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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忠國公謝淵坐在老夫人的內室的圈椅上,因著剛剛講完話,口渴的曆害,端起茶盅一口氣喝了個幹淨。


    老夫人的內室牆上掛著一幅觀世音跌坐圖。撥步床旁邊的長案正中擺著個掐絲琺琅的三足香爐,檀香的味道正從那香爐中嫋嫋散開。


    “這麽說,他們是要鐵了心地和那位綁在一起了。”老夫人半躺在床上麵無表情。


    “依兒子看確是如此,說是日子都定下了。雖說是庶妃,但端王府承諾以側妃禮儀迎進去。”


    “呸,什麽玩意。想要去引那鳥來,卻又舍不得自己手中的米,借不到咱們家的,又去打別人家主意。一家子人沒個眼神好使的,別弄到最後,引來的鳥卻啄了他全家的眼睛。”老夫人說這話有些激動,引得咳嗽起來。


    “母親,萬不可如此,為著那麽一家子不值得。”因著屋子裏隻母子兩人,謝淵忙站起來給母親順背,又要去倒水,被老夫人製止住。


    “你剛才說今年才滿12歲?”


    “正是,說是在家裏也如珍似寶養著的,可……”


    “造孽呀,那位今年也有33歲了吧?”


    “是,今年春天剛過的生辰。”


    “你把這事原原本本寫信給老二和老三知道,謝海那邊也要著人盯著,最好能安排人在身邊,這樣咱們才能知道該如何往下走。”


    “是,兒子已派人去傳信了。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兒子錯覺,我總感覺叔父那邊也許事前和那位透過什麽消息,或是那位注意過咱家芳姐兒,前些日子在宮裏見麵,那位話裏話外似是覺得兒子不識抬舉。”


    “他放屁”,老夫難得說句粗話。“真真兒連臉都不要了,皇上麵前裝得一幅孝子賢孫的樣子,背地裏專幹這種禍害人家小姑娘的事。不過是個王爺,今後的事還沒個定數,因著那老道幾句胡話就抖了起來。當我國公府是好欺負的嗎?好個謝長峰,把主意打到我孫女頭上,你且等著,這口氣不出,我不算是林忠的孫女。”


    “二叔那裏兒子倒不擔心,總是在咱眼皮子底下。就是這個謝海,不知道是怎麽說動了二叔,讓他老人家態度如此堅決,這樣旗幟鮮明在站了隊伍。”


    “還能是什麽,無非就是利益二字。他們家的候位本就得的名不正言不順。我當時就勸你父親,莫要如此,老三取得的軍功怎麽能為他們撐那口袋。可你父親卻說,自己做了忠國公,不能看著弟弟過的一日不如一日。那麽大的人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跪在你父親跟前,哎~你父親一時心軟便應了他,如今看來,還不如當時就當他的二老爺,好過他現在的好高騖遠。”老夫人就著兒子的手喝了一口茶後示意兒子坐下,又繼續說,


    “人都是這樣的,有了這樣便想要那樣,如果單單隻是安份在做他的懷恩候爺倒也罷了,偏出了謝海這麽一出,攪得土埋半截的人活了心思。”


    “兒子也是這點始終參不透,這謝海到底要做什麽,跟著那位又是如何扯上關係,怎麽就覺得自己能押對寶呢?當年被嬸娘擠兌出去時還是母親給了二百兩銀子走的,如今得了造化,卻把矛盾對了咱們家?”


    “他也不是要把矛頭對了咱們家,他應該還是先想著把懷恩候府先栓上船,所以才會讓萍姐嫁去。我就是恨在這一點上,你們家不想讓萍姐跳火坑,卻想讓我芳姐去。笑話,我芳姐兒可是忠國公府的嫡女,那是要去世家做媳婦的,去給一個大自己20多的王爺做妾,還說是體麵。我現在直後悔,當日那碗茶水為什麽不是滾燙的,倒在那古氏臉上,讓她一輩子也出不了門。”提起去莊子之前,懷恩候夫人古氏在自己麵前說的那一番話,老夫人恨不得掐死她。


    “還有一事,你與譚氏合計一下。”老夫人從床上坐了起來。


    “請母親吩咐。”謝淵忙站了起來,恭敬地站在老夫人對麵。


    “你剛才說的對,誰也不知道這件事是謝海主動要送了萍姐去,還是那位關注過咱們芳姐兒。若是那位隻知道謝海要送一位謝家女兒倒還罷了,要是本就是那位的意思,那我們就被動了。”


    謝淵聽母親這樣說,也是一驚,正色道:“兒子倒是沒有想到這一層,真如母親所言,那……”


    “所以,現在要盡快給芳姐說一門親事,而且越高越好,你明白嗎?”


    “是,兒子知道了。如今芳姐也迴來了,兒子會讓譚氏帶著芳姐多出去走動走動。”


    “嗯,不忙,我這次出去時間久,迴來總要請了老姐妹來聚一聚,先請了家來。還有,別一天到晚老是畫畫填詞的,讓她沒事時也多打聽打聽京裏適齡的人家,你這還有兩個兒子呢!”


    聽著母親又說起自己媳婦,謝淵低下頭沒有說話,有時也不怪母親,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的親事都是母親一手定的。看著母親幾近全白的頭發,謝淵心裏湧起深深的愧疚。


    因著謝仍和謝信都到了住外院的年紀,因此,就算是自己姐妹的院子也是輕易不能常來的,所以朗哥兒又得了一件讓他驕傲的差事,就是把從紫藤那裏聽來的故事再講給兩個叔叔聽。


    於是第二天起了個大早,伸著脖子看去打聽的大丫鬟迴來沒有。玥哥兒也墊著個小腳和哥哥一起張望。穿戴完畢的謝仲從內室走了出來,看見兩個兒子,穿著一樣的衣服,趴在門邊上往外看,隻覺得好笑。但他素來本著嚴曆教子的觀點,清了清嗓子說


    “已經差了人去問,你二姑姑那邊若得空,必是會讓你去的,若是今兒沒時間也沒什麽,明兒聽也是可以的。快去收拾利索,該去給長輩請安了”


    朗哥兒聽見父親在身後說話,忙轉了過來,向謝仲一禮道了聲是,便拉著玥哥兒的手向宴息間走去。許氏跟著後麵從內室出來,看著兩個兒子,笑著說,“別說朗哥兒了,那些故事連妾身都愛聽呢?”


    謝仲轉過身子,一臉寵溺的表情,“哦~比為夫昨兒夜裏講的故事還要好聽?”


    許氏想起昨天晚上丈夫在床上的胡言亂語,一陣臉紅,伸出手嬌嗔地拍打了一下世子爺的胸膛,轉身快步奔著兩個兒子去了。


    謝仲則在後麵一邊悶笑一麵往前走。自己這個妻子娶的可謂是心滿意足。長得漂亮,家世又好,做事潑辣又不失小女兒情懷。最最要緊的是自己情事初開時便喜歡上了,沒想到卻如願娶了她。兩人成親六年,育有兩子,上得祖母,父母喜愛,下得弟弟妹妹敬重,且把家裏打理的井井有條。夫妻可謂恩愛有佳,而自己身邊這麽多年隻有兩個打小服侍的通房,謝仲對自己的目前的小家庭可謂極滿意的。


    一家四口剛出了蒼浪園的院子大門,迎麵去迴二小姐話的丫頭便迴來了。朗哥兒一臉焦急地想去問,又懼怕自己的父親,站在那裏一個勁用腳磨著青石磚。


    小丫頭走過來,行了禮站在一邊。許氏問道:“二小姐如何說的?”


    “二小說叫奴婢稟告朗少爺,給老夫人請完安就可以直接去雅園,叫紫藤先給小少爺講完。”


    謝仲看著兒子強忍著要跳起來的衝動,心想,若不是自己在身後,定是會歡唿起來,這故事真有那麽好聽,有機會倒是要見識一下這個講故事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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