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蓁心裏暗罵,蕭謖這個大忽悠,還真是會糊弄人。好在她如今曆經渣男,對男人那點兒心思已經能洞察秋毫,嗤之以鼻了。所謂的少女心就算不是古井無波,那也算是平靜似水了。


    至於馮蓁為何突然變得比蕭謖還主動了,那完全是因為她腦瓜子內的靈光一現。她既然擺脫不了蕭謖,那為何要死扛了?


    現在擺脫不了,那是她實力不夠。可若是她將“駐顏”後麵的幾顆仙桃都養出來了呢?那些都是助她修煉九轉玄女功的,桃譜上說得很清楚,一旦練成了九轉玄女功,就能上天入地,到時候一個蕭謖還能攔得住她麽?


    即便九轉玄女功不成,可隻要將桃花源的白霧全數驅散,她就能自己打造一片天地,在裏麵優哉遊哉的生活,蕭謖也找不著她。等熬死了蕭謖她不就自由了麽?


    可見,人就是得學會逆向思維。


    馮蓁感覺自己如今是被逼得不得不去努力薅羊毛了。


    “順妃娘娘到。”門外的小太監唱道。


    馮蓁擱下手中的書卷走到門口恭迎順妃。順妃結結實實地扶了馮蓁一把,“私底下就咱們娘倆,就不必講這些虛禮了。”


    馮蓁的臉“唰”地就紅了,是被順妃給臊的,這怎麽就成娘倆了?


    順妃環顧了屋子一圈,見窗邊小幾上擱著一側翻開的書卷,還有一杯清茶,再看馮蓁,頭發、衣衫都是整整齊齊的,心這才放下一些來。


    蕭謖來求她時,順妃自然是一口就應下了,能跟長公主結親,對她和蕭謖都隻有好處沒有壞處,順妃也著實是喜歡馮蓁,是以事兒辦得爽快至極。蕭謖說要見馮蓁,她還給他製造機會呢,可就是沒料著,素來辦事極妥帖的蕭謖,竟然在馮蓁的屋子裏待了那許久。


    久得生孩子都夠了。順妃到後麵都忍不住來迴踱步了,原本馮蓁進宮前她也沒擔心過蕭謖會有什麽越矩之處,可見著馮蓁時,她才知道為何從來沒求過她的養子,這次會開口。


    誰能料到,當年那玉雪可愛的小胖墩兒女君,長大後竟然會出落得如此傾城傾國。


    這般美色,也就難怪蕭謖進了馮蓁的屋子,便半天沒個動靜兒了。


    好在兩人都是好孩子,沒做什麽出格的事兒,順妃如是想。不過迴頭瞥見馮蓁櫻紅得極其不自然的嘴唇,又在心裏罵了句“孽障”,不過好在也就隻親了親嘴兒。


    馮蓁見順妃一直盯著自己的嘴唇看,便是再大方,也有些繃不住地兩頰緋紅。


    馮蓁又瞥見順妃仿佛鬆了口氣的模樣,心裏不由想這位娘娘還真是個傻白甜。也不想想她兒子是什麽人。虧得馮蓁素來不喜歡穿那袒胸露肩的襦裙,否則身上的痕跡就掩飾不住了。


    但蕭謖那廝也是蔫兒壞,但凡馮蓁身上可能會露出衣裳的肌膚,比如脖頸、小手臂等處,那都是幹幹淨淨、白白生生的,但是其他地方麽……


    嗬嗬。


    順妃來視察過一圈,放心地走後,許久不見的敏文公主總算是露麵了。


    “幺幺。”敏文紅著眼圈喚了一聲馮蓁,然後便愣愣地站在了門邊,曾經的玩伴瞧著竟然美麗得那般陌生。


    馮蓁倒是很自然地走上前拉起敏文的手道:“可算是見著公主你了。”


    “吾早就來了的,可順妃身邊的宮人說你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我就迴去了。這會兒我想著你該用晚飯了,總是要起身的,這才來碰碰運氣。”敏文道。


    一個公主,在宮中要見個民女,竟然還用上了“碰碰運氣”這樣的話,可見敏文這兩年的日子越發的不好過了。


    馮蓁邀了敏文一同用晚飯。敏文看著一桌子豐盛的菜肴,苦笑道:“今兒晚上吾總算可以飽餐一頓了。”


    “你在宮中的日子就這般難過嗎?”馮蓁有些歉意地問。


    敏文道:“父皇對我不聞不問,執掌六宮的德妃娘娘也不管我,那些個跟紅頂白的奴才自然就不會將我一個不得寵的公主放在眼裏了,膳食上的克扣都算是輕的了。”


    馮蓁想著敏文比自己還大半歲,便道:“明兒外大母來接我,我讓她同德妃娘娘說一聲,邀你去外大母那兒住一段日子,將來你成親後,日子自然就會好起來的。”


    第60章 池水渾


    “多謝你, 幺幺。”敏文可不就是盼著馮蓁邀請她出去玩兒麽?可惜這兩年她都在湯山苑,而何敬又成親了。“不過, 我的親事隻怕沒你想的那麽好。”


    “怎麽了?”馮蓁問。


    “上京城但凡夠格兒做駙馬的,都是姐姐們挑剩下的紈絝子弟, 而且德妃娘娘一直不提我的親事, 怕是在等草原那邊來求親,剛好把吾這個累贅給推出去。”敏文擺了擺手道,“別提吾的事兒了, 說起來隻會叫人心情不好,倒是幺幺, 你這是怎麽長的啊?先才我差點兒沒敢認。”


    馮蓁摸了摸自己的臉笑道:“自然是阿爹阿娘給的底子好。”


    敏文羨慕地道:“都說溫泉對肌膚好, 吾真羨慕你能去湯山苑住兩年。”


    “你也不錯啊, 瘦下來了,窈窕婉約, 別有氣韻啊。”馮蓁恭維迴去道。


    敏文的確瘦下來了,可卻不是自願的, 成日裏隻能吃青菜,臉色也都跟著青了, “對了, 你的親事長公主是怎麽想的啊?咱們幺幺這麽美,可是不愁嫁呢。”


    馮蓁尷尬地笑了笑,她和敏文剛好相反。敏文是恨嫁,恨不能明日就能出嫁離宮,而她則是恨不能一輩子不嫁。這等心思自然不能跟敏文說, 否則就是戳人心窩子了。“不知道呢,反正都是外大母說了算。”


    提及親事,兩個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起來。馮蓁率先打破沉默道:“敏文,你也別太憂心了,我見了外大母會跟她說的,讓她同皇上提一提你的親事,隻是你心裏可有心儀之人?”


    敏文搖搖頭,“吾輩關在宮裏,哪兒能見到什麽男子啊?”


    馮蓁笑著聳了聳肩,想起以前敏文似乎是有心上人的,可也不知道是誰。隻是過了這兩年了,興許那人已經定親或者成親了,馮蓁也就沒再追問。


    “不過,長公主未必肯管吾的閑事。”敏文道。她好歹也在城陽長公主府住了一些日子,很是知道長公主的脾氣。她萬萬不可能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公主,而動用她跟皇帝之間的情義。長公主一向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


    所以城陽長公主或許會跟元豐帝提一嘴敏文的親事,卻絕不會真的幫她。


    馮蓁自然也知道自己外大母的性子,她心裏其實已經有了備選。反正她和蕭謖也扯不清了,趁機在他身上撈點好處也無可厚非,將他所謂的“深情”變現才是正理,拿來幫幫敏文也算物盡其用。反正無論如何,最終吃虧的總不會是蕭謖,自己才是那個最可憐的人呢。


    馮蓁原想著出宮之後,找著機會再跟蕭謖提一提敏文的事情,誰知道第二日長公主恰好有事兒,並沒進宮來接她。所以馮蓁在順妃宮中又留了一日。


    而蕭謖散朝之後,便遛彎遛到了順妃宮中來請安。


    蕭謖原是沒想著要做什麽的,不過就是來看看馮蓁,好叫她心安。若是知道自己進了宮卻沒來見她,隻怕小女君的心會東想西想。


    所以蕭謖看了一眼陪在順妃身邊的馮蓁後,就準備告辭出宮了。然則馮蓁那雙波光瀲灩,蘊霞藏光的大眼睛卻一直追著他跑,叫蕭謖就有些為難了。


    宮中人多口雜,他昨日也是迫於無奈才請順妃幫忙的。馮蓁暈厥前,他們還有許多話沒說清楚,蕭謖深知當下必須打鐵趁熱,一旦拖久了,馮蓁哪怕有一份心思,也會被他的冷落給打消的。


    而今日他卻再不適合留在宮中太久了。蕭謖想了想道:“近日禦花園中的牡丹花開得正好,母妃可想去走走?”


    順妃是最懶得動的人,剛要張嘴拒絕,卻瞥見了旁邊的馮蓁,總算是腦瓜子靈醒了一迴,蕭謖這哪裏是邀她賞花啊,分明就是舍不下美人。


    “吾就不去了,不過幺幺還沒賞過禦花園的牡丹,五哥兒你不妨引她去看看。”順妃道。


    蕭謖笑道:“母妃這是何語?若是蓁女君想去禦花園,該叫敏文與她同去才是。”


    順妃看著蕭謖,心裏輕啐,這話說得可也忒假了。明明是他想陪著美人,嘴上卻撇得比誰都清楚。不過她這兒子裝模作樣慣了,順妃想著她老了還得全靠蕭謖看顧,是以很是配合地道:“是吾考慮不周了,那就去看看吧,難得五哥兒你得空陪我這個老婆子。”


    “母妃可稱不得老,宮中差不多年紀的嬪妃裏,母妃卻是最顯年輕的一個。”蕭謖道。


    順妃滿足地笑了,難得蕭謖這麽嘴甜,她若是再不識趣,就不好了。


    長者為尊,所以往禦花園去時,蕭謖和馮蓁都落後了順妃一步,正好並排著能說話。


    “有話對孤說?”蕭謖目視前方地問馮蓁。


    “嗯。”馮蓁的目光所落之處比蕭謖還筆直向前,可謂是行得正,走得直,“敏文的親事,皇上和德妃娘娘都不過問麽?”


    蕭謖原來還奇怪馮蓁的眼睛為何一直追著自己,卻沒想到是為了個不相幹的人。“你同敏文倒是好。”


    “我的好友本就不多。”馮蓁微微低了低頭。


    “德妃娘家有個不成器的侄兒,恐怕是打著尚主的主意。”蕭謖道。


    既是不成器,別的公主自然不願,所以是打了敏文的主意?“有多不成器啊?”馮蓁低聲問。


    “但凡還有一絲救,敏文也不會有機會。”蕭謖委婉地道。


    這就是徹底沒救的意思?


    “那敏文該怎麽辦啊?”馮蓁問。


    “她嫁過去有自己的公主府,同駙馬也沒什麽相幹。”蕭謖道。這就是說並無必要幫敏文。


    所以女子的心意是完全不重要的麽?所謂的兄妹之情也不過是無稽之談麽?馮蓁無聲地看向蕭謖。蕭謖卻是餘光也沒瞥馮蓁一眼,仿佛禦花園的一根雜草也比馮蓁來得好看。


    雖說馮蓁完全不在乎蕭謖是真情還是假意,然則被一個昨兒還“親密無間”的人當麵這般對待,到底還是不舒服的。以至於馮蓁越發肯定了蕭謖的假情假意,奇渣無比。


    “皇上金安。”順妃蹲下身給元豐帝請安時,馮蓁才迴過神來,也跟著請了安,好在姿態儀容完全沒有可挑剔處。


    馮蓁自打練了九轉玄女功之後,身體就好似被打開了一個奇異的開關,宮中的教養姑姑隻教她一遍禮儀,她就能做得分毫不差,用尺子量也是正正好,一舉一動都堪稱典範。


    這宮中女子的禮儀乃是千百載傳下來的,去其糟粕,取其精髓,若真是做得標準,那真真是儀態萬千,優雅有度,無論從那個角度看過去,都是賞心悅目,芬芳美懿的。


    元豐帝的視線在馮蓁身上停了好一會兒,才道:“是幺幺吧?長大了朕都沒認出來。”


    這句話馮蓁近日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然皇帝說的話自然要迴應,“臣女有時候照鏡子,自己也有些不認得自己呢。”


    元豐帝聞言好笑地道:“如何會認不得自己?”


    “覺得自個兒生得太美了,有些不真實。”馮蓁老老實實地道。


    元豐帝笑出聲道:“朕還第一次聽人這麽誇自己的。”他轉頭看向蕭謖道:“五哥,你看幺幺,覺得美麽?”


    “美。”蕭謖嘴上雖承認了美,但語氣卻幹巴巴的。


    “朕覺得不僅美,而且還很有趣。”元豐帝頗有興致地看著馮蓁道,“幺幺是不是該說親了?城陽姑姑可替你相看好人家了?”


    馮蓁的臉紅了,她最近九轉玄女功練得越發得心應手了,連臉紅都能模擬了,這等問題作為未曾說親的女君自然當嬌羞無限,所以馮蓁沒答話,隻拿眼瞥了瞥蕭謖。


    “你看朕這五哥兒如何?可配不配得你?”元豐帝似是玩笑地道。


    可元豐帝若真是有做媒之心,又怎會突兀地在女君麵前說出來,哪怕是皇帝,說話該講究的時候也得講究一下不是?


    馮蓁低頭道:“臣女蒲柳之姿,五殿下卻是天潢貴胄。”


    “你若是蒲柳,那牡丹豈不羞煞?”元豐帝玩笑道。


    “父皇就莫要逗蓁女君了,姑祖母已經替她相看了嚴家十七郎,過幾日兩家說不定就要過文定之禮了。”蕭謖道。


    順妃吃驚地轉頭看向蕭謖,馮蓁卻微微低著頭沒有任何表示,臉上無悲無喜,卻也看不出什麽驚訝來。


    “哦,十七郎啊,那卻也算配得。”元豐帝點點頭道,“屆時順妃你提醒朕一下,城陽姑姑的外孫女兒定親,朕也得送份禮。”


    順妃木愣愣地應了是,不明白眼前這些人心裏都在打什麽鼓。


    元豐帝攪得一潭池水渾了後又道:“今日天氣好,你們都陪朕走走吧。”


    皇帝逛禦花園,園子裏可就清淨不了了。時不時鑽出個妃嬪來,馮蓁行禮行得膝蓋都疼了。


    “父皇金安,順妃娘娘金安。”最後連敏文也跑出來湊了趣。


    元豐帝看著敏文道:“哦,是十……”他有些記不得敏文的排行了,但好歹還知道是自己的女兒。


    “見過十一公主。”馮蓁朝敏文行了禮。


    敏文朝馮蓁笑了笑,“幺幺同我倒生分上了。”她向馮蓁伸出手,馮蓁從善如流地與她手拉上了手。


    元豐帝今日心情似乎格外的好,所以對上敏文這麽個他幾乎沒印象的女兒也和顏悅色的。“原來十一與幺幺交好?幺幺定了嚴家十七郎,順妃你替朕看看嚴家可還有其他兒郎適合十一的,也好叫她們以後也能一塊兒相處。”


    原本敏文聽元豐帝主動提起她的婚事該欣喜若狂的,可這會兒她的脖子卻有些僵硬地轉向馮蓁,“幺幺,你定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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