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密閉的包廂裏麵隻有許寧川和趙父兩個人。
趙父跪在不算寬闊的地上，背對著趙薇妍，脊背彎了下去，仿佛被壓垮一般。
他沒有聽到身後的動靜，不知道趙薇妍就站在背後。隻是聲音沙啞地訴說著他的歉意。
趙薇妍的手緊緊擰著門把，耳邊全都是父親低聲下氣求人的聲音。
他說：“許總，當年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做出棒打鴛鴦這種事。一切，都跟妍妍沒關係，後來也是我偷偷把她送出國的。她完全不知情，你要怪，就怪到我的頭上。”
趙薇妍活到二十四歲，第一次見到父親用這般低賤的口吻求人。
她有記憶以來，家裏的情況就很不錯，趙呈忠在趙薇妍的眼中。更是以風光麵貌示人的。
誰都不會想到，隻是幾年的時間，可以將一個曾經高傲的男人磋磨成這樣。
許寧川麵對著她，自然看到趙薇妍的到來。
他的表情沉沉的，因為被趙父提及過去的事情，臉色並不好看。
他無動於衷地坐在原本的椅子上。冷漠得好像沒聽到趙呈忠的話。
“關於令尊因為我的原因，意外去世的事，我很抱歉。”趙呈忠的聲音充滿苦澀。
趙薇妍不知道，說出這句話，花了他多少的力氣。
在電話中怒氣衝衝過來，要跟許寧川拚命的父親，此刻卻一反常態地跪在他麵前。
這樣的落差，讓趙薇妍無法接受。
她隻是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之餘，她認定這隻是一個可怕的噩夢。
於是，不敢往前，一個勁地眨眼睛。
“趙薇熙年紀還小，不懂事做錯了。是我這個當父親的不稱職。許總生氣是應當的，但是能不能請你高抬貴手，給她一個改正的機會？我保證，她一出來，我會帶著她離開，永遠不會出現在桐城。”
趙薇妍被抓，那是她活該，做錯了事。
但他跟許寧川的恩怨，撇開趙薇熙，卻遠遠不止這個。
許寧川嘴上帶著冰冷的笑意，刺得趙父心裏發顫。
他挪了挪膝蓋。往前，離許寧川的距離又近了一些。
什麽骨氣和誌氣在自己沒有任何反擊能力的時候，都成了狗屁。
“至於我，早年做出那些糊塗事，我很抱歉。”趙呈忠說完，低下頭，不敢看
許寧川的表情。
空氣中似乎殘留著燃料，而趙呈忠的這一句話，直接引燃了兩方的戰鬥。
一直保持著沉默的許寧川緩緩抬頭，原本燈光未及，隱匿在略微暈黃角落裏的側臉漸漸揚起。
他緊皺的眉頭一點點鬆開，泛著清白的五個手指捏著打火機。
“抱歉？抱歉你做什麽？把死去的生命從閻王手裏搶迴來？”
這句話，像一道利劍，快速迅猛地紮入趙父心髒。
本就狼狽不已的他。越發的弓著身，嘴裏無意識地呢喃：“我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意外，我不是故意的。”
人死不能複生，況且還是已經去世五年的人。
“你確實沒有想到，正如你想不到之後不到一年的時間，你趙家就破產了，更沒有想到你的大女兒好教養，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竟然直接偷。你更沒想到為了救她，你會低聲下氣地求到我的麵前，”
許寧川冷笑著站起身，一句又一句的沒有想到，讓趙父越發抬不起頭。
他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站在趙父的麵前，跪在地上的他就像一個巨型螞蟻。
許寧川左胸的胸腔裏，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動，不是因為心悸，而是因為憤怒。
趙呈忠即便做到這個地步，他依然憤怒，不是解氣不解氣的問題。
“你以為你做到這個地步了，就可以免除一切？趙呈忠，你未免太天真？你就是一刀橫死在我的麵前，也無法抵命。還有，不需要你在這裏當慈父，為趙薇妍求情。”
“許總，如果你不願意提過去的事情，那我可以不說，但是……”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我都無暇理會。趙呈忠，沒有報複作為殺人兇手的你，我已經很客氣了。”
趙呈忠的十個手指撐在地板上，如果報複能讓許寧川放過趙薇熙，他倒也不枉跑這一趟了。
“許總有什麽氣，可以直接衝著我出，我不會有怨言，隻求你高抬貴手。”
衝著他出？
許寧川俯下身，紆尊降貴地蹲在趙呈忠的麵前，彼此目光平視。
他清晰地看到了趙呈忠通紅的眼睛以及眼角的淚水。
“衝著你出？怎麽出？像你一樣拿錢砸過去？還是直接幹淨利落的一刀捅了你？”
趙薇妍的心髒猛地一縮，酸澀的眼睛強忍住的淚水沒有湧出，卻怒視著蹲著
的男人。
“許寧川，你敢！”趙薇妍終於從虛假的夢中醒神，自我封閉地以為這是假象的事，或許也隻有她才做得出來。
她瞪著他，一雙眼睛紅紅的，裏麵燃燒的東西，可以稱之為怒火。
“你恨著過去？怎麽不直接衝著我來？你用語言，用行動羞辱我爸爸，又有多高尚？”
許寧川扯了扯嘴角，目光緩緩從趙父的臉上收迴，從他麵前站了起來。
高挑的身材，頓時有種壓迫性的氣勢滾滾而來。
在她麵前的嬌小的趙薇妍，生生矮了一截，她依然抿著唇，強硬地看著他。
許寧川冷笑，“怎麽？為你爸打抱不平來了？用行動羞辱你爸爸？是我求他跪在我麵前的？高尚？我從不自詡自己高尚，所以趙薇妍，不要把這頂高帽子扣到我的頭上。”
趙薇妍被他的話堵得幾乎啞口無言，但她的沉默並沒有維持太久。“你何必否認？你根本就是故意的，給我爸這個台階，否則他怎麽這麽容易來到這裏？你要攔住一個人，分分鍾的事。”
許寧川就在她的麵前，冷漠得幾乎不近人情。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般，覺得這個男人，是惡魔，來自於地獄的勾魂使者。
他隻需要幾句話，就能將人傷得體無完膚，偏偏，還讓爸爸心甘情願地跪在他麵前。
她的聲音，打斷了兩個男人的對峙。
趙父滿臉震驚的迴頭，撞入趙薇妍微紅的眼睛，他苦笑，撇開目光，不敢跟女兒頓時。
卻還是問了一句：“妍妍，你怎麽來了？”聲音沙啞而又顫抖。
於情於理，這一刻他如此狼狽的樣子，都不希望被女兒看到。
趙薇妍冷笑：“如果我沒有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呢。爸爸，你看清楚，看明白了嗎？”
她彎下腰，用力，使勁地想將趙呈忠從地上拽起來。
“你做什麽？別亂來。”趙呈忠還不死心，不想起來，推推趙薇妍的手，讓她別胡鬧。
仿佛剛才被羞辱的，不是他。
趙薇妍眼睛越來越酸，言語間已經帶上哭腔。
“亂來？難道還要眼睜睜地看著你跪下求他嗎？爸你怎麽就這麽傻，連許寧川自己也說了，你就是把腦袋磕破了都沒有用，何必白白浪費時間？”
趙呈忠被趙薇妍強行拽了起來。
他年紀不小了，地上跪了一會兒，膝蓋就發軟，起來的時候，踉蹌了一下，差點又跌了下去。
父女兩人重新站起來的時候，滿身狼狽。
“我們走。”她對趙父說。
許寧川挑著眉，就像在看一出戲，父女兩人截然不同的反應。
“妍妍，可是……”
“沒有什麽好可是的，您剛才跟他下跪，就當是給許伯伯的事情道歉。哦，或許我也有錯，誰讓我招惹了許寧川？許總，需不需要我也給你跪下？放心，以後我父親肯定不會再打擾你，今天的事，還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往心裏去。”
趙薇妍說著，作勢要跪下，但她冷硬的語氣，卻是跟她的行為截然不同。
許寧川的臉頓時冷到極點，在趙薇妍要跪下之前，使勁拽住她的手臂。
她的身子微微彎曲著，還處於要往下的狀態。
“趙薇妍，你夠了。”許寧川一個用力，將她的手一甩，趙薇妍頓時被甩到牆壁。
她吸了吸鼻子，“夠了？這是不需要我下跪的意思？還沒有為許伯父的事情跟許總道歉，怎麽夠了？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早就該先為這件事求得許總的諒解的，否則怎麽會有今天我父親親自出麵呢？”
“你以為你這樣做能改變什麽？”他氣得口不擇言。
趙薇妍將脊背從牆壁上移開，對，確實不能改變什麽。
“好，既然不需要，那以後許總也別以為過去的事情，找我父親的麻煩。至於今天，就打擾許總了。爸，我們走。”趙薇妍語速飛快。
不給趙呈忠和許寧川一點反應的時間，拉著他的手就踉踉蹌蹌地往外走。上何農血。
她清冷帶著憤怒的聲音還在耳邊，但一下子，門被使勁一關，一陣震天響之後，包廂裏隻剩下許寧川自己。
他想到那個女人決絕的背影，氣得一腳踹掉一張椅子。
趙呈忠他是活該，但趙薇妍——
許寧川的心亂了，整個人無比焦躁。
——
趙薇妍的腳步越來越快，直到離開餐廳，而趙呈忠已經無法跟上她的步伐。
她終於從憤怒中清醒了一些，漸漸地放慢了自己的腳步，聽到趙呈忠的喘氣聲。
“爸，對不起，你沒事吧？”趙薇妍扶著趙呈忠，自責地問。
她忘了爸爸年紀
大了，而且剛剛還跪了一會兒。
想到他這樣做，趙薇妍的心又一下下的抽痛起來，眼睛掠過趙呈忠灰白的頭發，眼睛又是一酸。
“我沒事，連累你了。”
“說什麽客套話，我們是父女，還有什麽連累不連累的？”
趙父鬆開她的手，“你畢竟還在許氏上班。”
說到這裏，趙薇妍的臉很快冷了下來。
酒店的燈光慢慢變暗，他們的離大門口越來越遠，正如將來的路。
她低著頭，嘴角往上彎了彎。“或許很快就不是了。”
“什麽意思？”趙父驚訝的忘了前行。
趙薇妍再一次扶著他的手，似乎做了什麽決定，“迴頭我再告訴你。”
“妍妍……”趙父心裏難受。
“爸，迴去吧。”
送趙呈忠迴到酒店，趙薇妍才跟獨自迴去。
在出租車上，趙薇妍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褚總，這麽晚了打擾你，不好意思。”趙薇妍右手握著手機，眼睛不時看向外麵的燈光，一點點遠去的風景，就像她跟許寧川。
記憶一去不複返，再也迴不去了。
褚擎天坐在書房裏，桌子上擺放著一個筆記本，看向牆壁上的掛鍾。
時針指向九點。
“嗯？”他的左手從電腦鍵盤上移開，聲音平淡地應了一聲。
趙薇妍做了許久的心裏建設，“聽說你缺一個妻子，此刻，我想毛遂自薦？”
褚擎天的眼睛一眯，耳邊趙薇妍的聲音像一道清泉，潺潺流過，沒有一絲波浪的聲音。
“趙薇妍？你確定？”
趙薇的頭靠在車子的椅背上，腦袋裏浮現許寧川麵無表情的臉，以及屈辱地跪在地上的父親。
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刀割開。
趙薇妍重重地迴答了兩個字：確定。
書房的門被拉開一條縫隙，褚景煜的小腦袋從外麵鑽進來，隻看到褚擎天的背影。
開門聲被褚擎天察覺，他轉過身，父子的目光對上。
“爸爸~”褚景煜扭著小身板走進來，褚擎天比了個不要說話的動作。
五分鍾之後，褚擎天結束了跟趙薇妍的電話，兒子則是爬到了他隔壁的單人沙發上，翹著二郎腿。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覺。”褚擎天放下手機，邁步走到褚景煜的麵前，目光在他橫著的腿上一掃而過。
褚景煜從他平靜的眼波出察覺到一絲不妥，悻悻放下腿。
然後咧嘴一笑，從沙發上跳下來。“還早呢，還有，爸爸你是不是該表示表示？”
今天是什麽日子，褚擎天閉著眼睛都知道，正因為知道，他看向褚景煜的笑容，才格外複雜。
“什麽表示？”褚擎天在他的旁邊坐下，語氣淡淡的問。
褚景煜小臉一急，蹬著腿走到他的麵前，“我生日，爸爸你不會不打算送禮物吧？”
他氣鼓鼓著一張臉，哀怨的語氣讓他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
直白地指出來了，褚擎天難得和藹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我已經想好給你什麽禮物了。”
“什麽？才想好？會不會太敷衍了！”褚景煜提高聲音，一雙眼睛又大又圓。
“禮物在你房間的衣櫃裏，自己去取。”
話音剛落，褚景煜這個小叛徒拔腿就跑，門哐當一下開了之後，又關上。
——
在離立案隻有一天的時候，許寧川突然接到一個電話，來自於桐城公安局局長的電話。
之前因為公司的事情，許寧川跟對方有過幾次交集，這個局長在中間出過力，所以他需要賣給對方一個麵子。
午餐在一個中餐館吃飯，公安局局長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臉黑黑的，說話做事很爽快的人。
酒喝到一半，局長就說了趙薇熙的事情。
“寧川啊，我聽說這事就是個誤會，你看，是不是私底下了結了？”
在局長說出誤會兩個字的時候，許寧川的心裏就有了底。
他不動聲色地繼續陪著對方喝，直到散席，公安局的局長心滿意足地離去，許寧川才露出陰沉的表情。
趙薇妍是找到了何方神聖，竟然讓市公安局的局長給她說話？
他捏緊筷子，表情沉沉地想。
似乎是為了求證，迴到公司後，他撥了內線電話，讓趙薇妍立刻上去。
李洪濤滿臉疑惑地走到趙薇妍的座位處，悄悄打量趙薇妍，發覺她的臉色也不太好。
他壓低聲音，叫了她一句。“薇妍，許總讓你上去一趟。”
趙
薇妍抬起頭，專注的目光從電腦上收迴，表情寧靜而淡然。
就在幾分鍾前，爸爸給她發了一條信息，告訴她派出所那邊已經鬆口。
最晚趙薇熙明天就可以出來，若是再快一點，或許就是今天下午就自由了。
趙呈忠在電話裏語氣激動，卻沒有忘記這樣突兀的決定，跟許寧川的反應完全不相符。
在他問到底是怎麽迴事的是，趙薇妍說晚上再細說。
至於許寧川，現在找自己，算是預料中的事。
“好的，我這就上去。”
從她的樓層到許寧川的樓層，趙薇妍花了十分鍾。
距離遠遠沒有那麽遠，但今天之後，她跟許寧川，將會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不再有什麽交集。
至於過去，就隨風飄逝吧。
喬蝶錦看到她，目露疑惑，“薇妍，你怎麽來了？”
“許總讓我上來的。”
好端端的，寧川怎麽有事找薇妍？她隻是業務部一個小小的新人，除非是私事。
想到這裏，喬蝶錦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緊揪著鋼筆。
趙薇妍的腳步走向許寧川的辦公室，直到消失。
喬蝶錦頓時起身，拿了杯子去茶水間衝咖啡。
“叩叩叩”幾聲短促的敲門聲之後，許寧川冷著臉打開門，趙薇妍平靜地看著他。
“你倒是架子大，我還以為得三請四請才能把你請到呢。”
“是我的不是，讓許總久等了。”趙薇妍站在門口，將姿態放得很低，卻無形中釋放出一股倔強和疏離。
許寧川鬆開門，轉身往裏麵走，腳步聲噔噔噔地在耳邊響起。
而門也吱呀一聲，從裏往外轉動。
趙薇妍的左手抵住它，平靜地走了進去，許寧川目光冰冷地看著她。
“哐當”一下，沒了束縛的門自動關上，辦公室裏靜得沒有任何聲音。
“趙薇妍，什麽時候，你這麽有本事了？”他指著趙薇妍，一字一句地問。
從他的表情和語氣也清楚地能察覺到他的不悅。
趙薇妍畢恭畢敬地站在他的對麵，一副波瀾不驚的語氣。“許總，你什麽意思？我不懂。”
“你不需要跟我打啞謎。”許寧川捏著她的手，力道有些重了。
手腕被製，趙
薇妍皺眉，試圖將手抽迴來。
“許總，現在是上班時間，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說這些有的沒的？”
“有的沒的？趙薇熙的事情解決了，就變成可有可無了是嗎？”
終於，許寧川還是說了趙薇熙三個字。
趙薇妍扯出一抹冷笑，“是又如何？”
她揚起下巴，像一個高傲的孔雀，目光平緩地直視著他。
一點都不介意被他打量，而她也名副其實地打量他。
“你怎麽搭上公安局局長的？不會是為了趙薇熙，又把自己賣了一次吧？”
許寧川不知道自己怎麽說出這句話的，但是被他脫口而出的時候，心髒處有種被扼住的感覺。
又氣又怒的情緒之下，幾乎讓他無法唿吸。
趙薇妍勾了勾唇，輕聲問了三個字：“你在乎？”
“既然無法讓你鬆口，我自然隻能用別的方法了。許寧川，我迴來開始，對你從來都是愧疚的，抱歉的，你用語言羞辱我，我咬著牙也承受著，因為我覺得自己活該。”
她也確實是這樣過來了，一次次的。
從一開始的心疼委屈，到後來的麻木，趙薇妍一點點適應了。
“但你千不該萬不該的是這樣羞辱我父親。”
她的這句話，換來許寧川的滔天怒氣。
他猛地伸手，捏著趙薇妍的肩膀，推搡間，僵在壓在牆壁上。
“什麽叫我羞辱他？你們這是做賊的反而喊抓賊了？”
——
樓下，大門口，衣著華貴的許家老太太不請自來，這是公司成立這麽久，她第一次在上班的時間出現。
前台小姐攔下她，老太太虎著一張臉，“我是寧川的媽媽，你確定你要攔路？”
恰好上官彥有事出去，見到這一幕，忙示意前台接待。
“老太太，您來了？”
見是上官彥，許老太太拉長的臉才稍微好看了一點。
“是上官啊~”
“對的，老太太您怎麽來了？我帶您上去吧，許總就在辦公室裏。”
“不用了，我知道怎麽走，你忙你的，我自己去。”
許老太太去的，卻不是兒子的樓層，而是去了公司的業務部，直接衝著趙薇妍而去。
她報了趙薇妍的名號，李
洪濤撓著頭站起來。
“薇妍有事被許總叫到總裁辦公室去了。”
這句話，讓許老太太的臉色越發的難看，她抿著唇，一聲不吭地離開業務部，直接衝著21樓而去。
喬蝶錦端著咖啡站在許寧川的辦公室外頭，不知道該不該進去的時候，許老太太來了。
“杵在這裏做什麽？不用上班了？”帶著怒意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毫無聲息的。
喬蝶錦被嚇了一跳，手抖了兩下，托盤裏的咖啡頓時灑出來了。
“啊~”她輕唿一聲，轉身對上許老太太憤怒的眼神。
“怎麽做事……”話還沒說完，見到是喬蝶錦，老太太的話頓時哽在喉嚨。
心裏疑惑怎麽會是她？
喬蝶錦也滿臉震驚，“伯母，您怎麽來了？”
許老太太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冷冷一笑，指著旁邊。“你給我讓開。”
喬蝶錦往旁邊退了一步，老太太繃著臉去擰辦公室的門，沒鎖。
推門走入，她一眼看到許寧川和趙薇妍正以曖昧的姿勢靠在牆壁上，頓時大怒。
“寧川——”
趙父跪在不算寬闊的地上，背對著趙薇妍，脊背彎了下去，仿佛被壓垮一般。
他沒有聽到身後的動靜，不知道趙薇妍就站在背後。隻是聲音沙啞地訴說著他的歉意。
趙薇妍的手緊緊擰著門把，耳邊全都是父親低聲下氣求人的聲音。
他說：“許總，當年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做出棒打鴛鴦這種事。一切，都跟妍妍沒關係，後來也是我偷偷把她送出國的。她完全不知情，你要怪，就怪到我的頭上。”
趙薇妍活到二十四歲，第一次見到父親用這般低賤的口吻求人。
她有記憶以來，家裏的情況就很不錯，趙呈忠在趙薇妍的眼中。更是以風光麵貌示人的。
誰都不會想到，隻是幾年的時間，可以將一個曾經高傲的男人磋磨成這樣。
許寧川麵對著她，自然看到趙薇妍的到來。
他的表情沉沉的，因為被趙父提及過去的事情，臉色並不好看。
他無動於衷地坐在原本的椅子上。冷漠得好像沒聽到趙呈忠的話。
“關於令尊因為我的原因，意外去世的事，我很抱歉。”趙呈忠的聲音充滿苦澀。
趙薇妍不知道，說出這句話，花了他多少的力氣。
在電話中怒氣衝衝過來，要跟許寧川拚命的父親，此刻卻一反常態地跪在他麵前。
這樣的落差，讓趙薇妍無法接受。
她隻是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之餘，她認定這隻是一個可怕的噩夢。
於是，不敢往前，一個勁地眨眼睛。
“趙薇熙年紀還小，不懂事做錯了。是我這個當父親的不稱職。許總生氣是應當的，但是能不能請你高抬貴手，給她一個改正的機會？我保證，她一出來，我會帶著她離開，永遠不會出現在桐城。”
趙薇妍被抓，那是她活該，做錯了事。
但他跟許寧川的恩怨，撇開趙薇熙，卻遠遠不止這個。
許寧川嘴上帶著冰冷的笑意，刺得趙父心裏發顫。
他挪了挪膝蓋。往前，離許寧川的距離又近了一些。
什麽骨氣和誌氣在自己沒有任何反擊能力的時候，都成了狗屁。
“至於我，早年做出那些糊塗事，我很抱歉。”趙呈忠說完，低下頭，不敢看
許寧川的表情。
空氣中似乎殘留著燃料，而趙呈忠的這一句話，直接引燃了兩方的戰鬥。
一直保持著沉默的許寧川緩緩抬頭，原本燈光未及，隱匿在略微暈黃角落裏的側臉漸漸揚起。
他緊皺的眉頭一點點鬆開，泛著清白的五個手指捏著打火機。
“抱歉？抱歉你做什麽？把死去的生命從閻王手裏搶迴來？”
這句話，像一道利劍，快速迅猛地紮入趙父心髒。
本就狼狽不已的他。越發的弓著身，嘴裏無意識地呢喃：“我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意外，我不是故意的。”
人死不能複生，況且還是已經去世五年的人。
“你確實沒有想到，正如你想不到之後不到一年的時間，你趙家就破產了，更沒有想到你的大女兒好教養，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竟然直接偷。你更沒想到為了救她，你會低聲下氣地求到我的麵前，”
許寧川冷笑著站起身，一句又一句的沒有想到，讓趙父越發抬不起頭。
他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站在趙父的麵前，跪在地上的他就像一個巨型螞蟻。
許寧川左胸的胸腔裏，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動，不是因為心悸，而是因為憤怒。
趙呈忠即便做到這個地步，他依然憤怒，不是解氣不解氣的問題。
“你以為你做到這個地步了，就可以免除一切？趙呈忠，你未免太天真？你就是一刀橫死在我的麵前，也無法抵命。還有，不需要你在這裏當慈父，為趙薇妍求情。”
“許總，如果你不願意提過去的事情，那我可以不說，但是……”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我都無暇理會。趙呈忠，沒有報複作為殺人兇手的你，我已經很客氣了。”
趙呈忠的十個手指撐在地板上，如果報複能讓許寧川放過趙薇熙，他倒也不枉跑這一趟了。
“許總有什麽氣，可以直接衝著我出，我不會有怨言，隻求你高抬貴手。”
衝著他出？
許寧川俯下身，紆尊降貴地蹲在趙呈忠的麵前，彼此目光平視。
他清晰地看到了趙呈忠通紅的眼睛以及眼角的淚水。
“衝著你出？怎麽出？像你一樣拿錢砸過去？還是直接幹淨利落的一刀捅了你？”
趙薇妍的心髒猛地一縮，酸澀的眼睛強忍住的淚水沒有湧出，卻怒視著蹲著
的男人。
“許寧川，你敢！”趙薇妍終於從虛假的夢中醒神，自我封閉地以為這是假象的事，或許也隻有她才做得出來。
她瞪著他，一雙眼睛紅紅的，裏麵燃燒的東西，可以稱之為怒火。
“你恨著過去？怎麽不直接衝著我來？你用語言，用行動羞辱我爸爸，又有多高尚？”
許寧川扯了扯嘴角，目光緩緩從趙父的臉上收迴，從他麵前站了起來。
高挑的身材，頓時有種壓迫性的氣勢滾滾而來。
在她麵前的嬌小的趙薇妍，生生矮了一截，她依然抿著唇，強硬地看著他。
許寧川冷笑，“怎麽？為你爸打抱不平來了？用行動羞辱你爸爸？是我求他跪在我麵前的？高尚？我從不自詡自己高尚，所以趙薇妍，不要把這頂高帽子扣到我的頭上。”
趙薇妍被他的話堵得幾乎啞口無言，但她的沉默並沒有維持太久。“你何必否認？你根本就是故意的，給我爸這個台階，否則他怎麽這麽容易來到這裏？你要攔住一個人，分分鍾的事。”
許寧川就在她的麵前，冷漠得幾乎不近人情。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般，覺得這個男人，是惡魔，來自於地獄的勾魂使者。
他隻需要幾句話，就能將人傷得體無完膚，偏偏，還讓爸爸心甘情願地跪在他麵前。
她的聲音，打斷了兩個男人的對峙。
趙父滿臉震驚的迴頭，撞入趙薇妍微紅的眼睛，他苦笑，撇開目光，不敢跟女兒頓時。
卻還是問了一句：“妍妍，你怎麽來了？”聲音沙啞而又顫抖。
於情於理，這一刻他如此狼狽的樣子，都不希望被女兒看到。
趙薇妍冷笑：“如果我沒有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呢。爸爸，你看清楚，看明白了嗎？”
她彎下腰，用力，使勁地想將趙呈忠從地上拽起來。
“你做什麽？別亂來。”趙呈忠還不死心，不想起來，推推趙薇妍的手，讓她別胡鬧。
仿佛剛才被羞辱的，不是他。
趙薇妍眼睛越來越酸，言語間已經帶上哭腔。
“亂來？難道還要眼睜睜地看著你跪下求他嗎？爸你怎麽就這麽傻，連許寧川自己也說了，你就是把腦袋磕破了都沒有用，何必白白浪費時間？”
趙呈忠被趙薇妍強行拽了起來。
他年紀不小了，地上跪了一會兒，膝蓋就發軟，起來的時候，踉蹌了一下，差點又跌了下去。
父女兩人重新站起來的時候，滿身狼狽。
“我們走。”她對趙父說。
許寧川挑著眉，就像在看一出戲，父女兩人截然不同的反應。
“妍妍，可是……”
“沒有什麽好可是的，您剛才跟他下跪，就當是給許伯伯的事情道歉。哦，或許我也有錯，誰讓我招惹了許寧川？許總，需不需要我也給你跪下？放心，以後我父親肯定不會再打擾你，今天的事，還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往心裏去。”
趙薇妍說著，作勢要跪下，但她冷硬的語氣，卻是跟她的行為截然不同。
許寧川的臉頓時冷到極點，在趙薇妍要跪下之前，使勁拽住她的手臂。
她的身子微微彎曲著，還處於要往下的狀態。
“趙薇妍，你夠了。”許寧川一個用力，將她的手一甩，趙薇妍頓時被甩到牆壁。
她吸了吸鼻子，“夠了？這是不需要我下跪的意思？還沒有為許伯父的事情跟許總道歉，怎麽夠了？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早就該先為這件事求得許總的諒解的，否則怎麽會有今天我父親親自出麵呢？”
“你以為你這樣做能改變什麽？”他氣得口不擇言。
趙薇妍將脊背從牆壁上移開，對，確實不能改變什麽。
“好，既然不需要，那以後許總也別以為過去的事情，找我父親的麻煩。至於今天，就打擾許總了。爸，我們走。”趙薇妍語速飛快。
不給趙呈忠和許寧川一點反應的時間，拉著他的手就踉踉蹌蹌地往外走。上何農血。
她清冷帶著憤怒的聲音還在耳邊，但一下子，門被使勁一關，一陣震天響之後，包廂裏隻剩下許寧川自己。
他想到那個女人決絕的背影，氣得一腳踹掉一張椅子。
趙呈忠他是活該，但趙薇妍——
許寧川的心亂了，整個人無比焦躁。
——
趙薇妍的腳步越來越快，直到離開餐廳，而趙呈忠已經無法跟上她的步伐。
她終於從憤怒中清醒了一些，漸漸地放慢了自己的腳步，聽到趙呈忠的喘氣聲。
“爸，對不起，你沒事吧？”趙薇妍扶著趙呈忠，自責地問。
她忘了爸爸年紀
大了，而且剛剛還跪了一會兒。
想到他這樣做，趙薇妍的心又一下下的抽痛起來，眼睛掠過趙呈忠灰白的頭發，眼睛又是一酸。
“我沒事，連累你了。”
“說什麽客套話，我們是父女，還有什麽連累不連累的？”
趙父鬆開她的手，“你畢竟還在許氏上班。”
說到這裏，趙薇妍的臉很快冷了下來。
酒店的燈光慢慢變暗，他們的離大門口越來越遠，正如將來的路。
她低著頭，嘴角往上彎了彎。“或許很快就不是了。”
“什麽意思？”趙父驚訝的忘了前行。
趙薇妍再一次扶著他的手，似乎做了什麽決定，“迴頭我再告訴你。”
“妍妍……”趙父心裏難受。
“爸，迴去吧。”
送趙呈忠迴到酒店，趙薇妍才跟獨自迴去。
在出租車上，趙薇妍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褚總，這麽晚了打擾你，不好意思。”趙薇妍右手握著手機，眼睛不時看向外麵的燈光，一點點遠去的風景，就像她跟許寧川。
記憶一去不複返，再也迴不去了。
褚擎天坐在書房裏，桌子上擺放著一個筆記本，看向牆壁上的掛鍾。
時針指向九點。
“嗯？”他的左手從電腦鍵盤上移開，聲音平淡地應了一聲。
趙薇妍做了許久的心裏建設，“聽說你缺一個妻子，此刻，我想毛遂自薦？”
褚擎天的眼睛一眯，耳邊趙薇妍的聲音像一道清泉，潺潺流過，沒有一絲波浪的聲音。
“趙薇妍？你確定？”
趙薇的頭靠在車子的椅背上，腦袋裏浮現許寧川麵無表情的臉，以及屈辱地跪在地上的父親。
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刀割開。
趙薇妍重重地迴答了兩個字：確定。
書房的門被拉開一條縫隙，褚景煜的小腦袋從外麵鑽進來，隻看到褚擎天的背影。
開門聲被褚擎天察覺，他轉過身，父子的目光對上。
“爸爸~”褚景煜扭著小身板走進來，褚擎天比了個不要說話的動作。
五分鍾之後，褚擎天結束了跟趙薇妍的電話，兒子則是爬到了他隔壁的單人沙發上，翹著二郎腿。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覺。”褚擎天放下手機，邁步走到褚景煜的麵前，目光在他橫著的腿上一掃而過。
褚景煜從他平靜的眼波出察覺到一絲不妥，悻悻放下腿。
然後咧嘴一笑，從沙發上跳下來。“還早呢，還有，爸爸你是不是該表示表示？”
今天是什麽日子，褚擎天閉著眼睛都知道，正因為知道，他看向褚景煜的笑容，才格外複雜。
“什麽表示？”褚擎天在他的旁邊坐下，語氣淡淡的問。
褚景煜小臉一急，蹬著腿走到他的麵前，“我生日，爸爸你不會不打算送禮物吧？”
他氣鼓鼓著一張臉，哀怨的語氣讓他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
直白地指出來了，褚擎天難得和藹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我已經想好給你什麽禮物了。”
“什麽？才想好？會不會太敷衍了！”褚景煜提高聲音，一雙眼睛又大又圓。
“禮物在你房間的衣櫃裏，自己去取。”
話音剛落，褚景煜這個小叛徒拔腿就跑，門哐當一下開了之後，又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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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立案隻有一天的時候，許寧川突然接到一個電話，來自於桐城公安局局長的電話。
之前因為公司的事情，許寧川跟對方有過幾次交集，這個局長在中間出過力，所以他需要賣給對方一個麵子。
午餐在一個中餐館吃飯，公安局局長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臉黑黑的，說話做事很爽快的人。
酒喝到一半，局長就說了趙薇熙的事情。
“寧川啊，我聽說這事就是個誤會，你看，是不是私底下了結了？”
在局長說出誤會兩個字的時候，許寧川的心裏就有了底。
他不動聲色地繼續陪著對方喝，直到散席，公安局的局長心滿意足地離去，許寧川才露出陰沉的表情。
趙薇妍是找到了何方神聖，竟然讓市公安局的局長給她說話？
他捏緊筷子，表情沉沉地想。
似乎是為了求證，迴到公司後，他撥了內線電話，讓趙薇妍立刻上去。
李洪濤滿臉疑惑地走到趙薇妍的座位處，悄悄打量趙薇妍，發覺她的臉色也不太好。
他壓低聲音，叫了她一句。“薇妍，許總讓你上去一趟。”
趙
薇妍抬起頭，專注的目光從電腦上收迴，表情寧靜而淡然。
就在幾分鍾前，爸爸給她發了一條信息，告訴她派出所那邊已經鬆口。
最晚趙薇熙明天就可以出來，若是再快一點，或許就是今天下午就自由了。
趙呈忠在電話裏語氣激動，卻沒有忘記這樣突兀的決定，跟許寧川的反應完全不相符。
在他問到底是怎麽迴事的是，趙薇妍說晚上再細說。
至於許寧川，現在找自己，算是預料中的事。
“好的，我這就上去。”
從她的樓層到許寧川的樓層，趙薇妍花了十分鍾。
距離遠遠沒有那麽遠，但今天之後，她跟許寧川，將會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不再有什麽交集。
至於過去，就隨風飄逝吧。
喬蝶錦看到她，目露疑惑，“薇妍，你怎麽來了？”
“許總讓我上來的。”
好端端的，寧川怎麽有事找薇妍？她隻是業務部一個小小的新人，除非是私事。
想到這裏，喬蝶錦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緊揪著鋼筆。
趙薇妍的腳步走向許寧川的辦公室，直到消失。
喬蝶錦頓時起身，拿了杯子去茶水間衝咖啡。
“叩叩叩”幾聲短促的敲門聲之後，許寧川冷著臉打開門，趙薇妍平靜地看著他。
“你倒是架子大，我還以為得三請四請才能把你請到呢。”
“是我的不是，讓許總久等了。”趙薇妍站在門口，將姿態放得很低，卻無形中釋放出一股倔強和疏離。
許寧川鬆開門，轉身往裏麵走，腳步聲噔噔噔地在耳邊響起。
而門也吱呀一聲，從裏往外轉動。
趙薇妍的左手抵住它，平靜地走了進去，許寧川目光冰冷地看著她。
“哐當”一下，沒了束縛的門自動關上，辦公室裏靜得沒有任何聲音。
“趙薇妍，什麽時候，你這麽有本事了？”他指著趙薇妍，一字一句地問。
從他的表情和語氣也清楚地能察覺到他的不悅。
趙薇妍畢恭畢敬地站在他的對麵，一副波瀾不驚的語氣。“許總，你什麽意思？我不懂。”
“你不需要跟我打啞謎。”許寧川捏著她的手，力道有些重了。
手腕被製，趙
薇妍皺眉，試圖將手抽迴來。
“許總，現在是上班時間，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說這些有的沒的？”
“有的沒的？趙薇熙的事情解決了，就變成可有可無了是嗎？”
終於，許寧川還是說了趙薇熙三個字。
趙薇妍扯出一抹冷笑，“是又如何？”
她揚起下巴，像一個高傲的孔雀，目光平緩地直視著他。
一點都不介意被他打量，而她也名副其實地打量他。
“你怎麽搭上公安局局長的？不會是為了趙薇熙，又把自己賣了一次吧？”
許寧川不知道自己怎麽說出這句話的，但是被他脫口而出的時候，心髒處有種被扼住的感覺。
又氣又怒的情緒之下，幾乎讓他無法唿吸。
趙薇妍勾了勾唇，輕聲問了三個字：“你在乎？”
“既然無法讓你鬆口，我自然隻能用別的方法了。許寧川，我迴來開始，對你從來都是愧疚的，抱歉的，你用語言羞辱我，我咬著牙也承受著，因為我覺得自己活該。”
她也確實是這樣過來了，一次次的。
從一開始的心疼委屈，到後來的麻木，趙薇妍一點點適應了。
“但你千不該萬不該的是這樣羞辱我父親。”
她的這句話，換來許寧川的滔天怒氣。
他猛地伸手，捏著趙薇妍的肩膀，推搡間，僵在壓在牆壁上。
“什麽叫我羞辱他？你們這是做賊的反而喊抓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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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大門口，衣著華貴的許家老太太不請自來，這是公司成立這麽久，她第一次在上班的時間出現。
前台小姐攔下她，老太太虎著一張臉，“我是寧川的媽媽，你確定你要攔路？”
恰好上官彥有事出去，見到這一幕，忙示意前台接待。
“老太太，您來了？”
見是上官彥，許老太太拉長的臉才稍微好看了一點。
“是上官啊~”
“對的，老太太您怎麽來了？我帶您上去吧，許總就在辦公室裏。”
“不用了，我知道怎麽走，你忙你的，我自己去。”
許老太太去的，卻不是兒子的樓層，而是去了公司的業務部，直接衝著趙薇妍而去。
她報了趙薇妍的名號，李
洪濤撓著頭站起來。
“薇妍有事被許總叫到總裁辦公室去了。”
這句話，讓許老太太的臉色越發的難看，她抿著唇，一聲不吭地離開業務部，直接衝著21樓而去。
喬蝶錦端著咖啡站在許寧川的辦公室外頭，不知道該不該進去的時候，許老太太來了。
“杵在這裏做什麽？不用上班了？”帶著怒意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毫無聲息的。
喬蝶錦被嚇了一跳，手抖了兩下，托盤裏的咖啡頓時灑出來了。
“啊~”她輕唿一聲，轉身對上許老太太憤怒的眼神。
“怎麽做事……”話還沒說完，見到是喬蝶錦，老太太的話頓時哽在喉嚨。
心裏疑惑怎麽會是她？
喬蝶錦也滿臉震驚，“伯母，您怎麽來了？”
許老太太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冷冷一笑，指著旁邊。“你給我讓開。”
喬蝶錦往旁邊退了一步，老太太繃著臉去擰辦公室的門，沒鎖。
推門走入，她一眼看到許寧川和趙薇妍正以曖昧的姿勢靠在牆壁上，頓時大怒。
“寧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