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下來,還不是適應了,到後來都是機械性地從秋天就開始準備。


    “這可怎麽辦,趕緊打電話,跟人家說一聲……”薛經理急得團團轉,“不行!人家讓保密的!”


    石組長見上司這麽急,忙拿出電話,定位到當天的錄音,播放。


    “路家追訂兩套煙花桶,還要改詞,我現在發給你。”電話裏傳出薛經理熟悉的笑聲,“這有錢人,真會玩,用這麽大個煙花,放出來不得排成一條長龍,還經久不散。”


    薛經理聽完,發現自己這話確實說得有歧義,不怪人家聽錯了。當時淨顧著八卦,沒有嚴格按流程走,是他失職。


    石組長仍然覺得他們沒做錯,問:“經理,您確定對方隻要改那兩組嗎?”


    讓他這麽一問,薛經理也含糊了,皺眉琢磨起那天查理過來時,到底怎麽說的。


    怎麽他就偏偏是親自來,要是打電話,還能有個錄音。


    石組長見狀,心知經理也拿不準,又想著這個時候了,工人全下班了,就算馬上把人叫迴來趕工也來不及了。


    他便勸道:“這有錢人啊,求個婚也能搞成熱點新聞,對生意都有好處的。說不定人家就是要借這個機會玩把大的。本來煙花就是路家自己放,又沒人規定隻能放祝詞。”


    話雖在理,但經理畢竟是經理,責任比組長大多了。


    薛經理不敢含糊,馬上拿出手機,給查理撥電話:“不行,我得問問清楚。”


    電話撥過去,提示對方號碼已離開首都星,暫時無法聯通,若有需要,請撥打衛星中轉站。


    薛經理連對方去了哪個星球都不知道,撥了中轉站也沒用。


    他火急火燎地嚐試打聽查理去處,又惦記著對方保密的要求,不敢把話說太明。


    還怕是自己大驚小怪了,本來沒做錯,這一折騰,引得大客戶反感,所以每次電話找過去時,還得笑嗬嗬地拐著彎問。


    這大年夜是過不好了。


    北河山星上,查理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九點了,也不知道少爺他們出發了沒有。


    通過中轉站,他給路長川打了個電話。


    路長川道:“快了,再有半個小時出發,你準備吧。”


    “好的,少爺。”


    查理掛了電話,讓人把煙花往飛艇上放,自己隨手抱起一個桶,翻到底下,是黃色的順序號。


    他特意讓對方在盒底用黃色標記順序號,以便跟千環塔的綠□□分開。


    眼看著煙花一個個上了飛艇,查理莫名有些不安。


    他皺眉想了想,出於謹慎小心的職業習慣,給千環塔裏的同事打了個電話,在得知那邊的煙花盒底也是黃色字後,更加不安。


    他趕緊聯係薛經理,希望是自己多慮。兩分鍾後,他掛斷電話,臉色煞白地給少爺打過去。


    消息傳到路長川這時,楚心剛忙活完。


    她不好意思讓新員工陪著自己加班,提前讓人迴家了,隻留了傅安安和魏夏。


    路長川高興地幫著收拾廚房,飛船就停在風鈴湖邊不遠,早已等候多時。


    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


    “跟你說了半小時,催什麽。”他不耐煩地說,緊接著就是一愣,“什麽?!”


    掛掉查理電話,路長川跑到外麵,給顧一陽打過去,語速很快:“你想辦法攔住他們,這煙花不能放!”


    顧一陽莫名其妙:“你不是說要陪楚心迴家祭拜嗎?怎麽還在首都星?”


    路長川:“我跟你解釋不了。你現在趕緊,把煙花都撤了!”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說撤他們就撤啊。飛艇都懸空兩小時了,上百台飛艇,怎麽撤啊。”


    “那你也想想辦法啊!”


    “到底出什麽事了?”


    路長川嘖道:“現在沒時間和你說,再過兩小時就要放了。”


    “不是,你連個正當理由都沒有,我怎麽跟他們說啊。”


    路長川抓耳撓腮,實在沒招了,隻得合盤托出,最後強調:“這煙花要是點了,我就死定了!”


    電話那邊靜了會兒,然後顧一陽說:“今年好像讓我姐點火,這個……你有個思想準備,我隻能試試。”


    顧一陽肯定不能繞過家長自己處理,他先把事情和顧芩說了。


    顧芩將信將疑,把煙花桶拿起來來迴迴看,沒覺得哪裏有什麽不對,掰著手指數了一遍,個數也對得上。


    她跑去和路老太爺路奶奶說。


    路老太爺皺眉與路奶奶商量了會兒,路奶奶表情似驚似喜,扭臉跟顧芩說了句話。


    顧一陽伸著脖子,等顧芩一出來,忙上去問:“怎麽樣了?”


    顧芩說:“路奶奶就說了一個字——放!”


    顧一陽愣住,問:“老太爺怎麽說。”


    “奶奶發話了,你覺著呢?”顧芩幸災樂禍地笑了下,“我給阿川出個主意,讓他現在趕緊隨便買個戒指,換身像樣的衣服,再買捧花,等下就借著放煙花直接把婚求了。整個首都星人民集體見證,多盛大的求婚現場。”


    **


    楚心收拾好廚房,才發現路長川不見了。


    她到房子外麵找了一圈也沒找到,隻得給他打個電話。


    兩個路口外,路長川坐在正往路家大宅飛奔的車上,吭哧半天說:“我突然有點事,辦完了再過去找你。”


    他掛了電話,問身邊的顧一陽:“隻有這個辦法了?”


    顧一陽哼道:“我早讓你跟我商量,你不,非說自己能搞定,這下好了吧,最後還是離不開我。”


    路長川鬱悶,他現在要迴家換衣服,還得讓人從花房現剪一捧花出來,幸好戒指自己隨身放著。


    **


    楚心三人迴到茶館時,齊軒早就架好了燒烤架,還釣了魚,鍋裏咕嘟著魚湯。


    野外做飯他經驗嫻熟。


    看到楚心,他納悶:“你不是說要去北河山星嗎?怎麽還沒走?”


    “因為想吃齊哥做的魚呀。”楚心調侃,“路長川有事,說晚點來找我。正好我還挺想看煙花的。”


    忙了一天,吃了兩頓速食飯,大家早就又饞又餓,趕緊端碗圍坐一圈。


    臨近午夜。楚心再次給路長川打個電話。


    這是他們確定關係後的第一個春節,不知能不能一起看煙花。


    路長川說:“馬上,再過幾分鍾,我就來找你。”


    楚心:“快點啊,一會兒就放花了。”


    風鈴湖上,飛艇靜靜漂浮在空中,早就等候多時。


    電話那頭安靜了好一會,路長川慢吞吞地迴了個哦。


    很快,午夜倒計時鍾聲響起。


    傅安安帶頭跑到院子外,仰麵看向千環塔方向。


    大家都跟了出來。


    一條街外,路長川緊張地看著夜空。旁邊是抱著一捧鮮花的顧一陽。


    顧一陽又是興奮又是期待:“我怎麽有點開心,不枉我大晚上的陪你路邊喝冷風。”


    路長川白他一眼,他緊張的要命,他還說這種話,果真損友。


    最後一聲鍾聲落下,千環塔頂衝天而起一道光柱,紅色煙火在高空爆開。


    一個大大的“葉”字出現在空中。


    與往年一樣,隨著煙花爆開,四周的居民樓間傳來歡唿聲。


    路長川腦袋嗡地一下,頓時一片空白。


    “來了來了。”顧一陽興奮地說,“還真是搞錯了!”


    他把手中的捧花塞進路長川懷裏,伸手幫他理了理衣服,最後用拳頭懟他一下。


    “愣著幹嘛?還不趕緊過去?一會兒這炮就放完了,放完了你還沒出現,就白瞎了。”


    路長川像是才反應過來,舔了下嘴唇,抖著嗓子說:“那……那我去了啊。”


    “趕緊啊,第二響了!”


    第二響出現在空中的是個“楚”字。


    楚心試著猜這句話,葉楚……


    第三響是個“心”字。


    葉楚心……好奇怪的新年祝福語,楚心想。


    傅安安納悶地說:“居然是你的名字哎。”


    緊接著是第四響——我。


    第五響——愛。


    第六響——你!


    “你”字後麵還單獨做了個卡通版感歎號。


    楚心挑眉,臥槽,情況似乎不太對。


    聯想到路長川近日的反常,楚心隱隱有了個很不妙的猜測,她覺得自己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先躲一躲。


    去年看煙花,每放一個大家就跟著歡唿一次,一浪高過一浪,今年……有點過於安靜了。


    她縮下身子,想從旁邊溜過去。


    齊軒攔住她:“別走,這好像是專門給你放的。”


    煙花是按照既定路線和時間安排好的,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


    不管楚心怎麽希望它停下來,它也不會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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