裏取出化屍水,正要倒出,卻被絕心給製止了,他頗為不解地看向她,“你攔著我做什麽?不用毀屍滅跡嗎?”


    “你……”絕心猶豫著開口,“你去找個地方把他們埋了。”


    “我沒聽錯吧?”祭情誇張地掏了掏耳朵,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讓我埋了他們?”


    “你沒聽錯,我先迴去療傷了。”絕心冷冷看了他一眼,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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