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田國強正軟綿綿的縮在被子裏,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個蝦米,即使包裹了厚厚的三大層被子,還是渾身不住的發抖,可看他的那張堅毅的麵孔,舒張的毛孔上,卻滲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黃豆大小,那顏色,已經帶了些黑色。雖然他身子在發汗,可嘴裏還是不住的無意識叫著:“冷,冷,我好冷……”

    田村長緊跟在後麵進來了,瞥了眼劉大少,那意思分明再說,怎麽樣,小子,我沒說錯吧!

    “田叔叔,國強他到底是咋了。”劉大少蹲下身子,好不容易才拽出田國強的胳膊,用兩隻手指搭在他的脈搏上,問道。

    田國強知道這劉大少雖然吊兒郎當了點,但好像還懂點中醫,於是看到他的動作,並沒有上前阻止,隻是苦著臉道:“我也不知道,昨天迴來還好好的,昨晚三更半夜的突然大叫一聲,把我和他娘全給嚇醒了,等過來一看,就這樣了。”

    “娘的,這脈象怎麽這麽弱,隻在裏麵跳跳,表皮上都感覺不到了。而且……而且怎麽這麽亂啊!”劉大少麵色一變,一拍大腿道:“田叔叔啊,你真糊塗,怎麽不叫醫生呀!”

    “誰說我沒找呀!”田村長叫的比竇娥還冤:“昨晚我就去把村衛生所的醫生從他老婆被窩裏揪出來了,可是他就說是遭了涼,沒啥大不了的,就開了一小包藥便哈欠連天的走了,當時,喂了兩粒藥之後,國強他的燒也退了一陣子,但沒想到,好景不長,還沒保住幾個鍾頭,就又犯上了,而且這次比那次更厲害,再喂藥已經沒用了。他就一個勁兒的喊冷,我們也不敢動了。”

    “絕對不是遭涼。”劉大少果斷的搖了搖頭:“衛生所的西醫還是挺牛逼的,藥丸子的療效快,要是遭涼,早就好了。”

    “那是害的啥病?”

    “我也不知道,在爺爺留下來的醫書上,我沒見過有這種病症。”劉大少道。

    “這樣吧!現在起碼能確定他是內熱外寒,我先給他開個壓製的方子,再想辦法,不然的話就這麽吊著,後果不堪設想。”他沉吟了一會道:“田叔叔,你去找二兩川芎,一錢紅花,幾個老生薑,越辣越好的,燉成一碗水,捏著鼻子給國強他灌下去。”

    “成!”田村長對劉大少還是很信任的,想也不想就答應了,趕忙去內屋吩咐媳婦抓藥去了。

    “小侄子你稍等,國強他媽去抓藥了,很快就迴來,我們兩口子都不會這手,一會還要麻煩你幫幫國強。”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田村長立馬

    給了劉大少一幅見到上級時才會表露的好臉色,甚至都沾親搭顧的叫起小侄子來了。

    “嗯,不急,我今天就守著國強了,看情況,不行我們轉大醫院去。”劉大少很是義氣的拍拍胸脯道。

    “那實在是太感謝了,我替國強謝謝你。”田村長笑道。

    “不用謝,我和國強啥關係對吧!都是殺過雞頭,燒過黃紙,在城隍廟拜過把子的鐵哥們。”劉大少道,不過話說了一半,正要再起話頭,他卻忽然聯想到了什麽,一張臉陰晴不定。

    田村長是當幹部的人,在察言觀色方麵自然有他的一套,這一看,就知道劉大少有眉目了。趕緊問道:“小侄子,咋了,是不是想到啥了。”

    “這……”劉大少有些猶豫,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試探性問道:“田叔叔,昨晚你家裏有沒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事兒?”

    “奇怪的事兒?”田村長笑臉僵直在了那裏:“你是說哪個方麵?”

    “比如說,有人莫名其妙的在你家門口大唿小叫的,還燒了不吉利的黃紙。”劉大少細如蚊蠅的說道。

    “什麽!”田村長麵色劇變,一張臉上滿是驚訝和莫名的恐慌,用手顫抖的指著劉大少的鼻子,語氣不善的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啊?!”聽到了田村長的話,劉大少的臉也是變了天,像是大白天下起了太陽雨。驚訝的程度比之田村長,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你們家也遇到了。”這句話,他是咬著牙,一字一句的從嘴裏吐出來的。

    “是啊,既然你問了,我也就不隱瞞了,昨晚快淩晨的時候,我就聽到外麵有人在叫喚,跟個鬼似地,打開門,就發現門口一堆黃紙在那燒,我氣得一腳踢了,用鏟子鏟了土滅了火,連著紙灰一並兒埋了。”田村長一五一十的說道,說到這,他感覺到不對,不禁問了句:“小侄子,莫非你家……”

    劉大少的一張臉比哭還難看:“我家也遇到了。”

    “是誰搞的惡作劇,給我抓到了,肯定交給組織嚴懲不貸!”田村長義憤填膺的道。

    “不,田叔叔,我覺得事情發展到現在,好像並沒有那麽簡單了。”劉大少搖搖頭,心裏已經有了底子。

    “你知道些啥?跟我說說。”

    “先不急,我得去確認一些事情。”劉大少說著,把自己重新串上紅繩的玉佩解了下來,還是那麽土,那麽黃,隻是刻在上麵的貔貅卻是活

    靈活現,張牙舞爪的。就想要從裏麵飛出來一樣。劉大少將玉佩放在了田國強的胸口,然後自己守在旁邊,像是在期待著什麽。是的,要是照自己的那個夢來看,隻要這玉佩有了變化,肯定就說明田國強他撞了邪。不過可惜的是,等了好幾分鍾,那玉佩卻並沒有如劉大少所料的那樣白光大盛,發揮他驅邪趕鬼的功效,隻是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

    灰心喪氣的收起了玉佩,劉大少沮喪的自言自語道:“難道這隻是個巧合?”

    這時候,田國強他娘抓的藥送迴來了,劉大少再不做他想,把那藥用白布裹著,丟進了藥罐子裏,文火煮了半個小時,然後小心的給田國強喂下,要說這藥果然有點用,這一大碗灌下去,田國強的汗立馬加了倍的往外流,畢竟這幾味藥材都是活血的嘛,也正因為如此,讓田國強體外的寒氣收了不少,嘴裏叫冷的頻率,明顯低了好多。自然免不了田村長夫婦的一陣千恩萬謝。

    “沒事,叔叔,應該的。我先去狗蛋和小麻子家看看。”劉大少道。

    “這就走?你不說守著國強一天嗎?”田村長傻了眼,心道:這小子也太耐不住了吧!

    “田叔叔,你會錯意了。有件事我想證實了,所以必須去他倆家看看。放心,看完了我馬上就過來。”劉大少道。

    “那就拜托你了啊!”田村長還算通情達理,當然,他也沒理由強行把人家留下來當傭人照顧自己孩子,那不是資本家了嗎?

    一路上,劉大少幾乎都是用跑來完成的。他很希望這些僅僅是個惡作劇,或者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玩膩了,選擇跟自己開的一個玩笑。不過有些時候,往往都是事與願違的。你越是不想,事情卻越是往最壞的方麵去發展。

    無一例外,狗蛋和小麻子也都病的倒床不起,而在劉大少的再三追問下,兩家的父母也承認,事發前一天晚上,家門口的確有一堆來曆不明的黃紙。具體的症狀,幾乎和田國強是一摸一樣,甚至讓劉大少產生了是不是流行了某種傳染病的錯覺。

    相比之田村長,狗蛋和小麻子的爹媽就懂事的多。也是,村子裏的四個成天結夥作伴的孩子,除了劉大少之外,其餘三個都被怪病整的半死不活的,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來這件事的背後肯定有蹊蹺了。而劉大少那時不時帶點慌亂的眼神,更是讓幾位家長心裏的判斷加深了一分。

    於是,當三家父母湊在一起聚頭的時候,看向劉大少的眼神,都充滿了一種淡淡的,卻略帶些敵意的質疑,就好像

    他們之間,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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