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什麽話!”白春桃頓時不樂意了,瞪大著眼睛看著陳招娣。


    “什麽話,現在咱們周圍幾個村誰不知道你逼著你婆婆分家,害得我們也跟著丟臉。”陳招娣一屁股坐在炕上,說道。


    “你!”白春桃氣得麵紅耳赤,她還沒把話說完,就被宋小梅打斷了,“行了,都少說幾句吧,生怕別人聽不見是不是?”


    “媽,要不是弟媳說我,我會和她吵架嗎?我今天還給她帶了狗蛋的衣裳過來呢。”白春桃覺得自己才委屈呢,她這麽向著娘家,還惦記著侄子呢,結果進來一句好話沒聽到,就先挨了一頓罵。


    “你們家的衣裳我可不敢要,這要是生出來個不孝順的,那還不如掐死了算了。”


    陳招娣嫌棄地說道。


    “招娣!”宋小梅連忙打斷陳招娣的話,但她的意思,白春桃哪裏還不明白,擺明了就是嫌棄她們!


    “好,你不要,那我帶走,就是丟了也不便宜你們。”


    白春桃氣得手都在發抖,她把那包衣裳拿起,頭也不迴就往外走去。


    宋小梅要攔她,陳招娣還說道:“媽,你攔著她幹什麽,這種人你讓她去,她鬧出這種事,害得咱們家也跟著丟臉,也真是個沒腦子的,以前看著挺精明,怎麽現在這種事不讓其他人去做,自己巴巴地出頭……”


    白春桃聽得後頭傳來的話,氣得更加加快了腳步,一刻都不願意在娘家呆著。


    她迴去的路上,就碰上了王奶奶。


    王奶奶正帶著孫子迴家,瞧見她,連忙把孫子拉到身後去,還對孫子說道:“乖孫,咱們離著這種不孝不順的人遠一些,免得學壞了。”


    白春桃這才明白剛才那些人為什麽拿那種眼神看著她,她氣衝衝地迴家,一進屋就朝自己屋裏跑了進去,砰地一聲把門關上,拿被子捂著頭,委屈地哭了起來。


    她是真覺得自己委屈,這迴分家又不是隻有他們老三家被分出來,憑什麽被罵的就隻是她而已。


    再說了,她分家有錯嗎?那高考不知道多難,徐衛家要是沒考上,他們憑什麽養這個小叔!


    存著這股怨氣,白春桃一門心思把他們小家經營得更好,好打臉那些說他們閑話的人。


    十月底,高考恢複的消息落實了下來。


    劉翠花去公社開了個會,迴來就召集了所有人在晾穀場集合。


    “上頭消息確定下來了,高考正式恢複,今年是頭一年,高考時間在十一月底,能參加這屆高考的有應屆高中畢業生、上山下鄉的知青們還有軍人和幹部。蔡書記的意思是,我們不會阻止任何人去參加高考,但是,在準備高考期間,大家夥也要幹好自己手頭的活計,不能偷懶。”


    這個消息如同一個驚雷在所有人的上空炸開。


    知青們又是激動又是緊張。


    劉翠花宣布了消息之後,就讓眾人原地解散,知青們等她的話一說完,就朝著縣城跑去。


    當天下午,縣城新華書店裏頭所有但凡與高考沾點兒關係的書都售空了。


    離著高考也就一個月多的時間,知青們但凡聽到有什麽渠道能買到書的,都從不放過。


    不過,即便如此,也多得是人沒有書的。


    這下也鬧出了不少亂子了。


    聽說有生產大隊的知青為了一本語文課本都打起來了,東風生產大隊卻是沒有這種事,知青們雖然也著急,可沒有人敢去嚐試下劉翠花說話算不算話。


    在這種情況下,十一月初的發糧食依舊讓眾人格外興奮。


    今年大豐收,各家各戶領到的糧食都比往年多了不知多少。


    老徐家的幾房雖然分了家,可是分到的糧食不在少數,徐衛國幾個人搬了糧食迴去,劉翠花就發話了,“這發了糧食,現在大隊裏其他人也沒什麽活,你們也該請人去建房子了,趕在年前搬出去,不然大過年搬家,意頭不好。”


    眾人也都道是這個道理,各自請了娘家那邊的親戚和這邊的親朋好友來幫忙。


    老大和老二平日裏做人不錯,兩個媳婦娘家那邊也都答應得很爽快,不過,老三徐衛黨這邊卻是遇見了難題,白春桃前陣子才剛剛和娘家弟媳吵了一頓,她弟弟也是個懶蟲,怎麽也不肯過來幫忙,徐衛黨平日裏交好的人也不多,再加上這迴外頭都在傳是他們鬧著非要分家,因此他們這邊的親戚朋友也都不願意來幫忙。


    徐衛黨最後不得不用糧食請人來幫忙建房子,氣得白春桃又長了好幾個燎泡。


    鄉下地方建房子很快,不過十來天時間,幾人的房子就都建好了,連帶著灶台也都搭建起來了。


    如今雖然不大講究了,可是劉翠花還是看了黃曆找了個好日子讓孩子們搬走。


    搬新家這日,循例是要請親戚來吃飯的。


    徐衛國和白大妮就請了婆家娘家這邊的親戚都過來吃午飯,留著晚飯那頓給徐衛軍他們請,至於徐衛黨,他們那邊徐衛國問過之後都沒個迴複,徐衛國便知道他們估計另有自己的打算,因此也沒有多問。


    為了說話方便,男女就分成了兩桌子吃飯。


    白大妮陪著娘家婆家的親戚在屋裏那桌吃飯,她剛把飯菜端上來,坐下沒多久,婆家這邊的堂嫂就對著她打趣著說道:“大妮,現在出來當家做主的感覺怎麽樣啊?”


    白大妮想分家這事也早不是新聞了,這迴鬧出分家,眾人起初還詫異怎麽不是白大妮提的,倒是白春桃。


    “嗨,別提了。”白大妮擺手夾了一筷子炒豬肉,“我是真不想分家,要不是我那三弟妹鬧分家,我婆婆說既然要分家就索性都分了,我是想給二老養老送終的。”


    眾人一聽這話,都不禁笑了,以為白大妮是在說場麵話,可仔細一瞧,白大妮那臉色悲傷,如喪考妣似的,又不像是在說笑。


    “大妮,你說真的啊?”堂嫂詫異地看著白大妮問道。


    “我說謊話幹什麽,這裏又沒外人,說實在話,我之前還去找我婆婆和公公說,我們這家不分出去,想和他們住一塊兒,畢竟衛國是長子嘛,也是該我們養爹媽。可我爸媽不同意,我們也沒辦法。”


    白大妮真誠地說道。


    眾人一聽這話,頓時對白大妮是肅然起敬,這白大妮這思想覺悟是真高啊。


    也是大家夥都知道白大妮這人說話直,從不耍心眼,所以才相信她的話,這番話要是從別人嘴裏說出來,肯定有人會覺得是在裝孝順了。


    都說人怕對比,大家夥私心裏把白春桃和白大妮一比較,頓時便越發覺得白大妮這人不錯,就連之前覺得她不會做人的堂嫂也都覺得這白大妮雖然毛病不少,但是至少孝順貼心,這點兒就足夠掩蓋她所有的缺點了。


    “來,大妮,嫂子今兒個敬你一杯酒。”


    堂嫂倒了一杯米酒,對著白大妮說道。


    白大妮受寵若驚地陪她喝了一杯酒,這堂嫂平日裏對她是挺看不順眼的,怎麽今日突然對她這麽熱情?


    白大妮沒想到她發了一頓牢騷,卻誤打誤撞給自己拉了一波好感。


    親戚們一迴去,都紛紛和家人說白大妮多孝順多孝順,什麽非要給爹媽養老送終,還說什麽在飯桌上淚灑當場,不想分家。大家夥都說這要找兒媳婦得找和白大妮一樣的,不會說話不要緊,心裏善良孝順那才重要,反正什麽兒媳婦孫媳婦都能找,就是不能找白春桃那種白眼狼。


    白春桃知道這事後,氣得險些嘔血。


    她拍著桌子,就想去找白大妮理論。


    “你出去幹什麽?還嫌棄現在不夠丟人現眼啊?”徐衛黨嗬斥道。


    白春桃站住腳步,迴過頭來,她一臉委屈,“我去找白大妮算賬,她現在倒好了,成了十裏八鄉有名的孝順兒媳婦,我倒是成了壞人了。”


    “你去找她算賬,那人家不還得說你不尊敬嫂子!”徐衛黨窩著一股氣,說道。


    “那怎麽辦?總不能讓她踩著我成了好人吧。”


    白春桃抹著眼淚,說道。


    “行了,都已經這樣,還能怎麽辦。橫豎咱們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也用不著在乎別人的話。”


    徐衛黨說道。


    白春桃想了想,徐衛黨的話雖然難聽,但卻也有道理。


    她現在去找白大妮算賬,那是吃力不討好,就算吵贏了,人家也隻會覺得是她的問題,而不是白大妮的問題。


    哼,就先讓白大妮得意一陣子,日後遲早把這筆賬給討迴來。


    1977年的冬天,這一年的雪下得特別的大,但是再大的雪也抵擋不過眾人心中火熱的情緒。


    十一月底,第一屆高考恢複了。


    幾乎所有的知青都下場參加了考試,不過很多人心裏頭都明白,他們的希望渺茫,原因無他,他們得到消息的時間實在太晚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很多人連課本都沒買到,就更加不用說能考上了。


    但考完這場高考,知青們的心情卻格外明亮,因為他們心裏踏實了,找到了一條迴家的路。


    “嘩,媽,你瞧瞧這張報紙!”


    徐衛軍把報紙遞給了劉翠花,“今年高考竟然有五百七十萬人考試,這實在太可怕了。”


    “是啊,五百七十萬人就錄取不到三十萬人,這說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一點兒也不過分。”徐衛家在旁邊說道。


    劉翠花看了一眼,搖著頭說道:“估計很多人都是去湊下熱鬧的,真正競爭激烈的還是明年。”


    徐衛家可說是幸運也可說是不幸運。


    他幸運在他是第二屆的考生,不同於第一屆考生的兩眼一抹黑,有前輩的經驗能夠參考,而且上頭的消息也傳來了,第二屆高考在夏天,也就是說他讀完高二就可以直接去參加高考,不同於上一屆的學生有的人一畢業都結婚生子,書本都燒了,沒想到突然間恢複高考,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不幸運的一點就是明年他的競爭對手更加多,今年沒考上的考生,明年一定會下場考試,而且這些考生經曆過高考,知道的消息比他們多,經驗比他們豐富。明年高考的人數是隻多不少。


    “小弟,你有沒有把握?”


    徐衛軍笑嘻嘻地看向徐衛家,說道。


    徐衛家笑了笑,“哥,我隻能說盡全力吧,我們老師說等過陣子高考試卷流傳出來了,他會讓我們考一下試試。”


    “那你可要加把勁,二哥看好你。”


    徐衛軍鼓勵道。


    “謝二哥。”徐衛家說道。


    “謝什麽謝啊,媽,我看時間點兒也差不多了,我迴家吃飯去了。”


    徐衛軍說著話,作勢要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劉翠花養他這麽大,他一撅屁股,劉翠花就知道他的心思,她白了徐衛軍一眼,“都快吃晚飯了,你今晚索性留下來吃完晚飯再迴去吧。”


    “誒,那怎麽好意思?”


    徐衛軍說著這話,卻手腳利索地走進廚房去拿了碗筷出來。


    今天向西和正中撈了幾條魚,徐衛軍就挑了條大魚,帶了報紙過來,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小徐衛軍就是吃劉翠花做的飯,如今分了家,有陣子沒吃到劉翠花的手藝,徐衛軍早就惦記得不得了了。


    “媽,您做的這道豆腐魚湯,是真好吃。”


    徐衛軍邊吃邊誇讚,說得劉翠花眉開眼笑。


    劉翠花笑著給他夾了一筷子魚肉,“好吃你就多吃點兒。”


    “媽,你偏心,我也要。”徐衛家促狹地撒嬌道。


    “你要我給你夾。”徐衛軍故意夾了一筷子薑絲到徐衛家碗裏。


    “二哥,你這眼睛怕是老花了,這是魚肉還是薑絲?”


    徐衛家看著碗裏的薑絲,皺眉抱怨道。


    “我說夾,可沒說夾什麽。”徐衛軍耍無賴地說道。


    劉翠花和徐誌強在旁哈哈大笑。


    徐甜甜看著這溫馨的情景,唇角不由得翹起,原來分了家其實也沒什麽,隻要人心不散,這家就還在。


    高考的結果在過完年的時候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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