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阿墨就這樣白白遭他算計?!”安昀仍是生氣,“而且,阿墨你怎麽就這麽聽話?他讓你接什麽任務你就接什麽任務?明知是算計,還踩坑做什麽!”


    “我自然不會蠢笨至此。”墨天微笑了,然而那微微勾起的唇邊卻是含著幾分冷酷,“他們以為自己是誰,又以為我是誰,會這般忍氣吞聲任人欺負?”


    “我自然可以拒絕這個任務,可誰知道那躲在幕後的人一計不成下次又將出什麽暗招呢?劍窟好歹是在宗門內,有什麽問題我最多也就受些皮肉之苦,性命卻是無憂。倘若那幕後之人此次沒能得逞,下次換在宗門外設計我,那才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呢!我總不可能一輩子不出宗門一步吧?”


    “呃,呃,要你性命?”


    安昀是個單純小男孩,平日在家中最多也就看見堂兄弟們爭寵算計,又哪裏見過這種出手就要取人性命的手段?頓時就由氣憤變作驚恐,“阿墨,不會這麽嚴重吧?我們可沒招惹什麽人啊!”


    “不要把人想得太好!”慕容決卻是十分坦然地接受了這個猜想,散修間為爭奪一點資源而產生的殺戮,真是不勝枚舉,“有些人,你不去招惹,他們也會打上門來。而且現在阿墨在明,他們在暗,什麽都是未可知的,那便還是做好最壞的打算。而且阿墨這麽做,幕後之人總歸會露出馬腳的。”


    慕容決說完,安昀沉默了,半晌才半是困惑半是惱怒地說:“哪裏來的這麽多算計?就不能好好地修煉麽?弄出這麽多事端來,真是……教人不喜。”


    “樹欲靜而風不止,誰知道腦殘是什麽想法。”墨天微幽幽做了個總結。


    三人坐在白玉舟上,氣氛變得凝沉,新入門的意氣與來時的暢快消弭無蹤,剩下的盡是身不由己的無奈與反擊不能的惱怒。


    此時此刻,三人才真正意識到,修行之途才剛剛開始,道路的盡頭是希望,然而路途中有多少明槍暗箭,都是他們無法預測的。


    安昀感覺到氣氛的沉重,忍不住四下張望,想說點什麽來轉移話題,忽見旁邊的山峰上,許許多多外門弟子皆是朝一個方向湧去,於是趕忙指著那邊,“你們看,那邊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麽?怎麽大家都往那裏去。”


    慕容決與墨天微看過去,心中也覺得有些奇怪,於是三人達成一致,將白玉舟落在這座山峰上,之後隨著人流前行。


    “這是雲寧峰。”慕容決道。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正當三人疑惑時,旁邊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聞言笑了,道:“你們是今年剛入門的弟子吧?”


    三人對視一眼,齊齊道:“正是,還請師兄解惑!”


    “我叫梁亦,你們叫我梁師兄就行。”少年十分熱情,自我介紹了一句,然後道,“今天是本月衛師叔來外門講道的日子,衛師叔為人和煦,講解深入淺出,偶爾還會親自指導我們修煉,大家都很珍惜這一月一度的機會呢!”


    “原來如此!”墨天微若有所思,旋即又問,“梁師兄,不知去聽衛師叔講道,可需要什麽條件?”


    “並無,想來聽都可以聽的,雜役也不例外。”


    於是三人跟著梁亦,一路上閑談幾句,很快也便到達了山頂的廣場上。


    到了廣場,三人驚訝地看見,原本亂哄哄的人流,此時竟然井然有序,每個人都自帶蒲團,宛若棋盤上的棋子,規規矩矩,並沒有像很多爽文寫的那樣一群人和一群人爭奪誰該坐在前排。


    三人坐在最末,這也是雲寧峰講道曆來的規矩,新來的確該老實坐在後麵。梁亦似乎也並不在乎座位前後,和三人挨著也坐了下來。


    修道之人身體大多康健,目力極佳,即便坐在最後,也能看清台上坐著的衛師叔。他穿著內門弟子的青色道袍,頭戴竹冠,眉清目秀,唇紅齒白,貌若處子——簡單來說就是男生女相。


    墨天微好奇詢問:“這位衛師叔是什麽來曆?”


    梁亦道:“衛師叔出身內門碧落峰——你看他衣襟袖口上的碧樹青葉便可知曉。不過衛師叔並非碧落峰首座之徒,乃是鈺安真君愛徒,目前居住在鈺安峰上,雖未入真傳之列,亦是劍道英才。”


    劍宗內門十一峰,指的是自劍宗開宗立派時便傳承下來的十一派係,其中又有七峰為劍道傳承,各自擁有一部可修煉至渡劫的功法。


    但這並不意味著劍宗內門僅僅隻這十一座山頭。曆來結成金丹後,宗門便會賜下一座山峰供新晉真人居住,若是真人能結成元嬰甚至更進一步,這座山峰所得的資源也會更多;若是真人不幸隕落,無親傳弟子則收迴山頭,有親傳弟子的話,宗門將保留此峰五十年,待弟子結成金丹後繼承此峰——若是弟子未能成就金丹,此峰自然收迴。


    而且,這些新晉真人們居住的山峰,並不能獨立於外,因為絕大多數真人都得到過內門七峰的傳承——雖不一定是傳承功法,但至少也是次一級的,所以這些山峰都會被劃到功法所屬的那一峰下。另外雜學四峰也是如此。


    而鈺安真君修煉的正是碧落峰一係的功法,自然也就歸於碧落峰一係。


    這些宗門常識,即便是墨天微三個剛入門的菜鳥也是清楚的。他們入門後,也知道了當日主持入門考核的三位真傳的身份,分別是昊陽峰首徒林昭行,霽月峰首徒秋水素,靈星峰首徒淩雲起,三人也正是本代真傳排行前三的絕世之才。


    另還有青霄峰尹月白,碧落峰陸非離,紫虛峰藺書嶽,這便是劍宗這一代的六位真傳了。


    至於緣何萬劍峰沒有真傳,外人便不得而知了。


    不過看過原著的墨天微知道,不僅現在萬劍峰沒有真傳,日後也不會有——因為萬劍峰首座明空真君身受重傷,無力收徒,是以請與他交好的明澤真君多收一個徒弟,教授其萬劍峰的傳承,日後若他不幸,便讓那徒弟繼承萬劍峰。


    ——嗯,直到斷更,明空真君都還在療傷,這是個隻存在於眾人談話中的大佬。


    所以,其實真正算起來,修煉了萬劍峰功法的淩雲起應該是萬劍峰的首徒,如無意外,以後也是他繼承萬劍峰。


    這也是明澤真君這麽不愛搭理人的精分還會想著再收幾個徒弟的原因,畢竟總得找個人繼承自己的位置——呃,至於說為什麽是再收“幾個”徒弟,那是因為靈星峰的功法太魔性,修煉起來一不小心就可能走火入魔掛了,當然得廣撒網了。


    不過這些和現在的墨天微沒什麽關係,她也就發散思維yy了一陣子,待周圍安靜下來,不再有人來往,便收迴跑到九霄雲外的思緒,開始靜候衛師叔講道。


    不過一會兒,衛師叔睜開雙眸,見周圍安靜下來,微微一笑,開始講道。


    “今日講道,適逢眾新同門入門,我便講講諸天萬界及修仙一途九大境界及劍道五境。”


    “鴻蒙初辟,有三千大世界,靈氣充沛,鍾靈毓秀,故名之曰‘天’。其中修士,道途通達,大道可期。是時萬族並立,大能爭聖,殺戮不休,諸天破碎,十不存一。”


    “諸天既碎,流散宇宙,各自補全,獨成一界,其中大者為中世界,小者為小世界,不計其數。中世界內,靈氣遠遜大世界,小世界又更次。是以,數十萬年來,千萬小世界飛升者寥寥,中世界飛升之人,亦是少之又少。”


    “不獨小世界與中世界,諸天破碎後,今僅剩四十九大世界,大世界中,雖靈氣充盈,資源不盡,然非大毅力大機緣大決心者,亦不能飛升。”


    “我滄瀾界,正是真定天下轄的中世界。”說到此處,衛師叔眉頭微蹙,“隻可惜,兩萬年前魔劫之時,滄瀾界受創嚴重,與真定天聯係已經斷開,這也是萬餘年都不曾有修士飛升的原因之一。”


    “衛師叔,我聽說太華仙宗有傳送陣通往界外的!”有人疑惑詢問。


    衛師叔倒沒有因為有人突然插話而不滿,他道:“確實有的,但是太華仙宗的傳送陣能聯係的那些中世界、小世界,也俱都失去了與真定天的聯係。”


    聯係不上真定天=不能飛升=不能長生,眾人皆是沮喪。


    聽著衛師叔的講述,墨天微有些驚訝,這些都是《仙魔劍主》沒有講述到的內容,真是奇怪。


    或者斷更的後半本是打算寫這方麵內容的吧?墨天微想。


    “不過眾位也勿要沮喪,凡事都要努力過後才可能成功。與真定天聯係不上已經兩萬年,然而也隻是在這萬餘年才無人飛升,可知這雖然對飛升有不利影響,但也非絕對。”衛師叔見眾人神色頹喪,連忙端上一碗雞湯,“更何況,努力修煉,延長壽元,說不定還有機會看見與真定天聯係上的那一天。”


    見眾人稍稍振奮了些,衛師叔連忙轉移話題,“至於修仙九大境界,眾所周知,乃是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出竅、分神、合體、大乘、渡劫。我滄瀾界雖近萬年無人飛升,然渡劫期的大能亦是有的。”


    “煉精化氣,引氣入體,是為煉氣。煉氣之初,引天地靈源入體,一至十層不斷積累,直至丹田氣海充裕,靈力液化成真元,逐漸質變,便能開辟紫府,晉階築基。


    “築基,乃仙途之始,大道之初。築基以下,仍隻是凡人;進入築基,才能算是真正的修士。築基及其之後境界,皆分前期、中期、後期、圓滿四小階段。進入築基,歲兩百。”


    “風起雲湧,氣結霞雲,是為金丹。金丹九品,上三品雲霞千裏,色呈紫金;中三品雲霞百裏,色呈赤紅;下三品雲霞十裏,色呈青藍。上三品金丹,注定可進階分神,仙途可期。中三品金丹,若得天材地寶淬煉,有一線晉入上三品之機。下三品金丹,無望元嬰。”


    眾人聽得入神,墨天微亦是如此,她想到原書中北辰殊就是九品金丹——雖不是獨一無二,但即便在劍宗九子中,這也是難得了。


    之後的境界,因為衛師叔隻是個築基修士,也並不十分清楚,隻能大而化之地講講,在墨天微聽來就和聽故事差不多。


    在說完渡劫不成轉修散仙後,衛師叔不知又想起什麽,忽地說道:“其實,修仙與修真並非同一概念。前者為修煉成仙,後者意為修成真實。飛升成功即修仙成功,然成仙於修真一途,也不過是其中一段路程。至於它離修真的終點有多遠……唉,衛師叔不是仙人,自然也不知道。”


    最後一句俏皮話搭配著衛師叔調侃的語氣,惹得眾人皆輕笑起來。


    確實,修真那是仙人的事了,他們這些汲汲營營的螻蟻,還是不要想太多。


    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一個時辰,衛師叔終於說到了劍宗眾人最感興趣的地方——劍道五境。


    隻見衛師叔神色鄭重,臉上的笑意也在不知不覺中斂去,嚴肅道:“劍道一途,共五大境界,曰圓轉無缺、劍意通靈、劍魄七轉、劍魂三成、劍心唯一。”


    “圓轉無缺,乃最初境界,要求劍修對所修劍訣知之甚深,使用時行雲流水,應敵間信手拈來,變化處隨心所欲,唯此,方能稱圓轉無缺。”


    “劍意通靈,首先要求修成劍意。劍意,意為劍中真意。唯有達到圓轉無缺大成境界,才能領悟劍訣中蘊藏的真意。一本劍訣,不同的劍修可能也會領悟出不同的劍意。”


    “領悟劍意隻是第一步,之後,需要時時磨煉、淬煉、融合,直至在你手中,劍意如臂使指,使用任何劍訣都能在短時間內悟出其中真意並以你的劍意表達出來,方能算作劍意通靈。”


    衛師叔頓了頓,“這一階段,大家最好在劍窟試煉,否則要靠在外磨煉達到這一境界,不知道要花多少工夫,外界也不一定有恰當好處的對手。”


    “劍意通靈後,劍修凝出的劍意便可被稱作【劍魄】,其中又要經七轉變化,才能完成這一階段。”


    “劍魄七轉、劍魂三成、劍心唯一這三個境界,每個劍修的契機都是不同的,並沒有他人經驗可供借鑒。”衛師叔忽地起身,長劍出鞘,“唯心誠,唯性堅,唯一往無前!”


    言畢,他手中長劍輕飄飄一劃,霎時間劍光如絲似雨,綿綿密密,淅淅瀝瀝,隱約似夜雨聞鈴,似冷雨敲窗,似雨打殘荷,教人克製不住心中生出悲涼蕭瑟之感,愁腸滿腹!


    “此乃《秋雨劍法》,我練成的劍意便是【悲愁】二字。”衛師叔收劍,複又坐下,“諸位若有問題,可上前來詢問。”


    不斷有人向衛師叔詢問問題,一時間周圍不複先前的寧靜,變得有些嘈雜。


    墨天微久坐不動,忽地笑了起來。


    安昀對劍道並不感興趣,因此後半部分並未聽得如何仔細,聞見墨天微笑聲,立即探頭過來詢問:“阿墨因何而笑?”


    “笑我身處局中而不自知,笑我明明已經做出選擇仍渾渾噩噩。人無自知之明,豈不可笑?”


    安昀:“說人話。”


    墨天微:“我既已決定做個劍修,便隻須如衛師叔所言一般,唯心誠,唯性堅,唯一往無前。今日遇上的那些小小算計,不過是我道途上的一塊碎石,踢開就是,何須為此長籲複短歎?”


    墨天微含笑起身,“走,我們迴去,明天各自做任務去!”


    三人於是與梁亦作別,相攜而去。


    ()


    第14章 起名廢的世界


    明霞峰。


    天河欲曙,長庚孤懸,東方天際光芒初顯,寂寂雲海擁簇在崇山之邊,與這四麵千峰相得益彰,共同釀出所謂的仙家氣象。


    山崖邊,一道藍色身影煢煢孑立,手中普通的製式佩劍在晨起微寒的空氣中蕩起,每一揮劍都透出一股堅定不移之感,或劈或斬,或撩或抹,或刺或削,確實別有一番風味。


    漸漸,朝霞將大片天空渲染得五光十色,因為冬日到來而同樣懶散了的太陽終於升起。


    一抹初日的朝暉攜著雲霓中的一飄紫光,穿透雲層,灑在山間,同樣也並不偏頗地照在揮劍之人身上,恍若冥冥之中自有牽引,沿著劍光逶迤,複又逆行而上沒入揮劍之人丹田氣海之中。


    揮劍之人並不停歇,仍規規矩矩地將一套劍法使完,這才收劍迴鞘,長長籲出一口濁氣。


    “阿墨,不錯嘛,已經能將朝暉紫氣化入劍光收為己用,看來這十天的功夫沒有白費呀!”


    墨天微迴頭,正看見一渾身上下寫滿懶散二字的少年雙手搭在腦後,拖著步子從屋內踱出,飛揚的眉眼中染上一層薄薄的鬱氣,更為其添了幾分頹喪。


    這人正是另一個劍窟守衛,令行峰的風漹,金木水三靈根,今年剛剛十四歲,修為已是煉氣六層。


    “我如今修為低微,自然任何進步都值得欣喜,不比師兄修為高強,已然看不上這等尋常之物,倒教我獨享了。”墨天微迴答得十分正經,因為這幾天的相處下來,她已經明白此人有多不靠譜,簡直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洪水就泛濫。


    風漹以金木水三靈根之資,入門五年便能有煉氣六層修為,很是不凡,平日在外門也沒少受到旁人誇讚恭維,是以也隻是淡淡一笑,不在此上作多言語,心中卻暗笑這墨師弟好生可愛,連恭維人都不會——以他天靈根之資,誇讚同一大境界的三靈根修士修為高強,一不留神就會被人視作挑釁的好麽?想必以前很少這般行事。


    “說起來,我倒是還不曾問過,你這剛入門的新人,如何得罪了人,被派來做這任務?”風漹饒有興致地詢問,“還是說……你是自己沒搞清楚裏麵門路,看見善功靈石不少才選擇的?”


    墨天微道:“我也不知,去那庶務殿時,裏麵一個長老直接給我安排了這個任務,我初來乍到,自當謹小慎微,不敢推辭。”


    “既是謹小慎微,就不曾細想這任務有多得罪人麽?”風漹嗤笑一聲,“若不是……我也不會接了這個任務。”


    說到這裏,他又頓了頓,似是想起什麽令他不快之事,眉間有煩躁之色,涼涼道:“倒也奇怪,你乃天靈根,資質絕佳,怎會有人不知莫欺少年窮的道理,暗中算計於你?而且還是這等小打小鬧,真是不知所謂!”


    墨天微有些囧,大概和她一樣來曆的人都已經有些無法直視【莫欺少年窮】五字,因此小小地走了下神,待再迴神時聽見風漹竟已開始推敲起此事內情。


    “對付一個前程遠大的修士,不想著謀定而後動,一擊必殺,卻來玩這些教人厭煩卻委實沒多大功效的小把戲,也不知道腦子怎麽長的。”


    “或許是因為宗門的緣故?也是,畢竟是個天靈根,雖礙於門規,必須在外門待滿五年才有機會進入內門,但執法殿的人總會多留意些,不教此等良才美玉早早夭折。”


    “暗中算計之人,不是不想搞出些大動靜,可又不敢捋執法殿虎須,心中憋悶,才會做出這等惡心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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