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


    霍晴再是一聲,叫住了匆忙站起來的封淩德和莫藝芝。


    莫藝芝和封淩德同時看向霍晴,眼神裏帶著幾分複雜,還有焦急慌亂。


    莫藝芝率先開口道:“媽,這個時候了,為什麽你還沉得住氣啊?!”


    封禦知道了全部的事情,他今天突然間迴來,肯定是為了這件事,他們應該怎麽說?應該怎麽交代?


    就好像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活了整整幾十年,突然間所有人告訴他,他的世界全都是錯誤的,他的世界直接被顛覆。


    如果換做是她,她一定會瘋了的!


    而現在她卻還要把這件顛覆世界的事對封禦再說一次,她怎麽忍心?


    霍晴歎了口氣,溫柔的麵容含著幾分淩厲,“藝芝,你都已經是帝國唯一的女將軍了,怎麽還是如此沉不住氣?不過就是這麽點事,就把你慌成這樣,那讓你帶兵打仗,麵對喪屍時,你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一點都不冷靜!”


    莫藝芝混亂的腦子再被霍晴說了幾句後,她忽然間冷靜些許,使勁的搖搖頭,她頹然的坐在位置上,“媽,我從來沒想過會碰到這樣的事。”


    霍晴不顧她的情緒,淡聲道:“從你接下這個任務的那一刻,你就該知道會有這麽一天!”


    莫藝芝渾身一震,她知道霍晴說的一點都沒錯,她早就該料到會有這麽一天!


    她永遠不可能瞞一輩子,封禦隨時都有可能知道這些事,她隻不過是不相信,或者應該說,她害怕麵對這樣的現實。


    封淩德拍拍莫藝芝的肩膀,“藝芝,這件事不怪你,我也沒有想到。”


    封禦走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了這句話,他頓了頓腳步,緩緩露出一個微笑,開口道:“奶奶,爺爺,媽,你們這是在討論什麽?”


    霍晴看到封禦,眼底的光在一瞬間閃過,她掛起一個溫柔的笑容,伸出手,“小禦,今天怎麽有空迴來了?怎麽不提前說一聲?”


    封淩德也緊跟著說:“我們也就是隨便聊聊天,小禦,你都已經很久沒有迴家了,快讓爺爺看看你。”


    莫藝芝則勉強的露出一個微笑,很快的轉過頭,與封禦的視線錯開,故意不跟他對視。


    封禦心知肚明,麵上卻不表現出來,他從容的坐在了他們的麵前,與霍晴貼的很近。


    “奶奶,最近工作剛好結束了,我也有空休息,想著很久沒迴來看看你們,今天特意迴來。”


    他隻字不提零號實驗的事。


    霍晴看著變得消瘦的封禦,眼底閃過一抹心疼,“我的乖孫,工作太辛苦,瘦的太多,既然這段時間有空,那就住在家裏,奶奶給你好好補補。”


    封淩德在一旁瘋狂點頭,“小禦,我和你奶奶可是很想你的。”


    封禦微微一笑,“奶奶,爺爺,我也想你們,但是住就不住了,過兩天我就要出去工作了。”


    霍晴聽到這話,心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封禦到底還是要迴來問那件事的。


    她倒是不在意,這個零號實驗,她也參與過,甚至她還能大言不慚的說,封禦睜開眼睛的那一刻,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她!


    她心裏比誰都明白,這個零號實驗的重要性,同樣的,她也非常的清楚,封禦在她眼裏不僅僅是實驗品,經曆那麽多年的相處,她也是真的把他當做親生的孫子。


    封禦五百年來一直都是處於停止生長的狀態,雙目緊閉,猶如死胎,時間和空間在他身上沒有任何表現。


    直到二十四年前,封禦在她的懷裏睜開了眼睛,從此就像一個正常的人類,從嬰兒開始成長,到現在的模樣。


    若不是她異常清晰的記得當初的一切,她到現在看著這樣的封禦,偶爾還會失神,忘了他與眾不同的身份!


    “小禦,藝芝都跟我們說了,你有什麽想問的?現在就問吧。”


    霍晴決定不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


    封禦很清楚奶奶就是這樣的性格,直爽豪邁,做事從不拖泥帶水,他心底的負擔也能夠減輕些許。


    “奶奶,既然你們都聽說了,那我就直接問。”封禦頓了頓,眼神裏的光芒隱去,幽黑不清,“零號實驗是真的嗎?”


    他問不出口自己是不是實驗品的話,他無法說出自己不是人幾個字。


    莫藝芝猛地抬頭看向封禦,眼底的心疼極其明顯。


    封淩德歎了口氣,不敢承認,也不能否認,最後閉閉眼,假裝休息。


    霍晴麵色如常,輕輕吐字,“是。”


    簡短有力。


    封禦輕輕的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並未因此有所改變。


    封淩德看著封禦與霍晴有幾分神似,都是如此的氣定神閑,一點焦急,害怕的情緒都沒有。


    他忍不住歎氣,隻有他跟藝芝兩個人緊張。


    “小禦,你不再多問幾句?”


    莫藝芝有些忍不住開口。


    “我已經知道我想要的答案,不用再問了。”


    封禦嘴角掛起一抹淺笑,眸底依舊猶如深淵,像一個無底洞,幽黑得深不見底。


    霍晴忽然站起來,從最裏麵拿出來一個黑色盒子,擺放在封禦的麵前。


    “小禦,這個東西早在二十四年前就準備好送給你,現在你收下吧。”


    封禦看著那個簡單的黑色木盒,上麵一點花紋都沒有,有一把金色的小鎖掛在上方,將那個黑色的盒子牢牢鎖住。


    他還沒動,就見霍晴把掛在自己脖子上的金色鑰匙取了下來,放在了黑色盒子上方。


    “小禦,奶奶等了整整二十四年,以為會把這盒子帶到地下,永遠不會有送出去的一天。”


    霍晴頓了頓,再次開口道:“現在,這個盒子屬於你。”


    莫藝芝看著那個盒子,直接變了臉色。


    她張張嘴,很想要開口,偏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能無聲的看著封禦。


    封淩德垂下眼,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整個人都好像又老了十歲。


    他沒想到這盒子終究還是給到了封禦手裏。


    如果有得選,他希望封禦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些。


    偏偏總是事與願違,一切都會走上那條路!


    封禦將白皙修長的手指搭在黑色盒子上,眸色暗沉,聲音喑啞,“奶奶,我收下了。”


    他忽然有一種感覺,這個盒子裏裝的,會告訴他一切。


    封禦把盒子端起來,最後對霍晴說:“奶奶,那我先迴去了,過段時間我再迴來好好陪你們。”


    霍晴沒有攔他,任由他就這樣離開。


    莫藝芝看著封禦孤寂的背影,心疼到喘不過氣來,她想都不想,直接站了起來,向著他的方向追了過去。


    到門口時,她叫住了他。


    “封禦!”


    封禦聽到了莫藝芝的聲音,慢慢的迴頭,輕輕的迴了一聲,“媽,還有什麽事嗎?”


    莫藝芝情緒複雜,糾結的開口道:“小禦,我知道你其實很傷心,你現在就是在故作堅強,媽想告訴你,不管零號實驗是什麽,現在的你是封禦,不是實驗品。”


    封禦知道莫藝芝是想安慰他,他輕勾唇角,眼神淡淡的,“媽,我沒事。”


    依舊是輕描淡寫的三個字。


    隨後他轉過身,坐進了車裏,離開了這裏。


    而在無人能看到的車裏,他眼底悲涼。


    對,他是封禦,同樣的,他也是實驗品。


    ……


    溫晚把那管血鄭重的交給了眼前的溫雲坤,“雲坤,這是唯一的一管血,你一定要用在實處,好好查清所有,最重要是要查出這管血究竟屬於誰。”


    溫雲坤小心翼翼的收好,再看向老祖宗,“老祖宗,您盡管放心,這一次,我保證我們的實驗絕對成功!”


    溫晚拍拍溫雲坤的肩膀,“雲坤,夜司霆已經把喪屍帶來了a城,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你必須加快步伐,我們要絕對保證不能讓這個世界再次淪落成為喪屍國度!”


    溫雲坤知道問題的嚴重性,更清楚自己身上的重擔有多重,他捏緊自己的拳頭,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老祖宗,就算是豁出我這條命,我也一定會拚死完成喪屍病毒疫苗的研發,阻止那些該死的喪屍卷土重來!”


    溫晚再把其中一份文件遞給溫雲坤,“這裏麵是我對你們的研究資料進行計算,把其中一些有問題的進行更改,你一並帶迴去,好好看看。”


    溫雲坤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他緊緊咬住自己的下唇,對著老祖宗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


    “老祖宗,我定不負眾望!”


    “雲坤,準備好了就迴去吧,我在這裏等著你的好消息。”


    “是,老祖宗!”


    溫雲坤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去,就看到站在門口的賀茵。


    賀茵手裏提著一個袋子,隱約露出來的地方是一塊白色的圍巾,她眼睛紅紅的,嘴角努力的上揚,讓自己呈現出一個難過的神情。


    “老公,你這一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迴來,沒兩個月就要到冬天了,我怕冬天你還在那裏。”


    說到這裏時,她的眼眶裏又湧起淚水,她極力的壓製,才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我之前聽你說過,k城的冬天比我們這些地方來得早,天氣還極其寒冷,這是我特意給你織的圍巾和手套。你把它們帶上,冷的時候記得戴上,別生病!”


    溫雲坤把那個袋子接了過來,眼睛有些泛酸,他把賀茵強拉過來,緊緊的抱了她一下,再對她說。


    “我保證不出今年,我一定迴來。”


    賀茵迴抱他,“好,我等你。”


    站在五步開外的溫瑾歲看到自己父母抱在一起,跟著忍不住抹了抹眼淚。


    從小到大,她都非常的清楚,她的父母非常恩愛,聚少離多,每每能夠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兩個人便會安靜的呆在有彼此的地方。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父母之間的愛有多深!


    現在看著他們都一把年紀了,還要分離,心底又恨自己身體不夠好,也不夠厲害,否則她就能扛下父親的重擔,讓父親和母親像現在這樣在一起了!


    溫雲坤一眼看到溫瑾歲,他鬆開了賀茵,來到她的麵前,充滿父愛的眼神溫柔的看著溫瑾歲,“歲歲長大了,比以前更漂亮了。”


    再伸出厚實的掌心輕輕的撫摸了一下溫瑾歲的頭。


    溫瑾歲看著自己的父親,眼淚往外冒了出來,“爸,等我明年畢業,我就去k城幫你。”


    溫雲坤聞言忍不住笑了笑,又快收斂住笑容,道:“我的好女兒啊,你好好在家裏陪著你媽,以後家裏偌大的藥業集團還要交到你的手裏,等你明年畢業好好去學習管理公司,別去k城湊熱鬧!”


    溫瑾歲還想反駁,就看到站在父親身後的母親對她搖搖頭,她輕咬下唇,聲音悶悶的,“我知道了。”


    溫雲坤向來都懂自己的這個女兒,她會明白哪個更重要,她會聽話的,他輕笑道:“歲歲,你的身體還好嗎?”


    溫瑾歲點頭,“好多了,老祖宗給我抓了幾服藥,現在身體好了很多。”


    “那你要記得好好感謝老祖宗!”


    溫瑾歲使勁點頭,“爸,我會的!”


    說完,她忽然從自己懷裏摸出來一個護身符,遞給了他。


    “爸,這是我特意去一個很靈驗的寺廟裏給你求的,你記得貼身帶著。”


    溫雲坤看著一個紅色的,小小的護身符躺在溫瑾歲的掌心,他沒有一點猶豫,拿了過來,放在自己心口的衣服口袋裏,“好。”


    賀茵知道時間差不多了,她走了上來,“走吧,我和歲歲送你。”


    溫雲坤點頭。


    他們三個人一起走了出去。


    溫晚站在窗邊,親眼看著溫雲坤坐上車離開,賀茵和溫瑾歲站在路邊久久。


    裴舒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後,也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她開口道:“老祖宗,雲坤每次迴來,怕引起別人的注意,一向都是秘密迴來,秘密走。”


    一般都是讓賀茵和溫瑾歲送他到門口,再遠便不能了。


    畢竟誰也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暗中盯著他們溫家!


    溫晚理解,她點點頭,緩緩道:“k城那邊他們需要什麽,就提供什麽,讓他們不要擔心。”


    裴舒輕輕一笑,舒心的說:“老祖宗,您放心,都是安排妥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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