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踩在深圳華麗的街道上,唿吸著幹淨的甚至是帶著些漂白水味道的空氣。

    我看著灰蒙蒙的天空,揚起了嘴角。

    媽,我們到了。我的語氣裏有掩蓋不住的興奮。

    是啊,我們到了。我轉過頭去看媽媽,她麵表情的臉上從眼睛裏放射出光彩。

    等一下要怎麽迴去?我看著媽媽那張瞬間變的遙遠的臉。

    快了,等一下你叔叔就會過來來接我們迴去。媽媽抬起手看了看手表,眼神裏居然也出現了少有的不耐煩。

    我瞥了一眼媽媽的手表,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應該是今年在電視上最流行的一款標記被標到四萬塊的鑽表。

    我微微的勾了勾嘴角。天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有些涼了。

    此時的媽媽和六年前的媽媽已經有天壤之別了,六年前的她不懂名牌,不懂享受,不懂管理,而此時那些名牌的衣服已經緊緊的包圍了我的媽媽,比如lv,比如gi,伴隨著她那自以為高貴而嚴肅的表情,散發著腐爛的味道。

    我站在街道上,看著那些來來往往似乎永遠也消不散的人們,抬起頭問媽媽,媽,我們要怎麽生活?

    媽媽低下頭來看我,眼睛裏閃爍著美麗的光芒。盛雅,你要記住一點,你看見那些在馬路上看起來好像很忙碌的人,其實他們才是最閑的人,因為真正忙碌的人,他們不會浪費時間在馬路上行走,而是開著車的,他們每時每秒都有接不完的電話,所以他們的電話永遠處於語音信箱的狀態。這就是我的人生,也是盛雅你將來要過的人生。

    一個人的一生,就像是星星一樣,不是發光就是消失,人們隻會注意那顆最閃亮的星星,而那些模糊的星星,人們根本就看不見,盛雅,你和我,注定要成為宇宙中最閃亮的那顆星星。

    我看著媽媽那發亮的眼睛,眼神中充滿了不屑,我才不要成為那顆最閃亮的星星,我寧願做一顆模糊的星星,即使隻是散發著微弱的光亮。

    媽媽倒抽了一口氣,我真是不知道你的腦袋裏在想些什麽。

    我笑了笑,你應該很可惜我沒有遺傳到你那種令人恐懼的思想吧。

    是這樣沒錯。媽媽歎了口氣,不過,你的言語讓我覺得你就像是個小狐狸。

    我輕輕的握住媽媽的手,那你就是個大狐狸,生了我這隻小狐狸。

    媽媽的嘴角露出了微微的笑容,好了,我說不過你。我們好像每一次在一起總是會鬥嘴。我寧願保持沉默。這樣子我還可以多活幾年的。

    正當我看著媽媽臉上到底塗了幾層粉的時候,一輛車停在我們的麵前。

    真是的,林校,你就不會打車迴去嗎?那麽大的太陽,你站了多久,你的腦袋是堵了吧!要是中暑了怎麽辦?叔叔一下車就衝著媽媽吼去,我站在旁邊靜靜的看著這場鬧劇。

    媽媽的臉居然紅了,拉著叔叔的手使勁的掐了一下,說的這麽肉麻幹嘛啊?孩子在旁邊呢!

    叔叔這才迴過頭來看我,哎呀是盛雅啊,我聽你媽媽說過你,也看過你的照片,嗬嗬,你比照片上還漂亮啊,和你媽媽長的真像啊!叔叔看著我咧開了他那張嘴巴,露出了一排因為漂白而明顯變的潔白的牙齒。

    您好,我叫盛雅,初次見麵我表現的很有禮貌,就和某人說的一樣,管他以後怎麽辦,先進了他家再說。等他知道了我的性格之後想後悔也晚了。嗬嗬,我發現我和某人一樣的奸詐了!

    好好好,真是乖啊!叔叔從露出一排牙齒升級到了兩排牙齒。

    我明顯的聽見了媽媽鼻子裏麵輕輕的哼了一下的聲音。我抬起頭白了她一眼。

    媽媽看也沒有看我,拉開車門就走了進去。

    怎麽樣,這次去香港又幹什麽去了,我剛從湖北迴來,也沒有管公司,最近公司是誰在管?媽媽一邊翻著自己的lv包嘴巴卻也沒停。

    最近都交給了你的秘書了,我去香港和一家公司談了合同,對了,你上次要買的限量版的包包我幫你買迴來了,迴來的時候我看見了一款手機,挺好看的,我就買了迴來,給盛雅吧!叔叔說著就把手機給例外我,我接過來看了看,是一部粉紅色的手機,上麵還鑲嵌著無數顆的鑽石,我看著手中的手機歎了口氣,有必要這麽誇張嗎?

    謝謝你啦,不過這個手機也——算了,謝謝你,一定很貴吧!我揚著手機對了叔叔搖了搖。

    盛雅不喜歡嗎?我可是花了八萬塊呢!叔叔的臉色表現出了一種叫做失望的神色。

    八萬塊?我倒吸了一口氣,我看著手裏的那部手機,突然覺得它好重,重的我都快拿不起來了。

    可是這也太貴了吧!我看著手機自言自語道。

    不會啊,隻要我們盛雅喜歡就好了!很值得啊!叔叔繼續在開車,頭也沒有迴。

    媽媽看了看我,白了我一眼,盛雅,你在呆什麽啊,真是的,對了,林,就在這裏停下來吧,你不會忘記了等一下何家有個宴會的事情吧,我要去買衣服,你也該去接林麗和林欣了,把他們兩個也帶過來吧!記得林麗的晚禮服我放在她的衣櫃裏了,林欣的西裝我也放在他的房間裏了,記得給他們換上。

    知道了,那我就先走了,要來接你們嗎?還是在宴會見?叔叔停好了車,從窗子外麵看著我們。

    不用了,宴會見麵吧!我想時間應該是來不及了。媽媽從她的包裏翻出了信用卡,看了看然後遞給了叔叔,我的卡裏沒有錢了,給我換張卡,要白金的。

    叔叔從他的公事包裏掏了一會,拿出一張卡來遞給了媽媽,裏麵有一百萬,是要從你的公司裏麵扣的哦!

    媽媽白了他一眼,小氣鬼!說完一隻手拎起lv,另一隻手拉著我,腳上踩著那雙價格不菲的高跟鞋快步走了。

    我站在深圳最大的百貨公司柔軟的地毯上,而我的媽媽直直的朝drris的專櫃走去,我拿起一個價格為54.8的小蘋果看了半天,然後對著它的一頭說了幾句話,可是半天也沒有聽見有迴音。我失望的放下蘋果,向別的東西走過去。

    是的,也許我是瘋了,居然對一個蘋果講話,可是當你看見一個在超市裏麵賣兩塊錢一個的蘋果在這裏居然被標價標到了54.8的時候,我想你的想法也會和我一樣的,是的,我的確認為它是個高科技產品,但是事實證明了它不是。

    盛雅,你還不趕緊過來!當我看著一種長的和西紅柿一樣此刻卻安靜的躺在櫃台上叫做聖女果的東西的時候,我的媽媽正用她那高貴而冷漠的聲音喊著我。

    一路走過去,我隻看見了兩個人,哦,不,準確的說是兩個客人,但是銷售人員卻是挺多的,我看著這麽大的百貨公司卻也沒有幾個人,心裏想著他們要怎麽養這些員工,不過過了一秒鍾我又笑了起來,他們的東西標價標到這麽高,不是賺死了?還擔心養不起那麽員工嗎?不過下一秒我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如果你要是一直注意我的麵部表情的話,你一定會覺得我像個瘋子。

    把這個拿去換了。

    媽媽遞給了我一塊黑色的破布似的東西,我看了半天直到看見了有三個洞,才發現這是一件衣服,後來還是專業的小姐幫我換上了,我站在更衣室的玻璃前麵看著自己,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被人剝光了毛的雞,還幻想著有一天可以變成長滿毛的孔雀。

    媽媽在門外急切的敲門,我想她是想確認我是不是死在裏麵了。

    就算死了裏麵好了,我也不想出去,但是當我聽見一句話之後,我就不得不出去了。

    那句話就是:我要報警了,你們合夥殺了我的女兒,你現在叫剛才換衣服的那個人出來,我要把她告到牢裏去。

    於是我就穿著那件破布出去了,即使同樣是狐狸,我也是最年輕的那隻。

    親愛的,你終於出來了。媽媽坐在化妝台前看了我一眼,衣服真是漂亮啊!

    我白了她一眼,衣服是需要有人來襯的!

    是嗎?媽媽迴過頭來看了我一眼,輕輕的搖了搖頭,看不出來。

    我一定要穿著這件衣服去嗎?我使勁的拉了拉背後的衣服,想要蓋住一點點全裸的背部。

    我們是要去宴會,穿著你原來的衣服難道要去吃阿婆甜不辣嗎?媽媽諷刺的語氣真讓人不爽。

    我翻了個白眼,我就是喜歡吃阿婆甜不辣。

    媽媽壓低了帽簷,出去了別說你是我的女兒。

    我冷笑了一聲,我也不想讓別人知道啊,但是你以為別人都沒有長眼睛嗎?我們兩個除了你老一點之外,有哪一點不像的啊!姐姐你輕點,我這是臉,可不是蘿卜頭,我狠恨的瞪了一眼幫我化妝的姐姐。

    媽媽白了我一眼,你除了伶牙俐齒這一點和我像之外,我倒是看不出來不和我有哪一點像的。

    行了吧,我可是討厭死了這一點。知道別人都怎麽說我嗎?他們都叫我毒舌公主呢!說著我還恨恨的瞪了她一眼。

    多好聽的名字啊!至少還是個公主呢!媽媽也不甘示弱。

    什麽媽啊?自己女兒都被說成這樣子了。我白了她一眼。

    那好啊,我有個辦法啊,你可以把你的——媽媽剛剛揚起頭來要繼續說下去,我製止住了她的行為。

    算了吧,我知道你腦子裏麵想的是什麽,你不就是想讓我把嘴巴封上或者是把舌頭割掉嘛!你還會說些什麽啊!我白了她一眼。

    她孩子似的吐了吐舌頭,小狐狸,比我還精的狐狸。我看著她揚了揚嘴角。

    我看著自己化好的妝,笑了笑,媽,我覺得,你要是再和我鬥嘴的話,時間肯定來不及了。

    媽媽看了看手上的手表,拉起我就往外跑,跑到一半的時候,被售貨員攔下了,太太你還沒有付錢呢!

    我汗顏的看著媽媽,她又恢複了那種高貴的表情,急什麽啊,又不是不給你了。刷卡!她翻著白眼把卡給了那個售貨員。

    不好意思啊,真是不巧啊!太太,今天我們的刷卡機壞掉了,沒有辦法刷卡了,請您付現金好嗎?售貨員的表情很是抱歉。

    什麽?媽媽的臉上表現出來極大的懷疑,你們這裏隻有一台刷卡機嗎?

    是的,因為客人不是很多,所以隻有一台刷卡機,售貨員很顯然的被媽媽的表情嚇了一跳。

    你說你們這麽大的百貨公司居然隻有一台刷卡機,太不像樣了,怎麽搞的——當我的媽媽把一疊厚厚的現金甩在收銀台上的時候,還不忘發表一場五分鍾關於消費的觀點。

    我看著的收銀員,滿臉黑線的把媽媽拉出了百貨公司。

    媽媽,不是已經來不及了嗎?還有時間發表演講啊?我把媽媽塞進了一輛車中向她發著牢騷。

    你不知道,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他們那些人了,明明知道機器有一天會壞掉,還隻買了一台機器,這是對我們消費者的不尊重,我們完全可以去法庭告他們的,這是在保障我們的權利!知道嗎?這個社會就是這個樣子!媽媽坐在車上還在發表自己的觀點。

    我看見在駕駛座上的司機的頭上麵已經冒汗了。

    聽著媽媽的觀點,我想我已經快崩潰了。

    我看著車速,才六十,於是我小聲的對司機說,司機麻煩你在五點之前把我們送到行嗎?司機看了我一眼,小姐你看錯時間了吧,現在都四點半啦!你以為我是把車當飛機開吧!

    我白了他一眼,隨便你,反正五點我到不了,我就會倒黴,但是在我倒黴之前我絕對不會讓你好過。

    於是我聽見了他踩油門的聲音。

    的確,任何事情都是建立在對比之上的。

    我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樹木揚起了嘴角。

    站在何家的院子裏,我才知道了有錢是什麽概念。有錢就是家裏有還多的傭人,有錢就是有個好大的別墅,有好幾輛車,有好大的遊泳池,有美麗的太太和英俊的——兒子。

    你好啊,美女。當我站在一棵樹下麵看著落葉的時候,一個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我迴過頭看見了一個男生,像是從漫畫裏麵出來的人一樣,清清爽爽的樣子看起來很是誘人。我朝他笑了笑。

    你叫什麽名字?我叫何悠遊。那個男生笑著向我伸出了手,我看了看他白皙修長的手指,也把自己的手伸了上去。我叫盛雅,你就是這裏的小主人啊?

    什麽小主人啊,我也不小了!那個男生白了我一眼,我看著他一身的名牌卻也無法討厭起來。他給我一種很幹淨的感覺,不像我的媽媽,被一身的名牌包圍的都散發出了銅臭味。

    你的名字很好聽啊!喜歡這裏嗎?他把我帶到了他們家的後花園裏麵。

    喜歡啊,這裏很安靜,我喜歡安靜的地方啊!你呢?我躺在草坪上看著他。

    我也是喜歡安靜的感覺,所以每次不高興的時候我都會來這邊看天,其實你有沒有發現,天空的顏色很漂亮的,很美麗的藍色。

    我抬起頭看著天空,看見的隻是一片黑色,令人失望的黑色,慢慢的從眼角滑下一行眼淚。

    你怎麽了,哭什麽啊?何悠遊拿出了手裏的手帕遞給我。

    可是,我看見的天空,是黑色的。我一個人囔囔自語道。

    盛雅,你可以閉上眼睛嗎?何悠遊在我的耳邊說道。

    你想幹什麽?我警惕的看著他。

    他輕輕的笑了笑,別亂想,我隻是想讓你看見藍色的天空而已,你願意相信我嗎?

    我看著他的眼睛,很清澈,於是我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好了,可以睜開了。聲音如流水般溫柔。

    我慢慢的睜開眼睛,看見了藍色的天空,隔著一層藍色的玻璃紙。我笑了,笑的很開心。

    對嘛!盛雅,就是要這樣笑才對嘛,這樣才是盛雅啊!何悠遊也笑的很開心。

    不知道宴會是怎麽結束的,隻知道那天我認識了個叫何悠遊的男生,教會了我怎麽看天,教會了我怎麽看藍色的天。也教會了我要怎麽笑。

    叔叔,為什麽我的房間是粉紅色的?我站在自己的門前看著裏麵一片粉紅色的世界。

    那個,盛雅不喜歡麽?那明天我再換好了,那盛雅喜歡什麽顏色的呢?叔叔看著我的房間尷尬的說道。

    那個——如果方便的話,可以是黑色嗎?我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因為不想讓他覺得我是腦袋有問題,我知道在他們那些人的眼睛裏麵,喜歡房間是黑色的孩子的腦袋裏總是些不好的東西。

    黑色?叔叔的臉色的確不是很好,那個,要是不方便的話,我就自己弄好了,反正我也是會弄的。

    嗬嗬,不麻煩,怎麽會麻煩呢?我們盛雅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啊,怎麽會麻煩呢?今天就先睡著好吧,明天我就給裝修公司打電話,讓他們過來弄,你就不要操心啦!女孩子操心操多了容易起皺紋哦!叔叔的語氣很是親切,我對著他笑了笑。

    盛雅,過來一下。隔間媽媽嗎在喊我,我對叔叔笑了笑,就走到了媽媽的房間,林麗和林欣坐在床邊上看著電視。

    有什麽事情?我站在床邊上看著媽媽。

    好好坐下來不行啊!媽媽白了我一眼。

    真是的,什麽事情快說吧!我也白了她一眼。

    林麗,你妹妹,和你同歲的,林欣你哥哥,和你是同一年的。很簡單的話。就介紹了我兩個親人。

    你們好,我叫盛雅。我揚起頭對著他們微笑。

    那個女孩子拉了拉我的手,姐姐,你長得和媽媽一樣漂亮呢!我早就聽說過你了,歡迎你來!那個女孩子長著一雙很大的眼睛,小嘴巴,高鼻梁,瓜子臉。

    我想了很久也想不通她為什麽也說我長的漂亮,我的眼睛也不是很大,鼻子雖然高但是也很大,嘴巴還可以,臉型是圓圓的甚至是有些嬰兒肥的感覺。

    我看了她很久,那個叫林欣的男生看了我一眼,林麗,你的眼睛是有問題吧,她長的很好看嗎?

    真是的,我白了那個男生一眼,一般男生看熟悉的女生當然會覺得看慣了的那個女生比較好看一點,我不會怪你的。

    其實是不想這麽說的,可是那人也太不給我麵子了,我再怎麽說也是他們家的不是。

    我已經是男人啦,不是男生!林欣在我的耳邊糾正著。

    我瞥了他一眼,發育還沒有完全吧,就是男人啦?我話音剛落,林麗就撲到我的身上,姐姐你的嘴巴太厲害了,你知道嗎,林欣在學校裏可是王子級的毒舌啊,今天居然被你說的敗下陣來。姐姐,你太厲害啦,我能拜你為師嗎?

    我看著至今還纏在我身上的活寶,朝天花板翻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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