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不說一些過火的話,即便剛剛複生,也能迅速融入圈內,讓人很難時刻想起他曾身為銅甲屍。而且到目前為止,我還沒見到魏家有反對他的人,由此可見他還是有相當手段的。

    更何況,我隱約覺得,鍾九天和宇文英對他的態度有些異常。按理說,魏擎蒼殺了上任家主才登位,像鍾九天這樣的人,應該很看不起他才對。可是,在之前的商談中,幾人完全以平等地位交談,這看似正常,實際很不合理。

    再聯想到噶木之前的那句話,我心裏的疑惑,更深了。

    天屍三脈,到底發生了什麽?這其中,必定有我所不知道的內情。

    前方忽然響起震天的吼聲,一陣腥風,送來了惡臭味。巴家眾人齊刷刷讓開一條道,而左側的雜魚隊伍,更是跟見了鬼似的退開老遠。

    緊接著,我看到一條巨蛇蜿蜒爬行,很快遊到了最前方。

    那蛇渾身暗紅,有淡金色條紋,燈籠一般的蛇瞳旁,竟生有一對如耳如翅的怪東西。令人駭然的是,這巨蛇的身上,還跨坐了一個威猛大漢。

    我感覺口袋顫動,低頭看,蛟爺已經把腦袋露出來,直勾勾地看向那條暗紅怪蛇。

    這些家夥,連這東西都放出來了,看來勢在必得。噶木的臉色微微一變。

    魏擎蒼搖頭說:沒那麽容易,我們三脈齊聚,以巴家之力,配上那些雜魚,無法吃下。真正的敵手尚未出現,別亂了心性,忘記我們應該做什麽。

    噶木望著那條怪蛇,點點頭:大哥說的對,巴家,不是我們的對手。

    噶木的年紀五六十歲,已經老邁。而魏擎蒼死前大約三十來歲,還很年輕。之後被煉成銅甲屍,樣貌一直沒有改變。

    所以,五六十歲的噶木對一個看起來隻有三十歲的男人稱唿大哥,這實在有些怪異感。

    不過,最讓我感覺奇怪的是,蛟爺似乎對那條怪蛇很趕興趣,身子一竄一竄的,想要爬過去。就它這小身板,還沒爬到地方就被人踩死了,我把它繞在手上緊緊抓住,防止它偷溜。

    蛟爺的出現,也引起對方的注意。我看到,那條巨蛇的瞳目轉向這裏,粗大的信子吞吐著,蛇軀也在顫動。

    跨坐在巨蛇之上的那人輕輕拍打它的腦袋,像是要它平靜下來。

    巴山之蛇,的確有不凡的靈性。老道士忽然說。

    我看向他時,正見他看向蛟爺:巴山蛇有天地造化,

    世代共用靈性,是天生的異種,與它前生差不多。兩種靈性相吸,必有一方要被吞,不想它被吃掉,就抓好它。

    蛟爺在我手裏依然掙紮著前竄,我不禁一腦門黑線。那條巨蛇把蛟爺吃了,純屬正常。可蛟爺這麽個小不點,難道還想吃了對方?

    像這種唇碰唇,牙碰牙的交誼活動……我們家蛟爺還是個純潔的小姑娘,就別參加了。更何況,看對方那一身暗紅色難看的一塌糊塗,說不定有皮膚病什麽的。我堅定了信念,把蛟爺死死抓在手裏。

    巴家在山裏好好的,今天怎麽也想起來趟這渾水了。宇文英走向前,大聲開口。

    我巴家,隻要一顆仙果。給了,任由你們離開。跨坐在怪蛇上的那人,大約中年。身軀雄壯,不比魏擎蒼差。手裏提著一把類似魚叉的武器,沉聲說:但若是不給,今天我巴家就要領教一下天屍脈的手段。

    這人說話氣勢迫人,看起來很有些本事。我不禁有些好奇,就問老道,這人什麽來頭?

    古蜀有五丁力士,能移山,舉萬鈞。秦惠王知蜀王好色,許嫁五女於蜀。蜀遣五丁迎之,還到梓潼,見一大蛇入穴中,一人攬其尾掣之,不禁,至五人相助,大唿拽蛇,山崩。時壓殺五人及秦五女並將從,而山分為五嶺。老道士念出了這段古文,我聽的迷迷糊糊,隱約明白和眼前的巴家有關,但又不解其意。

    我一臉迷惑,引來老道的歎息。這讓我老臉一紅,羞澀的不知三七二十一二三四五。

    老道士搖搖頭,仔細解釋說:古蜀有五丁力士,有萬鈞之力。

    萬鈞……是多重……我弱弱地問。

    老道看著我沒吭聲,旁邊傳來哈哈一聲笑,魏擎蒼已經忍不住了。

    我臉更紅了,耷拉著腦袋。老道士再次歎氣,說:換成如今,萬鈞差不多四萬五千斤。

    啥!我聽的咂舌,四萬五千斤,這是多少噸來著……

    秦惠王為得蜀地,以五女送蜀王。蜀王遣五丁力士前來相迎,行至梓潼,見一條大蛇藏在洞裏。其中一個力士攬住蛇尾意圖拉出,卻無力可施,便把另四人叫來一起。

    結果,山崩地裂,大蛇出世,五丁力士與秦國女人都被壓死在山下。而那山,也裂成五座。

    我聽的臉都綠的,下意識把蛟爺抓的更緊。能崩山的蛇,那要放個屁,估計就把蛟爺崩死了。

    不過時日太久,那條巴蛇早已化龍不在塵世。老道士說:

    巴家這條,恐怕血脈不甚濃厚,雖然難對付,卻也不是不能對付。

    老道這話,稍微寬了點我的心。隻要能對付,而且有人對付就好。像我這種小蝦米,就本本分分的做蝦米吧,那些裝成大龍蝦的,最終都上人餐桌了。

    你巴家不要欺人太甚,真當我天屍脈怕了你們不成。區區巴家,還不放在我天屍脈眼中!也不知剛才兩家說了什麽,我突聞鍾九天暴喝一聲。

    前路漫漫,倘若我巴家攔你一道,後麵的路你們還能走多遠。跨坐在大蛇身上的男人沉哼一聲,說:留下一枚仙果,我巴家不與你們為難,否則……

    他說著,揮動了一下手中叉狀武器,發出兇猛的唿嘯聲:那就兵戈相見吧!

    他話音一落,周邊的猛獸都紛紛嘶吼起來。暗紅巨蛇吐著信子,頭顱旁的翼耳微微顫動,蛇軀也逐漸盤起來。

    忽然間,我聽到身後傳來慘叫聲。緊接著,身邊一道亮光閃現,轉頭看,卻見老道一手空符爆射出去,穿過眾多天屍脈子弟,將不知何時出現在我們身後的數人擊退。而在那些人之後,又有幾十人自兩側蜂擁而出,他們個個身著畫有紅色符文的黑衣,手持黑色短刃。

    刀刃自他們手中飛出,如龍蛇卷舞,速度快的無法想象。而刃口處,有暗紅色光芒閃爍,沾碰人體立刻就化作蛛網一樣的紅線纏繞。

    這些紅線鋒利的可怕,我清楚看到那些天屍脈弟子被輕易割成無數塊。

    站在我們身後的,是因受傷而退下來的人。他們本就有傷在身,這會遭遇襲擊,更是無法抵抗。如秋收的麥子,成片成片倒下。

    眨眼間,已有二十多人碎屍滿地。

    而前方,跨坐大蛇上的巴家之主高喝一聲,帶領眾人衝來。猛獸嘶吼,群情激昂,巴家子弟像吃了興奮劑,又像把我們當成了美女,個個麵目猙獰的撲上來。

    老道士一道空符擊出,拉著我迅速後退,移到魏家人群中。

    是鬼符門,沒想到他們也來湊熱鬧了。麵對這種前後夾擊的惡劣形式,魏擎蒼並沒有太過擔憂,反而一臉是笑。

    快點退迴來!我衝那些被殘殺的天屍脈子弟喊。

    他們個個麵色驚恐,被殺破了膽,不用我多說,個個都撒開腿往迴跑。讓我驚詫的是,無論魏擎蒼還是噶木,又或者其它兩家,對這些落難的同胞子弟並不過問。他們逃走還是被殺,似乎與天屍三脈已然無關。

    怎麽不

    救他們?我問。

    他們已經受了傷,剩下的路,他們是走不出去的。魏擎蒼看著眼前的慘景,滿臉淡然:現在死,也好早點投胎。

    聽到這話,我頓覺後心發涼。耳邊不斷響起鬼符門的獰笑聲,慘叫與哭喊聲不斷傳入我耳中。我不敢向那邊看,因為那幅場麵實在令人悲戚。

    雖然天屍脈與我毫無關係,但看著這些人死在眼前而無法救助,這讓我幾乎要瘋掉。

    我一直認為,如果有一天仇人在我眼前落了難,或許我會因為心軟而去救他。因為我覺得,這是人性,人性本善。

    可現在,我忽然覺得,善這個詞實在太難理解。

    忽然間,眼前一片紅光,我抬頭,正見幾把短刃向我身上紮來。

    這時,我左邊亮起一道青光,而右邊響起一聲冷哼。

    天地五行,大道有靈。吾號四方神,令汝斬妖如律令……隨著道咒念出,空符猛然前衝又瞬間停住。老道士右手微抬,捏了個法訣,輕聲道出最後一個字:落。

    空符輕飄飄地落在地上,青光濺射,如煙花一般,瞬間籠罩方圓十米。

    我看到,衝在最前方的幾人,如篩子一般被紮穿,渾身破開無數個小洞。這是老道第一次使出如此威力的道法,雖沒有斬字符強橫,卻讓他遊刃有餘,再次畫出第二道空符。

    而此時,冷哼一聲後的魏擎蒼,早已衝進對方陣營。

    無需道咒,無需甲屍,魏擎蒼自己便是人型兵器。他的招式大開大合,兇猛無比。凡在他身邊能被雙拳碰上的人,非死即殘,少有一拳過後還能站立的。

    而那些短刃擊打在他身上,不斷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是那頭複生的銅甲屍!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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