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僅剩下的五個人圍在桌旁邊均是一言不發。外麵的天色微微發灰,不似上午那樣晴朗了。山區的天氣像小孩兒的臉,變得又快又突然。今天和昨天的天氣變化非常相似。都是一早晨還睛空萬裏,沒過晌午又都灰暗下來。是不是時間老人在和我們開著一個善意的玩笑。昨天的這個時候也是一屋子人坐在這裏,隻不過每個人身上多條繩索,今天倒是沒有繩子綁著大家,可每個人的心情還不如昨天。這就是“物是人非”“兔死狐悲”。餐廳的牆壁上,還留著程飛以管理處為堡壘的保衛戰線路圖。辦公室裏還迴蕩著昨天我的壯語豪言。可是這些都畢竟是昨天的事了。過去的就再也迴不來了。就好像一棵大樹,每過一年它還是那個外表,好像並沒有什麽改麵,可是無論外表上如何洗盡鉛華,增多的年輪是烙在心裏的疤,永遠無法愈合。

    又走了一個人。而且,隨著窗外雪量的逐漸變大。我們知道,幾天之內出山又無望了。

    現在屋裏的人已經發展成全民盡煙了。五個人嘴裏都叼上一顆,連晶晶都不例外。屋子裏充滿了大口吸煙時火星亮起的“嗞嗞”聲。

    “我先說幾句吧。”程飛帶頭說話。表明了他的立場:不拋棄,沒放棄。

    “我承認,我們還是太低估對手了。不過,我還是不承認失敗。遊戲還沒結束呢。”他一拳砸在桌子上,動靜很大。聽聲音,桌子和他的手有一個受了內傷。

    他從口袋裏掏出幾樣東西放在桌上。我們的眼睛都直勾勾地集中在上麵。“你們看,這是穿過羅秘書頭部的彈頭。點二八的口徑。德國造的狙擊槍。子彈從腦部穿過,方位計算十分精準,手法甚稱職業。這說明,我們的對手不但手中藏有各式槍械,而且他們中至少有人受過正規的部隊訓練。”

    它又指著子彈旁邊的一塊小布條說:“這個,是羅秘書死時左手裏攥著的。”幾個人的眼神一同落在這張不起眼的布條上,大家看這個布條時所流露出來的驚恐竟遠遠大於看邊上那顆帶血的子彈頭。布條很簡單,也沒什麽圖案,就是縫袋子的那種普通布料。上麵用鋼筆水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字:“這是第三個。”

    程飛用目光掃了掃在場的四個人,眼中幾乎噴出火來。“我想,是該清除內奸的時候了。”

    沒人說話,大家的眼神都在遊移,互相碰撞的目光中開始彌漫著不信任,怒火與仇恨。人和人之間的關係一旦變成了這樣,就極其危險了。弄不好,這種氣氛向下傳遞,最終會把人變成狼。而

    每個人都免不了被撕裂的噩運。

    程飛咬著牙接著向下說:“剛才,我和肖隊長去信筒那邊看了究竟。結果是,那枚假銅章不見了。”

    肖隊長此時忍不住插了話。“是啊。我們到了信筒那裏時,很想知道那枚假銅章還在不在。結果我們把信筒上的鎖砸爛,發現假銅章沒了。信筒裏也是空的。我們這才知道為什麽有人讓我們把銅章放到信筒裏。原來信筒的底已經沒有了,下麵是一個很深的洞。”

    程飛打斷他說:“這些能說明什麽呢?還是那句話,我們低估了敵人的狡猾。他們怎麽能讓自己的腳印暴露於雪地之上,而不使用這漫山遍野的現成盜洞呢。我們試著做幾種可能性的分析。第一種,對手從信筒下的盜洞裏拿到假銅章得知上當。從而通過一種方式通知他的同夥,在半路上狙擊我們其中的一個。甚至再讓潛伏於我們之中的內線把紙條塞在羅秘書的手中。可是,我們這裏即沒有手機的通訊訊號,也沒有對講機的電台訊號。他們是如何完成這麽複雜的信息傳遞。第二種,敵人根本就沒有看信筒裏的東西就知道東西是假的。他們怎麽知道的呢?我們中間有內鬼,用一種其他人沒有想到的方式在向敵人報信。從而敵人一直就了解我們的一舉一動。”

    有了程飛的拋磚引玉,我的頭腦也開動了起來。“程警官,你看羅秘書手中是攥著布條被殺害的。如果他死了以後,有人把布條塞在他的手中,他的手必然沒法合攏。也就是說他活著的時候手裏已經接到這個布條了。可是他接到了這個可怕的死亡通知為什麽不告訴我們大家,這我就想不通了。”

    “桃主任說的不錯。應該是這樣。布條是發生槍擊之前就在他手裏的。”

    “那是不是還有一種可能。兇手就是羅秘書他自己呢。”晶晶第一次發言。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她,沒想到她還能發表一下自己的見解。

    “大家想,在場的每個人到目前來看都沒有什麽劣跡。桃子師傅一心想拿到銅章獻給國家,他不可能加害大家。我是他的女朋友,更是不可能有什麽歹心,即便我有歹心我也不可能一個人鬥過你們這麽多大男人。肖隊長一定是好人,昨天他還幫我桃子師傅從羅秘書手裏搶迴銅章來著。如果他要是壞人,那時候他拿著銅章跑掉不就得了。老方和程警官也應被排除在外,因為他們來的時候根本就不知道我們找到銅章的事情。既然都不知情,怎麽可能是來搶銅章的人呢。唯一經過我們大家懷疑並驗證過的壞人就是羅秘書了。是他為桃師傅提供狐狸皮、搶銅章

    、故意製造恐怖氣氛等等。他之所以握著這個紙條,是不是有這樣一種可能,他想把這個紙條偷偷放在誰的身上,再設法加害那個人。可是誰想到還沒等把紙條放出去,自己就先掛了。開槍打他的,也許就是他的同夥,殺人滅口嘛。電影上不也都是這樣的嗎。”

    “咦,對呀。”晶晶這麽一說我倒是茅塞頓感開了。怪不得羅秘書今天要向我表明心跡,而且他的表情那麽奇怪。現在我迴憶起那個表情,我好似可以破譯其中的兩個意思了。一個意思是:我有千言萬語要和你講,可是沒有辦法說出口。另一個意思是:我的時間不多了,有人已經準備好要殺我。可就算是這樣,對手怎麽能輕易地從我們這裏得到他們想要知道的事情呢?他們之間有一種暗語,一種通訊手段?是什麽呢?

    手機?是我的手機,或者羅秘書的手機?想到這層意思,我不顧其他人詫異的目光,從兜裏掏出那部嶄新的摩托羅拉手機。以最快速的手段將其肢解。拆到能看清它內部的每個電路板和零件。

    “桃子師傅!”晶晶大喊著我的名字。她大概以為我是瘋了。不過隨後他們大家也明白了我的意圖。大家圍上來幫助我檢查手機中的每個部件。看是否有什麽可疑的組件附著在上麵。我們都從電影裏看過,一個竊一聽一器和一個小攝影機甚至能做成黃豆的大小。如果當初有人在我的手機上做了手腳,那我們就相當於天天生活在人家眼皮底下。可結果讓我們大失所望,這就是一部普通的手機。我又拆了一次羅秘書的手機。效果一樣。可誰知拆開容易安上難,我竟無法把它們重新組合迴去。

    “完了,這下手機也沒了。”我暗罵自己的沒用。剛才拆起手機的時候隻顧得找竊聽器,也沒注意許多,可能藏匿東西的器件都被我硬生生地掰了下來。現在後悔也晚了。這下可好,兩個好端端的手機變成了一堆元器件。看著被我生硬拆開的手機元件。我腦中卻想,人生的的轉折有時就在於人的一個決定。如果做這個決定時一不理性,就再也沒有迴頭路可走了。就像我,鬼使神差地來到這個和自己八杆子打不著邊的公墓。而現在竟怎麽也脫離不開這個地方,甚至這就是自己生命終結之地。這種命運和被肢解的手機何嚐相似。

    肖隊長看出我一直瞅著手機發愣。他一聲不吭地從屋裏提出一個老舊款式的黑皮拎包。我看他不緊不慢地掏出電烙鐵、鬆香、電工板等家夥,三下五除二把手機中截斷的地方重新拚接了起來。他吹了吹略帶塵屑的板子,蓋上最後一個部件。然後衝我笑笑:“好了。”

    真沒想到肖隊長還有這麽一手。難道他就是那個能能最終轉變我們大家命運的人嗎。就像救贖這兩隻手機一樣地救贖我們。突然間我眼光放亮。

    “肖隊長!”我的聲音分貝可不小,把其他人都嚇了一跳。

    “怎麽了?”他莫名其妙。

    “你對電路很熟悉?”我又問,仿佛發現了什麽新大陸。

    “是呀,這是我的業餘愛好。沒事我經常鼓搗點這些玩意,我還自己做過話匣子呢。我這包裏,工具齊全,連測電壓電流的表都有。”肖隊長得意地說。

    “太好了,我怎麽沒想到。你和我出一趟門兒。”

    “幹什麽?”

    “去看看山頭上的手機機站。”

    一幹人等恍然大悟。是呀,如果機站的故障修好了。我們就可以向外唿救了。可是,電話線和機站的故障,是我們就能看出來的嗎?這點上,大家也隻能畫個問號。再說,外麵是不是還有什麽危險?

    “嘿,我知道大家有疑問。沒關係的。死馬當成活馬醫,就算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我們轉一轉找一找也是應該的。至於危險嘛,我們可以不用考慮。因為現在對於我們來說,在哪兒危險係數都是一樣。我想今天已經給河伯扔了童男了,應該不會再有問題的。”

    一支煙的功夫,我和肖隊長出了門。半個多小時光景後,我一個人飛快地跑進了門。等到我進屋的時候,外麵又飄起了鵝毛大雪。我的頭上身上沾滿了雪花,好似一尊雪人。我一邊跑到火牆邊烤火,一邊發泄似地打著哆嗦。

    程飛、方小膽、晶晶關切地圍住我,一個勁兒地追問情況。我好像被凍傻了,隻顧脫外套、抖雪花、取暖,就是不迴答他們的問題。

    “到底什麽情況,快說呀。急死我了。”方小膽見我不說話,急得快跳起來了。

    程飛也在一旁跟著說:“是啊是啊。你們在外麵那麽長時間,到底發現了什麽?快點和我們說說。肖隊長怎麽沒迴來?”

    到了這時,我再也板不住臉了,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笑,那三個人倒真愣了。現在外麵開始繼續下大雪,看這天氣三五天內是別想出山了,封山半個月也說不定。我們每天死一口子,按這速度再有五天,我們就全掛了。怎麽這個當口,我還笑得出來。莫非外麵一凍,人真的瘋了。想到這兒,他們大聲唿喚我的名字,想讓我清醒清醒。晶晶還清脆地賞了我一個嘴

    巴。

    我顧不得臉疼,把臉湊上去親晶晶。她沒料到我會當著別人的麵這樣做,嚇得趕緊躲開,然後瞪著大眼睛驚慌地看著我,好像我真成了讓她見了恐怖的東西。

    “哈哈。”我又大笑了兩聲,突然收住了笑容。向大家轉達一個驚人的消息。“你們猜怎麽著。我們到了山頭一看,手機機站上的線是被人剪斷的。”

    “啊,我早該料到是這樣。昨天大雪封山。電話線,手機機站,一定都是人為搞的破壞。”原來程飛也有沒猜中的時候。

    我得意地說道:“肖隊長的電學基礎可真不是蓋的。才十幾分鍾,就把被人剪斷的線路修得八九不離十。可是又碰到了一個難題,有根線兩端都不夠長,根本就沒辦法接在一起。肖隊長絕了。他竟然用自己身體作為導體連接兩邊的電線。你還別說,神了。我的手機馬上就有信號了。”

    說到這裏,大家都是一驚,隨而歡唿起來。都稱讚我們是好樣兒的。我停下來不說話,用傻傻地樂來迴報著大家的誇獎,並享受於其中。

    待大家誇得累了,我接著說道:“我看有信號,就立刻給汪局長打了一個電話,說了咱們被困這裏。而且我們和價值連城的銅章在一起,情況危急。他一聽到我說的情況就急得不行,讓我們再頂上兩個小時。他馬上帶大隊人馬不惜一切代價進山來接應我們。對了程警官,汪局長還說要找你們支隊長幫忙。讓他多帶些兵力趕過來。就算進不了山,動用直升飛機也要把大家接出來。”

    “太好了,我們終於有救了。”晶晶臉上樂開了花,方小膽和程飛雖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臉上也逐漸綻放出了笑容。

    “那桃主任把手機借我使使,我給支隊長打個電話。失散幾天了,我得匯報一下我的工作。”程飛聽說手機通了,急於聯係他的上級。

    我笑道:“程警官,你剛才沒聽到嗎?肖隊長是用身體做導體來連接那兩根線的。等我打完電話他當然就得鬆開了。他又不能長期當導電體,要是他真在那兒一直代替電線,沒幾個時辰肯定就掛了。”

    晶晶笑道:“掛了好,他要是掛在上麵,這手機機站算是徹底修好了。”大家樂了起來,現在大家的樂可都是發自內心的,因為就要熬到頭了。

    “用身體導電接上手機信號?桃主任,你把大家都當孩子了吧。”程飛衝我笑道,言語間似有幾分不屑。

    我搔了搔頭皮,傻笑著:“嘿嘿,人民警察果然就是不一樣。

    連我這麽精心編的故事都被你識破了。”

    剛才笑得最歡的晶晶眼裏快瞪出火來:“你說什麽,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逗我們玩。”她握緊了粉拳,看意思要扁我。嚇得我趕緊一邊躲一邊說:“大家不要急,雖然我剛才說的誇張了一點,但也八九不離十。肖隊長還在上麵。他說再給他點時間,他就有可能把線全都接好。那時我們就和外界聯絡自如了。”

    雖然希望沒有完全破滅,但大家已沒有了剛才的興致。一個個明顯有些垂頭喪氣。正在此時,肖隊長進門了,看著他箭步如飛地跑進來,大家重新燃起希望。

    麵對大家期待的目光,他遺憾地搖了搖頭。屋裏人的表情像突然被人從天堂又領迴地獄。

    “唉,還是差了一點。本來都快連好了,但又查出有個地方短路了。天黑了看不清,再加上今天實在太冷了,隻能明早再去碰碰運氣了。不過我覺得八九不離十,明天一定能接通電話,大家放心吧。我們再忍一個晚上,明天就可以逃出這個鬼地方了。”

    想到明天有可能接上通訊離開公墓,大家心裏舒坦多了。可是危機並沒有被解除,兇手也還沒浮出水麵。經協商大家一致認可這樣的睡覺方式。程飛帶著方小膽睡宿舍,我和晶晶仍睡在辦公室的沙發床上。不同的是,肖隊長代替了達雅的位置,睡在外屋的單人床上。大家其實也都不太踏實,害怕最後一夜再出個什麽割喉的事件,除了把門窗緊鎖之外,更都是和衣而臥。

    “關老師,關老師。”鬼節的夜晚大柏樹下,我懷裏抱著剛剛離開人世的關老師不斷地唿喊,周圍默立的人們化做一個個鬼影。我不斷地哭喊著他的名字,搖晃著他的身軀。他竟真的睜開了雙眼。

    “桃子,不要哭。人早晚會死的。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是人,他們能給你世界上最美的愛。最可怕的也是人,他們能變成最醜陋的魔鬼。”

    他的這段話讓我似有所悟。我猛地迴頭。發現周圍的那些鬼影一個個地向我飄來。我覺得脖子上開始窒息,一絲冰涼劃過脖子,感覺那麽地真實。

    割喉!我猛地睜開了眼。全身本能地巨烈顫抖。晶晶在我身邊睡的很熟,耳畔傳來均勻的鼻息聲。天色微亮,門板上傳來不易查覺地輕微扣門聲。我一骨碌爬了起來。躡手躡腳地穿上了鞋子。

    拉開門栓,我輕輕地推開房門,盡量不發出任何多餘的聲音。肖隊長披掛整齊,早就守在了門外。正在我要出門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微小的聲音

    :“桃子師傅,你這是要上哪兒去?”我一迴頭,發現晶晶半倚在沙發床上,睡眼惺忪地揉著雙眼,不知什麽時候她已經醒了。

    我衝她笑了笑:“沒事,你接著睡吧。我和肖隊長去山上抓鬼。”

    她好像沒明白我的意思,又好像全都聽懂了。“那你們去吧,小心點。”

    “嗯,我保證,隻要我們迴來,大家就再也不用做噩夢了。”我向晶晶做個鬼臉。晶晶一臉茫然,但還是因為我的話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肖隊長擺弄好手裏的獵槍為我開道。我們悄無聲息地沿著昨天攀爬過的山路再次登上安裝著手機機站的那個小山包。今天的天氣不錯,如果這樣的日子再持續個幾天,我們就能出去了。我和肖隊長迎著陽光向高處攀去,每多走一步,我們就近太陽一分。就在這樣明媚的陽光裏我們走出自己心裏的陰霾。

    所以的“抓鬼”隻是我的一種說法而而已。我們不難發現,不管用什麽方式策劃行動,敵人一定會趕在我們之前。我們正按照敵人預言中所設想的那樣,按照每天一個人的速度死去。再這樣下去,沒有一個星期,公墓就將變成真正的死亡之所。所以不用問,昨天我們所謂的修機站,其實隻是個謊言而已。這是我和肖隊長精心設計的一個圈套。

    對於這次合作我們是心有靈犀的。這個山包對於肖隊長來說真可謂是輕車熟路。因為這裏是附近地勢較為平坦和開闊的一個。他以前常常和達雅大哥來這裏下網粘鳥和用平台陷阱來捕捉獵物。昨天,我和肖隊長在路上就確定了這個計劃。對我來講,這樣做是極不情願的。因為我們設下的圈套必須是致命的。隻要讓圈套中的敵人在具備攻擊能力的前提下逃脫,那倒黴的就一定是我們自己了。肖隊長是這方麵的高手,不但山包上早已掩埋著製造陷阱的所有材料:軋刀,扼繩,吊架,纏網,落石,圈套等。甚至還有現成的兩米多深的陷阱。這種平台式陷阱,一般適用於捕捉較大型動物,如鹿、熊或麅子等。它們體重相對較大,地麵上會留有凹陷的足跡。可以通過動物踩脫平衡臂來直接帶動扳機,繩套緊緊扣住小型動物的頸部。他還嫌這樣不夠,又在陷阱的底部加了個鋼製的獸夾。這樣的組合阱簡直太狠毒了,可以說中招者絕沒生還的可能。就算生還,腿上被夾一樣難以爬出陷阱。

    正因為如此,越接近山頂,我的心裏就越緊張。一方麵,我有非常想看到有人掉進陷井,早日抓到兇手讓真相大白於天下。另一方麵,我又有些懼怕這殘酷的結果。難道,人真的都

    可以變成最醜陋的魔鬼嗎?

    可是現實還是殘酷地應驗了。阱裏真的有一個人。他此時側身蜷縮在裏麵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身上臉上都是白色的霜,血色染紅了他的一條腿。雖然我早就有了思想準備,但仍然不忍去看。肖隊長心裏很是忐忑,他給動物下套子次數多了,但給人下套子還是第一次。但最讓他吃驚的還不是這些,而是阱裏的人,這讓他真的沒有料到——那個躺著的人竟然是身著警服的程飛。

    我搖了搖頭,一臉的遺憾與默然,但卻沒有一絲驚訝。顯然,這結果完全是我意料之中的。確認他已沒有任何抵抗能力之後,肖隊長和我費力地將他移出陷阱。

    程飛沒有死,但已經重度凍傷。我們把他拖迴了辦公室。在晶晶的指揮下,我們幾個輪番地用臉盆幫他接雪搓身子。但他始終沒有蘇醒。現在,隻有肖隊長、方小膽、我和晶晶四個人了。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也很意外,每個人都是隻做事不說話。我知道,他們在等我的解釋。就連肖隊長也一樣,雖然這計劃中也有他的一份,但他卻沒料到掉進陷阱的竟是這位聰明的警官。

    這種情勢之下,我也隻能開口:“扮演警察,果然聰明。程飛真不愧是一個好演員。”我的這句話一出口晶晶、肖隊長、方小膽都被嚇了一跳。

    “什麽?他不是警察?”方小膽瞪大眼睛,吐出舌頭,嘴都並不攏了。“桃主任,你是說,我請來了個假警察來幫我們?你怎麽會覺得他不像警察?”

    “他不是裝的不像警察,而是太像警察了。他的能力和身手早已超越了一般意見上的森林警察。怎麽看也不像個邊防警,更像個老刑偵。有這樣能力的警察誰還在大山裏巡邏。其實從他一來我就開始有些懷疑。因為他來的時間實在太準確。老方開車被劫、被打,喊了幾嗓子救命他就能夠趕到。這到底是巧合呢,還是事先就被安排好的。前天我第一次見他時,他要求為槍擊老蘇的現場拍照。在他打開手包尋找東西的時候,我看到他包裏露著一支鋼筆的筆帽。照理說這個細節不會有任何人去關注。可巧得很,我喜歡書法,也恰巧是個鋼筆發燒友。從那個白六角星筆帽,我立刻判斷出那是一支萬寶龍的鋼筆。白六角形筆帽代表著歐洲最高的山峰白朗峰。當時我在想,這支筆是不是就是經典的萬寶龍大班149。如果確定是真貨的話,這支筆合人民幣五千多塊錢。這個警察可夠有錢的。後來他打開過幾次手包,我發現那支筆不見了。一支鋼筆怎麽會不見呢?除非他的主人故意把它藏起來,或者是

    為了隱瞞什麽。聯係到我們幾次收到用鋼筆書寫的布條,我的思路才更清楚起來。”

    幾個人聽的入了迷。好像我講的事情和他們並沒有關係,而是一個遠方傳來的故事而已。肖隊長更是接著問道:“那是什麽思路呢?”

    “這個所謂的程警官,就是集賢社的老大。”

    “不能吧。”這句話一出口,幾個人可真是嚇得不輕。程飛的形象怎麽也和集賢社老大掛不上邊。

    我笑了一下,依舊冷冰冰地說道:“自打認識程飛,我就覺得他的聲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裏聽到過。後來卻是羅秘書提醒了我。就在他被殺之前,他和我說‘桃主任,你覺不覺得,你聽過什麽熟悉的聲音……’我猛然間想起,前段我和羅秘書鬼屋探險時,在櫃子裏聽見過集賢社老大和一個小弟的對話。雖然那兩個人是在演戲給我們看,就連說話的聲音也經過了掩飾,但我還是發現程飛說話時流露出的隻言片語像極了那個老大。那個老大的聲音輕柔、嘶啞、有些陰陽怪氣。雖然這些語氣特質和程飛截然不同。但仔細想想,這確實是一個聲帶發出的聲音。一個人雖然可以輕易地模仿別人,但他聲音裏的某些自然屬性是不會變化的。在鬼屋裏為我貢獻第一塊狐狸皮的人就是程飛。他還在櫃子外麵好心地為我和羅秘書講了一遍狐狸皮的曆史。真可謂用心良苦啊。不過說到底還是羅秘書聰明。他竟搶先識別出了那個聲音。可惜,也許他就死在了這件事上。”

    我說到這裏不要緊。方小膽大叫一聲:“啊!”接著渾身發抖,像著了魔一般。

    “老方,你怎麽了?”我和晶晶、肖隊長同時關切地問。

    “桃主任,你這麽一說我也明白了。他,他,他就是那個領人打了我幾次的那個老大!我也是沒往一塊聯想,對,就是那個嘶啞的聲音。”方小膽說完這句話竟嗚嗚地哭了起來。我們全明白了。原來程飛就是那個率領著幾個黑道弟兄打過方小膽兩次的人。不過他的高明之處在於,打完人之後又立刻換了警察的服裝再來救人。方小膽真是太走眼了,竟然拿仇人當了恩公。

    “現在我們可以基本斷定,就是程飛在我們的內部一直活動,先後以專業的手法殺死了阿虎、達雅、羅秘書。並且用布條放在每位死者的旁邊,以此來達到威攝我們的目的。”

    肖隊長聽到這兒憋不住了:“桃主任。如果像你所說,那這個程飛肯定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黑道魔頭,他隻要用槍指著你的頭就行了,或者拿晶晶當人質,還怕你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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