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真是孽緣,怎麽也牽扯不清。


    李淮南氣的直跳腳,“爸,您怎麽還這麽固執?都什麽時候了,珊珊能看上我,是我的福氣,我這輩子都不會負她,爸,你就成全我們吧。”


    十四年前,兩家家世相當,地位相當,十四年後,徐家依舊掌權,而李家被打落塵埃,翻不了身。


    世態炎涼,起起伏伏,人生際遇誰都料不到。


    而他,隻想迴城,重新過上好日子。


    李穀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對次子期望一直不高,但依舊很心寒。


    為了榮華富貴,拋妻棄子,他怎麽變成這樣了?


    以前是傻了點,憨了點,任性了點,但品行端正,沒有這麽趨炎附勢。


    “我若不肯呢?”


    李淮南經曆了社會的毒打,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天真熱血的年輕人。


    多年的知青生活,重塑了他的三觀。


    “那…你將失去我這個兒子。”


    這是威脅了,李家隻有四個孩子,長子長女是一對雙胞胎,是前妻生的,次子次女是後妻生的。


    家庭變故後,幾個孩子散落在外麵,各自一方。


    “好。”李淮南隻當父親妥協了,剛露出笑臉,就聽到父親冰冷的聲音,“從現在起,你不再是我的兒子。”


    “老李。”陸若男急叫一聲。


    李淮南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爸。”


    李穀走到大門前,做了一個趕人的手勢,“你們可以離開了,這裏不歡迎你們。”


    陸若男又氣又急,她就這麽一個兒子,“老李,你別生氣,有話好好說。”


    正在此時,一個威嚴的男人在警衛的簇擁下,忽然走進來,爽朗的笑道,“老李,你的脾氣還是這麽臭,一點都沒變啊。”


    李穀的眼神冷了幾分,冷冷的瞥了兒子一眼,混賬東西,恨不得打斷他的腿。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徐立,你來幹什麽?”


    徐立打了個哈哈,熱情的笑道,“老李啊,我們幾十年的老朋友,我一直念著你,想見見你,你卻避而不見,還這麽冷淡,我可是會傷心的。”


    李穀垂下眼簾,掩去那一份譏笑,“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政見不同,兩家早就鬧翻了,李家落到這種田地,徐家功不可沒。


    徐立也不生氣,麵帶笑容,“我是為了兒女親事而來,兒女是債,不得不還,老李啊,為了下一代的幸福,我們好好談談吧,我很喜歡淮南這個孩子,很聰明很能幹,我打算將他帶在身邊,替他鋪平未來的路……”


    他說的溫情脈脈,情真意切,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樣,把李淮南感動的熱淚盈眶。


    而李穀,麵無表情,無動於衷,“你喜歡就領走吧,我不要了。”


    “爸。”李淮南臉都綠了,關鍵時刻能不能別掉鏈子?


    他能不能翻身,就在此一舉了。


    做父母的不能救子女於水火之間,但最起碼不要破壞啊。


    陸若男更是慈母心腸,“老李,孩子不懂事就慢慢教,當著客人的麵怎麽能……”


    兒子有這麽好的機會,她是絕對支持的。


    享受過,富貴過,才知道窮困潦倒,朝不保夕有多痛苦。


    別說兒女受不了這樣的磨難,她都受夠了。


    李穀冷冷的看著她,像看著一個無可救藥的蠢貨,“慈母多敗兒,兩個孩子就是毀在你手裏。”


    兒女隨母親,都不是聰明人,可惜,當年是組織安排的這樁婚事,他念著家裏一雙喪母的孩子沒人照顧,才娶了她。


    陸若男惱羞成怒,滿麵通紅,“老李。”


    李穀一點麵子都不給,毫不留情的趕人,“你也想走?行,那我們把手續辦了,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陸若男如被驚雷砸中,臉色慘白如紙,他要離婚?


    李淮南站出來打抱不平,“爸,你怎麽老欺負我媽?她勤勤懇懇侍候你一輩子,盡心盡責照顧我們兄妹幾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李穀一板臉,冷冷的質問,“你在教訓我?”


    他不怒自威,氣勢逼人,壓的李淮南喘不過氣來,不由的哆嗦,“不,我沒有,爸,你別誤會。”


    從小到大,在威嚴的父親麵前,他始終不敢大聲說話。


    但是,看著身邊的女人,又想到她許諾的前程,一顆心熱切起來,“爸媽,今天是我和珊珊的婚禮,我們在飯店訂了幾桌酒宴,請兩位出席。”


    剛剛還說要結婚,這會兒直接是婚禮了。


    這先斬後奏,也是絕了。


    李穀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好,太好了,他養出了一個見利忘義的兒子。


    “我累了,要休息了,請迴吧。”


    陸若男卻很心動,眼巴巴的勸道,“老李,今兒是兒子的大喜之日,我們就……”


    李穀轉過身體,朝屋子走去,“你要是出了這個門,就不是李家的人,我們恩斷義絕。”


    陸若男氣的要死,父子哪有隔夜仇,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嗎?還威脅她!


    徐立眼神閃了閃,上前攔住他,“老李,淮南是你僅剩的兒子,你可別犯傻,鬧的父子離心,你將來老了可怎麽辦?聽我一句勸,好好善待兒子兒媳,將來養老都要靠他們。“


    背過身體的李穀心口一陣絞痛,雙手握拳,緊緊拽住掌心,借著痛意才讓自己沒有露出異色。


    僅剩的兒子?這是篤定栗陽迴不來了?


    那麽,徐家在其中又扮演著什麽角色?


    忽然讓自己的女兒嫁給淮南,這一環套著一環,像繩索般勒住他的脖子,勒的他喘不過氣。


    李淮南還傻乎乎的表心跡,”爸,您放心,我們會好好孝順你的。”


    李穀腦中的神經崩斷,忍不住怒斥,“蠢貨,我都懷疑你不是老子親生的。”


    帶著人貿然過來,暴露他的行蹤,還先斬後奏,邀請他出席婚禮,真沒長腦子嗎?


    還是利欲熏心,出賣自己的老父親?


    有些事不能深想,一想就是椎心刺骨的疼痛。


    李淮南氣炸了,他怎麽能當著未來嶽父的麵這麽說?“爸。”


    “滾。”李穀對他的耐心到了極限。


    不管李淮南母子怎麽勸說,李穀堅決不肯出席婚禮。


    徐立不耐煩了,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


    “看來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好好的請老李同誌去飯店,我要讓所有人都看到,我們徐李兩家聯姻了。”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警衛們上前,團團圍住李穀,氣勢洶洶。


    李淮南母子麵麵相視,不知所措,怎麽會鬧到這一步?


    李穀眼神冰冷的可怕,他戎馬一生,出生入死,到頭來,卻虎落平陽被犬欺。


    “姓徐的,你這是要用強?你真當我是軟柿子,誰都能捏一把了?”


    小院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眼見一觸即發,一道清脆的笑聲響起,“噗嗤。”


    如打開了一個缺口,李淮南暗鬆了一口氣,“是誰?出來。”


    一個粉嫩的小人兒背著小手,慢吞吞的走出來,“真精彩,比電視劇還好看呢。”


    李穀的臉色大變,”小五,進去。“


    家裏忽然出現一個陌生的小孩子,李淮南錯愕不已,這不是妹妹詠菊的孩子啊。


    “爸,這是誰?”


    安憶情鄙視的看著他,“有句話叫爹傻傻一個,娘傻傻一窩,大家娶老婆要鄭重啊。”


    在場的男人麵麵相視,這孩子的第一句話就這麽驚人。


    李淮南又不傻,當然聽出是在罵他,臉一沉,“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的冷臉比起李穀,根本不算什麽,安憶情一點都不怕,毫不客氣的懟他,“你連這個都聽不懂?說你傻啊,白癡。”


    嘴巴太毒了,李淮南氣的不行,“臭丫頭,你才傻……”


    不等他說完,安憶情就補了一刀,“又蠢又壞,還自以為是,說到底,還是打的少呀。”


    這話莫名的戳中了李穀的心,說的有道理。


    他管孩子管的太少,也從來不打孩子,難得迴家一次,還打什麽?


    再說,孩子們在他麵前都乖巧聽話。


    李淮南氣的暴跳如雷,“你到底是誰?怎麽會在這裏?”


    安憶情揚了揚雪白小臉,極度的鄙視,“我是誰,你都不知道,說你傻,你還不肯承認,智商這麽低下,最好利用了。”


    這話一出,徐家父女的臉色變了變,這孩子……


    李穀的心一顫,“小五,進房間,聽話。”


    他強忍著擔心,不想讓任何人看出來。


    但,安憶情神奇的接收到了,抿了抿小嘴,“我餓了,想吃水煮蛋,要嫩嫩的,不能太老哦。”


    李穀看了妻子一眼,“愣著幹嗎?還不快去。”


    “我……”陸若男不肯走,生怕兒子和丈夫鬧起來,“沒蛋了。”


    安憶情眼睛一亮,“哇哦,奶奶還能下蛋?了不起,請問一天下幾個?我能預約一個雙黃蛋嗎?“


    陸若男:……熊孩子,故意的吧。


    李淮南抓住機會冷嘲熱諷,“嗬嗬,你才是白癡中的白癡,你見過人下過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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