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出營帳,才敢好好唿吸。


    常喜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心中感歎,宸妃娘娘真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


    營帳內,元珣壓住心中的歡喜,將桌上那厚厚的信封拆開。


    信封一打開便有清雅的梔子花香。


    他倒了倒,從信封裏倒出一遝厚厚的信紙,還有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包括她的一枚耳環。


    這枚金絲垂珠耳墜,他曾親自替她戴上過。


    元珣輕輕的摩挲著這些沾染著她氣味的小東西,仿佛她就在他身邊。


    片刻後,他坐直身子,打開了那長長的信,安靜的看了起來。


    他從未這般細致的看一封信件……


    縱然行書不算美觀,行文不算流利,時不時還冒出一兩個別字,他卻看的無比舒心。


    信裏並沒有什麽大事,隻是絮絮叨叨的說著她的日常,說著最近吃了什麽好吃的菜,小崽崽一天胎動了多少次,她又學了幾個字念了幾篇文章……


    他看著這些字,腦海中自動浮現出她那軟軟糯糯的聲音。


    想象著她,黏在他的懷中,嫣紅小嘴叭叭叭的說著“陛下,我今日巴拉巴拉怎樣了”。


    當看到最後一頁那個紅紅的唇印時,他指尖一顫。


    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那唇印,一遍又一遍……


    她柔軟又香甜的唇瓣,是那樣令人欲罷不能。


    元珣輕輕閉上了眼睛,隻覺得胸腔之中一種強烈的情緒在翻騰著,肆虐著。


    他的小話癆。


    他的小嬌氣包。


    他心心念念牽掛著的愛人……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1


    相思,原是這樣的折磨人。


    一封信仿佛看了好幾遍,直到夜深,他才將信重新裝好,妥善保管。


    走出營帳外,看著燃起的火把,他想起阿措心中提到的陳暮雲,眯了眯黑眸。


    阿措在信上說,如果陳暮雲的女兒身沒有暴露的話,希望他能裝作不知道,給她一個施展抱負的機會;如若暴露了,還請他恕罪,饒她一條命。


    沉吟片刻,元珣找來常喜,讓他去打聽一下這個陳牧雲。


    沒多久,常喜便迴來答話道,“是個挺勤快踏實的新兵,跟他那個隊伍的都相處的不錯,而且拳腳功夫也不錯,伍長著實誇了那小子一番。奴才找去的時候,那陳牧雲正跟士兵們掰腕子呢。”


    元珣略一挑眉,“朕知道了。”


    說罷,便迴了營帳內。


    常喜還有點懵,陛下怎麽突然問起一個小兵了?這小兵姓陳,難不成跟宸妃娘娘的外祖家有關,是陳家的某個子弟?


    他胡亂想了一通也沒理個明白,索性不再去想。


    第81章 陛下的綠帽子(小修)……


    濃蔭鬱鬱, 蟬鳴紛紛,不知不覺便入了七月盛夏。


    阿措在宮內安心養胎,日子過得寧靜悠閑。


    這日,她躺在美人榻上看著新收到的信件, 得知大部隊已經到達隴右地界, 安營紮寨,且陛下在信中說他一切安好, 一顆心也安定許多。


    信中更多是叮囑她好好照顧自身, 不要貪嘴,不要晚睡,不要太過思慮。


    讀完這一封載滿關切的信, 阿措的嘴角都不由得上翹。


    就在這時, 小荷快步走了進來, 站定後一臉恭敬道, “娘娘, 蔣妃娘娘求見。”


    蔣妃?阿措微微一怔,看了眼窗外強烈的日頭,忙道,“快快請進來吧。”


    小荷應諾,轉身下去。


    元珣離宮的這段時日,蔣妃娘娘對阿措格外謹慎照顧, 時不時也會來探望阿措,每迴來喝過一盞茶便走,不會過分疏遠, 也不會過分親熱。


    這種讓人感到舒適的分寸感,蔣妃拿捏的很好,所以阿措心底對蔣妃還是挺有好感的。


    沒一會兒,小荷便引著蔣妃進來了。


    蔣妃今日打扮的很是素雅,上身著月白描金花淡色衫子,下著一條茶色潞綢螺紋裙子,發髻低挽,頭上裝飾也簡約大方,多為玉飾。


    見著阿措挺著個圓圓的大肚子坐在榻上,手邊還放著一封書信,蔣妃連忙迎上前,欠了欠身,嘴裏帶著幾分歉意,“打擾宸妃妹妹了。”


    “說什麽打不打擾,蔣妃姐姐快請坐吧。”阿措淺淺一笑,對小荷道,“將今早做的奶油鬆瓤卷酥端出來,再衝一杯玫瑰花蜜水。”


    “宸妃妹妹客氣了。”蔣妃在阿措對麵坐下,端莊的麵容露出一絲苦笑,“我原是不願意打擾你養胎的,隻是昨日後宮出了件事,我一個人實在拿不準主意,所以才冒昧登門,打算與你商榷一番。”


    阿措見她神色肅然,也坐直了身子,疑惑問道,“出了什麽事啊?”


    蔣妃神色嚴肅了起來,並沒有立刻說,而是掃了一眼殿內伺候的宮人。


    阿措立刻會意,揮了揮手,將殿內的宮人都屏退了。


    殿內一下子安靜下來。


    “這事說出來實在是汙人耳朵。”蔣妃皺起眉頭,抿了抿唇,沉聲道,“清心殿的周美人與侍衛偷情,昨日被巡邏的宮人抓個正著……”


    哈,偷情???


    阿措對這周美人毫無印象,卻知道偷情的含義。


    “也就是說這個周美人跟侍衛勾搭上了?”阿措瞪圓了眼睛,陛下這算不算戴了綠帽子?


    蔣妃麵色沉沉,“是,這周美人身為陛下的妃嬪,卻跟別的男人勾勾搭搭,穢亂宮闈,實在、實在無恥至極!”


    忿忿聲討過後,蔣妃又是一聲濃重的歎息,“幸好這會兒陛下不在宮裏,若是陛下知道了,怕是要牽連許多人。隻是這樣的事,我接手宮務以來也是頭一遭,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如何做,隻讓人將那周美人和那侍衛押入了慎刑司裏,想著與宸妃妹妹你商議一番,再做處置。”


    畢竟這滿宮裏,她們倆的位份最高。


    且阿措位份比她高半品,後宮發生這樣的事,於情於理她也要知會一聲。


    阿措愣了愣,一雙大眼睛裏帶著迷茫,“這……按照宮規處理呢?”


    蔣妃道,“按照宮規的話,兩者皆要杖斃。”


    阿措錯愕著,沉默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通稟,“長公主駕到。”


    阿措和蔣妃皆是一愣,紛紛起身迎接。


    隻見一襲櫻紫霓裳宮裝的長公主緩步走了進來,溫聲道,“都起吧。”


    “你們倆在殿內說什麽悄悄話呢?本宮是不是打擾你們了。”長公主含笑說著,自顧自的尋了張椅子坐下。


    也不待她們迴答,就將視線落在阿措身上,溫聲關懷了兩句。


    阿措笑著迴應,像往常一樣寒暄著。


    等她們聊完,長公主才看向蔣妃,“本宮看你心事重重的樣子,是後宮出了什麽事了?”


    被長公主一問,蔣妃不由得有幾分緊張,她略一抬眼,打量著長公主的神色。


    見她麵色淡淡,似笑非笑的,也不知道是知道周美人的事,還是並不知情。


    斟酌一番,蔣妃將周美人的事情複述了一遍,末了添補道,“臣妾來找宸妃,便是商定該如何處置這事。”


    長公主全程麵不改色的聽完,她瞥了一眼染著紅蔻丹的纖纖玉指,語氣淡漠道,“這算什麽難辦的事,何必驚擾宸妃呢?你全權按照宮規處置便是。”


    這輕飄飄的語氣,讓蔣妃一怔。


    又見長公主看向阿措道,“你雖然已經知悉此事,卻不用為此費心,剩餘的事讓蔣妃處置便是。”


    阿措本來就糾結著那處置方法,如今聽長公主金口玉言下了命令,也不好再說。


    見狀,蔣妃心裏也有了數,也不再停留,起身道,“那臣妾便按照宮規處置了,殿下,宸妃妹妹,臣妾先行告退。”


    “嗯,你去吧。”長公主微微頷首,溫聲笑道,“你一直處理後宮事務,也辛苦了。本宮知曉你好文墨,今日得了一方上好的端硯,晚些派人給你送去。”


    蔣妃一臉受寵若驚,忙道,“這是臣妾的本分,哪裏敢說辛苦。”抬頭見長公主笑容和善,她道,“那臣妾就多謝殿下的賞賜。


    長公主微笑點了下頭。


    阿措本想說,你還沒嚐嚐那奶油鬆瓤卷酥和玫瑰花蜜水呢,味道蠻好吃的,不吃可惜了誒。


    但蔣妃起身就帶著大宮女離開了,像是急著迴去處理這周美人的事。


    ……


    從榴花宮出來,蔣妃轉眼看向那花團錦簇的華麗宮殿,目光有些複雜。


    大宮女方雨在一旁道,“娘娘,既然長公主都說了按照宮規處置,那咱們就按宮規來吧。”


    蔣妃緩緩收迴視線,眸光低垂,不無感慨道,“這宸妃可真是好福氣,連長公主都這樣緊著她。”


    說罷,她緩步邁上轎輦,吩咐道,“行了,你去慎刑司一趟,就說按宮規處置,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


    榴花宮內,蔣妃走後,長公主喝過一盞茶,陪阿措說了會子閑話,便也離開了。


    待殿內又安靜下來,阿措一邊小口小口的吃著香軟清甜的奶油鬆瓤卷酥,一邊嚴肅著一張小臉思索著。


    小荷見狀,忍不住勸道,“娘娘不用再為那事煩心,蔣妃娘娘會處理好的。”說著,小荷語氣帶著幾分小小的埋怨,“其實這事她大可自己處理了,何必用來打攪娘娘您。”


    阿措長睫微垂,沒有接她這話。


    過了一會兒,她問道,“小荷,那個周美人和那侍衛,是互相喜歡的麽?”


    小荷一啞,好半晌才答道,“奴婢不知他們是否有情。”


    阿措問,“如果他們是互相愛慕的呢?因為有情,就要杖斃,會不會太過分了……”


    小荷道,“周美人是宮嬪,既已入宮,她便是陛下的女人,與別的男人有私便是死罪。娘娘,這是宮規。”


    阿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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