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氣味太重了,窗戶打開,透透風。什麽味道,鹹餿餿的……”劉老實吐沫橫飛,揮著手指點江山,手在那小鬼身上穿過來穿過去。

    劉大少目瞪口呆的看了半天,才發現他老爹壓根兒就沒看見那東西!

    要是站在眼前的是個女人,他還可以舍棄男人自尊大喊一句有鬼,然後牢牢抱住她。

    但是現在這位卻是自己的老爹,劉大少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刺激他為好,說了也沒人信。也省得解釋太多,幹脆就打著哈哈把他打發出去。

    今晚的飯菜很香,甚至還破天荒的有一碗五花肉,可劉大少卻隻是低著頭在那扒飯,平日裏香氣四溢的五花肉放在嘴裏,卻是味同嚼蠟,索然無味。弄得劉老實夫妻倆還以為自己這個兒子是不是發燒生病了。

    匆匆的丟下空碗,劉大少便迴到自己的房間,坐在床頭一個人沉思起來。自從去了那間五顯靈官廟之後,一直怪事不斷。他努力迴憶著這些天的點點滴滴。總感覺這其中肯定有什麽秘密,每件事都是那麽奇怪,那麽匪夷所思,可以說,常人三輩子都不一定遇到的事兒,給他兩天撞全了……

    一陣強風從窗外襲來,震得玻璃哢哧哢哧的。起身想要去關窗戶,可才翻下床,劉大少便腿根子酸軟,一頭栽倒在了地上,從那張扭曲的麵孔和掐進肉裏的五指可以看出,此刻,他很不好受。

    是的,痛,異常的疼痛!整個腰胯就像被野獸活生生的撕成兩截似地,又像是被人用一根鐵棍從表皮插進了腹腔,然後上下左右的不斷攪動,攪的內髒翻天覆地,腸胃扭曲成麻花。劉大少承認,自己絕對是一個極富忍耐力的人,畢竟,地痞混混也不是那麽好當的,你必須得精,得狠,還必須得忍。

    可以說,從小學三年級背一書包的磚頭砸人開始,短短數年間,他已經經曆了無數次單挑,群毆,械鬥,裝逼戰。練到了這個火候,就算是你給他腦瓜子砸一個啤酒瓶子,劉大少也隻會打個哈欠,微微一笑。但現在,這種無法形容的痛楚,卻讓千錘百煉過來的他,在短短兩秒鍾內,徹底崩潰。

    “到底是怎麽了,腰子怎麽痛成這樣,我今天也沒幹啥事阿!”劉大少咬著牙自言自語道。一顆顆自毛孔裏滲出的汗珠毫不吝嗇的打濕了劉大少的整件上衣,甚至連水泥地上都印上了一個模糊的人形。

    可惜他抓破了頭皮,也琢磨不出個子醜寅卯來:“好像,好像就是下午抱關公像的時候被什麽東西搡了一下……然後,就沒了。”

    “哎呦,娘的,又疼了……莫不是害了病了?”

    說完,劉大少抖著手解開了上衣,想看看是不是因為自己幾個禮拜沒洗澡的緣故,身上成了虱子等可愛小動物們的良好棲居場所,或者還是因為沒洗澡的緣故,得了疥瘡,那東西要是破了,可就真夠自己喝一壺的了。

    雖然他那戰戰兢兢的動作已經夠小心翼翼的了,可在收迴手的時候,肘部還是不小心撞了下腰部,結果自然不言而喻。那排山倒海的痛楚差點讓他兩眼一翻,麻痹了過去,直到嗖嗖嗖的連吸了三口冷氣之後,才有所好轉。

    歪過腦袋,等將目光放到那處疼痛的地方時,劉大少卻徹底懵了。因為在那塊還算白嫩的肌膚上,赫然印著一個青紫色的小手印!顏色如同過敏一樣。不過劉大少卻知道那絕不是什麽過敏,因為那個小手印,連指紋和掌紋都那麽清晰,那麽細膩,就如同按了下印泥,再拍上自己的身體一樣。

    瞬間,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接升到了頂門,如果沒猜錯的話,自己的腰痛的確和百貨商店被推倒的遭遇有著直接的關係,而這個小手印的主人,除了那個陰魂不散的小男孩,還有人?

    “完了,完了,徹底完了。”劉大少的腦子已經麵臨短路的邊緣,思維空空的,一片混亂。

    “藥,我找藥,對,紅花油,先用紅花油抹抹!”劉大少慌不擇路的掀開床單,他記得,自己平時放藥的小匣子,就是藏在床底下的,於是他趕緊弓下身子,摸索起來。那時候,農村還沒有每家每戶裝上電燈泡的條件,夜晚時唯一能提供照明的也僅有煤油燈而已。

    床底下,黑乎乎的,看不出個真切。微弱的黃色光暈隻能傾瀉到劉大少的腳下,但要是再想叫它往裏麵延伸一點,卻是無能為力了。

    沒辦法,劉大少隻得勉為其難的半趴在地上,將一整條胳膊伸進了床底下,想掏出那個藥箱子來,可入口處空空如也,啥也沒。

    “奇怪,我記得就擱裏頭的,不會是老媽又把挪別處去了吧?”劉大少邊想著邊把手又往床的最深處塞了塞。

    終於摸到了,不過抓不抓,不對勁啊?入手處不是硬邦邦的塑料,而是一團綿軟而有彈性的東西。

    這,這是什麽?劉大少的心咯噔一下,握東西的五指,也不由的鬆了鬆。

    此時,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原來難以照出很遠的煤油燈驀的一亮,光線顫抖了下,惹得整個屋子都閃了閃,劉大少的腳底的那條

    光暈也像活了一般,往前流動起來。慢慢的,就照亮了半個床底,也讓納悶的劉大少視野裏一片清明,隻見一片昏暗中,裝藥的盒子卻是在另外一個方向安安靜靜地躺著,而劉大少的正對麵,卻迎麵趴著一個小男孩,他那手指,正好不偏不倚的按在了小男孩的臉上,指縫間,小男孩的目光依舊呆滯,死魚樣的眼白仿佛要刺進劉大少的心裏,就這麽看著你,就這麽瞪著你,不摻雜任何人類該有的表情。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滯了,秒針,也卡在了座鍾的輪盤上。整個屋子的溫度,陡然降低了十多度,一股陰森之氣從四麵八方,潮水般席卷而來。劉大少嘴巴張著,嗓子幹澀的發不出一丁點兒聲音,仿佛被割斷了喉嚨。那隻伸進床底的手沒有再前進一步,也沒有後退一步,隻是停在那裏,毫無規律的顫抖著,或者說,它此刻已經不再屬於劉大少的身體支配了。

    “咯咯咯……”望著劉大少,小男孩發出了一聲滲人的笑,那聲音極是刺耳,宛若人用指甲劃動著玻璃一般,讓人不由得心驚肉跳,毛骨悚然起來。

    與此同時,劉大少陡然感覺到自己仿佛陷入無邊無際的泥潭中,他想掙紮,可是全身無力可借,隻能越掙紮,陷入越深。

    然後,他便感覺到,泥潭中突然伸出無數把利刀,分別朝著自己身體每個關鍵部位用力的砍去。

    他疼痛萬分,全身肌肉在抽搐,他竭盡全力想大唿大叫出聲,可是他再次發現,他竟然再也聽不到自己的叫喊聲。

    他隻能感覺到自己的喉管在極力的呐喊、波動。

    利刀仍舊不停的砍著他的身體,每一刀下去,他感覺到一個極痛的點。如此多的極痛點在他的身體上延遍著,沒有感到麻木,反到是每一刀都如初砍時的樣子,痛極、難奈。

    然後,被刀子砍下去的皮肉竟似被什麽力量,強行給吸走。本來已經被利刀砍下去的皮肉,應該跟自己的身體失去聯係,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仍就感覺到那無邊的被強行撕裂著的痛觸。

    實在是忍受到極點,他竟然發現自己還緊緊閉著眼睛。他急著用力睜大雙眼,可是他依舊什麽也看不到……

    “難道我是個瞎子!”劉大少簡直就要發瘋了。

    利刀與皮肉的撕扯的痛,滿目漆黑與似在泥潭中的無力,一頻頻傳入他的神經線。

    他仿佛已經開始失去什麽,或將要失去生命中的什麽似的……

    他的頭開始發沉,他知道此時已

    經到達他的生命盡頭,他已經放棄了抵抗。

    那利刀直接砍向了他的胸口……

    難道,生命就此結束了?這是劉大少最後的一絲念頭。

    等到他再次能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然離開了家,站在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裏,眺眼望去,四周都是橫七豎八的墓碑和槐樹,視野裏,黑壓壓的一片,在這詭秘的黑暗之中,莫名的環繞著絲絲陰寒的霧氣,仿佛有生命一般在這片黑夜中跳動,圍繞著劉大少不斷的起舞,給其異樣的不安感。

    “有人嗎?有人在嗎?”帶著內心的幾分不安,劉大少踏著腳步一邊小心謹慎的往前走,一邊開口喊道,似乎期待著在這陰曹地府一般的地方會有一個人在,哪怕是一個人也好。

    不斷的靜靜往前走著,劉大少的內心開始發毛了。也許一開始僅僅是些許的好奇,但在經過長時間的走過之後,還是感覺不到半點生命氣息的自己,已經有點抓狂了。

    漆黑一片中,能聽到的隻有自己的腳步,以及撲通撲通的心跳。

    “滴答……滴答……”突地不知從何處傳來了滴水聲,帶著詭秘的節奏,傳遞著陰森氣息緩緩傳入劉大少的耳中。

    完全沒有感受到那水滴的怪異,劉大少仿佛像看到了救星一樣。判斷出水滴傳出的聲音便猛的往那水滴的方向跑去,速度快的連他自己都無法想象。或許現在的他,隻想在這死一般的空間找到一個寄托一個生命的寄托……

    腳步在黑夜中踏出漣漪,劉大少的身影不斷的在黑夜之中前進,那略帶陰森的幽幽水滴聲不斷的接近,似乎還差一點就會顯露出源頭。

    “啪……”猛的停下腳步,劉大少整個人呆愣在了原地,雙眸之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隻見,漆黑的環境中,突兀的釘著一塊斑駁的牌子,黑色的字有些脫色,依稀看到上麵寫著‘奈何橋’。

    濃密的樹林順著小徑蜿蜿蜒蜒地向前延伸著,仿佛看不到盡頭。地上歪歪斜斜的影子飄來飄去,乖乖個龍東強,還真不是一般地陰森。

    陰陰涼涼地風不知從哪裏吹來,吹得劉大少打了一個冷顫。湖邊稀稀疏疏的紙燈籠發出幽幽的綠光,似乎在不懷好意的竊笑著。

    慢慢走近,在才發現原來湖水隻是湖麵綠色,再深一點就慢慢地變成血一般鮮紅的紅色,水很清,甚至可以看清水底下一些不知名的水草在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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