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小許氏要辭工,那廚房怕要缺人手了。”眼下店裏就容妤一人掌勺,其他洗菜之類的雜活也不少,現在紅豆大多時候也隻在前堂打轉,廚房還真有些缺人。


    雲熠一直在旁邊聽著,聽到這兒,突然開口,“掌櫃的,我能在廚房幫忙麽?”


    “嗯?”


    “我爺爺是廚子,從前也進過廚房,或許能幫上忙。”雲熠低聲道,一雙眼睛低垂著,像是憋了許久,還是將心裏話說了出來,“而,而且,我也有些想學廚。”


    “學廚?”容妤看著他若有所思,“你想來我店裏當學徒?”


    沒想到不是來當小夥子倒是有些心思,不是想來當店小二,


    居然是想著拜師來了。


    雲熠也覺得自己兩手空空上門張口就是要當學徒,這事兒也有些扯,臉上不覺有些臊得慌,但還是硬著頭皮“嗯”了一聲。


    “小姐,他能行不?”紅豆有些懷疑,湊到容妤耳邊小聲道,“我覺得他這樣子還不如我呢。”


    容妤嘴角一抽,紅豆是哪兒來的自信。


    雲熠捏了捏掌心,臉上浮現出一抹堅定,不閃不避的對上容妤審視的目光,“容掌櫃,我想來店裏當學徒。”


    “好。”


    雲熠一愣,這麽容易就答應了,“我,我眼下還沒準備拜師禮。”


    “不用那些虛的,”容妤擺手,“你隻管好好做,每月工錢照樣發,店裏也包食宿,你願意在這兒住就住這兒,一切按規矩來。”


    這下雲熠是真愣了。


    不光他,別人也是一頭霧水,雖說學徒不算是正式拜師但也擔了師徒之名了,時下做學徒不討好,遇到個嚴苛點的師傅隻會讓他幹雜活,一分錢不給不說還學不到東西,逢年過節還得要節禮,熬到能正式開始學了那得等到猴年馬月,說白了就是給人打白工,哪有像掌櫃的這樣還倒往外送的。


    容妤當然不會是那種可勁壓榨人的師傅,隻要學生上進肯學,她自然也願意教,學徒有個師徒名分固著倒比尋常幫工的還要可靠些。


    “你抽空做道菜我先看看水平。”容妤道。


    雲熠還有些發愣,點頭說好。


    “紅豆,你待會兒帶他去量個尺碼,員工服的樣式我已經畫好,幹脆一同做了,往後在店裏幹活就穿統一的員工服,看著也整齊些。”容妤道,“員工服每人兩套換著穿,但隻許在店裏穿,要是迴家得換迴來。”


    統一的製服會帶給人視覺上的享受,並且也算是一種標識。


    聽說有兩件新衣服得,大家自然沒有不應的。


    又略說了兩句,將各人的工作範圍大概固定下來,雲熠作為學徒當然是論廚房,李嬸也在廚房幫工,並且兼顧一下店麵清潔,狗剩跑堂加外勤,紅豆照看大局,英娘管賬,聽了一圈下來見沒有自己的活,開陽趕緊問,“那我呢?我幹什麽?”


    容妤默了默,就算殷公子說要開陽在這兒幫忙,難不成自己還真的給派活不


    成?“就,打雜吧。”


    大白一聽,趕緊伸爪子指了指自己。


    容妤:“......”她一直很好奇,殷公子打哪兒弄來這麽一隻有靈性的狗,簡直都要成精了,無奈道,“你就陪團哥兒吧。”


    大白一臉深沉點頭,雖然對專業陪玩這個職位不怎麽滿意,但好歹能蹭頓員工餐,也算不錯了。


    有了職位,開陽眉開眼笑,擼了一把大白,“兄弟,以後咱倆就跟著容掌櫃混了”


    容妤:“......”我真不是有意要撬牆角的!


    *


    另一邊,書房裏,葉宸懶散的坐在椅子上無聊玩指甲,聽見腳步聲,抬眼就見殷玠一身寒氣的進門,笑了一聲,“喲,速度夠快啊!”


    殷玠哼了一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我還以為你缺胳膊斷腿了呢。”


    葉宸挑了挑眉,“這你怕是得失望了。”


    “也是,禍害遺千年。”殷玠點頭。


    眼看兩人私下裏又開始打嘴炮,天樞嘴角一抽,朝一邊站著同樣無語的祁白使了個眼色,後者瞬間會意,趁兩位大佬不注意趕緊溜出了書房。


    “我說兄弟,你們家大人怎麽迴事兒啊?怎麽說搞事就搞事?”天樞坐在台階上,扭頭問。


    “別提了,”祁白一臉日了狗的表情,歎氣,“別說是你了,大人臨時起意連我都沒反應過來。”


    天樞:“......葉大人什麽時候學會突然襲擊了?”不應該是軟刀子慢慢磨嗎?這才來淮安上任了一個多月就開始動刀子,這不符合常理啊!


    祁白搖頭,“大概是,想快刀斬亂麻吧。”


    “這話你自己信不?”天樞雖然不怎麽混官場,但最起碼的規則還是知道的,這一動底下的牛鬼蛇神還不得紛紛出洞,“所以,今兒葉大人來找王爺是做什麽來了?”


    “無聊,嘮嗑。”


    “嘮,嘮什麽?”天樞懷疑自己聽岔了,說好的有要事商量呢?


    祁白一臉沉重點頭,他覺得自己有些方。


    天樞深吸了口氣,拍了拍祁白的肩,真心實意說了一句,“兄弟,珍重!”


    書房裏,殷玠同樣是一副日了狗的表情,“葉宸你腦子抽風了?”


    “沒瘋。”葉宸搖頭,“你說,我怎麽才能在三個月之內升二品?”


    “死爹!”殷玠冷笑了一聲,三個,,大家記得收藏


    第44章 44、叉燒包


    葉宸一貫愛吃魚, 看到桌上這幾道菜, 目光定在那盤酸香四溢上麵還淋了層紅油辣子的酸菜魚上,頓時覺得今日這趟沒白來。


    也不用旁人招待, 葉宸迫不及待的就夾了一塊魚片喂進了嘴裏。


    剛一入嘴,葉宸眼中就閃過一絲驚豔。


    說是酸菜魚, 用的卻不是全魚, 而是將魚剔骨切成了魚片, 與殷玠喜好甜口不同,葉宸算得上是無辣不歡,這魚肉上應該是裹了蛋清生粉, 吃著十分嫩滑, 湯底是用魚骨熬的,加了農家自製的酸菜與辣椒一同烹煮,讓酸味與辣味混合交織浸入魚肉中, 出鍋時再淋上一勺熱油,讓滋味更加濃鬱, 吃著酸辣開胃, 不得不說對極了葉宸的胃口。


    都說先聲奪人, 不談旁的菜, 光是這盤酸菜魚就已經俘獲了葉宸的味蕾,忍不住讚了一聲, “不愧是開酒樓的,能將尋常食材做出這種滋味,容掌櫃的手藝果然不錯。”草魚、酸菜、辣子, 再平常不過的食材相融合,居然能成一種奇妙風味,葉宸從前吃魚要不清蒸要不紅燒,倒是沒想到還能有這種做法,下次也可以讓府裏的廚子嚐試著做做。


    “容娘子的手藝絕妙。”殷玠淡淡迴了一句,夾了一筷子糖醋魚條,相較於酸辣口,他還是更喜歡酸甜口味的,吃著不膩,正好。


    絕妙?


    能從他嘴裏聽到這兩個字還真是稀奇!


    葉宸撇了撇嘴,目光落到擺著的其他菜上,這桌上雖然隻擺了五道菜,但酸辣鹹甜各種滋味都有了,煎炸燉炒樣樣不落,從魚肉到魚骨甚至是最無用的魚鱗都被做成了菜,當真是名副其實的全魚宴。


    葉宸喜食魚,更懂吃魚,可在看見這幾道菜後,葉宸覺得自己可能還是有些孤陋寡聞了,畢竟,他從來沒聽說過魚鱗還能吃的。


    魚鱗片裹了麵糊被炸的金黃,又放了辣醬與青紅椒粒香蔥末等爆香,辣椒的香味與熱油混合,三個混雜盛在白瓷盤中瞧著格外誘人。


    “這魚鱗也能吃?”葉宸舉著筷子,有些遲疑的問道。


    雖然被那股香味勾得饞蟲蠢蠢欲動,但一想到魚鱗本身的樣子,葉宸遲遲下不了筷,畢竟這些東西從來都是直接扔的,還沒聽說魚鱗


    也能拿來做菜。


    “您嚐嚐就知道了。”開陽樂嗬嗬道,“容娘子的手藝沒得說。”


    葉宸挑了下眉,好麽,隻當是嚐試新事物了,正準備伸筷子去夾,卻有人搶了先,看著殷玠夾了一筷子麵不改色的往嘴裏喂,葉宸有些好奇,“味道怎麽樣?”


    殷玠瞥了他一眼,沒吱聲,隻默默又伸手夾了一筷子,味道很好,就是有些,辣。


    葉宸撇撇嘴,自己夾了一筷子,剛入口,眼中的那點子懷疑頓時被驚豔所取代,炸過的魚鱗口感脆嫩,恰到好處的辣味正好掩蓋了魚鱗的腥味兒,吃著香辣爽口,要不是知道這是魚鱗做的壓根就吃不出來。


    一口氣將每樣菜都嚐了個遍,葉宸隻覺得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原來魚骨也可以炸的這樣酥脆,撒上椒鹽與熟芝麻,吃著鹹鮮適口,酥而不焦,抿一口酒,要吃上一塊炸魚骨那滋味絕對更佳,葉宸吃得興起,一拍桌子,“去拿壇酒來。”


    開陽下意識就要應承,腳抬到一半又落了下來,那啥,王爺還沒說話呢。


    殷玠擦了擦嘴角,看了一眼一口一塊炸魚骨吃得格外開心的葉宸,眯了眯眼,開始趕人,“你可以走了。”


    “嗯?”葉宸嘴裏還叼著一塊魚骨,有些茫然的看著殷玠將菜都往他那邊攏,“不是,殷三兒,你幹嘛呢?”


    “吃飯。”殷玠瞥了他一眼,開始吃飯。


    葉宸眼睜睜看著殷玠一筷子接著一筷子夾菜,進食速度飛快,明明在低頭吃飯,頭頂卻像是長了眼睛,不論自己從哪個方向去夾菜都能準確無誤的截住他的筷子。


    葉宸磨牙,也發了狠,兩人你來我往幹脆就夾菜較上了勁兒,以筷子做武器,吃個飯硬是被兩人吃出了戰場上殺氣騰騰的氣勢。


    葉宸雖然是文臣,但也不是什麽手無縛雞之力的主兒,這麽多年武藝也未曾荒廢,時不時也能偷襲成功,一塊酸菜魚片下肚,葉宸砸吧砸吧嘴,隻覺得這魚片的滋味吃起來更好了,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搶來的東西更好吃?


    這個念頭剛閃過,隻覺得手腕一麻,緊接著手裏的筷子飛了出去,牢牢插在了身後的柱子上。


    開陽:“......”吃個飯而已,要不要弄成這樣?!


    看著


    慢條斯理舀了一碗魚丸湯喝的殷玠,葉宸不服輸的氣性來了,“再拿筷子來!”他就還不信今兒吃不了一頓飯了!


    開陽默默遞上一筒竹筷,再默默推門出去,默默走遠,加入了數螞蟻洞的無聊二人組。


    “你怎麽出來了?”祁白看了他一眼,往旁邊挪了挪給他讓了個空。


    開陽一臉深沉,“有殺氣!”他太天真了,居然還以為這兩人吃飯的時候怎麽著都能消停會兒,萬萬沒想到變本加厲居然連飯桌上都能打起來,這麽多年過去了,怎麽矛盾還帶升級的呢!


    祁白&天樞:“......唉!”


    一頓飯吃得沒有幾人想象中的那般劍拔弩張,因為——


    “你說你何必呢,明明吃不了辣還一個勁的往嘴裏塞,”葉宸慢悠悠加了一塊酥炸魚骨,咬的嘎嘣脆,看著不停灌水的殷玠頗有些無奈的搖頭,說出來的話卻十分氣人,“不能吃還吃,我看你方才怕是嚼都沒有嚼吧,這這麽囫圇吞了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說著還不忘往自己碗裏舀了一勺酸菜魚的湯汁,輕啜了一口,酸辣濃鬱的湯汁順著自舌尖滑入喉嚨,舒坦!


    殷玠這會兒說不出話,方才搶菜時不小心吃了兩個辣椒下去,他現在喉嚨跟火燒似的,隻能不停的往肚子裏灌水,目光卻一直涼颼颼的盯著他,大有再敢說一句直接扔出去的架勢。


    眼神威脅什麽的葉宸見了多了,壓根對他產生不了任何震懾力,“我說殷三兒,你圖個啥呢,知道你小子護食,我又不跟你搶容掌櫃,就吃幾盤菜而已,至於一副要跟我拚命的架勢麽,好歹咱倆也是這麽多年的交情,都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怎麽到你這兒就反著來了?”


    葉宸越想越不是個滋味,再看滿桌子的狼藉,再看自己衣服上濺上的湯汁,語重心長,“三兒啊,你一個大齡光棍想要媳婦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這樣是娶不到媳婦兒的,你也不想想你是怎麽個名聲,你瞧瞧文武百官哪個敢把女兒嫁你?不說讓你改了這副狗脾氣,你好歹也要學會裝裝樣子吧,啊,不,”葉宸突然想起來什麽,搖搖頭,“你在容掌櫃麵前卻時挺能裝的,但你得學會保持,人沒到手就露陷,到時候你哭都沒地兒


    哭。”


    話沒說完,一個水壺就劈頭砸了過來,“放屁!”低啞的男聲冷得跟冰渣子似的。


    冷不防被淋了滿身的水,葉宸抹了把臉,一拍桌子,儒雅溫潤的麵具頓時崩裂,“說話就說話,怎麽還帶動手的?你敢說你不喜歡容掌櫃?”葉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嗤笑,“也是,大概是我誤會了,堂堂廣平王眼高於頂連公卿世族嫡女都看不上又怎麽會喜歡一個拖家帶口的廚娘?莫不是那廚娘見你有些家底想尋個依靠刻意討好吧?這種女子還是趁早遠離了的好,當然,你要是願意,收了擱在王府當個廚娘也不錯......”


    “閉嘴!”殷玠臉色陰沉如墨,“葉宸,注意你的身份,本王如何行事不用你來教。”


    “淮安官場的事兒本王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不該你管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要是被本王知道你背後耍小動作,就不要怪本王不留情麵”低啞的男聲緩緩響起,“容娘子是本王認定的朋友,你最好不要起不該有的心思。”


    “我能起什麽心思?”葉宸看著他發飆,突然笑了,“就事論事,你急什麽?”


    前麵說了一大堆,後麵兩句才是重點,沒想到隻是想激一激他,居然還能得一個承諾,葉宸突然覺得哪怕是看在這句承諾的份上都得幫一幫這個傻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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