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墨天微頗有淵源,如今還卡在築基大圓滿,聽聞消息之後被玄衡劍尊叫去提點了幾句,表麵不顯,心中又記了一筆黑賬。


    一番思索之後,他收拾了行裝,便往如北域戰場去了。


    如今的北域戰場,戰況膠著,許多宗門的天驕都往那裏去了,目的自然是為了曆練——畢竟,人族疆域內的曆練之地雖然不少,但是既然有別人家的資源可以收割一波,何必挖自己家的礦呢?


    在絕大多數人族修士眼中,異族,不過是行走的資源罷了。


    不過,崔定並不知道,接下來他將會遇到什麽事情,如果知道的話,大概他……嗯,還是會去的,隻不過會做好萬全的準備,不至於……


    ?


    弈劍域。


    早些年,弈劍宗內的分裂風波鬧得人盡皆知,大大地丟了一次臉,如今在劍道七宗裏已淪落到最後一位。


    不過近年來,弈劍宗內的情況倒是發生了變化,沒有再整天吵吵著要分家,看起來似乎也覺得臉都丟盡了,想要挽迴一點名聲。


    為此,弈劍宗加大了對宗門弟子的資源傾斜,除此之外,宗門內處處都張貼著各種“團結一心,相親相愛”“兩脈一家,共創輝煌”之類的標語,狠抓思想教育,發誓不能教年輕弟子們也學得和那些長歪了的真君劍尊一樣。


    思想教育的收效暫且不提,前者倒是成效斐然,如今弈劍宗也有了好幾位能拿得出手的天驕,不獨衛雲霄一人了。


    說起衛雲霄,此人也確乎許久不見了,聽聞自從離開弈劍域遊曆去了之後,隻在中域一個遺府中現身過一次,就連十餘年前的滄瀾秘境也沒去,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故,還是有了什麽機緣。


    披著鬥篷的女人坐在茶樓聽著其餘人的議論,隻慢慢將杯中茶水飲盡,便無聲無息地離去了。


    ?


    閉關無歲月,很快便是一年過去。


    墨天微穩固了境界,自覺已是脫胎換骨,很應該出去找人練練手——況且一連閉關十七八年,她也想出門看看這世間有何變化。


    出關後,墨天微第一件事情便是檢查有無收到過師尊的傳訊,然而卻並沒有,這讓她有些驚訝,都一年多了,師尊這是做什麽事情去了?


    被元崇劍尊拎到秘境洞天的明澤真君看了一眼石桌上爬過的小蟲子,麵無表情地對著天空問道:“什麽時候放我出去?”


    天空中飄下一道沉穩嚴肅的聲音:“景純何時離宗,你何時才能出去。”


    明澤真君皺了皺眉,並不知道師祖這是怎麽了,忽然極為針對他,唯恐他將景純怎麽樣似的——這可是當年他向師祖告密讓師尊身死時都不曾有過的待遇。


    “我又不是你,怎麽會對自己的徒弟不利。”他在心中默默說道。


    雖然心中滿滿的都是槽點,但形勢比人強,他也懶得多說什麽,安然靜坐,就當是閉關吧,反正師祖的秘境洞天裏天地靈氣格外充沛。


    墨天微還不知道自己的師尊被關了小黑屋,不過既然有了出門的打算,於情於理她都應該與師尊稟報一下。


    結果顯然早已注定,她皺了皺眉,便隻在師尊洞府外留下傳音,告知他自己將出門遊曆,歸期未定,讓他不要擔心。


    在出門遊曆之前,墨天微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北辰殊。


    這位果真不負氣運之子的名號,被廢之後不過二十年又重新恢複,修行進度奇快無比,如今已是築基後期,也不知道是又從哪裏得來了奇遇。


    聯想起上輩子這家夥被某個幕後黑手操控,一路上奇遇連連,墨天微不禁提高了警惕——難道那幕後黑手已經悄悄盯上了北辰殊?


    這樣想著,她便又迴到自己洞府不遠處的竹屋裏,發了一張傳訊符,令北辰殊來拜見她。


    不多時,北辰殊便來了。


    在見到墨天微後,北辰殊這一次的反應倒不如上一次見麵時那樣上不得台麵,神態舉止頗為從容,乍一看去,與一年前浮躁而心虛的模樣判若兩人。


    這一次墨天微沒有請他坐下,而是坐在位置上慢悠悠地沏茶,折騰了好一會兒,這才透過蒙蒙的熱氣,將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這一眼隻教北辰殊心中一凜,似是整個人都被看了個通透,心中的小心思也無所遁形,真真是不寒而栗。


    他可沒有忘記,墨師叔在渡過雷劫進階金丹之後,似是覺醒了某種瞳術神通,說不得便有什麽玄奧。


    危樓嗤笑一聲,“你怕什麽?她這神通雖然不錯,但卻算不得頂尖,當年我見過的厲害神通海了去了,卻也沒有哪個能在金丹期就看見我一個仙魂的——還是說你害怕她看出你氣運驚人,然後利用你?”


    北辰殊沒說話,但他心裏就是這麽想的。


    危樓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卻在心中暗暗嘲笑,你早已被人盯上,現在才想這個實在太晚了!


    他與北辰殊形影不離,又有前世眼界,自然看出北辰殊近些年來一些奇遇不太對勁,估摸著這是被人盯上了,先給些甜頭,待日後一次取走。


    隻是他卻並沒有提醒北辰殊的打算——總歸這於他是沒什麽損失的,反而能加快他重塑肉身的速度;而那幕後之人頗有本事,看不上築基、金丹的小角色,他暫時很安全。


    至於後路,不正是有眼前這一位麽?


    墨天微看了他好一會兒,用上了洞悉雷瞳,果然看出幾分不對勁來——北辰殊的氣運依舊驚人,然而那恢弘的氣運之柱上,卻纏繞著一縷極其輕薄的黑色霧氣,似業力又非業力,也不是巫力之流,更非怨煞鬼死之氣,卻教她覺得有幾分眼熟。


    “這力量好生奇怪。”她心中暗暗思索,卻不會表現出來。


    墨天微收迴視線,問道:“你日後,可有什麽打算?”


    北辰殊讓她問得一怔,不知這話是什麽意思,又猜測墨師叔該不會是嫌棄他給她惹來麻煩,打算將他逐出去?


    這可萬萬不行,有赤瀟在,宗門對他的態度並不十分熱絡,若無墨師叔的庇護,恐怕赤瀟又要被執法殿捉迴去關押。


    他踟躕片刻,才迴答道:“自然是好好修煉,為主上分憂。”


    這話讓墨天微詫異——北辰殊如今已經有立身之本,竟沒有剛烈地自立門戶,而是還想跟在她麾下,這真的是《仙魔劍主》裏那個狂拽酷炫一言不合殺人滿門夷人全族的主角?該不會出什麽意外了吧?


    她不知道北辰殊腦洞大到覺得宗門會對赤瀟不利。


    北辰殊確實想多了,赤瀟如今又算是個什麽人物,值得劍宗針對?況她是北辰殊的女人,宗門之中弟子再互相算計,也不可能對別人的妻妾下手,頂多說一說她的“輝煌過往”,諷刺幾句。


    “你如今已經築基,若還是個雜役,行走門中,總有諸多不便。”墨天微沉思片刻,悠悠道,“宗門之中,向來以實力說話,若你一個築基修士,連外門弟子都比不上,也是丟了我的臉。”


    北辰殊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不妨聽見這樣峰迴路轉的一段話,臉上便露出幾分驚喜來,“主上……”


    墨天微揚手止住他的話頭,眯了眯眼,終於說出自己的打算:“你可願拜我為師?”


    “拜,拜主上為師?”北辰殊有些發懵,這待遇一下子也提得太高了吧。


    “自然,是記名弟子。”墨天微將後半句話說完,“你知我所修乃《無心天書》,我觀你有自己的心法,不好更換,自然不能……”


    她的話沒說完,北辰殊卻理解了,心中覺得這才正常——但同時又不可避免地生出幾分憋悶來。


    從知道自己是氣運之子後,他便十分驕傲,隻覺得終有一日會名傳海內,威震八方,得道飛升也不在話下,之前屈尊做墨師叔座下一雜役是形勢所迫,如今又如何願意隻當一個記名弟子呢?


    他張了張口,便想拒絕,又擔心會惹怒墨師叔。


    危樓便在此時敲起了邊鼓:“但凡天驕,皆有傲氣,便是你想拒絕,最好也要給出個合適的理由,否則便是給自己樹敵。”


    北辰殊愈發覺得不能直接拒絕,便道:“事關重大,主上可否容我思索幾日?”


    他垂著頭說出這句話,便覺得周圍空氣一冷,從正前方投來的那道視線也漸漸變得冰寒徹骨,心不自覺便提了起來,惴惴不安。


    “如此,你便迴去,好生思索。”良久,他聽見墨師叔這樣說道。


    剛想下拜叩謝,便又聽見墨師叔開口了:“若是不願,也是無妨,我堂堂真人,還不至於與你一個小輩計較。”


    這確實是墨天微的想法,她並沒有一定要北辰殊拜師,也不會因為答案的不同就改變對待北辰殊的態度——畢竟,對待北辰殊她一直也沒什麽好態度,科科。


    但北辰殊卻是心裏一鬆,他一直覺得墨師叔為人極好,聽聞以前有人針對她嘲諷她,但她一飛衝天後,卻不曾理會那些人——這樣的品格,確實不至於和他計較。


    北辰殊離去之後,墨天微一個人將沏好的茶慢慢飲盡。


    如此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時候,她卻是目光深邃,不知正在思索著什麽。


    ?


    北辰殊沒想到,他剛剛從墨師叔那裏迴來,便看到這樣的場景。


    許久不見的蕭筱站在他的洞府外,與赤瀟起了糾紛,兩人吵得不可開交。


    他有心上前勸架,然而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他悄悄藏在一旁,耳朵豎了起來,隻想聽聽兩人這是鬧什麽,也能為等會兒勸架準備些針對性的說辭。


    隻聽蕭筱道:“你這妖女,為何一直糾纏阿殊?你可知你為他帶來了多少麻煩!若你還有一分為他著想的心思,便該離去,再不與阿殊相見!”


    赤瀟是曾經身居高位的人,即便戀愛腦發作淪落到如今地步,依舊很看不起蕭筱這樣的人,便隻冷笑一聲,“阿殊?你又是阿殊的誰呢,竟要勞駕你為阿殊做決定了!”


    蕭筱柳眉一豎,“我與阿殊的情分,何須說與你聽?!阿殊自小曆經坎坷,無人為他籌謀,我看著不忍,自然要幫他!”


    北辰殊聽了,隻覺得十分棘手。


    早年筱姐姐便因赤瀟與他鬧了一場,他雖然不快,但也知道這是她關心自己,不曾對她生出什麽芥蒂,隻盼望她能想通,接納赤瀟,誰成想過去了這麽多年,兩人依舊是水火不容?


    真真棘手!


    在他發愁的時候,兩人的爭吵已經升級。


    蕭筱這些年過得不太好。


    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宗門裏老有人針對她,她接個任務,總會遇到許多意外;出門闖蕩,路上總會與人莫名其妙地結仇;買個法寶,總是買到殘次品;吃顆丹藥吧,竟也能中毒……


    凡此種種,簡直是流年不利的最好寫照。


    (淩雲起:很慚愧,隻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


    經過這麽多明裏暗裏的磋磨,她愈發認識到一個靠山的重要性,也就更不可能放過北辰殊——顯然,赤瀟這個取代了她的女人,便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她必得讓這不知使了什麽手段纏上阿殊的小賤人知道,誰才是能做主的人!


    ()


    第237章 師兄的憤怒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蕭筱一揮手,袖中射出一條白色絲帶,看似綿軟實則異常柔韌,一下子便將赤瀟捆得結結實實,這才笑道:“妖女,我便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被捆住的赤瀟卻是夷然不懼,冷笑一聲,身形一晃,竟已化成一條身披赤紅鱗甲的巨蛇,體型暴漲十數倍,登時便教那白色絲帶繃得緊緊的,幾乎便要被掙破。


    巨蛇長尾一甩,周身靈力湧動,隻聽“嘶啦”幾聲,掙破了白色絲帶的束縛,在青青碧草上彎彎曲曲繞了一圈,靈巧至極,一瞬間便到了驚愕中的蕭筱麵前,張大了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獠牙,殷紅的蛇信子已幾乎要碰上那雪白而脆弱的脖頸。


    蕭筱怎麽也想不到這個賤人的修為竟然還在,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切手段都不管用了,隻好在心中大叫:“係統!係統!”


    【宿主放心,她不能傷你分毫。】


    係統的迴答並沒有讓蕭筱的心放下來——開玩笑,死到臨頭了,怎麽可能放心!


    她臉色煞白,雙眸緊閉,那張絕色的容顏上顯出幾分楚楚動人的風姿。


    “住手!”


    北辰殊萬萬不曾想到,兩人一言不合,竟打起來了!


    先前陷於沉思之中,他沒能及時迴神,再看時赤瀟已幾乎要將筱姐姐吞入腹中,這如何使得!


    他連忙飛奔上前阻止,然而卻有人比他更快——一道劍意自雲端而落,準確地擋在了赤瀟與蕭筱之間,將二人阻絕而開,旋即化作一帶碧水,束在赤瀟身上,將她捆住。


    赤瀟怒火正熾,自不會老實,掙紮得極為厲害,想要如先前一般掙脫出去。


    然而劍意又豈如那些低階法寶一般容易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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