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外孫女是擔心家裏,郭雲和田福成沒有攔著,送外孫女出家門時交代著:“有什麽事打個電話迴來。路上不要亂想,到了再說。”


    “知道了,姥姥,姥爺。”龔夏雅向兩位老人保證。


    臨走前,郭雲不忘把在家裏準備好的棗泥拉糕用防油紙和紙盒子裝好,拿袋子兜好,讓她帶迴去給她媽媽吃。


    龔夏雅帶著姥姥給媽媽的心意,登上了迴程的飛機。


    一天之內兩趟飛行實屬辛苦,迴去的時候龔夏雅卻是睡不著了,睜著眼睛望著飛機艙窗戶外高空三千尺的滾滾白雲,思緒像鴿子一樣亂飛。


    飛機上不能打電話,不然她早耐不住性子打個電話迴去問熊娃子了。可接下來一想,生怕他在醫院裏忙,可能沒空。


    於是下了飛機,朱鈞秀開車載著她前往醫院,這是連朱鈞秀都可以感覺到哪裏不對勁了。


    來到醫院門口,都七八點鍾了。兩人幸好中午在田家吃了個大飽,不是覺得很餓。


    醫院當然是車水馬龍,到了晚上都沒見空閑。救護車進進出出醫院大門口。


    找到停車的地方停好車,龔夏雅打開車門往醫院門口跑去。車上,她打了電話。


    “實秋!”


    聽見她聲音,接到她電話在門口等她的夏實秋轉過身來。


    龔夏雅卻是先愣了愣,第一次見到這熊娃子穿白大褂,真叫她吃驚,完全像變了個人似的。以前在學校裏遇到他,他哪次不是像個大男孩一樣,玩興未減。可是穿上工作服後那確實是不能裝小孩子了。


    裏頭一件白色綿羊毛衣,外麵一件幹淨整潔的白大褂,口袋裏插著黑色鋼筆,兩隻手插在下麵兩個大口袋裏。劉海被夜風吹著,一雙少年的眼睛早已變得深沉起來,深邃如漆,圓弧的下巴由於成人了變得有些尖。


    “認不出我了?”


    他一絲帶笑的聲音,撥醒了她的神誌。


    龔夏雅走過去,心頭有些嘣嘣跳,很多事情在心窩裏撞來撞去,低聲問:“我爸呢?”


    “叔叔辦了住院手續。”擔心她在路上出意外,電話裏他不敢細說,隻等她來。此時他的手伸出去握著她的手,感覺到她手背的冰涼於是更是握緊三分。


    “我爸是怎麽了?”她任他牽著她的手往醫院裏頭走,好像都沒有察覺有人握著她的手似的。


    她的表情真叫他心疼。


    想著她和她爸爸的感情,夏實秋眉頭緊皺著,正是因為如此,在做決策的時候他和他小叔都很糾結。


    “你爸爸因為雙腳浮腫來到醫院做檢查,先是找到我那。”


    她爸爸居然先找的他。龔夏雅聽著一絲詫異。後來想想覺得也不見得奇怪。夏小叔現在是院長了,直接找不方便。龔家信賴的醫生都在夏家。她爺爺後來都是在這家醫院裏治腿,成效顯著,都是夏小叔給介紹的專家。


    “雙腳浮腫,那是什麽病?”龔夏雅不是猜不到,隻是這會兒心裏亂糟糟,失去了些常態思維可以這樣說。


    “腎病。叔叔拖了太久才來醫院看。可能原先他自己沒有感覺到這是大病。”


    龔夏雅眼眶裏一酸,心裏難受到了極點。


    她爸是個老實巴交的男人,一直以照顧家裏妻兒為重,長年累月的工作。由於當廚師的,哪怕後來當了老板,但是總擔心餐飲質量出了問題。每天起早摸黑一成不變。


    儼然,她和哥哥們上了大學後,沒有能及時在家裏發覺父親的異常。


    這都要走到病房門口了,隔著一道門,聽見她爸爸和她媽媽在說話。


    “我和實秋說了,叫他先別告訴家裏頭。”


    田愛芳拿手擦著眼角不敢哭,點著頭:“我知道,怕你爸受不了。但是,得和夏文說,他是老大。”


    “你和夏文說吧,讓他憋著點。我這病,可能要接下來看醫生這麽說。你也別太擔心。有夏院長在,沒問題的。”龔力偉十分信任夏小叔的能力。


    田愛芳現在能怎麽辦,隻能繼續點著頭,淚珠子在眼眶裏滾著,轉身走去角落拿開水瓶子掩飾。有些話,醫生不敢和病人當麵說,但是病人家屬是要知道的。所以龔力偉不知道的話,夏明生先和田愛芳說了。其實龔力偉這個病已經非常嚴重,說是到了末期了,再嚴重點,估計是要死人了。


    站在走廊裏的龔夏雅隻覺得一陣寒風刮過,有些冷。一雙手圈住了她的身體,把寒風擋在了外頭。


    “覺得想哭,我給你靠靠。”夏實秋說,接著把她的頭按在他肩膀裏頭。


    這一刻她方才感覺到他真的很高,她的腦袋靠在他肩窩裏是不及他的肩膀呢,明明她也不矮。腦袋裏不知道胡思亂想些什麽,腦海裏一幕幕都是小時候爸爸給自己做的好吃的東西,龔夏雅的眼淚嗖嗖地掉,完全控製不住。她不堅強,尤其遇到家裏人的事最不堅強。


    感覺她的淚水把他的毛衣給浸濕了,夏實秋揪著眉頭,手輕輕撫摸她的後腦勺。


    “丫丫!”


    不遠處發來一道聲音。是她大哥龔夏文。


    急忙用手擦擦眼睛,龔夏雅轉過身去。


    望著她樣子的龔夏文臉色白成一張紙。剛接到自己母親打來的電話時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爸爸怎麽突然間病了,而且一病住進了醫院這麽嚴重。


    “哥。”龔夏雅叫了聲。


    龔夏文反應了過來,疾步走到她麵前,問:“爸怎樣了?”


    “在裏麵。”此時龔夏雅的情緒完全穩定下來了,和大哥商量著說,“如果是腎功能衰竭,爸可能需要做腎移植手術。”


    聽見她這話,受到驚嚇最大的反而不是龔夏文,而是在旁的夏實秋。


    夏實秋的手掌心捏緊了她的一條胳膊,兩隻眼瞪著她的臉,臉色一刹那比她和她哥哥還白上幾分。


    “夏文來了嗎?”裏頭的龔力偉聽見了動靜問。


    “爸——”龔夏文背著公文包走了進去,他這是聽到母親電話立馬從工作單位趕來醫院,之前都沒有時間迴家。單位裏有工程在趕。


    龔夏雅拉了拉熊娃子握緊她的那隻手,想跟著進去。可是他沒有鬆手。


    “外麵有其他人嗎?”龔力偉問。


    龔夏文不敢欺騙爸爸,說:“丫丫也來了,可能是實秋告訴她的。”


    “實秋告訴她做什麽?”龔力偉吃驚道。


    “爸,想瞞丫丫是最難的。”龔夏文道出實情,家裏妹妹最聰明,是除了龔老爺子以外最難糊弄的。


    知道兒子這話沒錯,龔力偉沒聲接下去。


    外頭龔夏雅被夏實秋的手拉著往外走,這是走到消防門那兒,打開消防門到了幾乎沒人的樓梯處。


    “你做什麽?”龔夏雅感覺他好像驟然瘋了一樣。


    夏實秋兩隻手把她按到了牆上,對著她的眼睛逐字念著:“你到時候別給我說,你想捐腎什麽的。”


    “他是我爸。”龔夏雅想也不用想說。如果醫生真要家裏人捐腎救她爸爸,肯定所有人都想捐,她怎麽可能排除在外。


    聽見她這話,他的臉更白了,唿吸沉重地吹到她鼻頭上。


    龔夏雅擔心地抬起雙眼看著他的臉色:“你不是感冒了吧?”


    “我沒感冒!”他是急得要發瘋了好嗎。


    龔夏雅望著他這不同尋常的樣子,貌似意識到了什麽。原來,今早上在機場他對她的欲言又止,卻不是因為她爸爸生病沒和她說的緣故。而是,他是醫生,知道她爸爸的病,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龔家裏的人,夏實秋和自己小叔夏明生已經調查過了一圈。最適合捐贈的當然最好是選直係親屬。也就是龔力偉的孩子或是龔力偉的父母兄弟。龔爺爺龔奶奶年紀都大了,基本不可能捐腎。考慮到龔力正同樣是做廚師的,估計一樣累得夠嗆,□□不太好。


    龔家三叔在海外救不了急。


    龔力偉三個孩子,龔夏文和龔夏武的血型資料他們都掌控著,和龔力偉都不是一個血型,隻有龔夏雅和她爸爸是一個血型是優選。


    當醫生當然是想第一時間拯救病人的性命。龔力偉現在的情況最好是做腎移植。夏明生整理了資料讓人報上去了,希望能盡快找到□□。可是,國內的情況是□□一個都難求。有的人排隊排到死都等不到。


    下午一群醫生開會的時候,他和小叔心裏都明白,最糟糕的情況不外是隻能由她來捐。可他不願意,一千一萬個不願意!


    “你先不要說你要捐。我們在想辦法了,好嗎?”


    他的雙眼看著她的臉,眼裏分明帶著祈求。


    龔夏雅怔住。其實她自己在醫學院學習的,知道捐了一個腎,隻留一個腎她也能活。


    “實秋,現在我爸爸的命要緊。”


    “我知道!外麵的說法我不管,我隻知道,健康人就是兩個腎。我們可以等腦死亡病人捐出來的腎。沒必要拿你一個健康人的腎。”


    “如果我爸等不到呢?我也不可能看著我爸死。”


    “你怎麽聽不懂,你先相信下我好嗎?”


    怎感覺他的聲音沙啞像是要哭了一樣。明明病的是她爸不是他爸。


    龔夏雅不知不覺伸出手在他肩頭上拍拍,安慰安慰這個熊娃子。


    被她摸住肩膀的夏實秋轉過臉去,隻留下一個冰冷的側臉。


    “總之,在我同意之前,你不準說!”


    他發出了命令。


    龔力偉生病的事到了夏家,夏太太當天吃不下飯了。可以想象到龔家人要經曆的折磨,同時她可以察覺到自己兒子已經跟著某人在倍受折磨了。


    夏陸生提早迴到家,看到自己太太狀況,問:“實秋和明生都沒有迴來嗎?”


    “說是今晚醫院有些事情要處理。龔師傅今天住院了。”夏太太告訴老公。


    “迴頭我再問問明生是什麽情況。”知道太太擔心什麽,夏陸生說道。


    “我怕的是實秋,他今天出門的時候心情都不太好了。”夏太太說。


    夏陸生解著領帶,想的是自己弟弟估計心情也要爆炸了。


    很久以前,他便是聽要當大夫的弟弟說過,最怕給喜歡的人動刀子。別看夏明生當初學醫,說是為了給小侄子治病,但是,夏明生也知道,如果給親人治病動刀子,那無所謂。一旦這動刀子涉及到截肢什麽的,見著手術台上躺著太熟悉的人都得崩潰。


    望著這熊娃子背過身去,龔夏雅正想著該說點什麽。手機鈴鈴響。


    “雅雅。”


    對麵是夏小叔的聲音。


    “夏院長?”


    “你在醫院是不是?可以來我辦公室一趟嗎?”


    電話裏聽起來,他小叔的嗓音和他一樣有些沙啞,估計是給累的。龔夏雅點著頭:“我過去。”


    在旁聽見她通話的夏實秋已經轉迴身來,一雙眼直直地瞅著她,好像在重複剛才自己一再強調的話:不準說!


    龔夏雅沒好氣地撇了撇他鐵青的臉色,道:“先去夏院長辦公室。”


    隨之,他打開門,兩人前往夏小叔的辦公室。


    夏明生給他們兩個開門,一開門先問:“吃飯了沒有?”


    “吃了。”夏實秋說。


    “雅雅呢?”


    “中午吃的很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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