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的!來偷襲!陰我!”


    方猛目眥欲裂,眼眶通紅,幾欲滴血。


    五十步內受這一箭,他必死無疑!


    不甘!不願!


    強烈的心緒,化為熊熊烈火似的狂暴氣血,籠罩於全身各處要害。


    堂堂飲馬川的三當家!殺人無算的獨眼彪!


    怎麽能死在一個半大孩童的手上!


    方猛心下一橫,運轉武功。


    十八條粗如大筋的凝練氣脈,好像崩裂的弓弦齊齊斷開,一股腦兒湧進四肢百骸。


    “嗬……啊!”


    像磕了猛藥一樣,方猛麵色倏然扭曲,變得更為獰惡。


    九尺高的魁梧身軀忽地膨脹開來,骨骼發出“哢嚓、哢嚓”的摩擦聲音。


    青黑筋肉不斷地隆起,散發出兇獸般的可怖氣息。


    吼!


    仰頭長嘯,滾滾音波震蕩大氣。


    借著重新提起的這股力,方猛擰身擺拳,腳下堅硬如鐵的長條青磚轟然爆裂。


    他的眼角狠狠跳動,迎麵就感受到一陣犀利寒意,有如刀劍切割。


    彈指之間,那根箭矢跨越五十步激射而來!


    已經挨近身前寸許之地!


    “想殺我!妄想!”


    方猛眼神兇戾。


    此時,他之氣息極為接近武道三重天大圓滿。


    為求一線生機,直接自斷體內十八條氣脈,使其數年苦功化為烏有。


    付出如此慘烈的代價,隻想活命!


    無論是吃掉養大自己的老虎,殺了收留的獵戶全家……一切都為了活!


    一旦死了什麽也沒了!


    方猛動念之間,全身真氣宛若洶湧浪潮,一波波衝刷血肉,帶動著強橫筋骨往外移動少許。


    風龍咆哮!


    鐵條似的箭矢劈波斬浪,硬生生鑿開厚如牆壁的護體真氣。


    貫穿箭頭,撕裂左臂!


    “哈哈哈哈!小崽子!今日你殺不成我!自個兒就要死!”


    方猛斷去一臂,卻從鬼門關打了個轉兒。


    劫後餘生的狂喜和受到重傷的憤怒,混合成傾盡五湖四海之水也難以洗去的濃鬱殺機!


    他瘋狂大笑,腳下重重一踏,堅硬如鐵的長條青磚轟然爆裂。


    身形像是離弦之箭,衝向城頭上的那道身影。


    五指箕張,一掌拍出!


    絲絲縷縷的氣流被沛然巨力排擠,掀起狂烈颶風!


    一股猛虎下山,百獸皆驚的威勢油然生出!


    獸吼功!


    “居然是上乘武功!飲馬川有這麽豐厚的家底!?”


    陸沉眉頭一挑,眼中露出詫異之色。


    他並不意外方猛的破釜沉舟,綠林響馬本就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計。


    最不缺的,就是亡命之徒。


    兩指拈住鐵箭,鬆開拉成滿月的精金弓弦。


    崩崩!


    二龍戲珠!連珠雙射!


    “雕蟲小技!境界層次擺在這裏,還做垂死掙紮!”


    方猛輕蔑一笑,按照他的判斷,陸沉充其量隻是氣血一境大圓滿,絕非自己的對手。


    此前處處受到壓製,是因為隔著百步之遠,加之城牆堅固,隻能被動挨打。


    如今近身靠過去,這小崽子能挨得住一拳?


    張開五指往內收攝,氣流旋動,形成莫大的吸扯之力。


    唿嘯而來的兩根鐵箭,如何抵得過三重天大圓滿的渾厚真氣。


    頓時失去準頭,輕易就被拿住。


    隨意搓動,便彎曲扭斷。


    “看你還有什麽花招!”


    方猛踩著城牆,猶如龍飛在天,幾息之間就殺到城頭。


    幾名官兵挺槍刺擊,卻被他抬手一卷,臂膀發力,用勁挑動,將眾人甩飛出去。


    崩崩崩崩崩!


    陸沉閉上雙眼,憑借著貫虱道術的氣機鎖定,以及體內魔種的敏銳感知,抓住方猛氣血運行遲滯的那一瞬間。


    於一息之間連發五箭,最後一次,九牛二虎之力徹底爆發,直接把堅韌無比的精金弓弦拉得斷裂!


    五條風龍首尾相連,橫貫天地,聲勢極為駭人。


    “你娘的換血幾次!氣力用不完麽?”


    方猛咒罵一句,右掌拍動帶起數道殘影。


    獸吼功的心法運轉,大筋爆綻、鮮血欲滴的赤紅巨掌轟出,透出無邊無盡的兇獸煞氣,奪人心神。


    五支鐵箭!


    方猛傾盡全力抬手拍飛第一根,再以重手法擊斷第二根!


    三、四、五,皆被渾厚真氣以力破巧掀飛蕩開!


    “這下你還有什麽招數?”


    方猛足下輕點,踩在城垛上身形淩空一轉,五指化爪當頭落下。


    他幾次在陸沉手裏吃癟,心中早已恨極,出手絕不留情。


    武道三重天摻雜怒火與殺意的全力一擊,威力自然不用多說。


    即刻就要把陸沉打得血肉化泥!


    “殺你何須我來動手!”


    那半大孩童立在城頭,手中鐵弓丟棄於地,眸光深如幽潭,不可見底。


    “故弄玄乎!想要驚退我!”


    方猛冷笑一聲,他連著上當兩次,怎麽可能還會中招。


    右手好似鷹爪撲殺,直直地按向陸沉頭顱,勢必將其擊殺。


    轟!


    亮堂無比的光天化日,降下一道驚雷!


    鐵箭先至,而後有聲!


    方猛好似飛鷹撲落的威猛身影停滯片刻,無力跌落。


    大股的血泉湧出,肉身像是戳破的氣球飛快地幹癟下去。


    最終,“嘭”的一聲砸進城頭。


    “怎麽……會……有如此之猛的一箭?還有一個弓手?”


    方猛不敢置信,呆呆望著胸口碗口大的猙獰空洞。


    其中的血肉內髒,盡數被震成齏粉,可見這一箭之兇猛、兇狠!


    那根鐵箭風馳電掣一般,簡直快得駭人!


    甚至在短短百步的大氣當中,烙印下一道明顯的火光痕跡。


    “換血九次,四象不過,單臂一晃就有五萬八千斤的氣力!你說,這一箭能擋得住麽?武道四重天之下絕無活命的機會!”


    陸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朝城下的楊玄策擺了擺手。


    他倆加在一起也就武道二重天的境界,麵對飲馬川的三當家獨眼彪方猛,實際勝算並不高。


    況且,此人對別人手辣,對自己也心狠。


    十八條氣脈說斷就斷,自絕以後武道再進一步的希望。


    一條手臂說棄就棄,隻為躲開陸沉的必殺一箭。


    加上練有一門上乘武功,實乃是極為難纏的勁敵。


    尤其在己方沒有足以撐住場麵的高手情況下,楊貞道要守住頭關,幾乎不可能。


    所以想保住城門不失,必先鏟除方猛。


    這才有了陸沉連續幾次設計,最後給楊玄策創造時機,一箭射殺這個長在山林之中的兇惡強人。


    “陰溝裏翻船很不甘心吧?送你上路了,三當家。”


    陸沉嘴角噙著笑意,腳尖挑起一杆斷槍,手腕發力運勁。


    咻!


    一聲輕響!


    那杆斷槍穿過方猛僅剩的那隻獨眼,將堅硬的顱骨開出一個大洞。


    當場氣絕身亡!


    直到最後,陸沉都沒有給他同歸於盡、殊死一搏的任何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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