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根本來不及反應。


    少年麵上的笑,像玻璃窗上的冰花,漂亮但涼薄,好像在說:我已經提醒過你了,這是你自找的。


    她就知道的,她這種對世間所有藥材都極其敏感的藥宗弟子,一貫部署縝密的薛瓊樓怎麽會任由她跟著一起去。


    更何況她已經攪和了他兩迴布局。


    少年麵上緩慢浮現足以以假亂真的錯愕、關切和驚慌,好像要伸手,又好像來不及,最終隻是微微抬起手臂,象征性地碰到她的指尖。


    驚鴻掠水一般溫熱的觸覺,驚鴻不會為水麵停留,水麵的漣漪也終將迴歸平靜。


    一切好似從未發生。


    一切本應從未發生。


    然而他手上猛然一重。


    原來水麵有一條魚,跳躍起來,咬住了驚鴻的翅膀。


    水珠四濺,驚起鷗鷺無數。


    隻有一隻雪白的鳥狼狽墜入水中。


    一著不慎,他被拉了進去。


    薛瓊樓瞳孔驟縮。


    她身上是……綾煙煙的符籙?!


    作者有話要說:  《千層餅大作戰1》


    白梨:你以為我在第一層?錯了我在第五層


    換新封麵啦,小天使們別認錯哦~


    本章22:40有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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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鶴煙福地(二)


    身後是一片落英繽紛,點綴著萋萋芳草,隱隱綽綽的流水聲在耳邊忽近忽遠,宛若天上弦樂。


    麵前山洞宛若野獸的血盆大口,吞吐著涼絲絲的陰氣,黑漆漆地一眼望不見底。


    白梨便摔在山洞和草地交界處這塊光禿禿的地麵,不急著爬起來,而是一動不動地躺在柔軟的草叢中,望著頭頂藍天白雲,又長又緩地吐出一口氣,整個人慢慢癟下去,像條鶴煙福地的特產鹹魚幹。


    薛瓊樓立在一旁,衣袍輕輕一震,如散開一縷煙,上麵的草屑泥塵簌簌抖落,眨眼間纖塵不染。他低頭看著白梨,眼裏明明白白地寫著:髒不髒?


    “我腳傷了,走不動了。”鹹魚白梨伸出一條胳膊,開始無理取鬧:“薛道友,幫忙幫到底,拉我一把吧。”


    幫忙幫到底……聽著像是反諷。


    她手伸得長長的,衣袖滑下來,露出的小臂瑩白細膩,像一段明媚春光,“薛道友,你古道心腸俠義作風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不會扔下我一個人在這裏不管吧?”


    薛瓊樓漆黑的眸中卻照不進一絲春光,幽深得像背後那個不知深淺的山洞。他略略彎腰,伸臂拉住她久候多時的手。


    ……沒拉動。


    白梨歉疚地朝他嫣然一笑:“千斤符的功效好像還沒過唉……”


    就知道白切黑會下黑手,之前特地問綾煙煙借了千斤符,觸碰到她的人便像身上被綁了塊千斤重的石頭。


    他果然被自己拉下水了。


    薛瓊樓看她半晌,半蹲下.來,修長素潔的手,往她腰間係著的蝴蝶結伸去。


    “誒等等!”白梨往旁邊一滾,側撐起身體,“你幹什麽?”


    “麵前有一塊鐵板,怎樣才能拎起來?”


    白梨被問得一懵,頂著滿頭花草既驚且疑。


    薛瓊樓哂笑道:“當然是拎中間。”


    白梨臉瞬間黑了。


    “我是個人啊,又不是鐵板。”


    知道他現在急著去另一邊,白梨偏要拖住他,坐在地上仔仔細細地撚走衣服上頭發上的草屑花瓣,“薛道友,我腿受傷走不了路了。”


    淺杏裙擺鋪散在草地上,像鋪了一地窈窕春色,香風細細,裙擺上繡著魚戲蓮葉栩栩如生。


    薛瓊樓平和地笑了笑,眸中星光聚斂又作霧散:“那你在這等著,我去找出口,找到了再來告訴你怎麽樣?”


    不怎麽樣!你一定想丟下我!


    白梨眼疾手快地拉住他衣角,“等等等會兒!”


    薛瓊樓邁了半步,無可奈何地迴頭:“又怎麽了?”


    “你就不能陪我一會兒嗎?”白梨兩隻手都抓住他衣角,仰著腦袋乞求似的看著他,“我我我一個人在這害怕。”


    “別鬧了,白道友。”薛瓊樓眸光冷下來,“難道你不想和薑道友他們匯合?”


    這樣想的人是你吧!你急著把那塊害死人不償命的玉犀石塞給一無所知的薑別寒吧!


    白梨視死如歸:“不想!”


    他將裙擺撩起一點:“哪裏扭傷?”


    “等等等等。”嫩白的足踝像杏花壺中潑出的一段乳酪,連忙又縮迴去,她臉上燒紅了兩片,捂著裙子,“不用你看。”


    薛瓊樓目光緩緩移到她麵上,目光中有洞悉一切的涼峭諷意,“那你自己處理,你應該帶藥了吧?”


    完蛋,剛那一下被看出來了,什麽都逃不過他眼睛。


    “帶了。”一大片粉色從脖子爬上臉頰,連兩隻耳朵都無一幸免,白梨甕聲甕氣道:“所以你能轉過去嗎?”


    他依言背過身,心如止水。


    裝出來的傷並不需要處理多久,兩人接下來要走進陰風陣陣的山洞裏找出口。


    被白梨這麽一耽擱,另一麵的薑別寒幾人應當早就找到了藏有“玉犀石”的寒潭。但薛瓊樓這個幕後主導看上去一點也不著急,步伐從容不迫,甚至還照顧她“腿傷”在身,放慢了不少。


    他越是泰然自若,白梨越覺得情勢不妙。


    洞穴一眼望不見盡頭,前路消失在一片濃鬱的黑色瘴氣中,洞頂鍾乳石光滑透亮,清晰地倒映出兩道徐徐經過的人影。不知何處傳來的水聲空洞地在洞內迴響,除此之外,隻剩下兩人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角落裏隨處可見枯草蟲屍苔蘚,充斥著黏膩腐爛的怪味。


    “出口真的在這裏嗎?”白梨對他半信半疑。


    這個人身上,仿佛混雜著安全和危險兩麵。


    安全的是,他一個舉動、一句言語,都能不動聲色地化險為夷,好似他走過的地方,黑暗便主動退避出一條陽關道。


    危險的是,道是陽關道,盡頭卻還是地獄。隻是在踏入地獄之前,多看了幾眼陽關道旁的鳥語花香,希望的得而複失便是更大的絕望。


    “白道友,你好像總是不大信任我。”鍾乳石反射著琥珀色的光澤,他衣袍上也落滿琥珀色的光影,似笑非笑地看過來,“我看上去很不可靠嗎?”


    跟著你走我總覺得會掉進陷阱還不自知。


    “哪有的事,我隻是比較膽小而已。”


    “既然知道自己膽小,方才不該在外麵等著嗎?”薛瓊樓揮袖掃去瘴氣,白袖如雪亮的刀光劈斬濃霧,“說不定這瘴氣裏麵會跳出什麽怪物,我可能來不及救你。”


    白梨寸步不離,“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最危險的地方?”他笑著迴眸:“你是指這山洞?”


    “不然呢?”她圓潤的眼眨了眨。


    薛瓊樓沒有接話,刀光停了下來,指尖彈出一粒白子,拉出一道炫亮的光,如流星破開夜幕,飛到半空時輕輕裂開,瘴氣一掃而空,露出兩側苔痕密布的逼仄牆麵。


    “到了。”他四下掃視一圈,“出口應該就在這裏。”


    綠油油的苔痕遮蔽了整片洞壁,根本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白梨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薛瓊樓,他抱著手立在一旁,也望了過來,不知何時隱去唇角的笑,麵色冷淡。


    他不笑的時候,原本描摹著月光的眉、流淌著星河的眼,都被一片冰凍住,像帶了刃一般的利。


    一絲寒意爬上白梨脊背,“你看我做什麽?”


    “沒什麽,隻是覺得,你很像我一個故人。”他語氣稍緩,像是順口一說,於是那片月光星河又朦朦朧朧地籠住他眉眼中的惻惻寒光。


    白梨措手不及。


    這種時候提這種私事,很明顯不是好事啊!


    她幹澀地笑道:“是、是嗎?不瞞你說,你也長得很像我爺爺啊。”


    “……”


    “你不是急著要和薑道友匯合嗎?我們現在還是趕緊找出口,別的出去後再說行不行?”她扭頭想走,一道身影遽然欺近,擋住去路,自上而下籠罩著她。白衣蒙了一層陰翳,壓迫感兜頭籠下。


    擋在麵前的少年微微笑道:“不行。”


    白梨脊背被迫貼上冰冷的牆麵,追悔莫及:她就該待在外麵的!兩個人的世界一點都不浪漫啊!這麵牆看上去還這麽髒。


    他和顏悅色:“這裏隻有我們兩個,所以我隻想說給你聽。”言下之意:你不聽也得聽。


    謝謝我一點也不想!我怕知道太多被滅口!


    白梨仰起頭:“你、你說吧,我聽著呢。”


    薛瓊樓淡聲:“沒記錯的話,她好像叫白林。”


    晴天霹靂。


    白梨如履薄冰:“她、她怎麽了?”


    “她握劍的姿勢,看著很滑稽,我從未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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