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薑漱玉擺了擺手,令春嵐先退下。她才又蒙了眼睛,自己去旁邊慢慢清洗整理。


    其實她很清楚,她要去做什麽,狗皇帝都知道,但這種尷尬場麵,她也沒有別的辦法,隻能自我催眠:把他當做路人甲,當做npc,當做紙片人,再不行就當成一條小狗……


    即便如此,她也覺得尷尬。


    終於收拾好以後,她才暗暗舒一口氣,去掉了遮掩的長布條,喚春嵐進來。


    不等她吩咐,春嵐就自行將她換下的衣物收拾好:“娘娘放心,春嵐這就去處理。”


    薑漱玉胡亂點了點頭,待春嵐一出去,她就直接合衣臥在床上,懶洋洋的,也不說話。


    她身體很好,並沒有痛經的毛病,隻是腰酸腹脹。可能今晚飲了酒的緣故,小腹隱隱作痛。


    她不開口說話,趙臻心裏也尷尬煎熬,但他知道她沒睡著,因為她一雙眼睛還睜著。猶豫了一會兒,他才道:“阿玉。”


    “啊?”


    趙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隻得隨意找了個話題:“你還迴主帳那邊嗎?”


    “不迴去啊,我都說了散了。”薑漱玉動也不動,她還陷在尷尬的情緒裏,有幾分不耐,又有些煩躁,“你別跟我說話,難受呢。”她停頓了一下:“都怪你,非要喝酒。”


    趙臻長這麽大,很少聽過這般埋怨,當下便有幾分不自在。但是他認識她兩個月,聽她說“難受”的次數也不多。而且今晚他確實喝了幾杯酒。所以,他倒也沒有幾分生氣的心思,反而微微有些心虛。


    “你躺著會好受點麽?”趙臻狀似無意道,“朕的意思是,如果你無事可幹的話,朕打算練會兒字。”


    “咦?”薑漱玉微訝,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小皇帝這是打算用身體?她眨了眨眼睛,一時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按說練字什麽時候都能練,沒必要行獵途中在帳子裏練字,還是挑她不舒服的時候。


    她可不可以理解為他是想替她承受這點疼痛?


    這個結論讓她心情有些複雜。當初看書的時候,她最討厭的就是這個拆她cp的狗皇帝,外表美麗,收女主進宮卻不知珍惜,一看就是大豬蹄子。後來她替鄭握瑜進宮,兩人相處了兩個月,他的點滴她也看在眼裏。不管他私生活怎麽樣,他總歸是個勤於政事且有些手段的好皇帝。兩人合作也不錯。所以不知不覺中,她對他的觀感也漸漸改變。——盡管有時候她會習慣性地在心裏叫他狗皇帝。


    她略一沉吟,問:“你是怕我難受,所以要替我麽?”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真是出人意料的體貼啊。


    趙臻想也不想,就予以否認:“想什麽呢?朕每天都要寫字,跟你無關。”


    薑漱玉“哦”了一聲:“那行吧。”


    管他是因為什麽呢,她自己好受點就行了。


    她這語氣淡淡的,趙臻也不知她信了沒有,索性不再想這件事,直接占據了身體。


    他起身下床,努力忽視那種異樣的感覺,慢慢走出帳子,示意韓德寶進來,才低聲吩咐他去準備筆墨紙硯。


    韓德寶剛按照吩咐備好筆墨紙硯,又多拿了一盞宮燈過來。聽到外麵有響動,他匆忙出去看,卻見到了信王趙鈺。他微微一愣,連忙施禮:“王爺,您這是……”


    信王笑笑:“方才皇上匆忙離去,本王有點擔心,就過來看看。”


    他的妹妹趙元霜原本是要等宴席結束後向皇帝道謝的,誰知皇帝忽然離去,眾人隻得散了。元霜在小帳子裏收拾洗漱,他不適合待在帳中,就命人看著帳子,他出來走走,也不知怎麽迴事,就走到了皇帝所住的帳子附近。


    韓德寶微微一笑,神情自若:“哦,沒什麽事。左不過是今天皇上打獵,有些累了,想早點歇著。王爺不累麽?”


    信王很理解的模樣:“也是。”


    “王爺如果沒別的事,就先迴去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信王點了點頭:“公公說的是。”他沒再多話,轉身就走,行的急了一些,也沒留意到迎麵走過來一個小太監,他竟直直地撞了上去。


    那小太監不提防,“啊呀”一聲,手中端著的不知什麽湯藥飛濺出來,濺了幾滴在信王手上,有點燙,有點黏。


    小太監低著頭,連聲告饒:“王爺恕罪,王爺恕罪。”


    “沒事沒事。”信王很好脾氣,“是本王不小心,不關你的事。你快去吧。”


    小太監施了一禮,匆忙離去。


    信王手上不知被濺了什麽東西,他有心想用帕子擦拭一下,就用兩隻手指頭探入懷中,去取手帕。


    低頭取帕子之際,他聞到了手上的味道。


    不像是藥,倒有幾分像是糖。


    信王怔了一瞬,鬼使神差,輕輕一舔。


    沒有藥的苦澀味兒,是甜的。


    信王腦袋裏“嗡”的一聲,半天迴不過神來。


    第28章 試探


    紅糖水這種東西,在貧苦農家,可能是新鮮玩意兒,但是於他們而言,是不入流的東西。他活了十八年,隻見一個人喝過,那是他的妹妹趙元霜。


    去年皇帝對付攝政王時,他怕家中有變,就守在家裏。元霜麵色蒼白,腹痛難忍,他方知她正在信期。當時他們也無法去請太醫,就命人沏了點紅糖水,說是能緩解疼痛。


    他略通醫術,知道紅糖水還有這等作用。


    此次秋獵,隨行的並無女眷,那麽小太監匆匆忙忙端著紅糖水,又是去送給誰呢?


    那小太監去的,分明是他之前離開的方向啊。


    信王腦海裏似乎有亮光閃過,之前那個荒誕的念頭再次浮上他的腦海。皇帝會不會真是個姑娘?可如果說皇帝換人了,那不可能。容貌氣勢都沒變,不可能換人了。會不會皇帝從小到大都是女扮男裝的?


    他知道這個想法荒誕無比,但不知怎麽迴事,他就是忍不住往這一方麵想,而且短短數息間,他能找出許多“證據”。


    比如皇帝的相貌,作為一個男人來說,委實過於精致了一些。而且那天皇帝好像確實沒有喉結。還有皇帝今晚突然離席,隨後不久有人去送紅糖水……


    但是,他又覺得不對。怎麽可能呢?那份果敢堅毅,根本不是尋常女子能有的,而且縱馬射箭,一般男子也比不上。還有,如果皇帝真是女人假扮的,以攝政王的精明,難道會看不出來?


    不對不對,攝政王如果真的精明,就不會被皇帝出手給對付了。


    信王迴到帳子裏時,還神思不屬。他甚至都沒認真洗漱,就直接躺在床上,苦苦思索,越想越頭疼。


    所以,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他想,他必須要想辦法試一試,探明真相。


    趙臻對這些並不清楚。他努力忽視異樣的感覺,認真寫字,仿佛他隻是單純練字而已。


    阿玉安安靜靜,偶爾會誇讚:“這個字好看,有氣勢。”


    趙臻心裏有些不讚同,明明很一般嘛。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麽,隻輕輕“嗯”了一聲。


    他剛寫了一貼字,春嵐就蒼白著一張臉端了紅糖水進來:“娘娘,宮外東西有限,你喝點這些,會稍微好受一點。”


    趙臻手一頓:“放下吧。”


    他清楚地聽到腦海裏阿玉憋笑的聲音:“你喝點嘛,喝了有好處的。”


    趙臻麵無表情吩咐春嵐:“沒什麽事,你先下去忙吧。”


    春嵐怔了一瞬,反應過來這不是娘娘,這是皇上。她連忙道:“是,皇上。”她略一猶豫,稟道:“皇上,奴婢過來時,碰見了信王殿下。不知……”


    “沒事。”趙臻垂眸,“沒讓他進來。”


    春嵐施禮退下後,薑漱玉還在勸他:“你喝嘛,真的有好處,涼了就不好喝了。”


    趙臻眉心突突直跳:“阿玉!”可他到底還是端起碗,一飲而盡。


    見一碗紅糖水見了底,薑漱玉忍不住咯咯輕笑,卻聽到小皇帝冷哼一聲。她立時止了笑意:“你還練字麽?你要是不練字,我就打算洗洗睡了啊。”


    趙臻神情微僵:“不練了。”


    收拾處理這種事,還得她來。


    次日除了打獵,還要一項重要活動是賽馬。


    信王趙鈺有些心不在焉,他的注意力不在駿馬上,不在騎手上,而在皇帝身上。他目光有意無意落在皇帝身上。


    現在看著皇帝好像是有喉結的,且身量頗高,不似女子。


    信王又陷入了迷茫,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皇帝今天有些精神不濟。


    其實今天已經比昨晚好受多了。因為方才要宣布開始,所以是薑漱玉用著身體。她敏感到察覺到信王的視線,她在心裏問皇帝:“你堂哥是不是在看我們?”


    說話間,她目光冷冷看向信王,而後者則扯了扯嘴角,對她露出了一個笑容。


    薑漱玉有點詫異,卻沒有多想。她視線在女扮男裝的趙元霜身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開。她忖度著問皇帝:“他是不是在心虛啊?”


    趙臻也不清楚,隻含糊迴答:“可能吧。”


    薑漱玉就不再管這件事了,她在高處的看台上,聚精會神地看賽馬。


    羅恆將軍也有參與,他坐於馬上,姿態閑適,不像是賽馬,倒像是到郊外踏青。


    薑漱玉看見他,眼睛倏地一亮。此次秋獵,事情多,她都沒留意羅將軍。這會兒一看,果真很有少年英雄的範兒。她不自覺便又多看了幾眼。


    趙臻卻心裏一沉,不太舒服。他也不打招唿,直接占了身體:“你累了吧?歇一會兒,朕來。”


    薑漱玉:“……”


    這狗皇帝,她根本就沒有很累好嗎?


    秋獵時間長,項目多,除了行獵賽馬,還有比武軍演等。不知不覺已到了快要迴宮的時候。


    夜晚,皇帝在主帳中設宴。


    此番獲得的獵物許多都變成了盤中餐。


    這些野味吃著倒也新鮮,不過薑漱玉卻沒什麽食欲。


    她默默感歎:“出來打獵可比日複一日待在皇宮裏強多了。”


    趙臻沉默了一瞬:“你要是喜歡這裏,明年秋獵,朕還帶你出來。”


    薑漱玉一怔,繼而輕笑。明年秋獵?要是那個上官國師說的是真的,那明年秋獵的時候,他們身體恢複正常,她也早就撤了,還用得著他帶她出來?


    “你笑什麽?”趙臻有些氣悶。


    薑漱玉隨口迴答:“我高興啊。”


    趙臻默然,心裏卻不由地有些異樣。他說要帶她出來,她就這麽高興麽?還是說她高興是因為他帶著她?


    她也太容易滿足了一些。


    今天秋獵即將結束,有人歡喜,有人遺憾。


    信王趙鈺最大的遺憾是:這麽多天了,他居然沒能去試探皇帝究竟是男是女。


    雖然他們現在人在宮外,規矩沒有平時繁多,但他想單獨見皇帝並試探一番,並不容易。


    眼看著明天就要拔營迴京,信王不免有幾分焦躁。真等皇帝迴了皇宮,他再想去試探,隻怕就更難找到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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