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天微也沒說話,因為論慘還是她最慘,四位大乘老祖的煉血速度比她快一些,因此他們多少能有些休息的時候,而她卻一刻不得閑……這些人是不是忘了,她可是個劍修!


    “煉血真是劍修的地獄啊……怪我,都怪我實力太弱,要是我實力強,哪裏要用這些手段,一劍就打爆魔界豈不美哉?嗚嗚……”


    她心中痛苦得快要哭出來了,表麵上卻還要維持形象,做一個為了諸天萬界不辭勞苦默默奉獻的大劍修。


    此時此刻,墨天微最大的心願就是,聖人們快點想想辦法,把這些該死的魔族統統打死!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兩年,但加上前往幽虛界戰場實驗廉貞蕩魔陣圖前的五年,她足足煉了七年魔血,終於將所有魔血煉製方法融會貫通——之後,她煉製了十個煉血專用劍傀,將煉製流程給它們塞了進去,將煉血任務交給了劍傀,隻留下幾個分神時時監督,防止中途出現誤差影響煉製結果。


    “我終於解放了!”


    墨天微想喜極而泣,但可能是被折磨了太久,她竟已有種看破紅塵心如止水之感,什麽別的想法都沒了,隻想好好學幾門劍訣,推衍幾招融合劍意,讓被枯燥無聊又不得不專注的煉血工作折磨得快要僵化的腦子重新運轉。


    她走過四位大乘老祖身邊,欣慰地看著他們那愈發純熟的煉血手法,迎著他們詫異、驚愕、茫然、譴責、可憐的目光,微微一笑,覺得在這一次的煉血項目中,不止她一個人得到了成長,大家共同進步,真是太積極、太向上、太和諧、太有愛了!


    然後就丟給四人一個冷酷無情的背影,飄然而去。


    高逸老祖眼睛都看直了,“景純怎麽走了?她的劍傀也能控製邪源碎片煉製魔血?”


    不是說墨天微能破壞高純度的魔血靠的是她的特殊體質嗎?劍傀哪來的特殊體質啊!


    “我看到了!”血皇恨恨地瞪著她離開的方向,簡直目眥欲裂,“那十個劍傀都是她用自己的血脈煉製的,我就說她怎麽還有閑工夫折騰劍傀……”


    “你們誰會煉製高靈智的傀儡?”稷離老祖心中冰涼,有氣無力,“我之前也偷偷煉製了幾個傀儡,可傀儡根本無法應對這般細致的煉血!”


    與墨天微的那一道工序不同,他們的工序對純粹的技術要求極高,傀儡大多靈智不足,把工作交給傀儡根本不可能。


    “我要是會,還能坐這裏老實煉製?”


    “快聯係幾個擅長煉製傀儡的道友——對了,血皇你快問問你的同門,看他們有沒有能自行提純血脈的法寶,借過來使使!”


    ……


    四位大乘老祖繼續當著工具人,而墨天微卻已經美美地睡覺去了。


    過去六百多年,並不是沒有經曆過每時每刻都要專注心神的時候,但即便如此,她也能留出一縷心神,或是修行劍道,或是感悟大道,日子並不枯燥。


    但這一次,她是真的全神貫注不得歇,如此疲憊也可以理解。


    其實墨天微大可以放鬆些,不必那麽逼迫自己以極限的速度煉製魔血,然而……即便口頭上不說,她仍是非常厭惡戰爭,希望魔劫盡快過去的。


    煉製魔血的速度越快,戰場上的局勢就越有利於諸天萬界——她不愛這個世界,但卻希望它存在,隻有這樣她才能好好活著,才能繼續遊曆探險,才能看見更多新奇有趣的人或事……


    她的大道無心無情,但她的靈魂偏愛繁華,她的眼眸追逐精彩,她的腳步不因外物而停駐……她是萬丈紅塵世外仙。


    墨天微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似乎正在做著一個美夢。


    然而夢再美也留不住人,醒來之後,她便將過去幾年的苦悶拋諸腦後,專心修煉起劍法來。


    因有廉貞蕩魔陣圖的幫助,如今諸天萬界已是又一次穩住了陣腳,一些失去的世界被收複,她並不急著加入戰場大殺四方。


    而且……她如今在諸天萬界也闖下了極大的威風,“廉貞蕩魔陣圖的創造者之一”這個名頭還是很唬人的,魔族一方在諸天萬界多少有幾個間諜,總會查到她的身份。


    ——她從沒忘記,當年在深淵之地,她可是從一位魔祖手底下逃生,那魔祖收拾完邪天道之後,不知道會不會通緝她,這麻煩可大著呢。


    這時候,還是得低調做人。


    ?


    墨天微的決定是非常明智的,蓋因魂策已經查到了她很可能就是風笙——能查得這麽快,很大原因就在於廉貞蕩魔陣圖。


    若墨天微一直以一個劍修的形象出現在戰場上,魂策可能還沒那麽快懷疑到她頭上;但她發明了廉貞蕩魔陣圖,魔族中也有魔圖宗師,很快就分析出了這陣圖之中有些地方類似魔圖,進而認為發明這一陣圖之人對魔圖了解頗多……


    再加上他麾下已經調查出了,墨景純有一個後輩就擁有仙魔之體——這簡直就直接鎖定嫌疑人了。


    “終於找到了……”


    魂策咬牙切齒,恨不能立刻衝去真定天把這個害了他的人族揪出來生吞活剝,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他看過墨景純在幽虛界戰場上的靈影,雖然她隻有合體修為,比他要弱,但是潛力非常大,絕對是人族的重點保護對象——就算她現在出現在戰場上,光靠他一個魔族也沒辦法解決掉她。


    魂策眯了眯眼,思緒漸漸恢複清醒,也明白了……如果魔族在戰爭中無法占據絕對上風,他根本報不了仇。


    “真武宗,景純劍尊,廉貞蕩魔陣圖……真是好大的口氣!”


    想到剛剛收到的消息,魂策輕輕舒了口氣,這幾年因為廉貞蕩魔陣圖,魔族在戰場上已經落入下風,但這樣的情況很快就會改變了……


    那時候,等待諸天萬界的就會是更加瘋狂的攻擊——早晚,他能報了這一箭之仇。


    魂策冷笑一聲,將報仇之事暫時丟開,繼續處理手上的正事。


    ?


    川陽界。


    魔劫之初,墨天微曾經受命支援川陽界戰場,那是她在魔劫中的第一戰,最終她也與其他修士一同打退了魔族,保全了川陽界——當日她與焱陽一戰時的驚天一劍,至今仍在川陽界中流傳。


    “最近總算清淨了些。”一位修士長長舒了口氣,“不用應對可惡的魔族,真是太好了。”


    魔劫未曾降臨時,作為一個散修,他每日都在為了各種傳承、資源而奔波,常常抱怨天道不公;但魔劫降臨後,他熟悉的一切毀於一旦,他的親朋故舊乃至敵人,都成了魔族的大餐,而他僥幸保住了性命,卻也每日都要受到魔族的威脅,每一次上戰場都是生死危機……


    現在的他,竟感覺這個世界隻要沒有魔族,就美好得讓他幾乎要落淚。


    他身邊的同伴微微一笑,抬眼看向陰沉沉的天幕,卻好似看見了藍天白雲一般,心情極好地露出一個笑容,“感謝界主和真武宗的那些太上長老,如果沒有他們,我們現在……”


    “還要感謝發明了廉貞蕩魔陣圖的那幾位大能,沒有這陣圖,現在戰爭恐怕還在僵持!”


    “對對對,我一想到設下廉貞蕩魔陣圖那一天,那些囂張的魔族瞬間就被打迴原形的樣子就忍不住笑!血脈崩潰,又被天道壓製,實力大減,看他們還能翻起什麽浪花兒來!”


    “聽說為了讓諸天萬界所有戰場都用上這陣圖,高逸老祖幾人與景純劍尊每時每刻都在煉製劇毒魔血,一分一秒都不敢休息的!”


    “如果能活下去,我一定要去見景純劍尊一次,上次她駐守川陽界時我竟未曾親眼見過一次……”


    “那你運氣可真不好,那次她在川陽城與一個焱鷙魔廝殺時我就在城裏,真是太厲害了!”


    “此生若能用出那樣的劍意,哪怕隻有一次,我也死而無憾!”


    “誰說不是呢?我們資質平平,能修煉到出竅、分神就是頂天了,景純劍尊當年就進階了合體,更是劍魂境的頂尖劍修,我們能摸到合體、劍魂兩者任一的邊都是走了大運!”


    “也不必灰心喪氣,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如果能從魔劫之中活下來,我們說不定能更進一步……”


    “總之就是要努力修煉!沒看話本裏都寫了,景純劍尊說,這世上從無天才,隻有努力的廢柴!”


    (墨天微:……辟謠,我沒說過這話。)


    ……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討論,說起墨天微時一個個眼睛亮若夜空星辰,他們未必見過墨天微,更不可能了解她是個什麽樣的人,但此時此刻,她卻好像成了這些修士的人生導師,寄托了他們對戰後生活的美好的希冀。


    黑暗之中,人們渴望光明,無論這光是冷是熱,是純粹是斑斕,也無論它隻是曇花一現還是始終存在……


    前路依舊茫茫難尋,誰也不知道這段重擔下的輕鬆時光能持續多久,但他們還活著,這就足夠了。


    ()


    第887章 危樓之計


    魔界。


    漆黑的聖火熊熊燃燒,一滴無色血液在火焰中滴溜溜地轉動,它表麵泛著一層亳光,正是這光芒讓它得以在持續不斷的灼燒下分毫不損。


    一個氣息冷厲的血聖魔站在聖火池之前,冷眼注視著這一幕,眉頭微微擰起。


    “沒想到諸天萬界也有精通煉血之道的修士,這魔血倒是不同尋常。”一道身影走入神殿之中,與血聖魔並肩而立,看著那滴無色血液,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血聖魔冷哼一聲,顯然對來人如此推崇一個諸天萬界煉製出的魔血很不以為然,“不過是些小伎倆罷了,我已知曉這魔血的煉製之法,不日便能破解——倒是子翼你,那什麽蕩魔陣圖可研究出門道來了?”


    “是廉貞蕩魔陣圖,血廷你的記性越來越差了。”子翼漫不經心地糾正了他的錯誤,“這陣圖的玄妙之處在與之相配的魔血上,陣圖本身倒是沒什麽——雖有些禁製無法拆解,然卻也能以力破之,隻要你解析出這魔血的奧秘,爾後創造出克製之法,一切自然不成問題。”


    “如此,你再等十日。”


    血廷微微頷首,爾後不理他,繼續禦使聖火灼燒那滴無色血液。


    在廉貞蕩魔陣圖被應用在幽虛界戰場上後不久,魔族便已經開始研究應對之法,隻是研究需要一定時間,而他們也拿不定這陣圖是否已發揮了全部功效,因此這幾年來便暫避諸天萬界鋒芒。


    一年多前,魔族從間諜手中得到了一方完整的廉貞蕩魔陣圖與幾十種配套的劇毒魔血,立刻便召集了最擅煉血之道的血聖魔研究,如今已經即將研究出成果。


    十日之後,子翼再來之時,正好看見血廷將一滴魔血自聖火之中召出,臉上微帶得色。見此情景,他便知道血廷已經有了針對之法,不由笑問道:“你研究出來了?說來聽聽。”


    血廷可懶得和他一個門外漢解釋什麽原理,直接讓他見了這魔血的效果,方才道:“這魔血煉製起來頗為困難,不過那廉貞蕩魔陣圖倒是提醒我了,光靠魔血難以挽迴戰場劣勢,我這便煉製一件魔器,一旦諸天萬界再用陣圖意圖破壞我族血脈,便讓他們見識見識我的手段!”


    他難得說這麽長一串話,子翼知曉他此時心中肯定很得意,也不說破,隻道:“可需要我幫忙?”


    “自然!”血廷秀了一下後又變迴滿臉冷漠,“你我二人合力,可少耗費些時間——待魔器煉製成功之後,你便將煉製之法遍傳如今尚無法進入諸天萬界的真魔軍,命他們煉製足夠數量的魔器。”


    子翼忍不住腹誹:敢情你讓我幫忙就是為了省時間外加偷懶啊!真是深諳物盡其用之道。


    ——不過他也能得不少好處就是。


    兩魔實力遠超墨天微那煉血研究小組,破解他們的研究成果也不是什麽難事——便是墨天微在廉貞蕩魔陣圖上用上了劍意禁製,在劇毒魔血之中摻入了她自邪源碎片中抽取的混亂之力,亦無法阻止這一過程。


    在諸天萬界一方尚在因魔劫局勢大為好轉而欣喜之時,魔族卻已經有了克製他們如今最大倚仗之法,並按兵不動,引而不發,隻等一切準備就緒。


    這一準備,自然不是光準備那些魔器,同時還包括一應反攻事宜,暗潮自魔界蔓延向魔界通道另一頭的大營之中,營中魔族雖因戰事失利而沮喪,卻也感覺到了大營中氣氛悄然變化。


    裂雲界魔族大營之中,北辰殊一顆心悄然提起,“我感覺魔族要有大動靜了。”


    危樓這時候也沒有說笑的心思,他的靈覺同樣極為敏銳,“隻怕要不好了。”


    “如今諸天萬界各大戰場上魔族皆落入下風,戰線大幅收縮,他們的大動靜……恐怕就是針對廉貞蕩魔陣圖!”洵感到不安,“他們難道已經有了克製陣圖的法子?”


    “劍尊的陣法之道雖非諸天萬界正統,卻獨樹一幟,魔族便是有擅長陣法的,又如何能破?”北辰殊心存懷疑,自從被墨天微帶著從深淵之地逃出生天,他對她就有種迷之信任。


    “這世上沒有無法破解的東西,以巧不可破,便以力破。”危樓這一次真的不是在抬杠,“戰場又不是論道之地,魔族不需要把那陣圖的每個禁製都拆解掉,隻需要破快它。”


    北辰殊唿吸一滯,卻知道危樓的話很在理,而且魔界中比他們諸天萬界最強者更強的大能多不勝數,真魔、魔尊出手研究破解之法,豈有不能破的?


    “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將消息立刻傳迴真武宗,否則魔族一方趁機反攻,如今諸天萬界拚盡全力才挽迴的局勢又將陷入萬劫不複之地。”洵輕歎一聲,心中十分憂愁。


    道理是這樣沒錯,但問題在於,他們如今根本無法離開裂雲界,想要在大營之中給真武宗傳遞消息?怕不是想死哦!


    “就算我有赴死的決心,也還是沒辦法傳出消息。”北辰殊無奈道,“你們有什麽辦法麽?”


    危樓與洵沉默不語,顯然正在思索。


    北辰殊也陷入沉思之中。


    他先將自己會的秘法、秘術翻來覆去地搜尋一通,卻沒有發現神不知鬼不覺離開大營,或是避開將軍等魔耳目傳遞消息之法;之後又開始翻查自己的記憶,想要獲得些許靈感——然而依舊一無所獲。


    “難道一定要等戰事再次爆發才能離開?”北辰殊感到無可奈何,“可那樣又有什麽用?”


    這時候,危樓徐徐開口:“辦法……我倒是想到一個,不過風險非常大,一不小心就會隕落——你確定要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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