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臻發現這具身體不僅耳聰目明,反應也頗為迅速。他縱身上馬、騎馬疾馳,都頗為容易,且力氣也大,馬上彎弓射箭,並不算難。


    不再憂心秋獵的事情以後,他就又有意無意提點阿玉:“在宮裏不比別的地方,處處都要小心,凡事三思而後行。”


    薑漱玉連連稱是:“你說的對。”


    皇宮危險,果然不適合她。


    趙臻無聲地笑。經過這兩個多月的相處,他自認為對阿玉也有了一些了解。


    在他看來,阿玉此人,雖然言行古怪,但有一顆善心。她崇敬英雄,憐惜弱小,盡管臉皮薄,經常口是心非,可她心裏沒有太多的彎彎繞繞,心思純淨,豁達大氣。


    那天她奮不顧身跳水去救趙元霜,確實如他所說,冒失衝動了一些,但她所展示的果敢善良同樣令他驚喜。


    這般勇氣,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


    趙臻琢磨著,等將來他們身體恢複正常了,他一定要找個機會跟鄭太傅好好談一談,問問他到底是怎麽教出來這樣的女兒的。


    真奇怪,明明剛在湯泉宮看到她時,覺得她哪兒哪兒都不順眼。這還不到三個月,竟然發現了她不少的優點。


    當然,或許現在的她也有一些不完美的地方,不過也還好,這些他都能接受。而且,以後路還長著呢,誰敢說她不會越來越好?


    “我也想騎馬,你讓我騎一會兒。”薑漱玉話一說完,直接占了身體。


    趙臻在瞬間變成了一抹意識,他默默地想:她忽然搶身體這一點,需要改一改。雖然這身體本來就是她的。


    薑漱玉騎馬的次數不多,抓著韁繩,頗為新鮮。她學著趙臻方才的樣子,騎在馬上,任馬疾行,同時彎弓射箭,射向靶子。


    可惜現實與理想有些差距,對弓箭和馬背都不甚熟悉的她,竟然脫靶了!


    薑漱玉目瞪口呆,奇恥大辱,奇恥大辱。


    腦海裏的趙臻輕笑出聲:“這個不難,以後得了空,朕教你。”


    薑漱玉隻當沒聽見,一麵策馬疾行,一麵從箭囊裏抽出羽箭,也不搭箭弦上,直接用手擲出,“嗖嗖嗖”三聲,如同放袖箭一般,連發三箭。


    望著齊聚在靶子紅心不斷顫動的羽箭,薑漱玉勒緊韁繩,得意一笑,在心裏對小皇帝道:“哼,確實不難。”


    不過她到底還是有些懊惱,因為她不是真正的射箭。


    趙臻先是一怔,繼而又笑起來。阿玉還挺倔強。


    不過薑漱玉對此並不滿意。她在騎射上,居然還不如狗皇帝?這也太不應該了吧?她就不信這弓箭能難得倒她。


    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她沒給小皇帝摸弓箭的機會,自己騎在馬上,咬緊牙關,一箭又一箭。


    習武之人,耳聰目明,準頭極佳,她又學過暗器,所以盡管初時有點手生,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熟練以後,她射中的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準。再後來,幾乎箭無虛發。


    趙臻暗暗心驚,短短兩個時辰,阿玉在箭術上可以說進步神速。


    他很好奇,她究竟還能給他多少驚喜。


    第25章 名諱


    秋高氣爽,萬裏無雲。


    今天是出發去獵場的日子。


    薑漱玉扮作皇帝,率領宗室及各部官員騎馬出京。隨侍左右的是少年將軍羅恆與國師鍾離無憂。


    秋獵是每年一度的大事,規模不小,光隨行的士兵有數千人。


    鍾離無憂一麵策馬行駛,一麵不著痕跡打量“皇帝。”見其腰板挺直、坐姿端正,眼神銳利,也看不出是女兒身,他稍微放心一些。果然淑妃娘娘扮演皇上還是很像的,堪稱形神兼備。至於真到打獵時,隻需要大方向過的去就行了。


    不過鍾離無憂不知道的是,此時用著這具身體的就是趙臻本人。


    趙臻麵無表情,正在心裏同阿玉說話。他簡單講了一下秋獵的流程,又問:“你怕打獵嗎?”


    薑漱玉有些想笑:“我又不是獵物,為什麽要害怕?”


    趙臻“嗯”了一聲:“也是。”


    他目光逡巡,視線在不遠處的信王趙鈺身上停留了一瞬,微微皺眉,又很快移開。


    薑漱玉通過眼睛,也看到了信王以及他身旁的那個人。她狐疑地問:“信王身旁的那個人是女扮男裝的嗎?”


    匆匆掃了一眼,她也沒看清,不過看其身形,很有可能是個女子。


    “嗯?”趙臻視線微轉,又看了一眼信王,以及他身後的人。


    察覺到皇帝的視線,信王心中一凜,下意識扯了扯嘴角,衝皇帝笑笑。然而皇帝則若無其事移開了目光。


    “是不是?是不是?”薑漱玉連聲問,“那天她落水,我沒仔細看,是不是她啊?”


    “是她。”趙臻又看了一眼,給了她肯定的答複。他略一沉吟,又道:“何必呢?又沒什麽意思。”


    薑漱玉沒有說話,心想:肯定是在家待著更沒意思啊,所以出來湊熱鬧唄。


    注意到了皇帝的視線,信王心裏一咯噔,迴頭看一眼扮作士兵的趙元霜,不由地有幾分心虛:皇帝是認出元霜了嗎?


    元霜雖然身材高挑,做男裝打扮,但仔細看看,皮膚白皙,容貌清麗,皇帝又記得她的樣子,能識破她的真身也不奇怪。


    不知道皇帝會不會以此事作筏子,發作他們。信王思忖著,皇帝既能跳水救元霜,想來不會太為難他們。


    這麽一想,他稍微心安一些。


    看一眼神情冷峻的皇帝,再看看穿了男裝的妹妹,不知道為什麽,信王趙鈺竟忽的想起了那個荒誕的夢:皇帝穿女裝。


    他心中一凜,迅速壓下夢裏那奇怪的場景,但偏偏有一個念頭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話說,皇帝會不會和元霜一樣,也是女扮男裝的?


    “賢侄想什麽呢?”信王右側是與他並駕而行的宗室子弟,安國公趙德。他單手勒韁繩,另一隻手在信王胳膊上輕拍了一下。


    信王當然不敢說出真心話,隻胡亂迴答:“我在想,男人在什麽情況下會沒有喉結。”


    趙德神色古怪,“嗬嗬”兩聲,沒有迴話。


    信王抬頭瞧他一眼,心中暗驚,自悔失言。


    趙德出身皇族,隻可惜相貌不太好看,長的五大三粗,滿臉橫肉,而且此人有個顯著特點,那就是脖子又粗又短,頗為富態。乍一看去,脖子圓圓的,看不到喉結。他聽了信王的話,下意識就以為這個族侄是有意譏諷他肥胖。


    他出身尊貴,衣食無憂,且妻賢貌美,兒子孝順,唯一的遺憾就是外貌體態差一些,是以對此格外敏感。他也不再理會信王,催促著身下駿馬加速前行。


    信王想解釋的話生生了咽了下去,隱隱約約還能聽到趙德在同人說話,語氣中是滿滿的嫌惡:“呸,什麽王爺?賣父求榮的不孝玩意。還守孝……”


    隊伍還在前行著,趙德後麵說什麽,信王已經聽不清了,他唇角的笑意漸漸凝固,眼中光芒瞬間黯淡下來。


    趙元霜也隱隱聽到了一些,她忍不住出聲:“哥?”


    信王沒再說話,隻是甩了甩馬鞭:“駕。”


    ——  ——


    皇帝一行人到了獵場後,安營紮寨,原地休息。要等次日一早,才開始正式圍獵。


    薑漱玉已經聽小皇帝說了流程,她更關注的是夜晚:“所以我好多天都不能卸妝麽?”


    趙臻沒有直接迴答,隻說:“在宮裏不比宮裏,要萬事小心。”


    “知道了。”薑漱玉坐在鏡子前,一麵補妝,一麵又道,“你那個堂兄,感覺還挺可憐的。”


    大義滅親,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並接受。


    趙臻見她關注別人,莫名有些不快。她不是第一次問起信王了。他沒應聲,過一會兒才道:“早點歇著,明天還有的忙呢。”


    薑漱玉不滿:“你催什麽嘛?我還沒有沐浴呢。”


    因為沒有旁人,她也就沒什麽顧忌,皺眉瞪眼,鼻子微皺。這一幕,被趙臻通過鏡子看得清清楚楚。


    這樣的“自己”,趙臻真的沒眼看,他頗有些無奈地敷衍:“好好好,不催不催。”


    薑漱玉甜甜一笑:“這才乖嘛。”


    她替他辦事,他還不軟和一些?


    趙臻:“……不要總用一些很奇怪的字眼。”


    難道女人在自己愛慕之人麵前都是這樣麽?搞不懂。


    然而薑漱玉卻不再理會他了。


    次日一大早,秋獵正式開始。


    哨響引來雄鹿後,趙臻一箭射出,正中鹿身。那鹿帶箭奔走數步,立時倒地。


    獵場一片歡唿聲。


    薑漱玉也在心裏為他叫好:“厲害啊。”


    趙臻唇角微微一勾,做了手勢,示意各部分頭行獵。他自己也率人驅馬前行。


    在宮裏待了兩個多月後,薑漱玉覺得外麵的空氣都格外甜美。——盡管她現在隻是一抹意識。


    這個獵場地理位置極佳,山環水抱、地域廣闊,野生動物很多。


    短短半個時辰內,她就已經驚唿好多次了。看見一隻有點眼熟的動物後,她忍不住問:“哇,是不是黃鼠狼?”


    已經搭箭弦上的趙臻:“……這是地狗。”


    “哦,好吧。”


    趙臻一箭射出,正中地狗的後腿。


    早有侍衛上前捉了地狗,恭喜皇帝。


    趙臻神色淡淡,說來也奇怪。別人認錯東西說錯話,他會反感,但是阿玉將地狗錯認成黃鼠狼,他卻覺得她傻乎乎的,挺有意思。


    見小皇帝收獲頗豐,薑漱玉也心癢癢:“我也要試試,反正你今天這麽厲害了,給我也試試吧!”


    她聲音嬌軟明快,隱隱有撒嬌之態。


    趙臻“嗯”了一聲,“你小心一些”還沒說出口,就被她搶占了身體。


    薑漱玉掂了掂手裏的弓:“不錯不錯。”


    她信心滿滿,有心想大展身手,但是真的有一隻鹿出現在她的視線裏時,她又有些猶豫了。


    這鹿長的挺好看的,也沒得罪她,她下不了手。


    於是,她眼睜睜地看著那鹿受驚逃走。


    趙臻詫異:“怎麽不射?”


    薑漱玉老實迴答:“有點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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