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顧憐瞳孔中倏地亮起了一道滿含希望的光芒,又驚又喜道:“嬰蛇果!沒想到這東西竟在古玄界!”


    幼時,在靈穹滄域的時候,她曾聽父尊提及過此物,也翻閱過不少古籍。


    據傳,這枚嬰蛇果,是上古藥仙一族培育出來的,可助世間一切未入輪迴的亡靈死而複生。m.cascoo


    隻可惜,自藥仙一脈滅絕之後,馭藥術失傳,六界之中,也就再也沒有人能夠培育出嬰蛇果的種子。


    以至於,千萬年來,還未曾有人真正見識過嬰蛇果長什麽樣子,更不知道它是否存在,又生長在何處。


    嬰蛇果會在古玄界,顧憐實在是太意外了。


    “鳴沙島,符禺山,想必不簡單啊。”顧憐喃喃自語,眼底閃過一抹深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顧影虛幻的影子遊離在半空,一張孩童般稚嫩的臉卻無半分天真之色,顯得格外陰沉駭人。


    他看向顧憐,認真叮囑道:“憐兒,此去兇險,萬事皆需小心為上,不可大意。”


    “哥哥不必太過擔心,我心裏自是有數的,絕不會讓哥哥失望。”她向來謹慎,就算哥哥不提醒,她也會格外注意。


    顧影卻蹙起了眉,沉聲詢問道:“你在彥王府,又怎會被那個鬼丫頭給傷了?出什麽事了?”


    此話一出,顧憐麵色驟然就變了,她握緊了拳頭,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此事,說來話長,日後再與哥哥細說,當務之急,還是先拿到嬰蛇果,讓哥哥恢複身體更為要緊。”


    顧影不置可否,沒再追問下去。


    他目光落在顧憐蒼白的臉上,心底閃過了一抹心疼,卻又很快無視掉。


    成大事者,任何不該有的情緒都不能存在。


    他如此,顧憐亦該如是。


    若因為一時心軟,就不讓顧憐前去冒險。


    他們父母的血海深仇,幾時才有得報之日?


    顧影沒有任何猶豫,催促道:“去吧。”


    顧憐剛想走,卻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山嫵不在。


    她連忙問:“哥哥,怎麽不見山嫵?她人呢?”


    顧影目光微沉,眸中掠過一抹譏諷,不屑道:“廢物!死了。”


    “還真是沒用!”


    顧憐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冷嗤了一聲。


    她早就看不慣山嫵仗著自己曾是六界神殿的人,在她麵前總擺出一副趾高氣揚的姿態。


    哪怕是六界神殿的神尊,也不敢輕易得罪靈穹滄域。


    就山嫵區區一個連神脈都沒有的廢物,論尊貴,如何能與她昔日的魔尊之女相提並論?


    她有什麽資格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她不過是哥哥的一顆棋子罷了。


    如若說顧憐對沈棠落稍微存點好感的話,恐怕也就是在她除掉了山嫵這件事上,讓她覺得舒心痛快極了。


    她對於自己瞧不起的人,從來毫不客氣,十分鄙夷:“嗬,就她這種廢物,還妄想得到惘生禁忌的力量,重返六界神殿?癡人說夢!”


    “已成廢子,何必提她?”顧影淡淡道。


    顧憐對此一笑而過。


    她眼裏閃過了一抹誌在必得的光芒,認真道:“哥哥,你且再多等等,我一定會將嬰蛇果給你完好無損地帶迴來!”


    隻要有辦法救迴哥哥,她什麽都豁得出去,不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在所不惜!


    嬰蛇果,她勢在必得!


    等她從西界迴來,沈棠落也休想再囂張得意下去了,她要新仇舊賬一起算!


    此時,沈棠落並不知道顧影兄妹倆謀算的,恰恰和自己想要得到的是同一樣東西。


    她知道顧憐躲到了川北城中,卻無暇顧及,隻是命南宮沫傳了信,讓七韶山的人去找。


    她料定君彥楚和雲浮帝君不會放過顧憐,所以更沒必要費心思去管了。


    日薄西山,沈棠落才迴到客棧。


    南宮沫和燕不問兩人等了一天一夜,才把沈棠落等來。


    沈棠落看著欲言又止的南宮沫,沒多解釋,隻對燕不問吩咐道:“去讓小廝送桶熱水上來,你們收拾一下,一炷香後,啟程。”


    燕不問縱然對沈棠落的行動存有諸多不解,卻不會像之前那樣衝動地去質問沈棠落的意圖。


    有了前車之鑒,他選擇老老實實地隻聽命行事。


    南宮沫想不通沈棠落一路到了這裏,究竟有什麽打算。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問問,就被人從旁邊給一把拽了過去。


    她眸光一沉,剛想動手,耳畔就傳來了自己熟悉的聲音。


    “這才多久沒見,就不認得本公子了?”


    緊接著,離禦那張笑得頗為燦爛的俊臉就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他像是來討債的,揪著她不撒手,不由分說地把她扯到客棧外麵,一口氣拋出了一大堆問題。


    “小沫兒,你過來,跟本公子說說,沈棠落怎麽了?好端端的,她怎麽就非去鳴沙島不可了?”


    “整個七韶山,也就數你跟她最為親近,她離開這段日子,到底發生什麽了?”


    書信裏寫不清楚,他就不信,當麵還問不清楚了?


    “你先放手。”


    南宮沫隻覺得整條手臂都被拽得生疼,這家夥的手勁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離禦低頭看了一眼,尷尬地鬆了手,又很快迴到正題,追問道:“怎麽迴事?我瞧著,她很不對勁,莫非是鳴沙島上有人惹了她?”


    “還有,小棠落跟雲浮的九殿下是怎麽認識的?”除了真的好奇,他也是真的羨慕。


    事實上,南宮沫知道的並不多,沈棠落沒跟她提過鳴沙島。


    她比離禦都雲裏霧裏的,理不清頭緒。


    南宮沫隻能把自己所看到的,知道的,都言簡意賅地說了一遍。


    末了,她無奈歎了一口氣:“我也不確定棠棠與九殿下是何時相識的。”


    “不過,棠棠說,九殿下是她信任之人,那必然是相熟已久了,至於她為何會來到落雨國地界,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這不還是等於什麽都沒說嘛?”離禦翻了個白眼,“得了,還不如本公子自個兒去問。”


    南宮沫就猜到他會是這反應,她一點也不給麵子地戳破道:“你若是敢問,這時候,必定不是在我這兒!”


    離禦眯著眼:“不對!”


    南宮沫好整以暇地等著,看他怎麽反駁。


    離禦摩挲著下頜,盯著南宮沫淡淡的表情,卻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麽,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表情帶著幾分受傷,更是心塞得要命,“你方才說小棠落把萬年蒼扶幻靈花給你了!那可是世間絕無僅有的一株,她竟然就這麽給你了!”


    南宮沫沒想到離禦的重點一下子落到了這上麵,她一個沒忍住,對他露出了一個溫和純粹的笑容。


    然後,拍了拍他的肩,什麽都不說,轉身往客棧裏走去。


    這一刻,離禦真的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快要碎掉了。


    這算不算是一種無聲的炫耀,簡直太囂張了。


    ……


    沈棠落從覃寂口中得知了一個令她十分意外的結果。


    鳴沙島除了眾所周知的入島港口之外,實際上,還有一條不為人知且無人把守的天然通道。


    能找到這個地方,甚至不必穿過鳴沙島,便可直達符禺山。


    這條天然通道,位於西海域內的時妄海中,乃一道時隱時現的下沉氣流。


    時隱時現,意思就是時而有,時而無。


    換句話說,她若想走這條路,上符禺山,完全是要靠運氣的。


    沈棠落心情有些複雜,徑自取出一張圖紙,鋪開後,就這樣靜默地看了許久。


    半晌,她寒著一張冷漠無情的臉,右手輕拂,收了圖紙。


    木桶裏的水尚溫,沈棠落在屋內隔開了一道屏風,一番沐浴過後,換上了自己鮮少穿的淺紫色鮫紗裙。


    收拾好一切,沈棠落從鬼夢中把君雲肆的身體安放在了床榻之上,運功解了他身上的守護結界。


    她在一旁坐下,緘默地看著他俊美安靜的臉,眸光溫軟得一塌糊塗,聲音低若無聲:“君雲肆,我還是不夠快,讓你等了那麽久。”


    沈棠落平生最厭惡哭了,卻不知為何,今日見他,總忍不住想要流淚。


    “你倒是怪我一句,哪怕是……怪我把你束縛在我身邊,不放你離開也好。”


    她說著,唇畔無聲無息地蔓延出了一抹苦澀,喉嚨更是哽得難受,“可你連怨我一句都不肯,為什麽啊?”


    她是一個多麽狠心又蠻橫不講理的人,他的魂魄不願來見她,而她卻拘著他的身體不放手。


    恰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燕不問的聲音也傳了過來,“沈少主,馬車備好了。”


    沈棠落閉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氣,才似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過去推開門,對燕不問道:“去把離禦給我叫過來。”


    燕不問微怔,還是頭一次見到沈棠落這般淡雅柔和的裝扮,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不似往日,她要麽紅裝颯爽,要麽黑衣霸氣,整個人看起來極具壓迫,強勢十足。


    而這一襲紫衣,如雲似夢,眼尾處泛著一抹淺淺的紅,清冷得令人不禁生出一股疏離之感,甚至都不敢驚擾這份孤冷。


    沈棠落皺眉,麵露不悅,燕不問嚇出了一身冷汗,身影一動,瞬間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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