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臉上始終掛著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他直視葉鳴,一字一頓的問道:


    “你,真的是葉鳴嗎?”


    此話落在葉鳴耳中無異於驚雷炸響,炸得他腦袋一片空白。


    他下意識的抬頭,卻正好對上了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


    那雙眼眸無悲無喜,沒有絲毫的憤怒與殺意,卻讓葉鳴瞬間遍體生寒。


    葉鳴的瞳孔驟然一縮,寒意從心頭蔓延至四肢百骸,那種感覺就好像赤身裸體的站在冰天雪地的野外,從肉身到靈魂全都被扒了個精光,再無任何秘密可言。


    任平生沒有繼續說下去,他隻是似笑非笑的看著葉鳴,似乎在等待葉鳴的答案。


    葉鳴此時無比確定,任平生肯定看出了一些端倪。


    可自己又該怎麽迴答?


    如果說是的話,任平生肯定會追問自己性情大變的原因,而自己壓根就沒辦法解釋。


    任平生可不是個草包,他身為統領一州欽天監的大人物,無論是心性還是手段都是絕頂,不是葉鳴隨便找幾個借口就能糊弄過去的。


    如果他非要追查下去的話,說不定會跟傲烏一樣,發現自己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甚至會牽扯出係統的存在。


    這是葉鳴絕對不允許的!


    可如果說不是的話,那就等於是自投羅網,分分鍾就會被當場鎮壓。


    就算葉鳴可以通過係統瞬間增強實力,不懼任平生,但他能對唐森下手嗎?


    他已經發現,從剛剛開始,唐森看向自己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古怪了。


    葉鳴敢肯定,一旦唐森知道了真相,他絕對會是在場所有人中第一個對自己出手的。


    畢竟真正的葉鳴可是唐森的弟弟,而自己穿越過來也算是奪舍了葉鳴的肉身,這對唐森來說可是殺弟之仇,要是讓唐森知道了,兩人之間非得死一個不可。


    就在葉鳴左右為難之際,一道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


    不是傲烏在說話,是任平生在傳音。


    “這個問題你憑本心迴答即可,我不是要為難你,也並不在乎你是不是真正的葉鳴,我隻想知道,我到底可不可以信任你。”


    葉鳴聞言猛的看向任平生,隻見任平生正麵無表情的端坐在那裏,誰也猜不透他心裏在想什麽。


    仿佛剛剛的傳音隻是一場錯覺。


    此時場上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葉鳴身上,都在等待葉鳴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但沒人知道,此刻葉鳴心裏正思緒萬千。


    葉鳴前世看小說的時候,書中的主角穿越後,人生就好像開了掛似的,不僅輕而易舉的把一群大佬耍得團團轉,各種美女還爭著投懷送抱,日子過得那叫一個風生水起。


    年少時的葉鳴也曾幻想過有朝一日能成為書中的主角,可當他真正成為穿越者大軍的一員時,他才明白什麽叫童話裏都是騙人的。


    尤其是穿越到這種仙俠玄幻世界,那日子真尼瑪不是人過的。


    畢竟前世推行的是無神論教育,相信的是科學,妖魔鬼怪隻是茶餘飯後的笑談。


    可在這個世界,妖魔鬼怪是真實存在的,剛穿越過來的人對它們沒有絲毫的了解,一旦對上了分分鍾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有人可能會說,穿越者不是有係統嗎?開了掛還玩不過別人,那還怨得了誰?


    葉鳴隻想給這種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一個大逼兜,並贈他一句話——你行你上。


    從葉鳴成為修士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這條路步步殺機,這個世界不是一場遊戲,在這裏沒有新手村,沒有安全區,沒有一刀就能砍死的小怪供你練級,最重要的是,這裏沒有複活功能。


    每個人的命都隻有一條,走錯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所以哪怕葉鳴如今已經是五品修士,他也沒有一刻掉以輕心,因為他很清楚,這個世界處處充滿了危險。


    高高在上的神佛可以輕易殺死自己,路過的大妖看自己不順眼可以一巴掌拍死自己。


    就算是遇到修為與自己相當,或者遠比自己要弱的妖魔鬼怪,它們也可以利用計謀和層出不窮的手段讓自己陰溝裏翻船。


    他在案牘庫時就看到過不少卷宗,那上麵的每一條經驗之談都是用活生生的人命換來的,欽天監成員的死亡率有多恐怖,他更是再清楚不過。


    世人皆羨長生,可長生哪有這麽容易?


    收益越大風險越大這定律千古不變,要想長生,那就得做好死亡如風,常伴吾身的準備。


    除非是打算一輩子混吃等死,否則一旦踏上修煉路,就意味著隨時會有死亡的風險。


    不僅如此,有時候危險不僅僅來源於妖魔鬼怪,同為人族的修士也不是那麽好相與的。


    能成功踏上修煉路,成為修士的有幾個會是傻子?


    就算真有傻子,在修煉的過程中也該把病給治好了。


    這些修士動不動就能活成百上千年,那是真正的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要多,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要多,一個個精得跟猴似的。


    人家這麽多年的人生閱曆,會被葉鳴這種小年輕給耍得團團轉?


    說出來連鬼都不信!


    哪怕葉鳴重生之後就一直小心行事,活得步步為營,但今天還是不可避免遭遇到身份暴露的危機。


    係統不是萬能的,係統隻是一個輔助工具,頂多能讓葉鳴的路好走一點。


    最起碼係統現在就沒辦法幫助葉鳴度過這個難關,要想活下去,還是得靠自己。


    “小說終究是小說,全他媽的是扯淡。”


    葉鳴心中暗歎,他抬眼環顧四周,最後視線停在任平生的臉上,從容不迫的說道:


    “我就是我,我就是如假包換的葉鳴。”


    任平生沒有說話,老袁則鬆了一口氣,隻有唐森還不依不饒的問道:


    “那你為何會性情大變,給我個解釋!”


    葉鳴從唐森的眼神中看到了懷疑,看到了惶恐,但更多的卻是期待。


    唐森對任平生口中那個懦弱到被欺負都不敢反抗的葉鳴沒有一丁點感情,眼前這個葉鳴才是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可葉鳴的父親對他恩重如山,葉鳴更是他名義上的弟弟,如果眼前這個葉鳴是假的,那他就算千般的不甘願,也要出手為真正的葉鳴報仇。


    他所期待的,無非是眼前的這個葉鳴可以給出一個他想聽到的解釋罷了。


    葉鳴見此歎了一口氣,他知道如果今天不能給出一個令人信服的解釋,那這根刺將會永遠紮在唐森的心裏,他跟唐森就算不反目成仇,也永遠當不成兄弟了。


    這個局麵葉鳴早就料到了,他既然敢迴答任平生的問題,自然就想好了相應的說辭。


    係統的存在是萬萬不能暴露的,於是他隻能把傲烏扔出來背鍋。


    葉鳴輕輕拍了拍耳後的傲烏,暗中傳音道:“出來幫我演場戲。”


    “沒問題。”


    今天的事傲烏都看在眼裏,他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


    一個碩大的青銅頭顱憑空出現在葉鳴身前,葉鳴抱著傲烏的頭顱說道:


    “這就是我性情大變的原因。”


    “這是個什麽玩意......喲,還是實心的!”


    唐森上前打量了幾眼青銅頭顱,還屈指在上麵敲了敲,青銅頭顱發出陣陣悶響。


    傲烏頓時怒道:“區區凡人竟敢對本座不敬,該當何罪!”


    唐森嚇了一跳:“這是什麽鬼玩意,竟然還會說話?”


    葉鳴也嚇了一跳,連忙道:“這可不是鬼玩意,這是我師傅!”


    唐森驚訝道:“你什麽時候有個師傅,我怎麽不知道?”


    沒等葉鳴說話,傲烏就搶著說道:“我從不讓葉小子向別人提及我的存在,你當然不會知道!”


    這時任平生發話了,他死死盯著傲烏說道:“你真的是葉鳴的師傅?”


    傲烏毫不畏懼的與任平生對視,沉聲道:


    “吾乃大巫傲烏,葉小子的一身本事都是我教的,怎麽,你有意見?”


    葉鳴連忙拱手道:“任大人,我師傅的脾氣不太好,還請見諒。”


    任平生擺擺手示意自己並沒有計較,然後又好奇的問道:


    “這位前輩,你真的是大巫?”


    其實任平生在看到傲烏頭顱的那一刻,就已經對葉鳴的說辭信了九成,畢竟青銅頭顱上散發出來的那股遠古氣息,是怎麽裝都裝不出來的。


    他現在有此一問,隻是想再確認一下罷了。


    傲烏隻是不屑的冷哼一聲,沒有迴答。


    葉鳴見此連忙解釋道:“任大人,我師傅確實是大巫,隻是他被封印得太久了,一身力量十去其九,所以看上去會有點弱。”


    “我這一身本事也確實是他教的,巫族不修元神專練肉身,這也是我至今為止還是個武修的原因。”


    “至於我性情大變的原因,是我師傅用了某些特殊的訓練方式......”


    傲烏不耐煩的打斷道:“葉小子你解釋這麽多作甚,難道我堂堂大巫還沒資格做你的師傅嗎?”


    “還有,我早就跟你說過了,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一生行事何須向他人解釋,難道你把我的教誨都拋諸腦後了嗎?”


    葉鳴連忙道:“師傅,你聽我跟你解釋......”


    “我不聽我不聽!”


    傲烏又一次打斷道:“我都說了不聽解釋,你還偏要說,看來你真是將我的話忘得一幹二淨了!”


    “這次就罰你受噬心之痛三個時辰,你要是忍不住喊一聲痛,那就加時到一天,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傲烏就憑空消失了。


    不跑不行呀,畢竟說多錯多,傲烏怕再說下去自己會忍不住笑出來。


    葉鳴哭喪著臉說道:“這下你們信了吧?”


    在場的所有人不約而同的使勁點頭:信了,信了,我們真信了!


    噬心之痛?還三個時辰?這尼瑪的誰頂得住?


    要真能三個時辰不喊疼,別說是性情大變了,就算是軟蛋也能變硬漢!


    唐森走過來拍了拍葉鳴的肩膀,憐憫道:“兄弟,辛苦你了。”


    葉鳴咬牙切齒道:“這他娘的都是你害的,你給我等著!”


    任平生看著這兄友弟恭的和諧場景,撫須笑道:“既然現在誤會解除了,那我也該走了。”


    說完他就站起來打算開溜。


    必須趕緊溜,要不然葉鳴這小子得把我也記恨上了。


    葉鳴見此鬆了一口氣,這關總算是過去了。


    可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任平生剛站起來,門外就衝進來一個人,口中大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


    老袁定睛一看,這人不就是村裏的二壯嗎?


    他連忙走上前問道:“看你大唿小叫的,出什麽事了?”


    二壯急得眼淚都出來了,他緊緊抓著老袁的手說道:“袁大爺,大事不好了,村裏死人了,死了好多人,我哥一家也全死了......”


    話還沒說完,二壯就大哭起來,顯然情緒極不穩定。


    老袁見此便扶著二壯坐下,遞過去一杯熱茶安撫道:


    “先喝口茶順順氣,然後再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村裏哪裏死人了。”


    二壯一口氣將熱茶喝光,深唿吸了幾口,平複了一下情緒才說道:


    “今天是臘月二十七,按習俗是該剃頭理發的,你也知道我就是幹理發這活計的,於是我一大早就去我大哥家,打算給我侄子剃個頭。”


    “可我到了我大哥家門前,拍了好久的門都沒人應,我心想他們難道是出了遠門?但我又想,這不對呀,眼下都快過年了,誰還會出遠門呢?就算他們要出遠門,也應該跟我說一聲才對。”


    “我越想越不對勁,於是就翻牆進了我大哥家,他屋子裏的門是關著的,但沒有鎖,你們知道我推開門見到了什麽嗎?”


    唐森不耐煩的說道:“你有話就趕緊說,還買什麽關子,你當這是說書呢?”


    二壯繼續說道:“我看到一屋子的屍體,我大哥全家都死了,不僅是我大哥一家,就連旁邊大狗一家也全死在我大哥家裏了。”


    老袁聽完這話不解道:“你大哥一家全死了,你應該去報官才對,來找我幹嘛?”


    葉鳴沉吟道:“你懷疑那些人不是被人殺死的,他們是遇見了妖邪詭事?”


    二壯說道:“這位大人真是厲害,一下子就說到了點子上,沒錯,我懷疑我大哥他們是被妖邪給害死了。”


    接著他又轉過頭朝老袁說道:“袁大爺你不是在欽天監當差嗎?處理妖邪詭事可是你的老本行,於是我就來找你了。”


    老袁問道:“你怎麽知道那是妖邪害人?”


    二壯焦急道:“因為我大哥他們的死狀太詭異了......哎呀這我也說不清,你們還是跟我去看看吧。”


    說完他就帶頭朝門口跑去。


    葉鳴幾人相視苦笑。


    得了,又來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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