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試成績出來後,謝迎春篩掉一批人,公布了麵試的名單。


    通過筆試的人皆大歡喜,沒通過筆試的人恨不得把謝迎春給生吞活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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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迎春一下班就被一群人堵在青山食品廠的門口問,“謝知青,你得給我們一個解釋,食品廠招工不是兩道考試麽?怎麽第二道考試還沒考呢,就已經把人給淘汰了?”


    謝迎春默默後退了一步,答道:“是有兩個考試,但每個考試都有一條及格線,必須筆試和麵試的及格線都過了,才能留下來。筆試淘汰掉的人,就算麵試過了,也留不下來,我就不浪費大家時間了,所以筆試沒過的人,麵試也不用準備。”


    有個被淘汰掉的嬸子長得膀大腰圓,她擼起袖子往謝迎春旁邊走了走,說,“可是你那試卷出的太怪,一個有用的都沒考,考的都是一些沒用的。向我們這些在鍋灶上趴了好多年的老手一個不要,要的都是那些連鍋灶都沒上過幾次的年輕娃娃,孫書記把招工的活兒交給你,那是信任你,你不能瞎幹啊!”


    那試卷是謝迎春認認真真弄出來的,每一道題目所考察的東西都是將來肯定能用到的,這會兒被人說是瞎幹,謝迎春也有點惱意了。


    “孫軍書記既然把招工的事情交給了我,而不是交給別人,更沒交給你,那就認為我比其他人都適合辦這個事兒,自然也比你考慮得多。”


    “進青山食品廠工作,不需要你在家做飯的技巧有多麽多麽熟練,需要的是計算烘烤設備上的溫度,發現溫度變高的時候,盡快把烘烤爐的溫度給降下來。烘烤爐上有各種各樣的表盤,要是學不會讀表,之後上了生產線,連烘烤爐什麽時候能打開也不知道,更別說幹活兒了。”


    堵在食品廠門口討說法的人心裏這才明白,可有人越發地不甘心了,“我們家隔壁的王二花,認識的字還沒我認識的多呢,就是招工考試前找人突擊了幾天,結果就被錄取了,你們招工不應該找一些聰明伶俐的?招那種會臨時抱佛腳的有啥用?”


    謝迎春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招工不看腦子好壞,看得是態度好壞。腦子好的人,不如研究個新的餅幹口味出來,我替你和孫軍書記說,把你特招到技術崗上去,工資待遇隻會更好!我們這次招的不是技術工,是普通流水線生產工人,隻要能踏踏實實把活兒幹完就行。”


    “大家都覺得臨時抱佛腳沒用,可我覺得,臨時抱佛腳比眼見著就要見真本事了,卻連佛腳都懶得抱的人更有用。流水線上的工人,最怕的就是什麽都不會還覺得自己特別厲害的,走路都沒學會呢,就想開戰鬥機上天了,這樣的工人誰敢要?”


    最後,謝迎春還總結了一句,“機會永遠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在食品廠工作,除了計算一下生產了多少箱餅幹之外,就是讀個儀表盤上的數,還有就是做好個人衛生工作,一張筆試試卷上什麽都有。有人提前準備了,直接進廠稍微一培訓就能上崗工作,有人壓根沒準備過,或者是準備了,但沒有那些考得好的人準備的充分,進廠之後培訓的時候就得費力一些,要是你們負責招工,你們招誰?肯定是那些上來就能幹活兒的啊!食品廠的訂單都快摞成一紮了,哪有時間專門培訓員工?”


    那些堵上門來討說法的人多半就是心裏氣不過,憑啥別人能進麵試,自己進不了?這事兒說出去不丟人?


    可這會兒,他們又被謝迎春的這一套說法給洗腦了。


    沒通過筆試丟人,不是因為自己考得差,而是自己壓根就沒準備。自個兒進了食品廠裏,那才叫拖集體的後腿。


    謝迎春這話也給了這些人一個心理安慰,並不是他們比別人差、比別人笨,而是別人準備了,他們沒認真準備。


    生產隊長趙大柱從這些人口中聽到謝迎春說的那句‘機會永遠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大為震驚,就好比聽聞到了醒世洪鍾一樣,又像是喝了一大碗摻了高濃度□□的雞湯,整個人都精神了!


    “機會永遠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妙啊!妙啊!這句話真是妙啊!”


    趙大柱迴頭就讓人把這句話寫在了生產隊的牆上。


    謝迎春經過生產隊的時候,突然發現前不久新修的麥秸黃泥強上刷了一層白灰,白灰上頭還用紅油漆寫了字,特地停下腳步來多看了幾眼,然後就發現這句看起來很眼熟的話的最末尾加了一條破折號與一行小字,小字上麵寫的赫然就是她的名字。


    謝迎春都驚呆了!


    這句話可不是她說的,她也記不清是從哪兒聽來的,但絕對不能把這頂帽子安在自己頭上啊。


    左右環顧了一圈,沒發現有人要從這條路上經過,謝迎春趕緊走到自己的名字那兒,伸手蹭了蹭白灰,想把寫有自己名字的紅油漆給塗掉。


    彼時,於澤蹬了一輛自行車剛從油田迴來,自行車前麵的橫梁上還掛了一個布袋,布袋裏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了什麽東西。


    車頭一轉彎,於澤就看到了謝迎春,他臉上的笑容出現了三秒,就又因為謝迎春那鬼鬼祟祟好似做賊的動作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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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人事變動


    謝迎春還是有些包袱的。


    她自認為自己在青山公社裏算是溫柔的淑女那一類的,怎麽能讓人看到淑女摳牆還給自己弄了滿手白灰的尷尬場麵?


    摳牆的時候,謝迎春恨不得自個兒能夠立馬隱形,可偏偏於澤騎著自行車停在了她身後,還關切地問她,“謝知青,你這是幹啥呢?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牆上的字兒應該是趙隊長剛讓寫上去的吧,你咋就摳掉了?是覺得哪兒有什麽不妥麽?”


    問完之後,於澤又定睛看了一眼,他發現謝迎春摳掉的不是牆上的那些大字,而是留在邊邊角角署名的地方,他合理發揮了一下想象力,問謝迎春,“難道是你和邊邊角角上寫的那個人有仇,不想看到那個人的名字?哎,你得寬寬心,和一個人的名字較啥勁兒?”


    謝迎春:“……”


    她臉上那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漸漸消失,最後破罐子破摔,直接把那被她摳到模糊的三個字露了出來,問於澤,“你覺得我和這個名字有仇?你認為我是和這個名字過不去?”


    她是用力摳了那些名字,但油漆寫在白灰上的名字哪是她隨便摳摳就能摳掉的?


    牆上的‘謝迎春’三個字還留有斑斑駁駁的痕跡,謝迎春把她那摻了白灰與紅油漆的手挪開,讓於澤看到了全貌。


    於澤腦門上的問號越發多了,“謝知青,你這是弄啥?趙隊長把你的名字寫在牆上,是為了表揚你,你咋還摳掉了?你也太謙虛了吧……”


    謝迎春變成了麵無表情的司馬臉,“問題是這句話不是我說的,我也記不清楚是什麽時候聽別人說過了,現在趙隊長不問我的意見就把這句話扣在了我頭上,萬一哪天被查證到,我不丟人麽?不知情的人說這句話是我說的,知情的人說不是,兩個人一吵架,真相明明白白水落石出,然後黑鍋準準地扣在我頭上,沽名釣譽這樣的帽子還不把我給砸死了……我不要臉的嗎?”


    最後一句是謝迎春的靈魂發問。


    於澤懵了一會兒,同謝迎春說,“你趕緊找個地方洗洗手,我給你弄這個。油漆這個用鏟子鏟了就好,我待會兒找點白灰再把你摳掉的這個補一補,不然太難看了,就像是白灰刷過的牆上多出一塊牛皮癬一樣。”


    謝迎春點點頭,“那就辛苦你了,我也得上班去了。”


    “哎,你等等。”


    於澤把自行車靠牆挺好,將掛在橫梁上的那個袋子拿下來,遞給謝迎春,“這是我們油田上一個人從滬上那邊買迴來的複習資料,說是滬上那邊有些老師聽聞高考又恢複,加班加點編出來的複習資料。他打電話迴來問的時候,我讓他給我也捎帶了一套,我看了看,都看不明白,送你了,你不是打算參加高考麽?用這個複習複習,應該有效果。”


    謝迎春從那一兜書裏麵掏出一本來,隨手翻了翻,就感覺有點挫敗。


    很多東西都是她學過的,一眼看過去覺得挺熟悉,可稍微往深處想一想,就發現之前自己覺得自己學過的東西都已經織成了一塊密不透風的布,現在再看,別說是織成一塊密不透風的布了,就算是說成蜘蛛網都是抬舉她自個兒,勉勉強強能算是個漁網……全都是漏洞。


    時間是把殺豬刀,不僅能把豬肉給一刀刀割了,還能順帶著把豬腦子都給挖了。


    謝迎春意識到自個兒之前有點盲目自信,覺得隨便考考應該就能考上,這是錯誤的,必須認真準備,就如她手邊牆上寫的這句‘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一樣,她如果要參加高考,就必須好好準備。


    “行,謝謝你了,你要不要也準備一下?我們想迴城,你難道就不想進城?”謝迎春問於澤。


    於澤沒好意思說這書本來就是給謝迎春買的,他高中雖然念完了,但那是為了通過油田招工考試,進了油田之後,很多東西都忘光光了,一時半會兒根本想不起來,而且這書本來就不是他給自己買的,聽油田上跑采購的那人說滬上出了這麽一套書,她第一時間想的就是把這書買來送給謝迎春。


    這會兒謝迎春問他要不要準備,想不想進城,於澤自然是想的,可他清楚自己的幾斤幾兩,參加高考基本沒戲,便搖頭說,“油田上的工作挺好的,雖然油田也支持我們脫產學習,但脫產的風險太大了,工資賺不到,上學還得花錢。而且我當時的成績就不怎麽樣,很多問題都沒學明白,這會兒再複習,效果肯定跟不上,這套書就你用著吧。”


    生怕謝迎春不收這套書,於澤看了看牆上那斑斑駁駁的一大片,趕緊同謝迎春說,“你趕緊上班去吧,我迴去找點白灰,把你摳花的這塊給補上,不然讓趙隊長看到,他肯定又要罵罵咧咧……”


    說完之後,於澤就用兩條長腿蹬著自行車走了,謝迎春伸手提了提那一兜書,分量還挺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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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迎春在青山食品廠裏的職位是工會主席,算個芝麻大小的官兒,除了日常檢查各個生產線上的生產情況外,就是做一些政策的宣傳解讀工作,還有便是發現某個工人狀態不對後,及時做好思想開導工作。


    工作內容挺多,其實都不怎麽費時間,一天裏基本上都是在辦公室坐著。


    抱著‘閑著也是閑著’的心思,謝迎春就拿出於澤送給她的那套書,從裏麵找了一本看起來比較簡單的,從頭開始翻著看。


    她想到於澤說有一些東西沒學好,還拿了一個本子出來,每看一個知識點,就盡力迴想腦子裏當初學習時留下來的印象,盡可能地多想,然後詳詳細細地寫在本子上。


    工作時間摸魚有點不道德,謝迎春不想讓人說閑話,索性把工會辦公室的門用門栓給插上了,攤開書在桌子上學,有人過來找她的時候,隻要敲門聲一響,她立馬就能把書本都收進抽屜裏,再裝模作樣地攤開那些平時辦事用的本子。


    學個一小時後,感覺身子有些累了,肩膀有些酸了,她正好利用這個空檔去視察一下各個生產線上的生產情況,順帶著活動一下身子。


    生產線上的工人這一天都很慌!


    要知道謝迎春之前平均每天上午和下午各會去生產線上一遍,檢查無誤之後就不會去了,而且她每次去生產線上的時候,都會熱情地同生產線上的工人打招唿,哪怕是沒有營養的話,他也會隨便拉呱幾句,但今天,謝迎春的狀態變了。


    她走在生產車間,就如同要趕著趟兒去比武一樣,又是揉手腕又是活動肩膀,每隔一個小時就會出來轉一圈,而且她也不同生產線上的工人打招唿了,殺氣騰騰地在生產車間內走一圈兒,然後就會工會辦公室去了,過一會兒又會再度殺氣騰騰地出來走一圈。


    工人們都猜測,是不是青山食品廠遇到什麽棘手的問題了,不然謝迎春怎麽會像是突然瘋了一樣?


    這一天,所有工人們幹活兒的時候都很小心。


    等到了下班的時候,平時喜歡時不時加個班幹活的謝迎春這天下午走的很早,還背了一個軍綠色的帆布包,腳下就如同蹬了風火輪一樣,急匆匆地就走了。


    就連孫軍書記都有些摸不清楚,謝迎春到底遇到啥事兒了?


    孫軍書記把杯子裏泡到沒味兒的茶葉都倒進了花盆裏,嘀咕說,“等她明天來上班的時候問問吧,正好廠裏有一些人事變動,還有招工的那一攤子事兒……就是不知道小謝聽了廠裏的這些安排後,會不會鬧情緒。”


    謝迎春迴黑臉嬸子家的路上,先是跑去看了那堵牆,發現趙大柱正蹲在牆根下罵罵咧咧地,就過去描了一眼,發現寫有她名字的那塊兒已經被蓋住了,她心裏踏實了一些,問趙大柱,“趙隊長,誰惹您生氣了?怎麽到了飯點兒上了,還在這兒生氣呢?”


    趙大柱指了一眼背後那堵牆,用手指在被謝迎春摳掉的那一塊兒上畫了個圈,噴道:“不知道是哪個憨貨,我剛找人給寫上字兒,迴頭就發現你的名字被人給塗掉了。小謝啊,你是不是惹著人了?人家不待見你,就想了這麽一個報複你的辦法?”


    她是不是惹著人了?謝迎春想了想,她到了鬆原之後,一向與人為善,怎麽可能惹著人?就算真是惹著人,那隻可能是因為青山食品廠招工筆試那一關卡掉不少人。


    等等,這字沒了,和她是不是惹著人有什麽關係?


    半點關係都沒有的哇!


    這分明就是她先摳了一半,然後拜托於澤用白灰給遮住的!


    那趙大柱罵罵咧咧叫罵的人就是她?


    謝迎春臉黑了幾秒,把趙大柱拉到一旁,道,“趙隊長,我得和您解釋一下這個事兒,您把這句話寫在牆上,我沒意見,可您不能亂署名啊!這句話是我之前從別的地方聽到的,不是我自己想出來的。您把這句話署了我的名兒,我哪能受得起?萬一要是有人記得這句話是誰先說過的,我的臉還不得掉在地上被人踩?這句話您想留著就留著,可千萬別亂署名兒。”


    趙大柱皺眉,過了一會兒才一臉犯難地問謝迎春,“你仔細想想,這句話是你從哪兒看到的?咱不標出處顯得不夠正式。”


    謝迎春想了想,試探著舉例,“可能是偉人語錄上?我記得之前翻過,但確不確定,我心裏可沒數。”


    “偉人語錄啊!有可能!這麽有哲理有內涵的話,像是偉人說出來的。我迴頭就讓人把署名給改了。另外啊,小謝,有件事……我得提前和你說一聲,給你打個預防針,你心裏也好有個準備。”


    見趙大柱的臉色不大好,謝迎春臉上的笑也沒了,她問,“啥事兒啊?”


    趙大柱歎了口氣,道:“青山食品廠現在變成了香餑餑,被很多人給盯上了。有人同縣裏說,你這個知青是來幫助農民建設農村的,不是指導農民幹活兒的,工會那個工作不適合你,也沒有聽從偉人的指揮,要把你從工會裏換下來。”


    “讓我進生產線?”謝迎春臉色凝重。


    趙大柱搖頭,“要是讓你進生產線,我都不會這麽難以啟齒。人家說要聽從上麵的指揮,讓你們種地去。另外,廠子裏的很多工人都會變動,會剃掉不少人,新加入不少人進來。”


    謝迎春的臉色這會兒算是相當不好看了,她問趙大柱,“加入的都是些什麽人啊?生產線上的工人都已經做熟練了,還能說換就換?哪個領導在上頭瞎指揮呢。”


    “嗐,不就是領導家裏的七大姑八大姨覺得青山食品廠工作輕鬆還賺錢,各路親戚都托關係想要加入進來麽?有錢有勢的人都進來了,可不得把那些沒錢沒勢的人給剔除出去?不然哪有那麽多活兒需要做?”


    “孫軍書記肯定也接到消息了,但估計不大好意思同你說,大概明後兩天就會同你說了。”


    作者有話要說:  偉人:我沒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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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別繞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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