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是破曉時分,朦朧的晨霧縈繞在整座伏淵塔周遭,方圓百裏陰氣漂浮,烏壓壓一片,似籠了一層銀灰色的輕紗。


    皇城正中央,愈發的死寂,森寒。


    就這樣遠遠望去,顯得格外詭秘恐怖。


    沈棠落出了伏淵塔,一步一步從九層高台走了下來。


    若非那黑裙邊角上的幾朵銀白色海棠花繡紋,她整個人幾乎要與黑暗的蒙霧融為了一體。


    一身浸濕的衣裙,緊緊地欺在了身上,勾勒出了她清瘦卻玲瓏有致的身形。


    陰風襲來,掀起了裙角,很快就風幹了貼連在身上的衣袍。


    一根紅色發帶鬆鬆垮垮地半挽著滿頭青絲,發絲翻飛,遮擋了她大半張臉,豔絕的小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眼尾處泛著一抹紅,宛如嗜血殺伐的死神。


    黑暗中,沈棠落若隱若現的容顏被映襯得甚為冰冷,桃花眸底潛藏著令人捉摸不透的危險。


    此時的伏淵塔外聚集了不少數無法往生,而實際上卻並沒有多少戾氣的魂靈。


    它們似乎是被某種特殊力量吸引過來的,遲遲不散,卷起了不小的風霧。


    沈棠落隻當是塔下地宮裏陰煞之氣的波及所致,並未深想,冷冷掃了一眼,再抬眼的瞬間,十指翻轉,結印畫符,布下了一道鬼禁之術。


    刹那間,虛空之中,數十道黑紅色的符文飛掠旋轉,看似淩亂,毫無章法,實則排布有序,暗藏玄機。


    短短瞬間,就將伏淵塔之外遊走的所有亡魂都禁在了鬼夢之中。


    這世上,輪迴無路的魂靈何其之多,她為何見不到她想見的那道身影?


    一陣紅霧旋起,黑影徹底消失不見……


    這一夜,塔內究竟發生過什麽,無人知曉。


    ……


    君彥楚死皮賴臉,不顧身份地在九王府中賴了一整夜,撐著兩隻要合不合的眼睛,硬生生熬到了天亮。


    他從昨夜聽聞君雲肆迴京,入宮,連晚膳都沒碰,就急忙趕過來守著。


    可哪知,等了好幾個時辰,都沒聽到君雲肆迴府的消息。


    他實在坐不住,不顧燕不問的好說歹說勸了多少迴,都快把九王府翻個底朝天了,卻連君雲肆的半個影子都沒見著。


    燕不問心知彥王不把他家尊上帶迴去給璉姑娘解毒,勢必不肯罷休,也不願再多費口舌了。


    所以,到最後,他就直接放任不管,而是去主殿找沈棠落,想把自家尊上吩咐的藥交給她。


    可他敲了門之後,等了好半晌,都不見殿內有人迴應,燕不問心裏一咯噔,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推開門,裏麵早就空無一人了。


    自從見到沈棠落左手腕間戴著的心魂盞,燕不問就十分清楚,玄靈宮的少宮主和自家尊上有著極深的淵源,容不得有半分閃失。


    然而,君雲肆又不在府上,他不知行蹤,無法稟告,隻能派出一部分影衛去找。


    直到天亮,始終都一無所獲。


    此時,燕不問陰鬱著一張臉,正匆匆往府外走,卻不料被君彥楚直接迎麵攔住了。


    “燕不問,君雲肆到底去哪了?你告訴本王他的行蹤,本王親自去找。”


    君彥楚一宿未眠,困倦的臉上寫滿了濃濃的不悅,哈欠連天。


    燕不問後退了一步,抱拳行禮,還是昨夜一番話,隻是臉上顯然沒了耐性,“迴彥王殿下,屬下並不知主子去了何處,又何時歸來,殿下與其在這裏苦守,還不如迴去歇著。”


    說完,他側身,越過了君彥楚,要繼續走,他還著急出去找人。


    君彥楚等都等了,哪裏肯放棄,他又伸手要攔,出口的話不免帶著一絲絲威脅之意,“燕不問,你再不迴答本王的問題,信不信本王治你個不敬之罪。”


    燕不問正要張口,這時,一道冷沉的聲音傳了過來。


    “想不到堂堂王爺,竟光天化日之下以權壓人,君彥楚,你是真的聽不到,還是在刻意裝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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