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仚迴到章侯府的時候章侯夫人已經開始準備章二夫人的後事,長嫂為母,而她又是章侯府的主母,這等事情自然是要她去做的。


    不過章侯夫人如今更擔心的還是章仚的安慰,雖說她知曉慕梓煙不會讓章仚有事兒,可是都這個時候了,萬一查出的真相乃是章仚所為,章家可是就完了。


    章侯夫人一麵擔心,一麵準備,不到半日,整個人便憔悴了不少,不過許是素日這性子本就烈性,強勢,如今即便焦心,卻也不顯露出半分,隻是坐在軟榻上逐一地吩咐著。


    章侯爺也不知去了何處,自酒窖出來便不見了人,章侯夫人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便自顧的忙著。


    侯依依與章蹠趕到的時候,章仚已經率先到了,管家見他突然迴來,並未像離開的時候那般狼狽,他微微一愣,便迎了上去,「大少爺。」


    「父親呢?」章仚直接問道。


    「老爺出去了。」管家如實迴道。


    「何時出去的?」章仚雙眸閃過一抹幽光,麵色一沉,低聲道。


    管家接著說道,「也就離開不到一刻鍾。」


    「可知道去了何處?」章仚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知。」管家垂眸迴道,「不過老爺走的有些匆忙。」


    「哪個方向去了?」章仚繼續問道。


    「這?」管家接著便指著城門處的方向,「是打那處去了。」


    「我知道了。」章仚沉默了片刻,接著抬步入了章侯府。


    章侯夫人得知章仚迴來,自然歡喜,連忙便迎上前去,見他麵色無恙,這才鬆了口氣,「你這孩子。」


    「娘。」章仚知曉自己這些時日任性了,不過是看不透罷了,他明明知道,有些人可望而不可即,可是卻還是如此地折磨著自己,到了時至今日,他哪裏還有不明白的,那個丫頭這輩子永遠不可能屬於她,可是他的心早已經遺落在她的身上,無法再收迴了,至於這一世,他怕是也不可能再對除了她之外的任何女子好。


    章仚從來不是一個委屈自己的人,尤其是在感情上,所以才會寧可自暴自棄,卻也不願意去將就另一個。


    「瞧著這幅樣子,自然是好了。」章侯夫人何嚐不明白他的痛苦,卻也放任著,她知道除非他自己想通,否則誰勸也是無用的。


    章仚點頭道,「這些時日讓娘擔心了。」


    「隻要你無礙便好。」章侯夫人嘆了口氣說道,「你二嬸的事兒?」


    「娘,二嬸的事兒,兒子會查清楚。」章仚知曉,她讓自己迴來,為的便是讓自己親自洗刷冤情。


    「那你可查出些什麽來了?」章侯夫人繼續問道。


    「娘,現在還沒有。」章仚垂眸說道,接著繼續開口,「娘,兒子先迴去歇息,待會過來陪您。」


    「好。」章侯夫人點頭應道,便見他轉身離去。


    章侯夫人嘆了口氣,抬眸便見侯依依與章蹠也趕了迴來。


    「大伯母。」章蹠拱手道。


    「恩。」章侯夫人淡淡地應道,「你父親那兒我已經派人去傳信了,這後事我也開始著手辦了,侄媳兒便跟在我身邊吧。」


    「是。」侯依依恭順地應道,這個時候,她身為二房的媳婦,自然是要跟著忙活的。


    章仚迴了自己的院子,卻從另一個出口去了酒窖,抬眸打量了一眼,接著便沿著酒窖內的酒罈逐一地看著,隨即發現了端倪。


    這酒罈擺放的很是齊整,乍一看去,並無不妥,仔細地打量著,便看見有些酒罈是不同的,擺放的方位不同,這需要入微的觀察才能發現。


    他走上前去,便將其中的一個酒罈轉動著,緊接著便看見腳下出現了一個密道,章仚沉默了片刻,這才入了密道。


    裏麵並無特別之處,隻是行至最裏頭的密室,便放著一個書架,裏麵擺放著各地傳來的消息,尤其是北焱那處,他走上前去,翻開看罷之後,眉頭深鎖。


    抬眸行至書架後,便看見裏頭還有一個密室,他連忙打開,放著的是皇宮的布防圖,還有他聞到了炸藥的味道,他冷笑道,看來他們是想要將皇宮給炸了,這樣,君千勍便是插翅難逃。


    隻是此事二叔知道嗎?


    章仚沉默了片刻,轉身離開了密室,出了酒窖之後匆忙去了京兆尹府衙。


    慕梓煙正坐在後堂內等著章仚迴來,張宗看著她到了這個時候卻還是如此地氣定神閑,接著嘆了口氣,「煙兒啊,這世上就沒有你慌張的時候。」


    「是啊。」呂娘子笑道,「不過有一個人例外。」


    慕梓煙淡淡地挑眉,「他現在無礙,我便放心了。」


    「你們真是。」張宗跟著嘆了口氣,甚是無奈。


    「張大哥,呂姐姐對你也是如此。」慕梓煙打趣著說道。


    張宗這下忍不住地幹咳了幾聲,探頭看著外頭,嘀咕道,「怎得還沒有過來。」


    「快了。」慕梓煙淡淡地說道。


    半個時辰之後,章仚緩步上前,緩緩地坐下,抬眸看著她。


    「其實你一早便猜到了是何人動的手。」章仚低聲說道,眸低閃過一抹難掩的笑意,夾雜著不言而喻而苦澀。


    「多少是猜到了。」慕梓煙嘆了口氣說道,「能夠讓二夫人豁出去的,這世上也隻有一個人,隻是我不願意當著依依妹妹跟章二公子說罷了。」


    「二叔現在在何處?」章仚直接問道。


    「宮中。」慕梓煙直言道。


    「酒窖內有一密室,密室內放著一張皇宮的布防圖,我聞到了炸藥的氣味。」章仚慢悠悠地說道。


    「炸藥?」張宗怔愣了片刻,「那這些炸藥是?」


    「宮中?」呂娘子在此刻低聲道。


    「恩。」章仚不可否認,倘若皇宮真的被炸毀了,大焱沒了皇上,君千勍好在趁起兵,那大焱國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慕梓煙接著說道,「不止皇宮。」


    「什麽?」張宗轉眸看著慕梓煙,「難不成還有其他地方?」


    「恩。」慕梓煙說著自袖中拿出一份密函遞給章仚,接著說道,「章表哥,章侯爺如此做,是要將整座皇城都毀了,這世上便沒有了大焱京城,隻剩下一座京城,那便是他新建的。」


    「什麽?」張宗越發地覺得這君千皓太狠毒,京城內至少住著二十萬的百姓,倘若真的要將京城炸毀,那大焱死的又何止是這些?


    慕梓煙接著說道,「我剛知曉章侯爺離開了京城。」


    「恩。」章仚收起密函,抬眸看著她,「煙兒,你是何時知道的?」


    「今日。」慕梓煙直言道,「許是章二夫人冥冥之中相助。」


    「二嬸?」章仚這下有些疑惑起來。


    「是。」慕梓煙點頭應道,「君千勍應當知曉了章侯爺的陰謀,不過,他如今卻也是無計可施的,畢竟掩藏炸藥的位子,他是不知道的,而章二爺想必也找過,他之所以對章表哥下手,也是想要以章表哥來要挾章侯爺,奈何,章侯爺甚是絕情,為了君千皓,不惜葬送整個章侯府。」


    「是啊。」章仚忍不住地嗤笑道,「我卻渾然不知。」


    慕梓煙知曉章仚不是並無察覺,而是不願意去關心罷了,可是如今關乎的又何止是皇宮,而是這京城內二十萬百姓,還有皇室的根基。


    慕梓煙是不想去摻和的,慕侯府與國公府她不得不管。


    人有時候就是如此的矛盾,在乎的越多,軟肋便越多,而到了最後也會變得束手束腳,隻是在慕梓煙看來,她現在是安心的,即便出了大事兒,她也不會慌亂,因為,她並不是孤軍奮戰。


    她接著起身說道,「章表哥,君千勍知曉了,如今還在宮中,想必如今也在想著如何全身而退,而君千皓怕是已經帶著人偷偷地圍住了京城。」


    「你是說三皇子現在就在京城外頭?」章仚沉默了片刻之後,所有的疑惑也都清楚了。


    「章表哥,有些事情你必須做出選擇,章侯府跟章侯爺,你自己選擇。」慕梓煙看著他說道。


    「章家不能葬送在父親的手裏。」章仚知道,這是他必須要做出的,「可是章家不可能再為皇上賣命。」


    「章表哥想要如何做?」慕梓煙抬眸看著他問道。


    「除非……」章仚直視著她,有些話不說,她也會明白。


    「章表哥,如你所願。」慕梓煙看懂了他的眼神,這個時候,他能夠做出這種判斷,想來他一早便有了這個野心。


    慕梓煙暗自嘆氣,想著前世的章仚,最後也不知曉是何等的結局,可是他的的確確到了最後是選擇了章家,不管是前世,還是這一世,他能夠做的便是保住章家,這便是他生來享受著世子的榮耀與地位的代價與責任。


    每個人都有逃不開的命運,也有所要背負的責任,身處在這個權利,爾虞我詐的漩渦之中,哪裏容得他們隨心所欲?


    章仚難得露出笑意,這個世上,總有一個人,能夠得他的心,讓他甘之如飴,即便她不屬於自己,他也不會後悔。


    畢竟,愛著,才是活下去的希望……


    隻是他努力將這種愛變成了祝福,化為能夠助她如願的動力,而不是她的負擔,形同陌路,會讓他生不如死。


    張宗看著二人之間不同尋常的氣氛,轉眸看著呂娘子,雙眸閃過一抹不解,不明白這裏頭究竟又發生了什麽?


    呂娘子卻衝著他搖頭,這個時候的,她很清楚,章仚是真正地想開了,而不是鑽了牛角尖,因愛生恨很容易讓人墜入心魔之中,那便是不可挽迴的,而章仚顯然克製住了,而且還將這種愛轉換成了另一種方式。


    呂娘子感嘆不已,這世上的男男女女,總是為愛癡狂,為愛不惜出賣自己的靈魂,可是又有幾個人能夠理解這愛的深意呢?章仚能夠做到這一點,呂娘子是打心裏佩服的。


    慕梓煙心裏對章仚是感激的,許是受那個世界的思想,在她的眼中,表哥便是親人,而不是愛人,即便當初母親撮合她與表哥,她當時心裏頭也是排斥的。


    她看著章仚,衝著他燦爛一笑,隻是表達著自己身為親人對他的崇敬。


    章仚的心一下子豁然開朗了,之前的掙紮與痛苦在這一刻卻不及她的一個笑容,原來,他想要的也不過是看著她能夠常常如此笑罷了。


    章仚也跟著笑了,沒有占有的*,沒有傷痛,有的隻是那心裏頭對她的疼愛與祝福。


    她不屬於他,可是,她卻是他心底最在乎的人。


    張宗垂眸看著呂娘子,並未打擾二人,隻是覺得章仚變得太快。


    其實不是章仚變得快,而是當一個人處於困惑的時候,有人會開導,有人卻會火上澆油,那麽前者會解惑,後者則是讓困惑的人更困惑。


    章仚想通了,便也沒有了痛苦糾結,自然會恢復原來的樣子。


    隻因為,他們二人之間,從來沒有挑明過,即便章仚日夜頹廢,卻也不曾將自己的心意徹底地表達出來,他們之間還是保持著原來的情義,不曾削減過。


    章仚是慶幸的,他多少是了解這個丫頭的,倘若他真的挑明了,他便不可能與她這樣呆著了,她會果斷地斬斷他與她之間的關係,形同陌路,毫無瓜葛。


    這對於他來說,必定是無間地獄,故而,現在這種狀態便好,他還是她的章表哥不是嗎?就這樣便好。


    過了一會,便見慕梓煙再次到開口,接著說道,「章表哥,你現在有何打算?」


    「入宮。」章仚看著她說道。


    「你?」章仚雙眸微動,知曉了他的心思。


    「不錯。」章仚接著說道,「當今的皇上乃是正統,斷不能被君千皓奪了去,否則,章家最後也不過是他的踏腳石罷了。」


    「章表哥你可想好了,你如此做,便是背棄了章侯爺,到最後即便活下來,也會遭族人唾棄。」慕梓煙看著他說道。


    「我知道。」章仚接著說道,「君千勍身邊現在急需人,煙兒,大焱一時半會不會如我所願,這個時候我能夠做的便是讓保住章家,在君千勍的身邊,也能隨時掌握他的動向。」


    「章表哥……」慕梓煙沉默了片刻,知曉章仚如此做的原因有二,一是為了不讓章家受到牽連,第二便是取得君千勍的信任,可是一旦如此做了,他便要做好從章家除名的準備,畢竟,章家的族人是不允許他背棄的。


    章仚擺手道,「我已經決定了。」


    「好。」慕梓煙知曉一旦他做的決定,必定不會輕易改變,可是現在的慕梓煙心中難免有些擔心。


    章仚接著說道,「梓煙表妹,我也有自己的心思。」


    「那布防圖?」慕梓煙看著他。


    「這是布防圖。」章仚從酒窖出來的時候將布防圖拿了過來,一同有兩張,一張是皇宮裏頭的,另一張則是京城內的。


    慕梓煙接過之後,便將布防圖鋪設開來,待看罷之後,指著上麵說道,「這炸藥都放在了重要的位置,倘若真的點燃,整座京城都會被夷為平地。」


    「煙兒,現在是不是要先將炸藥都取了?」章仚看著她說道。


    「恩。」慕梓煙接著說道,「章表哥,你先等等。」


    「好。」章仚點頭,他素日喜歡穿絳色的錦袍,如今寬大的袖袍上繡著淡淡的銀絲雲紋,因著這幾日酗酒成性,麵容顯得有些憔悴,不過那雙眸子卻比往常更漆黑有神,此刻的章仚,與慕梓煙初見她的樣子顯然不同。


    她記得當時,她剛重生不久,也是因著崔侯府二小姐崔雲冉之死,而去了崔侯府,他當時坐在馬上,攔住了馬車,也是穿著絳色錦袍,飛揚瀟灑,眉目間皆是張揚,可是現在的章仚,卻沉穩有度,俊朗中風采依舊,卻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韻味。


    慕梓煙也不知為何,隻覺得章仚的確變了,他不再是曾經的冷麵章世子,而是能夠獨當一麵,擁有野心的章仚。


    她隨即拿過筆墨紙硯,思索了片刻,便也遞給他一張,章仚自然明白她的用意,二人自然是每人一張,將眼前的兩張布防圖安裝炸藥的地方都畫了下來。


    張宗站在一旁看著,轉眸看向呂娘子,越發地看不懂了。


    呂娘子微微蹙眉,這個丫頭,明明知道,卻還裝傻,為的也是不想讓章仚因為自己也變得更加地痛苦吧,愛對了人,那是幸福,愛錯人,那便是痛苦。


    呂娘子握著張宗的手,在他的耳畔說了一句,張宗咧嘴笑得格外的燦爛,那俊朗憨厚的臉上堆積了一些褶皺,不過在呂娘子看來,卻是魅力十足。


    張宗反握著呂娘子的手,將她摟入懷中,過了一會,二人已經標註好,慕梓煙接著說道,「章表哥,當心。」


    「梓煙表妹放心。」章仚說著便將那兩張真的布防圖收起,而後說道,「你放心,我知道該做什麽。」


    「恩。」慕梓煙微微點頭,章仚已經抬步離開。


    慕梓煙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餘暉灑落而下,映照在他的身影上,卻透著五彩霞光,這個時候的章仚無疑是堅定的,連帶著腳步都是那般地決然。


    她轉眸看著呂娘子,低聲道,「呂姐姐,日後說甜言蜜語,可莫要當著我的麵。」


    呂娘子不以為然,許是跟慕梓煙呆久了,這臉皮也厚了,嘴角一撇,「煙兒,我們要做什麽?」


    「不用做什麽,等就是了。」慕梓煙淡淡地說道,眸低盛滿了幽暗。


    「好。」呂娘子點頭道,不過還是有些擔心,「那章二爺呢?」


    「有章表哥在,章二爺若是活著,他永遠得不到君千勍的信任。」慕梓煙嘆了口氣,「也許君千勍別有用意。」


    「你這話何意?」張宗看著她越發地不解了。


    「最近的事情發生的都太突然。」慕梓煙緩緩地坐下,輕揉著眉心,「也許還會發生出乎意料的事兒。」


    「還能發生什麽?」張宗想了一會,「隻是一旦打仗,受苦的還是百姓。」


    「可是倘若一直無法平息內亂,日後百姓會受更多的苦。」慕梓煙說的是事實,君千皓很有耐性,其實,他更像太上皇,而君千勍卻多了一份優柔寡斷。


    慕梓煙抬眸看著廳堂外,接著說道,「呂姐姐,我先迴去了。」


    「你不留下來用晚飯?」呂娘子見她突然要走,眉頭一蹙。


    慕梓煙淺笑道,「故人來訪,我自然是要迴去的。」


    「故人?」呂娘子不解地看著她已經離開的背影,一臉的疑惑。


    張宗見她離開,嘆了口氣,「這丫頭,有時候活得跟著老太婆一樣。」


    「為何?」呂娘子不解地問道。


    「神神叨叨的。」張宗低聲道。


    「她是操心的事兒多。」呂娘子接著說道,「家國天下,到頭來也不過是為了保命。」


    「算了,不說這些了,既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隻能等了。」張宗說罷,便垂眸看著她,「謙兒呢?」


    「適才玩過頭,睡了。」呂娘子說道,「我去準備晚飯。」


    「好。」張宗點頭應道,便見呂娘子離去,他臉上卻透著凝重的神色,這種日子何時才能到頭啊。


    慕梓煙坐在馬車內,沉思良久,接著說道,「國公府那處可傳了消息?」


    「大小姐,國公爺收到信兒了,說是在等您這處的消息。」芸香垂眸說道。


    「恩。」慕梓煙點頭應道,「我擔心這不過是個開始,君千皓怕是另有計謀。」


    「大小姐,現在可是要迴府?」芸香接著問道。


    「迴去吧。」慕梓煙嘆了口氣,「也不知怎得,這幾日有些乏累。」


    「大小姐,這些時日您一直擔心著殿下,未歇息好。」芸香說著便遞給她一杯凝神湯。


    「許是。」慕梓煙卻也覺得並非如此,好像從皇陵迴來,這身子便是時好時壞的,卻也查不出緣由。


    等迴了慕侯府,慕梓煙沉默了片刻,而後說道,「先去霽月院。」


    「是。」芸香垂眸應道。


    待到了霽月院,慕擎元正陰沉著臉,抬眸見慕梓煙入內,低聲道,「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你怎得一個人去辦了?」


    「爹爹,此事也是突然發生的,女兒也是今兒個才發現的。」慕梓煙抬眸看著他說道。


    「哼。」慕擎元起身看著她,「煙兒,你是我的女兒,這些時日你都在忙什麽,我看在眼裏如何能不知?」


    慕梓煙垂眸抿著唇,她知曉爹爹為何如此生氣,隻是許多事情她早已經習慣了自己去撐著,故而卻忘記了家人的感受。


    這也許便是這千年來自己必須學會的,忍受孤獨,忍受黑暗,不管遇到任何的困難,都有獨自去麵對。


    慕擎元見她如此,看著她的神色顯得有些疲憊,幽幽地嘆了口氣,眼眸溢滿了心疼,他身為慕侯府的侯爺,一家之主,可是卻讓自己的女兒四處奔波,過著這種擔憂的日子,他之前放任她去做,為的是鍛鍊她,可是未料到,時至今日,她的女兒卻遠遠比他所預料的要強多了,越是如此,他心裏頭越難過,越發的自責,隻覺得是他的無能,才會讓自己的女兒這般地辛苦。


    齊氏起身將慕梓煙摟入懷中,雖然她已經出嫁了,可是在齊氏的眼裏,她依舊是那個長不大的女兒,是她捧在掌心的孩子。


    慕梓煙乖順地靠在齊氏的懷裏,低聲道,「爹爹,女兒錯了。」


    「你沒錯。」慕擎元低聲道,「是我不該如此。」


    慕梓煙抬眸看著慕擎元,低聲道,「爹爹,您打算如何?」


    「你放心便是了,這件事兒我會親自處理。」慕擎元接著說道,「你雖然有能耐,可是終究是女子,有些事情是不能去出麵的,而且你如今又是北青的太子妃,更是不方便插手大焱的事兒。」


    「女兒明白。」慕梓煙顧慮的也是這點,故而許多事情也從未出麵過。


    「好了,我去一趟國公府,此事便交給為父與你大舅舅。」慕擎元說罷,接著看向齊氏,「瞧瞧,這丫頭整個人瘦了一圈,今晚多做些好吃的,給她補補。」


    「是。」齊氏自然溫順地應道,垂眸看著慕梓煙,可是心疼壞了。


    慕擎元抬手摸著慕梓煙的髮髻,接著說道,「你這丫頭,這性子也不知隨了誰?」


    「自然是爹爹多一些。」慕梓煙抬眸委屈地說道。


    慕擎元冷哼道,「我可沒有你如此任性。」


    「你年輕的時候比煙兒更任性。」齊氏在一旁附和道,這下子氣勢起來了。


    「咳咳。」慕擎元也不過是感嘆了一聲,未料到到最後還被這母女兩打趣了,這心裏頭的心疼與怒意也消減了不少,抬步便向外走去。


    齊氏冷哼道,「煙兒,你爹是心疼你。」


    「娘,女兒明白。」慕梓煙垂眸迴道。


    「你這丫頭,就是這樣。」齊氏抱緊她,「既然事情你爹爹會去處理,這幾日你便安心地在家歇著,哪裏都不準去。」


    「是。」慕梓煙乖順地應道,依舊靠在齊氏的懷裏。


    齊氏輕撫著她的髮絲,「你若是個男子,我也不必擔心了。」


    「娘,哥哥聽到了,會吃醋的。」慕梓煙嘀咕道。


    「哼,他敢。」齊氏冷哼了一聲。


    「娘。」慕淩軒入內拱手道。


    「你父親去了國公府。」齊氏抬眸看著慕淩軒說道。


    「孩兒待會便過去。」慕淩軒溫聲說道。


    「恩。」齊氏接著說道,「可不能讓煙兒累著,你若是有話,等用過晚飯再說。」


    「是。」慕淩軒自然知曉適才父親大發脾氣的事兒,如今自然是不敢招惹的。


    慕梓煙衝著慕淩軒眨了眨眼,不一會,便見蘇沁柔抱著孩子入內,一萬人自然坐在一處用了晚飯。


    齊氏知曉這兄妹二人有話要說,便沒有將慕梓煙留下,直等到二人離開,她這眉頭皺的越發地緊了。


    崔嬤嬤立在一旁說道,「夫人,您莫要擔心,大小姐不會有事兒。」


    「這丫頭,總是讓我不放心。」齊氏嘆了口氣說道。


    「這外頭的事兒老奴也不知道,不過瞧著大小姐,並無任何的慌張之色,想來是已經安排好了。」崔嬤嬤垂眸迴道。


    「但願如此。」齊氏接著說道,「讓人熬些人參鹿茸,你親自送過去,盯著她吃完才可。」


    「是。」崔嬤嬤應道,便退了下去。


    等迴了煙落院,慕淩軒看著她說道,「妹妹,章世子入宮去了?」


    「恩。」慕梓煙點頭道。


    「他這是?」慕淩軒雙眸微凝,「這宮外有多少的眼線,如今怕是都明白了。」


    「我知道。」慕梓煙接著說道,「哥哥,章表哥如此做,你可知曉原因?」


    「我知道。」慕淩軒嘆了口氣,「不過我擔心他自此之後的路怕是難走了。」


    「哥哥,你還是不知。」慕梓煙淡淡地說道。


    「不知什麽?」慕淩軒抬眸疑惑地看著她。


    「章侯爺暗中與君千皓聯繫,現在皇宮內,包括整座京城都布滿了炸藥,隻有君千皓一聲令下,京城便會被夷為平地。」慕梓煙直言道。


    「什麽?」慕淩軒這下愣住了,他適才剛剛出去,便聽到一些流言蜚語,也不過是說章仚殺了自己的二嬸,被帶去了京兆尹府衙,最後被放了出來,緊接著入宮去了,他以為是這件事兒,章仚要投靠皇上,未料到這裏頭竟然還發生這等大事兒。


    「哥哥,章表哥如此做是為了保住大家。」慕梓煙看著他說道。


    「你就讓他去了?」慕淩軒看著慕梓煙,雙眸微冷。


    「哥哥,你很清楚,章表哥一旦下定決心做的事情,是攔不住的。」慕梓煙接著說道,「如今這也是他唯一的選擇不是嗎?」


    「妹妹,你可知道,若是如此入宮,那可是九死一生啊。」慕淩軒低聲道,「君千勍是不會相信他的。」


    「他拿了布防圖,而且章二爺是君千勍的人,如今就在宮中。」慕梓煙接著說道。


    「這……」慕淩軒緊接著便將所有的事情都理了一遍,接著看著她說道,「我明白了,若是如此的話,他若是投靠了君千勍,多少是會得到信任,不過,他與你的關係,君千勍怕是不會輕易地放過他。」


    「哥哥,恰恰是因為我的關係,君千勍才會信任他。」慕梓煙垂眸不緊不慢地說道,「君千勍是知曉我與章表哥來往甚密,若是章表哥入宮,他會以為是我暗中讓章表哥前去的。」


    「妹妹,你的意思是?」慕淩軒這下算是徹底地明白了,「君千勍對你的心思,眾人皆知,你此次前來,並未破壞過他的計劃,而且,倘若此次君千皓輸了,那便更能說明你暗中是想要他贏的,如此一來,君千勍便不會對章世子做什麽了,反而會對他甚是信任。」


    「哥哥說的不錯。」慕梓煙接著說道,「如今,倘若在君千皓與君千勍之間選一個,我會選君千勍。」


    「妹妹,你這一步走的太險。」慕淩軒嘆了口氣說道,「隻是未料到章世子為你竟然會做到這等地步。」


    慕梓煙聽慕淩軒如此說,接著說道,「哥哥,父親知道了此事,狠狠地訓斥了我。」


    「看來我還是慢了一步。」慕淩軒接著說道,「對了,二弟去何處了?」


    「他今晚便能迴來。」慕梓煙是得了消息,知曉他已經將東西拿迴來了,如今也快入京了。


    「搞得神神秘秘的。」慕淩軒接著說道,「現在啊,我在妹妹的心裏頭,連二弟都比不上。」


    慕梓煙忍不住地笑了,「哥哥,嫂嫂聽到了,會吃醋的。」


    「哼。」慕淩軒挑眉,顯然不在意,「她每次與我在一起,提起的都是你。」


    「嫂嫂這些時日心情可好?」慕梓煙接著問道。


    「好多了。」慕淩軒看著她,「還是妹妹有法子,她到底是如何好的?」


    「這個啊……」慕梓煙神秘兮兮地說道,「佛曰,不可說。」


    「好了,我既然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這心裏頭便有數了,你好好歇著,我去國公府。」慕淩軒低聲說道。


    「恩。」慕梓煙點頭道。


    「你這丫頭,當真是瘦了許多。」慕淩軒嘆了口氣,「這迴來便瘦了,若是太子知曉了,怕是會怪慕侯府欺負了你。」


    「哥哥也來打趣我了。」慕梓煙低笑道。


    「我可不敢。」慕淩軒低聲道,「放心便是,這朝堂的事兒千變萬化的,雖然十大世家現在被打壓著,不能幹涉朝政,可是這百年來的根基可是不容小覷的,即便太上皇有心要剷除,卻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


    「恩。」慕梓煙點頭道,「哥哥路上當心。」


    「恩。」慕淩軒轉身離開。


    慕梓煙重新坐下,隨即便見崔嬤嬤入內,親自端著托盤。


    「大小姐,這是夫人命老奴親自熬的,說是讓老奴瞧著您親自吃下去才可。」崔嬤嬤垂眸迴道,說著便已經將碗遞給了她。


    慕梓煙低笑了一聲,抬手接過,便慢悠悠地吃了起來,「好久未嚐到崔嬤嬤的手藝了。」


    「大小姐若是喜歡,老奴每日都給您來。」崔嬤嬤笑著說道。


    慕梓煙淺淺一笑,待用罷之後,擦拭著嘴角,芸香已經垂眸入內,碧雲遞過來漱口茶,慕梓煙淨手之後,便逕自漱口,而後說道,「崔嬤嬤來得正好,前些時日我傳來的消息您可收到了?」


    「老奴收到了。」崔嬤嬤垂眸迴道。


    「隱一。」慕梓煙低聲道。


    「主子。」隱一飛身落下,恭敬地行禮。


    「崔嬤嬤,隱一您是見過的,我已經將芸香許配給他了,此次迴來,也是為了讓他給您敬茶的。」慕梓煙笑著說道。


    「老奴多謝大小姐。」崔嬤嬤自然是滿意的,對於她來說,能夠讓芸香一直陪在慕梓煙的身邊,她便知足了。


    「那崔嬤嬤便給芸香選個好日吧。」慕梓煙淺笑著說道。


    「是。」崔嬤嬤嘴角是抑製不住地笑意,當下便應了,歡歡喜喜地離開了煙落院。


    隱一有些不自然地離開,芸香則是羞紅了臉,垂眸立在一側。


    慕梓煙並未開口,隻是安靜地坐著,似是在等著一個人。


    過了許久之後,便見一道身影落下,慕梓煙並未抬眸,隻等入內,毫不介意地坐下,放聲大笑了一聲。


    「太子妃是料到鄙人會來。」眼前坐著的便是神算子。


    慕梓煙低笑道,「今兒個這等重要的日子,了先生自然會不請自來。」


    「想必太子妃是知曉鄙人前來所為何事。」神算子細長的雙眸透著一股邪惡之氣,那眸低蘊藏著無盡的黑暗,讓人不敢直視,害怕隻要一撞上那眼神,便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以往的他多少是收斂的,不過現在卻絲毫沒有避諱之意。


    慕梓煙低笑道,「這世上有一個世外高人,善於易容,變幻成各種模樣,素來我行我素,最喜歡的便是尋找刺激。」


    「哈哈。」神算子揚聲一笑,「看來太子妃已經猜到鄙人是誰了。」


    「恩。」慕梓煙點頭應道,「不過你一個作古的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處,明明長著一張皺巴巴的臉,還裝扮成這幅樣子,瞧著還真是惡寒。」


    「誰說我是作古的人了?」神算子挑眉,眸低的戾氣也散去了,反而臉上多了幾分地光彩,顯得格外的神采奕奕。


    「聽說那高人已經有上百歲了,難道你是天山童姥?」慕梓煙順口說出了不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人,是那個世界看到的武俠小說裏頭的人物。


    神算子眉頭微蹙,不解地問道,「天山童姥是誰?」


    「哦。」慕梓煙慢悠悠地啟唇,「我為何要告訴你?」


    「此人厲害嗎?」神算子緊接著問道。


    「很厲害。」慕梓煙不在意地迴道。


    「是誰?」神算子這下來了精神,當下身形一閃便落在了慕梓煙的跟前。


    「不說。」慕梓煙挑眉,淡然地開口。


    神算子雙眸一沉,接著後退,重新坐下,「丫頭,我可是知曉你是何人的,你若是不說,我便將你的事兒公布於眾。」


    ------題外話------


    親耐噠們,不要懷疑一個人能夠活一百多歲,武當的張三豐,活了218歲呢,嗷嗷嗷……不知道是咋活那麽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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