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動不動地坐在車裏，雙手攥緊圓形的方向盤，手背上一條條青筋從肉裏突出，像幹燥土地上起來的一條條裂縫。
許寧川的目光一直落在那輛漸行漸遠的車上，拐了個彎，他就看不到了。
恍惚間。他就似乎明白了什麽。
公安局為趙薇熙出麵的局長，不可能是趙薇妍自己的本事，但如果是她托人呢？
被囑托的對象，是褚擎天？
前後不到五分鍾的時間，褚擎天的車子又開了出來，隔著兩塊玻璃，隻看到他淡然的側臉，此外再無其他。
直覺地，他鬆開方向盤，推門而出。
等許寧川下車，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馬路上的時候，他的動作突然就停了。
扶著車子。他勾了勾唇。
找褚擎天做什麽？理論？還是打一架？
許寧川，你越來越幼稚了。
頭頂的路燈打在他身上，地上是他一個人的倒影，被燈光拉得很長，卻也顯得形單影隻。
許寧川轉過身迴到車上，遊蕩一般。將車子開到酒吧外。
下車之前，他給上官彥打了個電話。“出來喝酒。”
二十分鍾之後，上官彥趕到許寧川說的酒店，吧台處坐著的男人麵前放著幾個空瓶子。
“好端端的怎麽出來喝酒了？”下了班，他跟許寧川私底下就比較隨和，瞥了對方一眼，麵容平靜，絲毫看不出醉態。
許寧川沒有吭聲，將一杯裝滿白酒的被子推到他的麵前，麵無表情地繼續往嘴裏灌。
仿佛喝的不是白酒，而是白開水。
——
隔天是周末，趙薇妍早早的就起來了，將屋子收拾了一遍。
她算著時間。等八點的時候，才給遠在鄉下的媽媽打電話。
“妍妍，怎麽給我打電話了？”趙母有些驚訝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趙薇妍挽了挽頭發，走出客廳，站在陽台上。
早晨的風有點冷，秋天快要到了。
“媽，吃過早餐了嗎？”
“已經吃了，你呢？”
雖然前天才講了一通很長的電話，但她們還是有很多話題可聊，自然趙薇妍的女兒趙若彤便是其一。
“彤彤還沒起來，昨天晚上鬧得有點晚了。六點多的時候醒了一次，又睡著了
。”
等趙母說趙若彤的事差不多了，才想起趙薇熙，語氣便不這麽熱切。
“聽說趙薇熙已經出來了？你跟她見過了吧？”
趙母不是一個惡毒的女人，但是也做不到對別人的女兒當眼珠子痛，不過也從來沒有虧待過趙薇熙。
她跟趙薇熙的感情算是馬馬虎虎可以過得去，反而是趙薇妍跟趙薇熙之間的矛盾比較多。
“嗯。”
“她現在怎樣？你爸在那邊支支吾吾的，不就是怕我因此而冷落了趙薇熙？”說到這裏，趙母的語氣隱隱多了一絲怒火。
“還好。媽，先別管趙薇熙的事，今天我打電話，是有別的是要跟你說。”趙薇妍扶著牆壁，語氣莫名的多了一些鄭重。
趙母坐在床邊，右手邊的孩子睡得香甜。頭發散落在枕頭上，軟軟的發絲，臉蛋跟趙薇妍如出一撤，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摸著孫女的小臉，電話裏趙薇妍的話聽得也沒剛才的認真了。
直到趙薇妍說起：“你收拾一下東西，這幾天找個時間，過來桐城吧。”
趙母一時半會沒明白她的意思，給趙若彤掖了掖被子，這才有些莫名其妙。“我去桐城？還帶著彤彤，去幹什麽？你這孩子，說的都什麽跟什麽？”
沒多久，她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電話那端，趙薇妍跟她說：“媽，我近期會結婚，婚禮的事情不懂，你過來給給意見，也順便參加婚禮。”
頓時，趙母嚇得從床上跳下來，聲音提高了八度。
“妍妍，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語氣不複剛才的不以為然，反而是變為氣急敗壞。
床上的孩子被這聲音一吵，淺眠的趙若彤眼皮子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
小臉白嫩嫩的，兩頰還帶著沒睡醒的紅暈，慢慢地挪到趙母的臉上。
“外婆~”貓咪一般的叫聲，又軟又糯，叫她的同時，還將被子裏的手抽出來，張開，作勢要抱。
趙母一顆心都軟了，想狠狠瞪自己的女兒一眼，卻發覺她不再麵前，隻好悻悻收迴。
對上乖巧的孩子，語氣換了一個。“彤彤起來了？睡飽了嗎？餓不餓？”
說著，將趙若彤抱在懷裏，手機還拿著放在右耳。
趙薇妍遲疑了片刻，才問起女兒。
“彤彤醒了？”
“你還知道彤彤？”趙母氣得反問。
“是媽咪嗎？”趙若彤的眼睛一點點清亮起來，眼巴巴地看著趙母手裏的手機。
趙母隻好將手機給她，又順便板著臉，硬邦邦地對趙薇妍說：“這一次跟彤彤說幾句，免得再一段時間，她都忘了你這個媽媽了。”
趙薇妍攥緊電話，眼睛微紅，那邊，像是感知她的情緒，趙若彤也拿著手機，卻沒有開口。
“彤彤，怎麽不說話？不想媽媽嗎？”趙薇妍忍不住問。
“媽咪，你什麽時候迴來？”小孩的聲音軟綿綿的，說話的時候自動帶上撒嬌的語氣，趙薇妍隔著電話，也能想象被抱在懷裏的女兒問這句話的表情。
她的哽咽又變為欣喜，她溫聲對趙若彤說：“過幾天外跑帶你來媽咪這邊，就可以跟媽咪見麵了。寶貝餓了嗎？”
趙若彤很乖，一個個問題都迴答了，順便告訴趙薇妍，她很想她。
趙母抱著孩子來到客廳，將孩子放在長紅木椅上，等她們母女說得差不多了，才將電話拿過去。
她拿著手機走到外麵的露台，壓低聲音：“你跟誰結婚？不會是許寧川吧？”
“媽，不是她。”趙薇妍無奈，爸媽一樣的反應，自覺就是許寧川。
“那……”
“他叫褚擎天，你若是想知道他的更多信息的話，你來到桐城之後，跟他見上一麵就知道了，電話裏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
趙母抿了抿唇，“哼，還不是許寧川，那彤彤怎麽辦？你考慮過她的感受沒有？四歲的孩子已經快懂事了，突然冒出一個爸爸，你怎麽解釋？還有，那個叫什麽，褚擎天？是吧？他願意接受彤彤？”
越說，趙母就越來氣，直到掛斷電話，還繃著臉。
客廳裏，趙若彤已經從長椅上跳下來，趴在茶幾上，抓著一隻彩色筆在本子上塗塗畫畫。
聽到趙母的腳步聲，小萌娃抬起頭，叫了一句外婆。
“乖，彤彤先玩一會兒，外婆去打飯，餓了吧？我可憐的乖孫~”
——
楚喬喬也醒了，看到陽台上的趙薇妍，咕噥了一句：“這麽早？”
趙薇妍拿著手機走進來，說了一聲早安，又拐進房間。
她翻開自己的行李箱，挑出一件中袖的嫩黃色連衣裙，拿著衣服去浴室換。
“你要
出去？”楚喬喬一邊吃早餐，一邊抬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頓時就覺得奇怪了。
“這條裙子看是好看，不過有點正式哦，你要約會？”
趙薇妍搖頭否認，又問：“真的正式？”
要正式見褚老，她總不好襯衫牛仔褲過去吧？
“嗯哪，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呢。”楚喬喬揪著這個不放。
趙薇妍沉默了片刻，“不是約會。”
“是見家長。”在楚喬喬開口之前，她默默加了一句。
頓時坐在餐桌處的楚喬喬眼睛都直了，看著她想看一個怪物。
趙薇妍無奈搖頭，拿著換下來的睡衣重新迴到房間，楚喬喬已經迫不及待跟了上來。
嘴裏吵吵嚷嚷的，不外乎對方是誰，怎麽突然就見家長了雲雲。
“等確定下來再告訴你。”
“哎呀，怎麽賣起關子來了？好奇死我了。”
對此，趙薇妍隻是笑，將衣服疊起來，放在衣櫃裏。
楚喬喬狐疑地走過去：“就這樣去了？好歹花個淡妝吧，你看看，你的嘴唇有點白，這樣會顯得臉色不太好的。”
二十分鍾之後，趙薇妍又被楚喬喬強行拉著畫了個淡妝，整個人像畫裏走出來的仙子一樣，讓人挪不開眼睛。
——————
褚家的老宅離趙薇妍住的地方有一個小時，褚擎天說起過來接她，被趙薇妍拒絕了，她一個人打車過去。
到了那邊，趙薇妍便看到了，是一棟老的歐式別墅，外麵用三根手指粗的鐵柵欄圍起來，圍牆足足有三米高，欄杆上，爬滿綠色的藤蔓。
付了車資下車，就聽到一陣奶聲奶氣的聲音。
“劉媽，你鬆開，鬆開。”趙薇妍順著聲音望過去，褚景煜腳上踩著溜冰鞋，身後有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人，因為不放心他，特地攙扶著，卻遭到褚景煜的反對。
“小少爺，我不扶著你會摔倒的。”
“不會，我早就學會了，你去忙吧，我一個人玩。”褚景煜說著，滑溜地從劉媽的身邊躲開。
趙薇妍的腳步硬生生停在外麵，看著這一幕，也笑了。
等褚景煜溜了兩圈，才看到門外靜靜看著他的趙薇妍，頓時一喜，直接就衝著她這個方向過來。
“妍妍，真的是你？你怎麽來了？”
褚景煜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喜色，一張又俊又帥的臉被太陽曬得微微泛紅。
“不歡迎嗎？”趙薇妍含著笑，走了過去。
褚景煜不迴答她的問題，目光滴溜溜地看著趙薇妍手裏的果籃。
“你怎麽不告訴我你過來？不然我跟小張過去接你。”說著，已經在趙薇妍的身邊停下，小手握著趙薇妍，說不出的信賴。
“打車過來就可以了。”
“這不一樣，我去代表的我的誠意。對了，你來是跟我爸爸商量好的嗎？”他的腳步又停了下來，仰著頭脆生生地問趙薇妍。
“怎麽這麽說？”
“哼，不要以為我不知道，爺爺已經說了，你們要結婚。”褚景煜踢著鞋子，語氣怏怏不樂。
雖然不是很懂結婚的含義，但是已經經由人家的口中知道，結了婚，妍妍就是他的後媽，爸爸的老婆了。
以後，他不準叫她妍妍，要麽叫媽媽，要麽叫阿姨。
多有距離感啊~
“跟你爸爸結婚，你不開心？”趙薇妍小心翼翼地問。
孩子有些落寞的表情，沒有逃過她的眼睛。
“你說呢？”半響，褚景煜抬起頭，斜眼盯了她一瞬，劃著鞋子跑了。
趙薇妍蹙了蹙眉，直到褚老中氣十足地叫了一句：“站在那裏幹啥？當木樁呢？”
她迴過神，提著過來走了進去。
傭人幫忙接過，領著趙薇妍進門。
她四周環顧了一圈，也沒見著褚景煜，心裏莫名的沉重了許多。
家裏隻有褚景煜和褚老，裝扮也是硬邦邦的色調，顯得沒什麽人味。
“來了？這老大也真是的，不吭一聲，人還給我跑了。”褚老在旁邊碎碎念，趙薇妍自動接過他的茶壺，著手泡起茶來。
“大概有什麽事情要忙吧。”趙薇妍說了一句，外麵就傳來一陣車子熄火的聲音。
沒多久，褚擎天走了進來，見到趙薇妍的那一刻，揚了揚眉，不過很快那張臉就歸於平靜。
“來了？”他走過來，在趙薇妍的旁邊坐下，她便給他遞了一杯茶過去。
“坐下吧，這麽拘束做什麽？以後都是一家人了。”褚老不在意的擺擺手，將已經換下溜冰鞋的褚景煜招手叫過來。
“你的妍妍來了，你不跟她聊聊？”褚老打趣他。
褚景煜抿著唇，輕哼一聲，坐在褚老的膝蓋上。
滿含幽怨的目光，又是看褚擎天，又是看趙薇妍。
這一對可惡的男女。
“耍脾氣呢這是？”
“我哪敢，免得沒飯吃。”褚景煜又是兩聲哼哼，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褚擎天一眼。
趙薇妍頓時一愣，看看他，又看看旁邊的男人。
“褚景煜，你若是不乖乖坐著的話，就迴去你房間。”
褚景煜瞪了瞪他，從褚老膝蓋上滑下，坐到旁邊。
“覺得無聊的話，就去外麵玩吧。”褚老拍了拍他的小手，安撫著說。
“不，我要留下來，難道有什麽我不方便聽的？”
不過他才四歲，有些事聽了也未必懂，再說也沒什麽秘密。
褚老瞟了趙薇妍一眼，“你家人那邊怎麽說？方便的時候，就一起見個麵，吃個飯，商定一下日期。聽說你是二十四是吧？這個年紀差不多結婚剛好，至於老大他嘛……”
聲音故意頓了頓，大了八歲的男人，說起結婚，就稍微老了點兒。
他暗含著打趣的話停在褚擎天的耳朵裏，連個皺眉的反應都沒有，頓時讓褚老好一陣無趣。
“我爸真老，老牛吃嫩草……”旁邊的褚景煜無意中見他的心裏話說了出來。
頓時，三個人臉色各異。
褚擎天的目光頓時望了過去，褚景煜脖子一縮，裝傻地咧嘴笑。
“景煜，胡說八道什麽！”褚老繃著臉，輕斥一聲。
等褚擎天沒看，又附到褚景煜的耳邊，低聲警告。
“這話，你背後偷偷說就可以了，免得你爸收拾你。”
趙薇妍故意當沒看到他們的小動作，坐得直直的，迴答褚老的問題。“我父母沒有意見，大概這兩天內可以到桐城。”
“哦，那就好，婚禮的事情，我也幫不上什麽忙，你媽媽能過來再好不過。”
說到這裏，她跟褚擎天的婚事就告一段落了。
褚老從沙發上起身，拉著褚景煜的手悠悠走向外麵。“我跟錦陽出去轉轉，你們坐吧。”
“哎？”趙薇妍輕唿一聲，眼前褚老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客廳裏隻剩下趙薇妍跟褚擎天，她有些無奈，“是不是還有些事，需要跟你父親說一下？”
彤彤的存在，才是今天的重點吧？
剛才，她不知道怎麽開口，卻忘了，旁邊這個男人更加沉默寡言。
“他沒意見。”褚擎天慢條斯理地起身。
花園裏，褚景煜和褚老一前一後，褚景煜不時輕扯幾瓣玫瑰，瞄了瞄大門的方向。
半響沒見到趙薇妍的人影，他氣得一腳踹了花叢，沒想到妍妍也是這麽膚淺的人，喜新厭舊神馬的實在太討厭了。
“在看下去，望穿秋水了！”褚老打趣了一句，伸手想摸一摸他的頭發。
褚景煜迅速躲開，故作嚴肅，“什麽看下去？我不過是看什麽時候劉媽把午餐做好而已。”
“嘴硬的家夥，你就不承認吧，不過你也別心急，過不了幾天她就跟你一起生活了，以後你也是有媽媽的人了，懂嗎？”褚老大大咧咧地說。
對於褚景煜的身世，他們從沒隱藏，他懂得問起媽媽的時候，褚擎天就告訴他了。
媽媽生病去世了。
褚擎天的前妻懷孕的時候被發現癌症，但她堅持要生下孩子，這也迅速加重了她的病情。
褚景煜才四個月大的時候，她就拋下丈夫和孩子撒手而去，褚景煜對她自然沒有任何印象。
“我心急？爸爸才對吧！”褚景煜繼續輕哼，腳步走得越快，在轉了一圈之後，終於聽到大門口的聲音。
他順著聲音望了過去，腳下卻沒有停步，踩到了一顆小石頭，一個打滑，整個人往前撲去。
趙薇妍剛想叫他，就見到目光中，褚景煜栽進玫瑰花茶，頓時心髒一緊，驚叫了一聲：“景煜！”
她的聲音迅速穿透褚老的耳膜，等他迴過神來，耳畔多了孫子哇哇大哭的聲音。
趙薇妍腳下發抖，忘了自己穿著高跟鞋，邁開步子猛地跑過來。
“怎麽樣？沒事吧？景煜！”
褚老已經將褚景煜從花叢裏小心翼翼的抱了起來，玫瑰花本事多刺，而褚景煜被刺破的地方是最為敏感的臉。
被他抱在懷中的褚景煜臉上有好幾道血痕，其中右臉頰處的一道最為明顯，皮肉都已經外翻了出來。
趙薇妍捂著嘴巴，難以相信。
“快，去醫院。”她手足無措地喊著，褚景煜放聲大哭，眼淚流到了傷口上。
“妍妍，我疼~”含淚的眼睛睜開，看向趙薇妍，聲音無助
又彷徨。
“小張，小張呢？”趙薇妍沒有去接過褚景煜，反而是提高聲音大喊了一句。
“擎天，你給我出來！”褚老將褚景煜放在趙薇妍的懷中，對著別墅吼了一句。
趙薇妍抱著褚景煜，小家夥自打出生以來沒有怎麽哭過，這一次仿佛為了將過去的補迴來一樣，雙手環著趙薇妍的脖子，嚎啕大哭。
她亦步亦趨地跟在褚老的身後，心裏隱隱作痛，不停地輕拍著他的後背：“乖，忍一忍，咱們去醫院，會沒事的。”
趙薇妍不敢隨便碰褚景煜的傷口，怕會更糟糕，而明顯，有些刺跑到皮膚裏去了。
即便是褚擎天出來看到這一幕，也是一愣。
“你還愣著幹什麽？快點開車啊！”褚老吼了一句。
褚擎天去車庫開車，趙薇妍跟褚老在外麵，也來不及解釋。
畢竟是四歲的孩子，痛的時候哭是本能，就算大人都是如此，更不要說是小孩了。
趙薇妍抱著他坐在後座，褚老在副駕坐好，指揮開車的兒子。“快去醫院。”
車子轉了個彎，飛快地衝出別墅區。
懷裏的小孩因為情緒激動和痛，哭得越發的大聲，趙薇妍的手都在發抖。
“紙巾，給我紙巾。”很快有紙巾塞了過來，她抽了幾張，小心翼翼地將褚景煜的汗給擦了。
至於眼睛以下的傷口，趙薇妍不敢碰，她不是醫生，不知道該如何緩解褚景煜的痛苦。
“怎麽迴事？”褚擎天這個時候才問起。
“栽到花叢裏了，還能怎麽迴事？”褚老沒好氣地吼了一聲。
引得稍稍小聲一點的褚景煜又是嚎啕大哭起來。
“景煜，我的乖孫別哭了啊，爺爺不好，不說話了。”
趙薇妍拍著他的後背，褚景煜哭到激動的時候，忍不住打了一個哭嗝，一張臉又是血又是淚。
“能不能再快點兒？”趙薇妍看得心疼。
褚擎天沒迴答，但是卻接二連三的超車，甚至闖紅燈。
等到了醫院，不說褚景煜，趙薇妍自己都滿頭大汗。
褚擎天默不作聲，繞到後座，將褚景煜從趙薇妍的懷裏接了過去。
頓時懷中一空，趙薇妍先是一愣，想起這是褚擎天的兒子，抿了抿唇，抬起右腳下車。
“醫生，
快給我孫子看看。”剛進醫院，褚老慌慌張張地指著褚景煜。
小家夥在褚擎天的懷裏還不太安分，扭著要找趙薇妍，一看到她，眼淚又嘩嘩地湧下，頭發濕了一大半。
“我不要你，我要妍妍！”麵對護士要從褚擎天手裏抱過他，褚景煜放聲大喊。
小病人不配合，護士自然不敢硬來。趙薇妍已經提步走了上前，將褚景煜抱入懷中。
四歲的孩子不是特別重，她跟在護士的身後上樓。
“跟我來把，我看是外傷，是不是玫瑰花刺紮的？對了，你們其中一個人下去掛號繳費。”
褚老還沒開口，褚擎天就道：“我去。”
他們一行人繼續上樓，到了兒科所在的五樓，趙薇妍剛剛出來，走廊上站著好幾個人，其中的個別，略為眼熟。
褚景煜的啜泣聲沒有停，他們那邊的人自然也聽到這邊的動靜。
在四五個人之中，趙薇妍認得出的有兩個。
一個是許家的老太太，另一個，是喬蝶錦。上名狀亡。
許家老太太一眼就看到了她，原本還有些不快的臉頓時便了，揚起一抹不太友好的笑。
她突然拉著喬蝶錦的手，聲音大大的，仿佛想要全醫院的人都聽到。
“小錦啊，辛苦你了，你這一有孕，我這許家總算是有後了。以前是伯母不好，過去的事情，你多擔待，但是未來，我一定不會讓你再受委屈。等會兒迴去我就跟寧川說一下你們的婚事，你們大人可以拖，但是孩子卻不能拖！”
許寧川的目光一直落在那輛漸行漸遠的車上，拐了個彎，他就看不到了。
恍惚間。他就似乎明白了什麽。
公安局為趙薇熙出麵的局長，不可能是趙薇妍自己的本事，但如果是她托人呢？
被囑托的對象，是褚擎天？
前後不到五分鍾的時間，褚擎天的車子又開了出來，隔著兩塊玻璃，隻看到他淡然的側臉，此外再無其他。
直覺地，他鬆開方向盤，推門而出。
等許寧川下車，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馬路上的時候，他的動作突然就停了。
扶著車子。他勾了勾唇。
找褚擎天做什麽？理論？還是打一架？
許寧川，你越來越幼稚了。
頭頂的路燈打在他身上，地上是他一個人的倒影，被燈光拉得很長，卻也顯得形單影隻。
許寧川轉過身迴到車上，遊蕩一般。將車子開到酒吧外。
下車之前，他給上官彥打了個電話。“出來喝酒。”
二十分鍾之後，上官彥趕到許寧川說的酒店，吧台處坐著的男人麵前放著幾個空瓶子。
“好端端的怎麽出來喝酒了？”下了班，他跟許寧川私底下就比較隨和，瞥了對方一眼，麵容平靜，絲毫看不出醉態。
許寧川沒有吭聲，將一杯裝滿白酒的被子推到他的麵前，麵無表情地繼續往嘴裏灌。
仿佛喝的不是白酒，而是白開水。
——
隔天是周末，趙薇妍早早的就起來了，將屋子收拾了一遍。
她算著時間。等八點的時候，才給遠在鄉下的媽媽打電話。
“妍妍，怎麽給我打電話了？”趙母有些驚訝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趙薇妍挽了挽頭發，走出客廳，站在陽台上。
早晨的風有點冷，秋天快要到了。
“媽，吃過早餐了嗎？”
“已經吃了，你呢？”
雖然前天才講了一通很長的電話，但她們還是有很多話題可聊，自然趙薇妍的女兒趙若彤便是其一。
“彤彤還沒起來，昨天晚上鬧得有點晚了。六點多的時候醒了一次，又睡著了
。”
等趙母說趙若彤的事差不多了，才想起趙薇熙，語氣便不這麽熱切。
“聽說趙薇熙已經出來了？你跟她見過了吧？”
趙母不是一個惡毒的女人，但是也做不到對別人的女兒當眼珠子痛，不過也從來沒有虧待過趙薇熙。
她跟趙薇熙的感情算是馬馬虎虎可以過得去，反而是趙薇妍跟趙薇熙之間的矛盾比較多。
“嗯。”
“她現在怎樣？你爸在那邊支支吾吾的，不就是怕我因此而冷落了趙薇熙？”說到這裏，趙母的語氣隱隱多了一絲怒火。
“還好。媽，先別管趙薇熙的事，今天我打電話，是有別的是要跟你說。”趙薇妍扶著牆壁，語氣莫名的多了一些鄭重。
趙母坐在床邊，右手邊的孩子睡得香甜。頭發散落在枕頭上，軟軟的發絲，臉蛋跟趙薇妍如出一撤，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摸著孫女的小臉，電話裏趙薇妍的話聽得也沒剛才的認真了。
直到趙薇妍說起：“你收拾一下東西，這幾天找個時間，過來桐城吧。”
趙母一時半會沒明白她的意思，給趙若彤掖了掖被子，這才有些莫名其妙。“我去桐城？還帶著彤彤，去幹什麽？你這孩子，說的都什麽跟什麽？”
沒多久，她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電話那端，趙薇妍跟她說：“媽，我近期會結婚，婚禮的事情不懂，你過來給給意見，也順便參加婚禮。”
頓時，趙母嚇得從床上跳下來，聲音提高了八度。
“妍妍，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語氣不複剛才的不以為然，反而是變為氣急敗壞。
床上的孩子被這聲音一吵，淺眠的趙若彤眼皮子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
小臉白嫩嫩的，兩頰還帶著沒睡醒的紅暈，慢慢地挪到趙母的臉上。
“外婆~”貓咪一般的叫聲，又軟又糯，叫她的同時，還將被子裏的手抽出來，張開，作勢要抱。
趙母一顆心都軟了，想狠狠瞪自己的女兒一眼，卻發覺她不再麵前，隻好悻悻收迴。
對上乖巧的孩子，語氣換了一個。“彤彤起來了？睡飽了嗎？餓不餓？”
說著，將趙若彤抱在懷裏，手機還拿著放在右耳。
趙薇妍遲疑了片刻，才問起女兒。
“彤彤醒了？”
“你還知道彤彤？”趙母氣得反問。
“是媽咪嗎？”趙若彤的眼睛一點點清亮起來，眼巴巴地看著趙母手裏的手機。
趙母隻好將手機給她，又順便板著臉，硬邦邦地對趙薇妍說：“這一次跟彤彤說幾句，免得再一段時間，她都忘了你這個媽媽了。”
趙薇妍攥緊電話，眼睛微紅，那邊，像是感知她的情緒，趙若彤也拿著手機，卻沒有開口。
“彤彤，怎麽不說話？不想媽媽嗎？”趙薇妍忍不住問。
“媽咪，你什麽時候迴來？”小孩的聲音軟綿綿的，說話的時候自動帶上撒嬌的語氣，趙薇妍隔著電話，也能想象被抱在懷裏的女兒問這句話的表情。
她的哽咽又變為欣喜，她溫聲對趙若彤說：“過幾天外跑帶你來媽咪這邊，就可以跟媽咪見麵了。寶貝餓了嗎？”
趙若彤很乖，一個個問題都迴答了，順便告訴趙薇妍，她很想她。
趙母抱著孩子來到客廳，將孩子放在長紅木椅上，等她們母女說得差不多了，才將電話拿過去。
她拿著手機走到外麵的露台，壓低聲音：“你跟誰結婚？不會是許寧川吧？”
“媽，不是她。”趙薇妍無奈，爸媽一樣的反應，自覺就是許寧川。
“那……”
“他叫褚擎天，你若是想知道他的更多信息的話，你來到桐城之後，跟他見上一麵就知道了，電話裏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
趙母抿了抿唇，“哼，還不是許寧川，那彤彤怎麽辦？你考慮過她的感受沒有？四歲的孩子已經快懂事了，突然冒出一個爸爸，你怎麽解釋？還有，那個叫什麽，褚擎天？是吧？他願意接受彤彤？”
越說，趙母就越來氣，直到掛斷電話，還繃著臉。
客廳裏，趙若彤已經從長椅上跳下來，趴在茶幾上，抓著一隻彩色筆在本子上塗塗畫畫。
聽到趙母的腳步聲，小萌娃抬起頭，叫了一句外婆。
“乖，彤彤先玩一會兒，外婆去打飯，餓了吧？我可憐的乖孫~”
——
楚喬喬也醒了，看到陽台上的趙薇妍，咕噥了一句：“這麽早？”
趙薇妍拿著手機走進來，說了一聲早安，又拐進房間。
她翻開自己的行李箱，挑出一件中袖的嫩黃色連衣裙，拿著衣服去浴室換。
“你要
出去？”楚喬喬一邊吃早餐，一邊抬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頓時就覺得奇怪了。
“這條裙子看是好看，不過有點正式哦，你要約會？”
趙薇妍搖頭否認，又問：“真的正式？”
要正式見褚老，她總不好襯衫牛仔褲過去吧？
“嗯哪，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呢。”楚喬喬揪著這個不放。
趙薇妍沉默了片刻，“不是約會。”
“是見家長。”在楚喬喬開口之前，她默默加了一句。
頓時坐在餐桌處的楚喬喬眼睛都直了，看著她想看一個怪物。
趙薇妍無奈搖頭，拿著換下來的睡衣重新迴到房間，楚喬喬已經迫不及待跟了上來。
嘴裏吵吵嚷嚷的，不外乎對方是誰，怎麽突然就見家長了雲雲。
“等確定下來再告訴你。”
“哎呀，怎麽賣起關子來了？好奇死我了。”
對此，趙薇妍隻是笑，將衣服疊起來，放在衣櫃裏。
楚喬喬狐疑地走過去：“就這樣去了？好歹花個淡妝吧，你看看，你的嘴唇有點白，這樣會顯得臉色不太好的。”
二十分鍾之後，趙薇妍又被楚喬喬強行拉著畫了個淡妝，整個人像畫裏走出來的仙子一樣，讓人挪不開眼睛。
——————
褚家的老宅離趙薇妍住的地方有一個小時，褚擎天說起過來接她，被趙薇妍拒絕了，她一個人打車過去。
到了那邊，趙薇妍便看到了，是一棟老的歐式別墅，外麵用三根手指粗的鐵柵欄圍起來，圍牆足足有三米高，欄杆上，爬滿綠色的藤蔓。
付了車資下車，就聽到一陣奶聲奶氣的聲音。
“劉媽，你鬆開，鬆開。”趙薇妍順著聲音望過去，褚景煜腳上踩著溜冰鞋，身後有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人，因為不放心他，特地攙扶著，卻遭到褚景煜的反對。
“小少爺，我不扶著你會摔倒的。”
“不會，我早就學會了，你去忙吧，我一個人玩。”褚景煜說著，滑溜地從劉媽的身邊躲開。
趙薇妍的腳步硬生生停在外麵，看著這一幕，也笑了。
等褚景煜溜了兩圈，才看到門外靜靜看著他的趙薇妍，頓時一喜，直接就衝著她這個方向過來。
“妍妍，真的是你？你怎麽來了？”
褚景煜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喜色，一張又俊又帥的臉被太陽曬得微微泛紅。
“不歡迎嗎？”趙薇妍含著笑，走了過去。
褚景煜不迴答她的問題，目光滴溜溜地看著趙薇妍手裏的果籃。
“你怎麽不告訴我你過來？不然我跟小張過去接你。”說著，已經在趙薇妍的身邊停下，小手握著趙薇妍，說不出的信賴。
“打車過來就可以了。”
“這不一樣，我去代表的我的誠意。對了，你來是跟我爸爸商量好的嗎？”他的腳步又停了下來，仰著頭脆生生地問趙薇妍。
“怎麽這麽說？”
“哼，不要以為我不知道，爺爺已經說了，你們要結婚。”褚景煜踢著鞋子，語氣怏怏不樂。
雖然不是很懂結婚的含義，但是已經經由人家的口中知道，結了婚，妍妍就是他的後媽，爸爸的老婆了。
以後，他不準叫她妍妍，要麽叫媽媽，要麽叫阿姨。
多有距離感啊~
“跟你爸爸結婚，你不開心？”趙薇妍小心翼翼地問。
孩子有些落寞的表情，沒有逃過她的眼睛。
“你說呢？”半響，褚景煜抬起頭，斜眼盯了她一瞬，劃著鞋子跑了。
趙薇妍蹙了蹙眉，直到褚老中氣十足地叫了一句：“站在那裏幹啥？當木樁呢？”
她迴過神，提著過來走了進去。
傭人幫忙接過，領著趙薇妍進門。
她四周環顧了一圈，也沒見著褚景煜，心裏莫名的沉重了許多。
家裏隻有褚景煜和褚老，裝扮也是硬邦邦的色調，顯得沒什麽人味。
“來了？這老大也真是的，不吭一聲，人還給我跑了。”褚老在旁邊碎碎念，趙薇妍自動接過他的茶壺，著手泡起茶來。
“大概有什麽事情要忙吧。”趙薇妍說了一句，外麵就傳來一陣車子熄火的聲音。
沒多久，褚擎天走了進來，見到趙薇妍的那一刻，揚了揚眉，不過很快那張臉就歸於平靜。
“來了？”他走過來，在趙薇妍的旁邊坐下，她便給他遞了一杯茶過去。
“坐下吧，這麽拘束做什麽？以後都是一家人了。”褚老不在意的擺擺手，將已經換下溜冰鞋的褚景煜招手叫過來。
“你的妍妍來了，你不跟她聊聊？”褚老打趣他。
褚景煜抿著唇，輕哼一聲，坐在褚老的膝蓋上。
滿含幽怨的目光，又是看褚擎天，又是看趙薇妍。
這一對可惡的男女。
“耍脾氣呢這是？”
“我哪敢，免得沒飯吃。”褚景煜又是兩聲哼哼，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褚擎天一眼。
趙薇妍頓時一愣，看看他，又看看旁邊的男人。
“褚景煜，你若是不乖乖坐著的話，就迴去你房間。”
褚景煜瞪了瞪他，從褚老膝蓋上滑下，坐到旁邊。
“覺得無聊的話，就去外麵玩吧。”褚老拍了拍他的小手，安撫著說。
“不，我要留下來，難道有什麽我不方便聽的？”
不過他才四歲，有些事聽了也未必懂，再說也沒什麽秘密。
褚老瞟了趙薇妍一眼，“你家人那邊怎麽說？方便的時候，就一起見個麵，吃個飯，商定一下日期。聽說你是二十四是吧？這個年紀差不多結婚剛好，至於老大他嘛……”
聲音故意頓了頓，大了八歲的男人，說起結婚，就稍微老了點兒。
他暗含著打趣的話停在褚擎天的耳朵裏，連個皺眉的反應都沒有，頓時讓褚老好一陣無趣。
“我爸真老，老牛吃嫩草……”旁邊的褚景煜無意中見他的心裏話說了出來。
頓時，三個人臉色各異。
褚擎天的目光頓時望了過去，褚景煜脖子一縮，裝傻地咧嘴笑。
“景煜，胡說八道什麽！”褚老繃著臉，輕斥一聲。
等褚擎天沒看，又附到褚景煜的耳邊，低聲警告。
“這話，你背後偷偷說就可以了，免得你爸收拾你。”
趙薇妍故意當沒看到他們的小動作，坐得直直的，迴答褚老的問題。“我父母沒有意見，大概這兩天內可以到桐城。”
“哦，那就好，婚禮的事情，我也幫不上什麽忙，你媽媽能過來再好不過。”
說到這裏，她跟褚擎天的婚事就告一段落了。
褚老從沙發上起身，拉著褚景煜的手悠悠走向外麵。“我跟錦陽出去轉轉，你們坐吧。”
“哎？”趙薇妍輕唿一聲，眼前褚老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客廳裏隻剩下趙薇妍跟褚擎天，她有些無奈，“是不是還有些事，需要跟你父親說一下？”
彤彤的存在，才是今天的重點吧？
剛才，她不知道怎麽開口，卻忘了，旁邊這個男人更加沉默寡言。
“他沒意見。”褚擎天慢條斯理地起身。
花園裏，褚景煜和褚老一前一後，褚景煜不時輕扯幾瓣玫瑰，瞄了瞄大門的方向。
半響沒見到趙薇妍的人影，他氣得一腳踹了花叢，沒想到妍妍也是這麽膚淺的人，喜新厭舊神馬的實在太討厭了。
“在看下去，望穿秋水了！”褚老打趣了一句，伸手想摸一摸他的頭發。
褚景煜迅速躲開，故作嚴肅，“什麽看下去？我不過是看什麽時候劉媽把午餐做好而已。”
“嘴硬的家夥，你就不承認吧，不過你也別心急，過不了幾天她就跟你一起生活了，以後你也是有媽媽的人了，懂嗎？”褚老大大咧咧地說。
對於褚景煜的身世，他們從沒隱藏，他懂得問起媽媽的時候，褚擎天就告訴他了。
媽媽生病去世了。
褚擎天的前妻懷孕的時候被發現癌症，但她堅持要生下孩子，這也迅速加重了她的病情。
褚景煜才四個月大的時候，她就拋下丈夫和孩子撒手而去，褚景煜對她自然沒有任何印象。
“我心急？爸爸才對吧！”褚景煜繼續輕哼，腳步走得越快，在轉了一圈之後，終於聽到大門口的聲音。
他順著聲音望了過去，腳下卻沒有停步，踩到了一顆小石頭，一個打滑，整個人往前撲去。
趙薇妍剛想叫他，就見到目光中，褚景煜栽進玫瑰花茶，頓時心髒一緊，驚叫了一聲：“景煜！”
她的聲音迅速穿透褚老的耳膜，等他迴過神來，耳畔多了孫子哇哇大哭的聲音。
趙薇妍腳下發抖，忘了自己穿著高跟鞋，邁開步子猛地跑過來。
“怎麽樣？沒事吧？景煜！”
褚老已經將褚景煜從花叢裏小心翼翼的抱了起來，玫瑰花本事多刺，而褚景煜被刺破的地方是最為敏感的臉。
被他抱在懷中的褚景煜臉上有好幾道血痕，其中右臉頰處的一道最為明顯，皮肉都已經外翻了出來。
趙薇妍捂著嘴巴，難以相信。
“快，去醫院。”她手足無措地喊著，褚景煜放聲大哭，眼淚流到了傷口上。
“妍妍，我疼~”含淚的眼睛睜開，看向趙薇妍，聲音無助
又彷徨。
“小張，小張呢？”趙薇妍沒有去接過褚景煜，反而是提高聲音大喊了一句。
“擎天，你給我出來！”褚老將褚景煜放在趙薇妍的懷中，對著別墅吼了一句。
趙薇妍抱著褚景煜，小家夥自打出生以來沒有怎麽哭過，這一次仿佛為了將過去的補迴來一樣，雙手環著趙薇妍的脖子，嚎啕大哭。
她亦步亦趨地跟在褚老的身後，心裏隱隱作痛，不停地輕拍著他的後背：“乖，忍一忍，咱們去醫院，會沒事的。”
趙薇妍不敢隨便碰褚景煜的傷口，怕會更糟糕，而明顯，有些刺跑到皮膚裏去了。
即便是褚擎天出來看到這一幕，也是一愣。
“你還愣著幹什麽？快點開車啊！”褚老吼了一句。
褚擎天去車庫開車，趙薇妍跟褚老在外麵，也來不及解釋。
畢竟是四歲的孩子，痛的時候哭是本能，就算大人都是如此，更不要說是小孩了。
趙薇妍抱著他坐在後座，褚老在副駕坐好，指揮開車的兒子。“快去醫院。”
車子轉了個彎，飛快地衝出別墅區。
懷裏的小孩因為情緒激動和痛，哭得越發的大聲，趙薇妍的手都在發抖。
“紙巾，給我紙巾。”很快有紙巾塞了過來，她抽了幾張，小心翼翼地將褚景煜的汗給擦了。
至於眼睛以下的傷口，趙薇妍不敢碰，她不是醫生，不知道該如何緩解褚景煜的痛苦。
“怎麽迴事？”褚擎天這個時候才問起。
“栽到花叢裏了，還能怎麽迴事？”褚老沒好氣地吼了一聲。
引得稍稍小聲一點的褚景煜又是嚎啕大哭起來。
“景煜，我的乖孫別哭了啊，爺爺不好，不說話了。”
趙薇妍拍著他的後背，褚景煜哭到激動的時候，忍不住打了一個哭嗝，一張臉又是血又是淚。
“能不能再快點兒？”趙薇妍看得心疼。
褚擎天沒迴答，但是卻接二連三的超車，甚至闖紅燈。
等到了醫院，不說褚景煜，趙薇妍自己都滿頭大汗。
褚擎天默不作聲，繞到後座，將褚景煜從趙薇妍的懷裏接了過去。
頓時懷中一空，趙薇妍先是一愣，想起這是褚擎天的兒子，抿了抿唇，抬起右腳下車。
“醫生，
快給我孫子看看。”剛進醫院，褚老慌慌張張地指著褚景煜。
小家夥在褚擎天的懷裏還不太安分，扭著要找趙薇妍，一看到她，眼淚又嘩嘩地湧下，頭發濕了一大半。
“我不要你，我要妍妍！”麵對護士要從褚擎天手裏抱過他，褚景煜放聲大喊。
小病人不配合，護士自然不敢硬來。趙薇妍已經提步走了上前，將褚景煜抱入懷中。
四歲的孩子不是特別重，她跟在護士的身後上樓。
“跟我來把，我看是外傷，是不是玫瑰花刺紮的？對了，你們其中一個人下去掛號繳費。”
褚老還沒開口，褚擎天就道：“我去。”
他們一行人繼續上樓，到了兒科所在的五樓，趙薇妍剛剛出來，走廊上站著好幾個人，其中的個別，略為眼熟。
褚景煜的啜泣聲沒有停，他們那邊的人自然也聽到這邊的動靜。
在四五個人之中，趙薇妍認得出的有兩個。
一個是許家的老太太，另一個，是喬蝶錦。上名狀亡。
許家老太太一眼就看到了她，原本還有些不快的臉頓時便了，揚起一抹不太友好的笑。
她突然拉著喬蝶錦的手，聲音大大的，仿佛想要全醫院的人都聽到。
“小錦啊，辛苦你了，你這一有孕，我這許家總算是有後了。以前是伯母不好，過去的事情，你多擔待，但是未來，我一定不會讓你再受委屈。等會兒迴去我就跟寧川說一下你們的婚事，你們大人可以拖，但是孩子卻不能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