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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鬥戰勝佛孫悟空,在受封迴靈山的路上,發現有妖魔私占仙山假冒佛祖,行坑蒙拐騙之惡。悟空不顧敵眾我寡,奮不顧身與之周旋。接到匯報,東來佛祖高度重視,於第一時間趕赴現場,親自安排部署,指導悟空消滅了妖魔,肅清餘孽,並焚毀賊巢穴以正視聽,弘揚了正氣,塑造了靈山的形象……”


    大殿上,金頂道人正慷慨激昂向如來匯報,後背卻滿是冷汗,他怕悟空管不住自己的嘴,插上一杠子。


    金頂跑迴靈山,卻不知所措,待聽說如來接了個大活兒出去講經去了,才稍稍鬆了口氣,連忙跑到彌勒佛那兒,把“小雷音寺”的事兒報了上去。彌勒佛告訴金頂不要聲張,這事由他來處理,金頂不放心,暗暗跟了來,躲在遠處觀望。


    在靈山混了這麽多年,裏麵的道道兒金頂多少知道些,他不但為悟空擔心,也要為自己的前途著想。


    好在二人總算製服了妖怪,彌勒佛恢複了金鐃拎著袋子,不知對悟空說了句什麽,冷笑著走了。悟空提著棍子,發瘋般把眾妖殺了個幹幹淨淨,又一把火將寺院燒了個精光。


    金頂咋舌不已,見悟空似乎平靜了,才現身跟他聊了兩句,悟空十分通情達理,表示一切皆以金頂為準,倆人這才迴了靈山。


    這悟空的脾氣十分古怪,時而平靜如水,時而乖張跋扈,時而心狠手辣,令金頂頭疼不已。


    多年以後金頂才知道,這叫作短暫性精神分裂——這是病,得治!


    好在悟空沒有說話,靜靜地站在那兒,臉上露出謙遜的微笑,這讓金頂輕鬆了不少。


    如來聽完大悅,高度讚揚了悟空不怕犧牲勇於鬥爭的精神,當即召開了一個佛會,主題是“新形勢下對敵鬥爭的重要性”,號召大家以悟空為榜樣,不畏艱險,堅決掃除一切妖魔鬼怪,還百姓一個朗朗晴天……


    悟空終於在大雷音寺有了自己的住處,還給配了一個小沙彌照顧起居,鑒於他現在還沒有貢奉,一應所需皆由大雷音寺供給,或是金頂負責解決。


    金頂大大鬆了口氣,終於把這燙手的山芋送出去了!


    新的住處離雷音寺挺遠,靠近那些金剛羅漢的聚居區,大概就算是城鄉結合部,前後兩進,前麵待客,後麵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殿堂,悟空睡在一側的房間裏。


    大概是換床的原因,悟空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他對住處很滿意,唯一遺憾的是,那個小沙彌雖也算眉清目秀,卻是個啞巴,幸虧還不聾,否則倆人幾乎就沒法交流了。


    悟空不解,大雷音寺法力廣大的佛祖有的是,治好個啞巴不過是分分鍾的事兒,是他們不知道,還是小沙彌的功果未到?隻好等有時間求助一下如來了。隻是如來太忙了,除了講經,就是無休止的會議。說來也怪,這如來的精力十分旺盛,旺盛得讓人捉摸不透,不管什麽時候,隻要往蓮花寶座上一坐,立馬神采奕奕,並且不慍不火優雅從容……


    悟空突然能理解彌勒佛的感受了:自己一身肥肉,說不定什麽時候就來個三高並發症,隻好暗地裏自娛自樂一下,卻偏偏又被悟空撞破。


    也怪自己走岔了路……


    不對!悟空一震,差一點兒從床上跳起來:這在天上飛來飛去的是一條直線,金頂自己說好多年沒迴去了,但去的時候走得卻是分毫不差,怎麽迴來的時候偏偏就走岔了?


    莫非,他是故意的?


    金頂生性小心,這根本不可能!


    莫非,他是得到了什麽人的授意?


    玉皇大帝是不可能的,這寺院極有可能就是他建的,除了他,幾乎沒人有那麽大的權力和財力。


    難道是如來?


    如來最可疑:金頂迴去的時候,他講經去了,等悟空迴到靈山後,他又出現了,這很蹊蹺,說不定這如來就在寺院的不遠處看熱鬧呢!


    悟空忽地坐了起來,掏出了金箍棒,但這次,卻無論如何也變不出個空心來!


    悟空有些明白了。


    彌勒佛其實並不是真的拿那口袋無可奈何,這應該是不想太招搖,估計他也覺得這事兒來得蹊蹺。


    如來壓根兒也沒想深究,雖然已是死無對證。


    倒黴鬼是黃眉,那自己算什麽……?


    悟空出了一身冷汗,難怪人們常說神仙的事兒管不得!


    天馬行空想了一會兒,悟空迷迷糊糊睡著了……


    洪亮的鍾聲響起,悟空一咕嚕爬了起來,根據安排,從今天開始要到藏經閣學習,他可不想第一天就遲到。


    在小沙彌的服侍下洗漱完畢,這讓悟空很不適應。等了半天卻沒見早飯,小沙彌微笑著向雷音寺方向指了指,悟空不解,疑惑著向雷音寺走去。


    快到了的時候,隻見一幫專門設供的神仙,正在鋪排齋宴,佳果仙肴珍饈百味,無所不有。一個頭目模樣的人在邊上看著,見悟空過來,忙上前招唿道:“這位就是新來的鬥戰勝佛吧?”


    “正是!不知……”悟空打量著對方,隻見豬頭豬腦脖子粗大,一副身體相當肥碩,比彌勒佛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是管事兒的淨壇使者,法號悟能,你可以叫我豬八戒!”那人咧嘴笑了笑,“這如來做事不靠譜,多了人吃飯也不告訴我,幸虧多準備了一些!”


    “嗯這個,八戒!謝謝!”悟空頓時心生好感雷音寺仙佛眾多,像八戒這麽直白的不多,更何況他也敢直唿如來,看來這大雷音寺的確是藏龍臥虎。


    “不要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為佛祖服務嘛!”八戒似笑非笑。


    “這雷音寺的人都在這兒用餐嗎?”悟空不解地問道。


    “差不多吧!”八戒一頓,隨即點了點頭,“開始吧,你是第一個,其他的佛爺都還在做早課,還早著呢!”


    “早課?”悟空不解。


    “咱們雷音寺不是提倡‘一日三省吾身’嘛,都在那兒裝樣呢!反正是誰來的晚,誰的認識就越深刻!”八戒撇了撇嘴。


    悟空似懂非懂,不知昨晚自己算不算省了身,決定以後自己也做做早課。


    吃個早餐就如此大的排場,悟空總算是開了眼,但別人沒來自己就動手,有點兒說不過去,畢竟自己還是後來的。隻好草草收拾了點兒邊邊角角,喝了杯茶,算是對付過去了,反正自己的身體對吃飯這事兒似乎不太敏感。


    既然佛祖們還沒用膳,悟空也不敢貿然行事,向八戒打聽明白藏經閣的位置,準備先迴自己的住處候著去。


    八戒很熱心,咧著大嘴笑著說道:“剛來不好意思吧,等會我自會給你送過去。放心,耽誤不了去藏經閣!”


    悟空道了謝迴到住處,小沙彌正坐在門檻上,眼巴巴地望著天空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麽,見悟空迴來,連忙站起身笑著點頭,待悟空坐定後端上了茶。


    “你吃飯了嗎?”悟空問道。


    小沙彌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這吃就是吃了,沒吃就是沒吃,這算哪樣?悟空正奇怪,門外傳來了說話聲:“就是這兒了,還不錯嘛!”


    八戒帶著兩個手下,挑了兩副擔子走了進來,老遠就喊:“鬥戰勝佛,老豬來看你了!”


    悟空連忙迎上前,微笑著說道:“淨壇使者,你怎麽來了,忙完了麽?”


    八戒咧嘴笑道:“什麽忙不忙的,那些雜活兒有小的們幹就行了!”手一揮,“快,擺上擺上!”兩個手下放下擔子,從筐裏麵取出雞鴨魚肉等,放到了桌子上,又將五牲六福擺到案子上,躬身走了。


    悟空驚訝地問:“淨壇使者,這、這是怎麽迴事啊?”


    八戒擺了擺手,笑著說道:“你如今已是成了佛的人了,就要把自己當佛爺供著,要不別人怎麽看你?改天我找人把一應器物安排齊全,就像模像樣了!”


    悟空笑道:“不必罷,等我學會了經文再去勞煩你。”


    八戒笑得有些古怪,接過小沙彌奉上的茶,順口說道:“這啞巴來這兒了?很好!你撿些果子吃罷。”


    小沙彌不知所措,看了看悟空沒有動。悟空笑道:“既然豬……使者發話了,你就放開吃,早晚都是你的。”小沙彌臉上露出了笑容,拿了幾塊點心,飛快地跑開了。


    八戒嗬嗬笑了兩聲說:“作成這小子遇到了好主子,不知幾輩子修來的福!好了,你也該去藏經閣了,記著到雷音寺用午餐,以後有什麽事盡管說!”


    “有勞有勞!”悟空客氣了兩句,送八戒出了門,自己收拾了一下,向藏經閣走去。


    藏經閣在大雷音寺的角上,三層小樓,倚山而築,老遠就見光輝熠熠,莊嚴而神秘。值守的尊者早已接到了通報,引悟空上了樓閣,來見燃燈老佛。


    燃燈老佛,靈山元老,一臉滄桑蕭索,寫滿了靈山的過去,據說此老一出生即通體明亮,家裏再也沒點過燈,故此稱為燃燈。


    原來藏經閣並沒有點燈,所有的光亮都是從老佛身上發出的,也算是人盡其用,否則走了火怎麽辦!悟空嘖嘖稱奇,隻是心裏有點兒疑惑,這麽光明溫暖的形象,怎麽就成了過去式!


    燃燈問明來意,微微笑了笑,指了指旁邊一排書架道:“都在那兒,你自己去看罷!”


    悟空的心砰砰直跳,緩步上前,隻見架上擺滿了竹簡木片羊皮卷,甚至還有石板。捧起一卷小心翼翼地打開,卻叫龍飛鳳舞,上麵的字竟然全不認識,再看別的亦是如此。


    悟空歎了口氣,又迴了來,苦笑著說道:“佛祖,有沒有人能跟我講一講這佛經是什麽意思?”


    “有,如來!”燃燈老佛微笑著說。


    “這……除了如來呢?”如來太忙了,哪有時間給一個新人講經。


    “沒有了!本來是有一個的,現在沒有了!”


    “沒有了?!”悟空呆住,不知如何是好。


    燃燈老佛瞟了一眼悟空腰中的柴刀,意味深長地說道:“不要糾結於經文!隻要你心中有佛,你即是佛,放心去吧!”說完飄然而去,留下了滿屋的光明。


    悟空呆立了半天,隱約明白了點兒:


    隻要方向正確,不放下刀也能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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