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聲音她抬頭看去,見是一男一女,模樣雖然都不錯,但這大晚上怎麽看怎麽可疑,便皺眉問:“幹啥的?”


    鄭旭東走進去先出示軍官證,指了指林佩說道:“我和我愛人今天去鎮上打結婚證,排隊人多沒趕上車,所以想明天一早從太沙中轉去陸源。”


    陸源鎮就在隔壁,她在招待所幹這麽些年,也見過迴陸源來太沙中轉的人,想想鄭旭東這番說詞倒是沒問題,又問:“結婚證打了?”


    “下午剛拿到的。”鄭旭東說道,翻開背包從裏麵拿出結婚證遞過去。


    女人接過結婚證,抬頭打量著兩人。前台隻有一盞燈,就在鄭旭東頭頂,雖說背著光,但也能看清他們的確是照片上的人,便將結婚證還給鄭旭東,淡淡說道:“剩個單間,五塊錢一晚,住不住?”


    “沒別的房間嗎?”林佩連忙問。


    女人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就剩一間屋。”


    雖然知道要住招待所,但林佩的確沒想好要跟鄭旭東住一屋,隻好壓低聲音問:“鎮上還有別的招待所嗎?”


    “隻有這一家。”鄭旭東皺眉,這也不是年節,他的確沒想到招待所隻剩一間屋,想了想說道,“要不你住,我晚上在這躺一宿。”


    前台女人聽他們嘀咕,沒忍住笑出聲:“在這躺一宿可不好過,你們不是拿了證,咋還不好意思一塊住?”


    鄭旭東解釋說:“我們過幾天才辦酒,我沒關係,哪都能睡著。”後麵半句話是對林佩說的。


    可那張長椅長不到一米,寬不過五十公分,她哪能讓鄭旭東睡這裏,猶豫片刻說:“開一間房吧。”


    女人聽見手腳麻溜給他們開好房間,林佩接過鑰匙往樓梯走去,他們住在二樓二零三。招待所的樓道有些狹窄,燈光是幽暗的,靜悄悄的什麽聲音都沒有。林佩手裏攥著鑰匙,越走越緊張,走到房門前開門時手還抖了一下,第二次才打開門。


    進屋後鄭旭東打開燈,裏麵果然是單間,麵積並不大,放了一張床一個書桌,旁邊還有個單人沙發。總體來說環境不錯,收拾得很幹淨。


    林佩坐在沙發上,看著鄭旭東把東西都放在桌上,先打開窗戶往外看,然後翻了遍床和枕頭才說:“那……我去樓下了?”


    “就在這睡吧。”林佩不敢看他,指著床說,“床也挺大的,夠睡了。”


    “你確定?”鄭旭東問,聲音有點緊繃。


    林佩點點頭,抬頭看向他:“我相信你。”


    鄭旭東個子高,站在這樣狹窄的房間裏,空間更加逼仄。因為靠近燈泡,他臉上的表情一覽無餘,他望著她,唇角微微翹起:“那你要洗澡嗎?”


    看著他的表情,林佩緊繃的心突然放鬆,笑道:“要的。”


    ……


    招待所裏不好洗衣服,林佩把髒衣服放迴袋子裏麵,又從裏麵拿出雪花膏,用手指挖了點往臉上抹。這時候護膚化妝品種類已經很多了,但林佩沒錢弄那麽多花樣,不論冬夏都是一瓶雪花膏,頂多就是搭配按摩手法。


    林佩這套按摩手法是跟她一個朋友學的,對方在護膚上很有心得,告訴她不少好手法。這一套動作不難,做下來也才七八分鍾,所以她堅持了下來。


    等她做完按摩,鄭旭東也迴來了。他沒有穿軍裝外套,穿著件圓領t恤,下麵則是藍色軍褲。t恤不算寬鬆,襯出他的寬肩窄腰,軍褲將雙腿拉長,用後世一句話形容就是腿長一米八。


    鄭旭東一手拿著裝衣服的盆,一手拿著條毛巾擦著頭發往裏走,直到看見林佩坐在書桌旁,腳步不由頓了頓:“你要睡了嗎?”


    “嗯、要睡了。”林佩收迴目光,走到床邊躺下,閉上眼睛說,“我睡這邊。”


    她躺了會沒聽見聲音,忍不住睜開眼朝鄭旭東看去,他坐在她剛坐過的位置,還在擦頭發。他的頭發很短,這會已經幹得差不多了,他放下毛巾,林佩趕緊閉上眼睛。


    她以為鄭旭東會上來睡,但等了一會卻沒聽到動靜,隻好再次睜開眼睛。這一次她正好對上鄭旭東的眼神,鄭旭東笑道:“睡不著?”


    “快了。”林佩臉頰紅了紅,往枕頭上麵靠了靠問,“你不睡嗎?”


    “要睡了。”鄭旭東起身,走到床的另一邊坐下,掀開被子蓋在身上卻沒立刻躺下,一抬頭又對上林佩緊張的眼神,聲音低沉,“今天晚上我不會對你做什麽。”


    林佩嘴硬不承認:“我才不擔心。”


    鄭旭東地笑一聲,手指捏著電燈拉線問:“那我關燈了?”


    林佩猶豫了一下,點頭說:“關吧。”


    鄭旭東手指一動,電燈啪一聲滅下來,今晚沒有月光,室內漆黑一片,林佩睜著眼睛卻隻能看見鄭旭東模糊的身影滑入被子躺好。她和鄭旭東都躺在床的邊緣,中間留著一大片空間,但哪怕她閉上眼睛,依然能感覺到鄭旭東的氣息。


    這氣息陌生又熟悉,提醒著她身邊躺著個男人。


    那是她的丈夫,是她將要共度一生的人。他們會有長久的相處,她得適應這樣的相處。林佩心裏想著,一點點放鬆了身體。


    黑暗中,鄭旭東睜開眼睛。


    他將手枕在後腦勺下麵,側過頭看著林佩。心裏覺得有些可惜,今天月光不太好,黑暗中難以辨清她睡覺的模樣。但想想他們還有明天,還有無數個這樣的夜晚與清晨,便勾起唇角,安然閉上眼睛。


    ……


    方翠蘭從林佩出門就開始心神不寧,擔心他們帶的東西不齊全,又擔心他們路上出什麽意外,夜裏睡到半夜把自家男人叫醒,問他:“你說他們這次能順利拿到結婚證嗎?”


    林二柱明天一早還得去上工,這會被吵醒人都要抓狂了,卻仍耐著性子說:“打個結婚證而已,能有啥子不順利的?我看你就是想得太多,早點睡吧,他們明天下午肯定要迴來的。”


    “我這不是擔心嗎?”方翠蘭歎氣說,“我這兩天總想起佩佩剛迴來那會的模樣,高高瘦瘦的,人也不愛說話,我一開口她就哭。那時候我心裏直發愁,你說這嬌滴滴的姑娘來咱家,咱能養好嗎?”


    林二柱不如方翠蘭心思細膩,當初那些事早記不清了,說道:“我看佩佩挺好,知事。”


    “我能不知道佩佩知事懂禮?”方翠蘭反問,覺得林二柱說的廢話,“我說的是她剛迴來那會,我天天發愁,也不知道是老天爺聽見我的心聲,還是佩佩適應過來了,突然有一天就不哭了,張口喊我娘。”


    “你不知道,當時我差點就哭了,”方翠蘭擦了擦眼淚。


    那會她剛知道孩子被抱錯,是真覺得天要塌下來了,不知道林桃花為啥走得那麽幹脆,也不知道該怎麽對待林佩。就是林佩那一聲娘,讓她心裏有了主意,這是她閨女啊。


    就算不是長在身邊,就算相互都陌生著,這也是她閨女。


    林二柱擁住自家媳婦,沉默地安慰著她,方翠蘭擦掉眼淚又笑起來:“這一轉眼,佩佩就要嫁人了,孩他爹,你說佩佩跟旭東能過好日子不?”


    “旭東那孩子是個有成算的,以後前途不會差。”


    “我哪是說這個,”方翠蘭拍了他胳膊一下,壓低聲音說,“是先前杏花說的那事,雖然佩佩說相信旭東,可我心裏總擱不下這事。”


    林二柱嗐了聲:“你操那心幹啥?再說了,你聽桃花胡咧咧。”


    “我這不是……”


    “你就別擔心了,佩佩心裏可比你有主意多了,你都能想到的事,她能不清楚?”林二柱閉上眼睛躺迴床上,拍著媳婦手臂說,“這閨女聰明著呢,往後日子不會差,你就放寬心吧。”


    ……


    林二柱那番話雖然進了方翠蘭的耳朵,但當娘的就是愛擔心,白天幹活都有點心神不寧,隔一會就要跑前院看一眼林佩迴沒迴。


    一直等到上午十點多,外麵才有聲音。


    方翠蘭把豬食一股腦倒進食槽裏,提著桶往外走。剛進堂屋,方翠蘭便看見林佩和鄭旭東走進來,急急忙忙問:“咋樣了?結婚證打到沒?”


    “拿到了。”林佩笑了聲,打開鄭旭東提著的綠色背包,從裏麵取出自己的行李。她的行李袋裏麵裝了個書包,是方翠蘭之前給她的,結婚證就被她藏在裏麵了。


    她把結婚證拿出來遞給方翠蘭,方翠蘭擺手說:“我剛喂豬,手上髒,你幫我打開我瞧瞧。”


    林佩把結婚證打開,方翠蘭眯著眼睛看著。


    她沒念過書,但以前孩子們讀書的時候也跟著認過幾個字,像結婚證這三個字她是認識的,便一個字一個字念下來,念完兩人名字與出生年月就停止了,疑惑問:“這結婚證……咋不太一樣了?”


    方翠蘭當初嫁林二柱是隻辦了酒,兩人一輩子沒領過證,隻看過村裏其他人打的結婚證,隻依稀記得樣式,因此不太確定。


    鄭旭東看著結婚證解釋說:“現在都是這樣的,有名字和相片,這裏還有民政局的公章。”鄭旭東伸手指了指結婚證右下角的紅戳。


    林佩附和說:“沒錯,現在都是這樣的。”


    方翠蘭不認識什麽公章,卻人點頭說:“這樣啊,挺好,相片也拍得好。”說著看著兩個孩子說道,“往後你們就是夫妻了。”


    兩人聞言相視一眼,齊齊應是,鄭旭東攬住林佩的肩膀說道:“娘你放心,我會一輩子對佩佩好。”


    “誒,我放心。”方翠蘭點頭,才想起手上的桶說,“看我,我先去洗洗手,你們坐。”


    方翠蘭剛出去,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林佩一抬頭看見林源跑進來,進了堂屋才停住腳步,急急忙忙問:“姐、姐夫,你們迴來了?”


    “你從哪迴來?這一身汗。”林佩看林源滿頭大汗,皺著眉問。


    “就去了趟後山,娘說你們昨天去領結婚證了,啥樣的給我看看唄?”林源隨手拉了個凳子坐到林佩身邊,伸長脖子問。


    林佩把剛收進包裏的結婚證又拿出來,林源捏著看了會說:“咋這麽薄?”


    “結婚證不就是一張紙?你還想要什麽?”林佩沒好氣問,從他手裏搶過結婚證,“你別給我弄壞了。”


    林源就是沒見過好奇,也說不出來結婚證該是什麽樣,隻好順著林佩的話誇她:“照片拍的挺好,不過姐,你們昨天一早就出發了,咋現在才迴來?”


    “沒趕上車。”林佩迴答說。


    林源瞄一眼鄭旭東,拖長聲音問:“那你們倆昨晚在哪睡的?幾間屋啊?”


    林佩紅了臉,伸手拍了下林源腦袋抹到一手汗,原本的話咽了迴去,嫌棄說:“看你這一身汗。”


    鄭旭東像是沒看到林源眼神裏的探究,迴答說:“我們在太沙鎮的招待所開了兩間房,今天一早就趕車迴來了。”


    林佩聞言不由得看向鄭旭東,她才發現原來鄭旭東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功力不淺。


    林源卻不知道自己被忽悠了,對鄭旭東的話信以為真,悄悄鬆了口氣說:“我就不打擾你們新婚小兩口了,走了。”說完火速退出堂屋,鑽進灶房告訴方翠蘭自己打聽到的情報。


    看他們迴來這麽早,方翠蘭就想到林佩他們倆昨晚八成是住在太沙鎮,不確定的隻是兩人睡的是兩間屋還是一間屋而已。聽完兒子的話,方翠蘭點點頭說:“行,我知道了。”


    隻是等林源走後,方翠蘭心裏既高興又覺得擔憂,高興鄭旭東知道守禮,卻又擔心他……唉,正應了那句老話,萬事難兩全。


    ……


    堂屋裏林佩還在跟鄭旭東大眼瞪小眼,最後是鄭旭東敗下陣來,他摸摸鼻子說:“這麽說對你比較好。”


    林佩當然知道這對她好,隻是沒想到鄭旭東還有這樣的一麵,裝作憂慮說道:“我以後會不會被你騙的團團轉?”


    “我不會騙你。”鄭旭東一臉鄭重說道。


    林佩斜睨著鄭旭東,輕哼一聲。鄭旭東急了,把自己的凳子拉到林佩身邊,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起誓說:“如果我騙你,讓我不得……”


    林佩愣住,連忙伸手去捂他的嘴巴,“你說這些幹什麽?我跟你開玩笑的,快呸呸。”


    “我是認真的。”鄭旭東看著她的眼睛,拉開她的手說,“如果我騙你,讓我不得好死。”


    林佩偏過頭,低聲抱怨:“你這人怎麽這麽死腦筋,鬧得我以後都不敢跟你開玩笑了。”話雖然這麽說,語氣卻軟了下來。


    “我想讓你安心。”鄭旭東說道。


    他這個人,從來不怕別人誤會,也很少去辯解什麽。可林佩不一樣,她一生漂泊,如今看似闔家美滿,其中卻不知有多少退讓,受過多少委屈。


    他不想再讓她揣測退讓,不想再讓她輾轉反側,所以不論是言語還是行為,隻要能讓她安心,他都願意去做。


    第27章 婚禮前(捉蟲)


    鄭旭東吃完午飯才迴家, 正巧家裏也剛撂下筷子,看見他進屋齊齊看過來, 兄嫂倒沒說話,隻鄭鴻博嘴巴快好奇結婚證什麽樣, 非要鄭旭東拿出來看看。


    鄭旭東被纏得沒辦法, 隻好把結婚證拿出來,也不敢就這麽給侄子,自己打開給他看。鄭秀梅比鄭鴻博文靜,但心裏也好奇,湊過來跟鄭鴻博站一塊仰頭看著,跟著還念:“結婚證, 鄭旭東, 一九……”


    陳桂花不識字,聽著便笑起來:“敏敏真厲害。”


    鄭鴻博聽奶奶誇鄭秀梅, 也搶著說:“我也會,下麵是林、林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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