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巷,一共七七四十九條巷子。


    吳疆在最陰冷的末巷,等到了多耳滾。


    下午三點,天氣陰涼。巷子裏幾乎沒有光線射進來,潮濕的空氣裏充斥著一股濃烈的酸腐味和血腥味。


    吳疆抬頭看見,多耳滾他那張黝黑猙獰的頭上,的確長著三隻耳朵。在他右邊耳朵下麵,多出了一隻拇指般大小的耳朵。如果不仔細看,還會誤以為那隻是一個巨大的肉色耳墜。


    曾經,多耳滾也想過要把他那隻多餘的耳朵切掉,但醫生告誡他說,那隻耳朵上連著豐富的血管。如果要硬切的話,極有可能會造成頭部大出血,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多耳滾隻能一直保留著它。而且,行走江湖這麽多年,大家也認他這隻耳朵。這就好比,梵高如果沒有瘋狂地割掉他的耳朵,那麽他的傳奇色彩無疑也會大打折扣。


    吳疆皺著眉頭,盯著他那隻有些恐怖的小耳朵,問:“它,是天生的嘛?”


    多耳滾沒有說話,隻是摸了摸那隻他引以為豪的小耳朵,微微地點了點頭。一直以來,多耳滾殺人都有個習慣。那便是他在殺死對方之前,都會盡量滿足對方的好奇心,都會認真迴答對方提出的每一個問題。所以,他點頭了。


    吳疆笑了笑,然後丟了一支煙給他。


    多耳滾接過煙點上,但沒說話,隻是依舊冷冷地笑了一聲。


    吳疆猛吸了一口煙:“我聽說,十年前,你在水池裏,將一個散打教練分成了八塊,而且你還殺了一個你喜歡的排球女教練?”


    “十年前的事。”多耳滾麵無表情。


    “最近不殺人了?”


    “殺的少。”


    “是要逢年過節才殺嘛?”


    “不是。我多耳滾殺不殺人,要看兩點。”


    “哪兩點?”


    “一是看有沒有必要,而是看心情。”


    “你沒必要殺我,因為我跟你沒仇。但是,我不知道你今天心情怎麽樣?”


    “你說呢?”


    “嗬嗬,看起來你心情很不好。哦,對了,我想順便問一句,你為什麽要殺自己喜歡的女人?殺死你心愛的女人後,心裏是不是很難過?”


    吳疆這麽一說,多耳滾猛然抬頭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裏透著一縷兇殘的綠光,隻有野狼的眼睛才會有的那種綠光。


    “吳疆,你的話有點兒多。”


    吳疆笑了笑:“人之將死,廢話也多。我好像聽說,你一直都暗戀那個排球教練,我真不能理解,你怎麽能夠下得了手。不殺的話,留著以後慢慢玩也行啊,為什麽要殺雞取卵呢?”


    吳疆說到“殺雞取卵”的時候,多耳滾頓了頓。沒錯,剛才來這裏之前,蒙大海的確跟每一個人都交代過“殺雞取卵”這件事兒。隻不過,在多耳滾眼裏,蒙大海連個屁都不是。於是,他滾笑了笑,用一種沙啞的聲音說道:“其實我也沒殺她,是她自殺的。”


    “你是說,那個排球女教練是自殺的?”吳疆很好奇。


    “沒錯。”


    “她為什麽要自殺?”


    “因為,她受不了我。”


    多耳滾這麽一說,吳疆身體猛然一僵:“你是說,那個排球女教練受不了你?”


    “嗬嗬,你以為呢?”


    多耳滾又是一笑。


    “看來,你還挺猛!”吳疆道。


    “如果你是女人,你也可以讓你試一試我的厲害。”


    多耳滾把煙掐滅,然後伸出一隻手來:“吳疆,乖乖的把東西交給我,我答應讓你活著從這裏走出去。”


    “你想要我懷裏的寶貝?”吳疆將無事牌掏了出來:“你們三寶堂的人都是土匪嘛,怎麽看見好東西就搶?”


    “那也不是,主要還是要看,那件東西值不值得去搶。而且,一般隻有大件兒的東西,蒙大海才會讓我親自去搶。”


    “所以,你就是軍師?”


    “什麽軍師不軍師,老子連他蒙大海的老婆都動過。”


    多耳滾這麽一說,吳疆又是一驚。


    “老板的女人,你都敢玩?佩服佩服!”


    “少廢話,你把東西放地上,然後我讓你從這裏走出去。出去以後,別把今天的事兒告訴第二個人。”


    “你為什麽要放我走?”


    “因為,我敬重你是條漢子。”


    “嗬嗬,能夠聽到多耳滾前輩的讚美,真是我吳疆的榮幸。不過,很遺憾的告訴你,我並不想把東西交給你。”


    “你連命都不要?”


    “要!我當然要命。隻不過……”


    “不過什麽?”


    “隻不過,我想要的是你的命。”


    說完,吳疆提著放血刀,直接衝向多耳滾。


    三米開外,多耳滾沒有動。


    “嗖”


    吳疆沒有猶豫,刀鋒在衝刺的過程中,義無反顧。


    多耳滾原本以為吳疆隻是虛張聲勢,沒想到放血刀竟真的直指他的心髒。倉促之下,他將手中的黑色鐮刀迅速一提。


    “當”


    一聲金屬碰撞的脆響。


    吳疆的刀尖觸到了多耳滾的左肋。


    多耳滾伸手一摸,摸到了一條血口子。


    掛彩了!


    這麽些年,多耳滾還是第一次掛彩。


    “有點兒意思。”


    多耳滾用舌頭舔了舔帶血的手指,一股溫熱和甘甜沁入心脾。


    “初生牛犢,力量倒是不小!”


    多耳滾冷冷地說完一句,於是也拉開了一個馬步。他用餘光,撇了撇身邊那道長滿了青苔的圍牆。


    “少廢話,今天,咱們倆隻能有一個人出去。”


    吳疆看了看手中的放血刀,發現刀刃已經豁開了一個口子。他萬萬沒想到,多耳滾手裏那把不起眼的黑色鐮刀,竟然如此鋒利無敵。


    多耳滾知道吳疆在納悶什麽,於是冷冷地笑了笑:“知道我這把小黑的來曆嘛?”


    “你手裏的這把破鐮刀,叫小黑?”


    “沒錯。小黑是我爺爺臨走時留給我的,軍工三廠的紀念產品,選用上等鎢鋼合金打造。所以,你手中的那個廢鐵,我隻要兩刀就能砍斷。”


    “哦,原來是軍工製造,難怪能把你教練砍成八大塊。”


    吳疆言罷,舉刀再次殺到。


    這一迴,他沒有選擇橫衝直撞,而是采用了一種從未試過的“海底撈月”式刀法。刀鋒由下至上,劃過一道長長的弧線,直取多耳滾的頸項。這種刀法,速度快,輻射範圍大,一旦施展開來,對方在小巷子裏便插翅難逃。


    “好刀法!”


    多耳滾後撤兩步,身形一弓,像袋鼠起跳前的下蹲一般蓄滿了勢能。等到吳疆的刀鋒即將砍到之時,他奮起一躍,兩條腿直接蹬在了濕滑的圍牆上,然後整個人就騰空了兩米多高。


    “啊……”


    吳疆完全懵逼了。


    他萬萬沒想到,多耳滾竟有如此精湛的輕功。


    一個人的身體,怎麽可以克服地心引力,憑空踩在垂直濕滑的牆麵上,然後騰空兩米多?


    難道,這貨以前也練過體操?


    難道,這貨是李家軍的傳人?


    李小雙?李大雙?李寧?還是李小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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