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們倒黴……誰讓剛好是你們齊家惹了衛雲霄呢?”


    下一瞬,他正要下去大殺四方,卻突然渾身一僵,動彈不得,方才還不可一世的臉上迅速爬滿了驚恐。


    一道削瘦的身影步虛淩空,漫步而來,俊美到近乎妖異的臉上帶著漫不經心的邪氣,隨意掃了眼之前那人,像是發現了什麽一般,轉瞬貼近到他一尺之內,邪魅一笑(……)。


    “你……是何人?”


    邪魅反派的右手托著下頜,一臉單純的好奇,若不是中年男人擁有多年豐富的察顏觀色經驗,恐怕真會認為這人毫無殺傷力。


    中年男人喉嚨動了動,發現自己能開口,沒有想著唿救,而是十分乖巧地交代了:“弈劍宗葛傑……不知閣下是……”


    “弈劍宗?”邪魅反派嗬嗬一笑,不置可否,轉而問起其他問題,“你來這裏做什麽?”


    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夜風一吹,寒意滲入骨髓,葛傑勉強扯出一個微笑,“我……我接了宗門任務,特來解決齊家近來遇上的一些禍事……”


    “哦……”


    尾音微微上揚,不像是恍然大悟,更像是“你猜我信不信呢”。


    葛傑敏銳地察覺到了,那若有似無的一縷殺氣變得格外明顯——他要殺了我!


    “等等……我是魔……”


    “嗤!”


    一抹亮光劃過,葛傑後半句話徹底含在口中,再也不可能說出口。


    一朵血花在他胸口盛開,對一個還未成就金丹的修士而言,這種傷勢……可以說迴天乏術了。


    但邪魅反派卻沒有就此罷手,而是用靈力托住葛傑的肉身,慘白的右手虛虛按在他的頭頂。


    一道虛幻的神魂被他生生從葛傑的軀體之中扯出,他閉上眼,唇邊的笑意透露出一股深刻的冰冷。


    “哦?竟然是那女人的人,也難怪,也就她最愛玩弄這些毫無意義的詭計……”


    “衛雲霄?弈劍宗最出色的天驕麽……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也不過如此。”


    “哈哈哈……雖然愚蠢了些,但似乎也是一出好戲?”


    邪魅男子睜開眼,揮手將那經過搜魂已經開始渙散的神魂徹底打散,“既然是好戲,自當如期上演!”


    他伸手將披散的長發束好,一張如玉的容顏在月色之下更顯冶豔。


    血瞳之中掠過一絲嗜血的殺意,他一步步從半空中走下,氣勢萬鈞,毫不掩飾,來到齊家宴會之上,眸光睥睨。


    熱鬧的宴會因他的出現而鴉雀無聲,邪魅男子漫不經心地掃了眼恐懼中的眾人,朱唇輕啟:“人生多苦,何不去死?”


    下一瞬,整個齊家陷入了徹底的毀滅之中……


    不到一刻鍾,邪魅男子悠閑地從齊家的廢墟之中走出,一枚三角形的黑色魂幡出現在他手中,他輕輕一搖,“去吧!”


    無數道尖嘯著的鬼影從魂幡之中爭先恐後地逃出,奔向整個綺羅鎮的每個角落,慘叫聲響起……


    邪魅男子站在半空之中,他的雙瞳與薄唇因為剛才的那一場殺戮而變得更紅,配合著幢幢鬼影及哀嚎哭喊,簡直是教科書般標準的魔修。


    “嗯?”


    他的目光落到正在廝殺的幾人身上,竟然是一個結了冥婚的女修?


    嗬嗬,還真是有意思。


    “既然結了冥婚,當入鬼道才是……”他自言自語,“上次欠了鬼崖一個人情,不如便還他一個好苗子?”


    如此想著,他揮手放出一個傀儡,將羅婧抓住,直接打暈。


    傀儡迴到邪魅男子身邊,靜靜等待命令。


    “帶她迴南域,送給鬼崖。”邪魅男子下令。


    傀儡帶著羅婧,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月色之中。


    “唉……難得出來一趟,沒想到……真是無趣啊!”邪魅男子長長歎了口氣,“隻希望之後的事情不要讓我失望!”


    忽然,他像是收到了什麽消息,長眉微挑,淡淡道:“知道了,不會耽誤事情,滄瀾秘境的殘圖我會帶迴來的。”


    “當然,我已經感應到了我的印記……”


    ?


    天明時分。


    當申應、盛襄、餘歡三人終於趕到綺羅鎮時,這裏已是一片人間地獄。


    斷壁殘垣之中,殘肢斷軀橫陳,鮮血將地麵染紅,又在寂寂夜風中幹涸,明日初升,光芒萬丈,卻無法照亮這一片黑暗的地域。


    “怎……怎麽會?!”餘歡震驚地看著下方這一切,不敢相信。


    “竟然,竟然有人敢在弈劍域……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盛襄怒火中燒,目光轉向同樣震驚到幾乎失語的申應身上,“快點稟報宗門!”


    申應如夢初醒,立刻接連發出三道傳訊符,一道傳給宗門執法殿,一道傳給衛師兄,最後一道則傳給了北修城。


    因為北修城距離綺羅鎮不遠,當北修城城主趕到時,才不過剛剛過去兩個時辰。


    北修城城主是一名半步元嬰的金丹真人,他檢查完整個綺羅鎮後,神色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怎樣?”餘歡見他檢查完,立刻追問。


    “這……雖然看似是魔修所為……”北修城城主斟酌言辭,“但事實上,所有齊家之人,都死於……”


    “死於……死於什麽?”


    北修城城主的反應讓三人心中皆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死於,《淩霄劍經》……”


    “不可能!”三人異口同聲地反駁。


    《淩霄劍經》,是弈劍宗頂尖的幾部劍典之一,僅在兩部鎮宗劍典之下,傳習這一部劍典的,正是衛雲霄所屬那一脈……


    “我知道你們的意思。”北修城城主搖搖頭,“確實是《淩霄劍經》,我沒必要騙你們。”


    幾人心中俱是明了,這次的滅門慘案,恐怕是針對衛雲霄去的,其中尤以申應三人篤信不疑,畢竟他們可是在半路上遭到神秘人的攔截。


    但北修城城主心中卻是另有思量。


    “衛雲霄乃是淩霄峰一脈真傳,自從過了情劫,斬斷塵緣,更是不凡。此番遊曆歸來,幾番比試,都將其餘幾脈真傳壓得黯淡無光,惹來算計,倒也並不奇怪……”


    “之所以選擇綺羅鎮下手,恐怕還是因為衛雲霄當年不許宗門救助齊家……衛雲霄在其他事上無可指摘,也隻能以此為突破了。”


    “一個有點脾氣的天驕再正常不過,可一個脾氣一上來就要濫殺無辜的天驕……”北修城城主心中冷笑,“別說是弈劍宗,整個正道都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宗門近年來真是墮落了,那些一個個道貌岸然的家夥,竟也會用出這種手段麽?”


    沉默良久,申應忽然問道:“此事無法遮掩,無論此事是否涉及宗門內……內部糾紛,都不可能宣之於外,城主可想好了說辭?”


    北修城城主看向他的目光中有一絲意外,這是……


    一名修士走過來,將最近綺羅鎮內發生的事情匯報給北修城城主。


    城主聽完,心中忽然生出一個想法,便道:“你們有所不知,在齊家被滅門前,有修士已經解決了他們遇到的困境。”


    但此時,除了申應,盛襄與餘歡都沒工夫管那什麽鬼的問題和修士。


    “那修士名為孤星,散修,雖然解決了齊家的問題,卻沒有說害了齊家的人是誰,隻說是自己殺了……”北修城城主頓了頓,目光意味深長,“這不是送上門的說辭嗎?”


    “你是說……”


    “散修孤星,聯合他的同夥,先是對齊家下手,害死齊家許多人,趁著齊家病急亂投醫時,由孤星出麵,接下任務,假稱已殺死幕後兇手,騙來寶物……”


    “之後,不慎露出馬腳,便一不做二不休,屠了齊家滿門,禍及整個綺羅鎮……”申應立刻反應過來,補充道。


    “魔修可恨!”


    ()


    第132章 一定是我出門的方式不對!


    綺羅鎮的廢土之上,餘歡與盛襄兩人愣愣聽著北修城城主與申應的交談,不自覺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見了相同的情緒。


    袖袍中的手攥得很緊,盛襄沉默片刻,突然開口:“你們,不是在開玩笑吧?”


    北修城城主但笑不語。


    申應瞥了他一眼,沒有正麵迴答,而是避重就輕道:“這是現如今最好的選擇。”


    “最好的選擇?”餘歡也終於反應過來,冷笑一聲,“什麽最好的選擇!隨隨便便找一個散修來背鍋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這就是我弈劍宗的真人?”她冷冷掃了一眼北修城城主,又看向申應,“這就是我弈劍宗的弟子?”


    “簡直,簡直……”巨大的憤怒讓餘歡的大腦短暫地陷入了空白,她口不擇言,“我簡直羞於與爾等為伍!”


    盛襄一驚,連忙拉住餘歡,將她擋在身後,看向對麵兩人,“現在不是尋找替罪羊的時候,發生此等大事,最關鍵的不應該是尋找兇手嗎?為什麽要讓一個散修頂罪?”


    北修城城主笑容淡淡,作為一位金丹真人,麵對餘歡的冒犯,他沒有發怒已經是看在宗門的麵子上了,此時此刻根本不可能迴答。


    申應向來心思縝密,立刻明白師弟師妹這是怎麽了,眉頭微微皺起,他道:“兇手是誰尚無定論,但總歸……是宗門之人,《淩霄劍經》怎會流落在外?”


    “既然是宗門惹出來的事端,便無論如何不能宣之於眾,隻能將之推到另一個人頭上……”


    “這也不是你們誣陷無辜的理由!”餘歡忍不住再次開口。


    “閉嘴!”


    北修城城主冷酷的目光直刺向餘歡,來自神魂的威壓讓餘歡一瞬間白了臉,隻覺得渾身瑟瑟發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餘師妹,何必如此介懷。”申應的聲音依舊平靜,“我們先推出一個兇手,便能讓真正的兇手放鬆警惕,也剛好能借此看看他們的後招是什麽。”


    “可是,這與那散修有何關係?”餘歡仍不願如此行事。


    倒是盛襄,在聽見申應的話之後,飛快地掃了一眼神色淡定的申應,向來大大咧咧的他此刻卻無比冷靜敏銳,聽出了弦外之音。


    申師兄,向來都稱唿餘歡為“阿歡”,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生硬地稱唿餘歡為“餘師妹”……


    “或許,那散修確實就是暗中算計齊家之人呢?”申應道,“否則為何旁人都無法解決的問題,到他手中輕易便解決了?為何解決之後,又沒說出究竟誰才是幕後兇手?為何剛好綺羅鎮被屠之事發生在他離開之後?”


    “疑點種種,想必他也幹淨不到哪裏去。”


    餘歡與盛襄心中皆是一片冰冷,相處十年,他們從未發現,這個熟悉的師兄還有如此冷酷狡詐、強詞奪理的一麵。


    “既然申師兄已經決定了,我等自無異議。”盛襄握著餘歡的手稍稍加大了力道,示意餘歡不要衝動,“看來我們在這裏也沒事可幹,便告辭了。”


    申應像是沒聽出來他們語氣之中的疏遠,笑了笑,看向北修城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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