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景仁宮,順治帝的庶妃佟佳氏抱著愛新覺羅·玄燁,焦急地等待著順治帝。


    今兒個是玄燁的生日,五月四日,好巧不巧的,和光武大帝的北伐同一天,慣例,皇子生辰,父皇再忙也得抽個時間過來看看。佟佳氏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自己的丈夫了!


    十七歲的順治皇帝來了,抱著小玄燁逗弄了一小會,然後對佟佳氏說道:“朕還要批閱奏章,便先迴宮了,迴頭讓人送些綿緞過來,汝帶玄燁好好過個生辰”。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佟佳氏雖然委屈,也隻得施禮謝恩,“賤妾謝皇上恩典”。


    “嗯”,順治帝滿意地哼了一聲,往承乾宮而去。


    承乾宮裏住著他的心上人:董鄂妃。前些日子,為了籠絡漢臣,昭聖皇太後做主,將和碩格格孔四貞,嫁給了孫延齡。順治帝頓時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像失去了什麽。


    他喜歡漢女,這個秘密宮裏都知道。為了討他的歡心,一眾滿蒙妃嬪們個個學著模仿漢女的知書達禮,可惜大多都是東施效顰。唯有這董鄂妃,天資聰穎,精書法,好史書,性仁愛,識大體,比漢女還像漢女,深受順治帝寵愛。


    董鄂氏乃是滿洲大姓,宮裏姓董鄂的妃嬪有三個,順治帝獨喜內大臣鄂碩家的。那鄂碩是正白旗將領,曾在蘇州、杭州、湖州一帶駐紮過六年,這使得他的女兒董鄂氏自幼受到漢族文化的熏染,有一種獨特的風韻和文雅書卷氣,還溫柔、善解人意,讓這位熟讀經史子集的少年天子覓到了知音,流連忘返,視其他妃嬪如無趣的木偶。


    “呸,狐媚子”,佟佳氏朝承乾宮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氣歸氣,誰讓她不得寵,隻能默默地受著。


    ??


    南直隸揚州府儀征縣舊江口一帶,十九歲的安遠靖寇大將軍、信郡王多尼正和二十歲的平郡王羅可鐸、三十三歲的貝勒尚善視察江防。


    長江後浪推前浪,滿清的主要將領越來越年輕了。不年輕不行,能征善戰的老一輩親王,要麽被整死,要麽病死,要麽正病著,要麽被派到了其他戰場。隻好派了些年輕人來。


    很年輕,主帥多尼、副帥羅可鐸都沒打過仗,尚善倒是跟著多鐸打過李自成、南明,三人中他有十幾年從軍經驗,算是“老將”了。


    滿洲的大軍,向來都是由皇族執掌,這三位自然都姓愛新覺羅。多尼乃是多鐸之子;羅可鐸是代善的曾孫;尚善是努爾哈赤弟弟舒爾哈齊之孫。多尼和尚善平輩,羅可鐸比他倆差兩輩。


    多尼望著對岸丹徒一帶的明軍港口,還有密密麻麻的營寨,神色凝重,“看樣子,明軍是想打揚州的主意啊。兩淮鹽稅可是朝廷的命根子,萬萬不可有失!”


    羅可鐸道:“前些日子,張學禮他們出使明國迴來,說那明國的光武皇帝有與我大清議和的意思,仗未必打得起來吧?”


    多尼沉聲道:“打仗豈能心存僥幸、把希望寄托在敵人不來攻打上?小心無大錯,告訴將士們,再多挖幾道壕溝”,說完,一擺手,頗有名將風采,像極了他爹和碩豫親多鐸。


    “大帥”,尚善欲言又止,“末將有些擔心安慶,那可是長江重鎮,一旦失守,吾等與湖廣的聯係可就斷了。是否派祖澤潤帶兩萬人增援安慶?”


    長江以北的清軍有十五萬人,八萬滿蒙漢八旗,七萬綠營。多尼在揚州、滁州、和州擺了十二萬大軍,安慶隻放了兩萬,廬州隻放了一萬。尚善有些不放心。


    “哈哈哈”,多尼大笑,“尚善貝勒放心,明軍的目標是揚州而不是安慶。祖澤潤得留在揚州協守”。


    尚善很奇怪,“大將軍何以知道那明軍登陸的地點一定是揚州?”


    “揚州對岸,明軍的營寨、旌旗最多”。


    尚善急了,“這些有可能是明軍的疑兵之計啊!”


    多尼笑得更得意了,“吾當然知道營寨有可能虛設,旌旗也可能多布。可要渡江,必須得有船。明軍的戰船在哪,他們的主力便在哪。吾已派人探聽明白,明軍水師的戰船,一部分駐於鎮江府揚中島,另一部分駐於鎮江府高知鎮,正對著揚州府。可見他們是奔著揚州來的”。


    “嗯”,尚善點點頭,大將軍不愧是將門虎子,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


    多尼又說道:“前些日子,吾派的細作在高知鎮見到了那明軍水師主帥孫貴。那廝整天在江邊巡視,端著個千裏鏡觀察我軍水師的營寨和戰船、炮台。所以吾斷定,明軍的登陸地點,定然是揚州”。


    這一下,聽得尚善和羅可鐸連連點頭,“大將軍所言甚是,明軍定是想奪取兩淮鹽場,讓我大清失去財賦重地。用心險惡啊!吾等當加固揚州沿線江防,嚴陣以待!”


    這便是年輕將領和老將的區別。他們一旦覺得自己已經判斷出了敵人的作戰意圖,便會針對判斷,全力以赴地應對,不留後路。而老將則會留後路。此仗若是巴布泰或者濟爾哈朗指揮,不管明軍在哪登陸,都會在安慶留駐重兵。此之謂,未思進,先思退。


    不能說年輕將領的做法不對。事實上,如果判斷準確,他們能比老將取得更大戰果。但是,如果判斷失誤,敗得也更慘。


    這一次,多尼判斷失誤了,或者說中了光武大帝的聲東擊西、虛張聲勢之計。


    五十九歲的光武大帝是靠坑蒙拐騙起家的,貌似忠厚,卻奸詐如狐。他一眼就看出了安慶的戰略地位,卻故意在揚州對麵的鎮江、常州、蘇州多紮營寨,密布旌旗;又讓部分水師戰船和商船,偽裝成水師主力駐紮於鎮江的高知鎮和揚中島;為了讓清軍深信不疑,還故意讓一部分戰船在這兩個港口訓練、巡邏;這還不算,另外又把水師主帥孫貴留在鎮江,令孫貴每天都要大搖大擺地去江邊巡視,特別囑咐,聲勢一定要大,讓對岸能看見。


    偷偷地,卻把水、陸師精兵,調到了安慶對麵的池州府。


    可憐幾個年輕小夥,如何能是老奸巨滑的朱亨嘉的對手?任他們奸似鬼,也喝了光武大帝的洗腳水。


    ??


    池州府黃石磯,明軍主力駐紮於此。


    光武大帝放下了千裏鏡,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對岸的清軍營寨並不多,炊煙也少,看來敵人中了自己的計,主力被調到揚州去了。


    天佑我大明啊!若是對麵統兵的是濟爾哈朗的話,這個仗便不好打了!其實順治帝本來是想派濟爾哈朗來的,可是濟爾哈朗上次奉順治帝之命,送固始汗的使者阿旺羅桑嘉措到代噶後,迴來便病了,嘔血不止。沒法子,隻好讓多尼去了。


    “陛下,水師已經準備完畢”,輔明侯林察報告。


    “陛下,臣願為先鋒”,昌國公李明忠激動得渾身顫抖,他是遼人,一直盼望著打迴老家去。


    “陛下,臣等請戰”,諸將紛紛請戰。


    嗯,軍心可用啊!


    朱亨嘉滿意地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把渡江準備再做得細致些,三日後,兵發懷寧港。朕要一舉端掉偽清操江巡撫李日芃的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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