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一清腥紅著眼問她,那和誰在一起。


    溫希恩溫柔的笑了,說和你自己真心喜歡的人。


    容一清緩緩開口,問你不行對嗎。


    溫希恩輕輕點了點頭,彎腰親了一下他的額角,我不行,我已經死了。


    容一清說你滾遠點,我偏要和她們在一起。


    我還要和她們成親,封她為皇後,容一清看著死去的人,這樣跟她說。


    但溫希恩隻是揮了揮手就離開了。


    他沒能留住那個人。


    “我不愛你的,容然。”


    容一清坐在地上,閉上眼。


    溫希恩親了一下他的額角。


    這迴她看見了,他哭了。


    容一清看著已經被移掉的梅樹,現在是桃樹,就開始結花了,他失眠很多天了,眼底一片青色,看著有些恍惚:


    “你見過容然嗎?”


    高公公臉色本來就很惶恐了,聽到這個名字後臉色更白了。


    他垂下睫毛:“四王爺不是死了嗎。”


    在男人突然陰霾的目光,高公公小心翼翼的說,“四王爺她……已經走了好久了。”


    “你覺得她是一個怎樣的人?”容一清問。


    高公公迴想到那消瘦絕代的身影,那矜貴倨傲的氣質讓人隻覺得她不可高攀,他歎了一口氣,像是在惋惜,“不要看四王爺表麵不好相處,其實可會心軟了,記得奴才還是個被人隨意欺辱的小太監時,還是四王爺路過,幫了奴才,此後就再也沒有人敢欺負奴才了。”


    “這樣啊。”


    容一清語氣沉靜下來。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別人說溫希恩溫柔,他的心也柔和了一點,隨之伴隨著的是一點一點的抽痛。密密麻麻,如影隨形。


    高公公卻帶了一點哭腔,“可惜……奴才還沒來的及好好報答她。”


    有天晚上,容一清依然睡不著,他披了一件衣服出去了。


    守在門口的高公公立馬迎上去,他彎著腰,輕聲的說,“皇上,很晚了,該就寢了。”


    “容然死了。”


    “中毒死了,吐了好的血。”


    男人在那邊自顧自說道。


    “我本來有解藥的,但她不吃,她扔了,然後一直吐血,我不想讓她死,但我拿到解藥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他吸了一口氣。


    “我有錯嗎?”


    高公公心裏已經開始卷起來涼意了,他手指冰涼,說,“皇上……您盡力了,四王爺有她自己的宿命。”


    容一清“嗯”了一聲:“以後不要讓那些女人過來,她們碰我的時候感覺很不舒服。”


    怪異的感覺在蔓延,像植物紮根在他的心口,攝取他的血液。


    他不喜歡那些女人。


    高公公“啊”了一聲,他還想勸,但看到男人的神情,聲音有點低迷:“奴才遵旨。”然後沉默跟在了容一清身後。


    容一清眯起眼看著天上的星空。


    他最近不是在失眠就是在做夢。


    夢見了越來越多以前的事情。


    但永遠都是以傷害了溫希恩為結局。


    他也越來越想溫希恩。


    他騙不下去自己了。


    .


    沒有人能取代溫希恩。


    容一清讓宮人把桃樹砍了,又栽了梅樹,小小瘦瘦的一顆,容一清親自澆水施肥。


    他現在對著幻象也沒那麽容易發怒了,甚至時不時盯著幻象發呆,但幻象不會主動靠近他,觸摸他,叫他一聲“小九。”


    他愛我嗎?


    他愛我。


    但我現在得不到他的愛了,他很清醒的想。


    他變得很平靜。但他清楚自己正在崩壞,還有那麽一根弦,隻要切斷了,他就不再是他。


    是一種拉扯的痛感。他心髒跳得很快又好像已經停止了。


    今天是一個很重要的晚宴。


    容一清自己梳頭照鏡子看著鏡裏的自己怔了一下,自己對著鏡子眨了眨眼。


    他看到自己鬢角有幾抹銀絲在反光。


    “小九怎麽長白頭發了。”熟悉又虛假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容一清沒有說話。


    他出了門。


    晚宴很無聊,很多人向他敬酒。


    結束後容一清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他不可置信的目光逐漸化為迷離。


    寢殿的門被人給輕輕地推開了,一位樣貌絕色的女人輕步的走了進來。


    她長得極其的豔麗,眉眼含春,看著躺在床榻上臉頰泛紅的皇帝,勾起了一抹魅惑的笑。


    她柔若無骨的躺進了容一清的懷裏,聲音甜軟,“皇上……”


    “滾開!”


    他渾身像著火了一樣,但是卻被激怒一般怒吼,推開了女人。


    “容然,容然,”他開始如無頭蒼蠅一般尋找,赤紅著眼睛,一身昂貴黑衣卻看起來像兇猛的野獸,“在哪裏,在哪裏,在哪裏……”


    容一清感覺自己很難受很難受,他快要爆炸了,腦子裏的那根弦突然斷了。


    他哀嚎著像喪家犬一樣尋找自己的愛人,渴望愛人施舍般的碰碰他緩解一點他的痛苦。


    但找不到。


    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哪裏都找不到。


    他壓抑著欲望,在月光的溫柔下察覺到了什麽。


    “小九,我在這裏,”“容然”說,她輕輕抱住了容一清,溫順道,“別害怕,我在這裏。”


    “你可以對我做一切你想做的,不要害怕。”


    一切?


    他頹然的搖頭,不可能了。


    他想起來了,是他害死了他的然然。


    他把他然然的心先殺死了,然後是身。


    然然殘餘的溫柔編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帶著餘溫,網住了他,在讓他窒息之前感受到一點生前的溫度。


    “容然”還在安慰他,手碰到了他的臉頰。


    難以忍受的惡心讓他吐了“容然”一身。他推開他,腦海僅剩的理智告訴他他自己就是害死溫希恩的兇手,溫希恩已經死了,再也不可能再這麽溫柔的抱著他了。


    “滾開!你不是她!”他力氣很大,把“容然”推到了地上,身上的熱氣卻越發強烈。


    女人抬起頭驚訝又恐懼的看著男人,他被那陰森恐怖的目光嚇到了。


    男人臉色猙獰而慘白,看著她的目光像是要把她殺了。


    她慌慌張張爬起來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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