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一口咬死:“沒問題。良娣之前的大夫不是我,我也不敢下定論她之前怎麽樣,但是現在是絕對沒大問題的。”


    大夫見軒轅昂依舊不相信,強行忍住內心被強製拉來的不爽,控製住自己沒有衝他吼“你不信我來找我幹什麽!我堂堂一個上品醫修你就這麽對我!”,見軒轅昂一直是這副懷疑的模樣,索性開始胡說,反正這位穎川王都不會信:“或許良娣之前的傷是被這兩刀治好的,世間之理,一物降一物,誰又說得清呢。”


    這天傍晚,軒轅昂滿身疲憊地迴到自己的王府,換了身衣服,然後去了關押“易楨”的那個獨立院落。


    有的東西一旦被發明,就會徹底改變人們的認識模式。


    鴻蒙水鏡發明之前,修士們是無法想象自己足不出戶就能被萬裏之外的人氣到撞牆的。


    楊朱道人也沒想到自己明明處在事情的漩渦眼之中,竟然還不如千裏之外在海上漂流的易楨先得知事情的進展。


    因為這位楨主子剛才起手就是拿劍捅人,往來的婢女和侍衛雖然知道她馬上就要大難臨頭,等軒轅昂騰出手來隻怕就死無葬身之地,但還是不敢怠慢、苛責她,隻是偷偷看著她,確定她好好呆在屋子裏,生怕她一個不順眼給自己也來一刀。


    沒有人敢和楊朱真人說話,楊朱真人覺得很無聊。


    【楊朱真人:小易,我把事情經過給你說一下】


    他把易楨已經知道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易楨:幹得漂亮!】


    【楊朱真人:所以!待會兒軒轅昂迴來我再和他大吵一架,他估計就要賜死我什麽的,我找個機會死遁了】


    【易楨:好的,真人您太棒太厲害了!】


    這個時候軒轅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過來了。


    【楊朱真人:穎川王來了,等我的好消息。】


    緋紅衣裙的美人光明正大地看向他,一點心虛、陰暗、怨懟都沒有,有的隻是得意、開心與……嗯,如果他沒有會錯意的話,挑釁?


    軒轅昂覺得自己太緊張了,神經繃得有些緊,一定是看錯了。


    “王爺是來教訓我的嗎?”緋紅衣裙的女子微微眯著眼睛,抬著下巴仰視他。


    怎麽也不像是衝動傷人之後的追悔莫及,阿楨那種心軟又善良的人除非在特別得意、做了特別好的事情之後,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而且他覺得女主背叛了她妹妹,他自己背叛了他的救命恩人,他們倆搞在一起,就算是他把女主當成良娣易白的替身,也是純然的背叛。所以軒轅昂的邏輯是:虐待同夥(易楨)就可以和這份背叛劃清界限,他就沒有背叛自己的救命恩人。


    但是現在“易楨”出手救了他的救命恩人,他的情緒自然與《禍心》原書中有所不同。


    軒轅昂快步走上前去,雙手把她白嫩的手握在手心,臉上的表情還是有些拉不下來,語氣也僵硬:“或許瑤瑤對你有些誤會,你去給瑤瑤道個歉。”


    來了來了!軒轅渣男要“易楨”去道歉了!小易說他可能會讓“易楨”在殿外台階上跪三天!跪到腿廢了走不了了就拉去挖眼睛!


    緋紅衣裙的女子一把摔開軒轅昂的手,冷聲道:“是你把我搶到這裏來的,要怪也是怪你!”


    軒轅昂隻以為她在撒嬌、在給自己講軟話的台階,連忙順坡下了:“是,怪我怪我,阿楨要是生氣了,打我幾下也不是不可以。阿楨用飯了沒有?我去給阿楨端過來好不好?”


    他害怕“易楨”拒絕他,連忙出去了。


    【楊朱真人:小易,你之前和穎川王處過對象哈】


    【楊朱道人:他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第59章 狐的恩返


    船總會靠岸的。易楨乘著梁家的小船駛入北戎邊境洛梁城的港口時,並沒有任何人注意到,洛梁城的大多數人都過著和昨日一模一樣的生活。


    臨要下船的時候,李巘道長非常嚴肅地和她進行了一次談話。


    “無間蠱可以通過親緣遺傳,事實上,大部分蠱毒都可以通過親緣遺傳。”李巘道長說:“對於成人來說,傷害加倍返還不是什麽大事,小心一點便是了。可是對於幼兒來說,一不小心可能就命都沒了。”


    易楨聽得很認真,連連點頭。要是可以的話,她當然想趕快解決掉身上的蠱毒,虐文女主的開頭綁定buff絕對有虐點,能早點根除還是早點根除。


    李巘冷靜地分析:眼前這位孕婦還沒顯懷,說明月份不大,快點查清無間蠱的來源和解蠱方法,說不定還來得及,不用讓她那個孩子也遺傳到蘊含在血脈裏的蠱毒。


    李巘:“我會全力幫助你查明無間蠱的來源。”


    縱使易楨知道這位一毛不拔道長是因為自己師父欠下因果才全力幫她,還是忍不住覺得感動:“多謝道長,大恩不言謝,日後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盡管開口就是!”


    至少不能讓這位苦情男二像書裏寫的那樣當麵死老婆。太慘了。


    李巘揮揮手:“既然師父把你托付給我,我自然要盡心盡力,你若是不嫌棄……”


    易楨:“什麽?”


    李巘其實已經考慮這件事很久了,怕她覺得冒犯(他聽說孕婦很容易生氣,一生氣就容易小產),話語難免迂迴了一些:“我想,你畢竟是要脫身,不被原先的主家發現,那自然是要與原先的身份離的遠一些。”


    其實他是顧慮到梁家的鄰裏可能要說閑話,一名單身女子住在男人堆裏,絕對閑話滿天飛。洛梁的街巷就是很典型的鄰裏關係,嚼舌根從不嫌多,你傳我我傳他,若是她原先的主家有心探聽,隻怕一抓一個準。


    可若是要再尋住處,接觸的人越多,隻怕越不安全。


    但是這些話不好說出來。


    易楨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便順理成章地接話:“道長說的是,道長有什麽想法嗎?”


    李巘輕輕咳了一聲:“你若不嫌棄,便對外稱是我的……妻子,我原先在梁家住過一段時間,街坊都認得,你住在梁家也有理由。”


    易楨猶豫了半秒鍾。她先是驚疑一毛不拔道長是不是認出自己來了,現在又開始瘋狂拽著自己往原來的劇情上走,隨後透過帷帽垂下的白紗看到他滿臉的不自在和尷尬,終於確定這位道長就是單純的好心,連忙點頭:“多謝道長為我考慮。”


    也是,還是不能太張揚,張揚就要翻車,姬總張蒼哪個沒有一斤心眼,避著一陣子再說。


    李巘見她答應,反而更加覺得不自在,也不知道是為什麽:“既然如此,我待會兒去和梁家說一聲,隻說是你有了身孕,這樣準備兩間屋子,到時候再為你找個小丫頭來使喚。”


    易楨覺得一毛不拔道長真是個心思細膩的人,這麽順理成章想出了遮掩身份的辦法,看起來這種事沒少做。


    聽他說完,她連忙去翻自己的行李,一麵說:“既然如此,以後少不得要道長為我出麵,用錢的地方也不少。要還因果的到底不是道長您,還是要算清楚,不然以後怕有什麽不好。”


    她直接塞錢給李巘道長了。樂陵道就講究這個,能用錢解決的不要欠人情,人情欠來欠去因果全亂了,日後麻煩死了。


    所以叫“一毛不拔”嘛。


    而且她有點害怕他們樂陵道那個因果的說法,現在欠李巘道長的人情,以後保不準在什麽地方還迴去,還是給錢比較好。


    李巘倒是沒想到她會主動提出給錢,因為他想著人家孤兒寡母在外麵飄蕩,又沒有什麽賺錢的法子,身上的錢肯定是用一點少一點,連忙推拒。


    易楨堅決要給。


    李巘見她那麽堅定,想起有些人就是這樣,你不收她的東西她反而難過,於是還是收了,想著以後兩人分道揚鑣的時候偷偷還給她。


    至於因果償還,等這對母子熬過這段日子再說吧。他師父三百多歲才晉位真人,他哪有那麽急。


    一毛不拔道長一收錢,易楨立刻放下心來。


    他肯定沒認出自己來,就是簡單地幫師父還因果。


    真好,若是人人都保持這種簡單的錢財交易關係,哪有那麽多虐文。


    梁家的雜貨鋪叫做“武清雜貨鋪”,“武清”是個地名,離洛梁很遠,梁家這對父子都沒去過。


    還是因為那位淩家的長女,她出生在外祖母家,外祖母家在武清,她在武清長到六七歲,才接迴自己家裏來。


    據說淩家長女臨終前還念叨著“要是能再去一趟武清就好了”,於是她去世之後,梁存就開了一家叫做“武清”的雜貨鋪。


    洛梁城靠著山,武清雜貨鋪正好依山而建,前店後家。店在前頭,中間有片不大的林子,再上幾十階台階,就到了梁家的院子。


    按理來說,梁家都能依山而建了,絕對是在洛梁城的邊緣,在這種地方開雜貨鋪是要賠死的。


    可巧這附近就是碼頭,叫十裏碼頭。十裏碼頭不大,大船不走這邊,但是一般漁船都打這兒來迴,短短一條街開了兩家貨鋪,靠近碼頭的那家叫“百運海貨店”,在街頭的這家就是梁家的“武清雜貨鋪”。


    兩間鋪子規模都挺大的,可見這附近人流量也大。


    他們到洛梁城的時候,還很早,街上都沒有人,但是朝陽的氣息已經從天邊透了出來。


    “老梁迴來啦!這些天去幹嘛啦?一聲招唿不打就出門了。”梁存開大門的時候,正好碰見一個大哥挑著豆腐從旁邊經過,看見他們一行人,停下來笑著打招唿。


    梁存已經打開了大門,做手勢讓自己的兒子引他們進去,笑著迴老朋友的話:“哎呀,你又不是不認識小李,前兩年來住過。現在娶了親,帶媳婦兒出來立門戶了,暫時住我家。”


    李巘在被介紹的時候就已經拱拱手算見過禮了,倒是挑豆腐的大哥嚇了一跳,連忙擺手:“哎呀當不得,以後你是要當神仙的,當不得當不得!”


    洛梁城的普通民眾對修士接觸不多,誤解很深,更何況李巘道長長得一副冰清玉潔高嶺之花的模樣,讓人望而生畏。


    易楨見李巘這麽講禮貌,想著日後恐怕要在這裏住一段時間,和人處好關係也方便,連忙也微微下拜行了個女子禮。


    那位挑豆腐的大哥已經不能用“驚慌”來形容了,他臉都紅了一片,瘋狂擺手,隻會重複:“啊呀,哪有這個道理,我豆腐劉是粗人,當不得當不得當不得……”


    就在梁家隔壁開豆腐店的這位劉大哥習慣早上起來挑豆腐,現在一身粗布衣服,兩肩挑的都是豆腐,也沒什麽東西送給這對新人,不由得鬧了個大紅臉,話也不會說了,含混道了個別,就一頭鑽進自己家豆腐店去了。


    梁家鋪子後麵那一片林子種的是一種花樹,樹的葉子是染著一層淡淡紫色的朱紅,樹葉之間夾雜著粉白色的花朵。


    “這是碎玉鵝梨花。”李巘小聲向她介紹:“是梁大哥亡妻最喜歡的花,生在武清,原先這種花樹在洛梁種不活的。梁大哥亡妻故去的那年,梁大哥托人輾轉尋到了樹種,血淚澆灌,竟然長出來了。此後洛梁就種得活這種樹了。”


    林子中就有一級一級的台階,台階外都是花樹,樹葉和花瓣被風一吹,紛紛揚揚地往下落。在海上輾轉了這些日子,到洛梁的時候,冬天已經走到了尾聲,樹上都發了新芽。因為樹葉重疊、遮天蔽日,遠遠望去那一片台階都是紫紅色的。


    走近了才發現不是錯覺,原來台階兩邊的石頭扶手——大都是些易楨不認識的瑞獸,早就被年複一年落下的花葉染上了紅色。


    “院子離店那麽遠,是因為梁大哥的亡妻喜歡院子裏有池子,可是梁大哥沒錢在平地造池子,便借了山水,從洛河的旁支引水過來成了個湖。那湖最低也得在山上,於是把院子砌高了。”


    等上完台階,進了梁家的院子,易楨忍不住在心中暗暗驚歎了一番。


    梁存梁大哥是個典型的老父親形象,帶著易楨去開旁邊偏院的門,有些靦腆地解釋:“我們鄉下人,房子講究修的氣派些,其實都是做麵子,自己也不怎麽住。小源他娘生前喜歡專研修園子,這院子就是按他娘當初的想法修的。”


    這地方倒好,又大、又清淨,很適合潛心修行。


    易楨瞅著時機,悄悄塞錢給梁大哥,說是這幾日承蒙他的照顧,恐怕接下來還要叨擾些日子,實在過意不去。


    梁大哥堅持不收,說本來就是受了李道長的救命之恩,現在報人家的恩情,哪還有收錢的道理。


    易楨實在沒辦法,隻好等梁大哥那個兒子帶著奴仆過來收拾屋子的時候,眼疾手快把金銖塞給了他。梁家的兒子叫梁源,文質彬彬,不愛說話,小年輕沒反應過來,易楨錢塞了立馬起身就走,也不給他推拒的機會。


    過了些時候,行李都安放好了,梁大哥與李巘道長出去為她找個靠譜的小丫頭來幫忙,她一個人在屋子裏把行李拿出來,忽然聽見有人上門來了。


    是隔壁豆腐劉家的一對兒女,想來是和梁家的這個兒子交好,進了院子就開始和梁源說話。


    豆腐劉家的那個小妹妹聲音比較尖,又知道梁家的院子偏,無所顧忌,易楨在二樓的屋子裏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疙瘩(應該是梁源的小名)!我爹叫我來給你家送豆腐!喏,還有兩隻走地的老母雞!兩籃土雞蛋我哥拎著!給你那個李表哥的!”


    隻聽得見劉家小妹妹的話,兩個男人聲線低,遠遠聽出是在說話,說的什麽就聽不清了。


    “疙瘩!你可迴來了!我娘說你們家趕的迴來就是要發財啦!”


    “怎麽?本來就是!街尾那家百運海貨鋪子要倒啦!”


    易楨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聽劉家小妹妹說話。


    原來梁家出海接她的這段日子,街尾那家百運海貨鋪子出了點事。


    百運海貨鋪子的老板是個混蛋,品行不好,大家都不喜歡他。這老板原先隻是個混混,可架不住人家運氣好,先娶了個賢妻,生了個兒子,賢妻日夜操勞,做針線活養活全家,終於有一天積勞成疾去世了。


    賢妻死了,混混草草給她下了葬,也不管自己唯一的兒子,每天依舊出去鬼混。眼看著這家就要敗落了,兒子遲早要餓死,忽然有一天他們家來了個美人,一門心思就要嫁給這個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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