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河鎮原本是駐軍所在,也正因為如此,南來北往的行人便在此聚集,久而久之便逐漸興旺起來。


    北宋的商業和後世相同,自由貿易已經開始出現雛形。比較起唐代對商業的限製,宋代的商業擁有很大的自由度。


    在唐朝,城市的建設非常嚴格。不同階層的人群必須依照區域居住,坊市也限製了區域和開放的時間。


    坊市和居民區也是完全隔離的,並且規定隻能在白天開放,由官府嚴格管控。


    但到了宋代以後,商業超級繁榮,各類貿易形勢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官府對於商業也不再嚴管,也完全沒有商業必須和居住區隔離的要求。


    和唐朝先有鎮才有市不同,宋代先有市後有鎮的情況反而更多。


    車隊靠近城郭後,速度漸慢。領頭的小隊長不等招唿,徑直縱馬急馳而去,趕著向副兵馬使複命。到了自己的地盤,自然安全無虞,此刻,他心中最為牽掛的反而是這幾天城中的動向。


    雖然在武家村的這幾天,四周再無山賊出現。但對於忽然出現這麽一大批來曆不明的武裝力量,作為最靠近的鎮守官兵來說,都是不能忽視的問題。


    沒了領頭的長官,剩下的十幾個兵士不覺也散漫了不少。比較起清水河鎮的繁華,貧瘠的武家村完全是文明的沙漠一般,見到久違的繁華,大家仿佛如沐春風。


    “還是鎮上好啊,連空氣都是香甜的。”一個兵士陶醉地深深吸了一口氣。


    “真的啊!”一個虎頭虎腦的聲音忽然在他耳邊炸響,那兵士捂著耳朵,定睛一看,原來是武鬆,不知什麽時候正一臉震撼地站在自己身側。


    車隊減緩後,兩旁進出的人群便已經絡繹不絕,或走或乘,三三兩兩,摩肩擦踵。小武鬆瞪圓了雙眼,隻覺得事事透著新鮮。


    哪裏還坐得住絲毫,立刻從車頂爬了下來,傻乎乎地就往前擠。


    這會,聽到兵士的言語,忍不住也大大地吸了一口氣,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大跌眼鏡,“香甜!果然香甜!這絕對是烤雞的味道,八分熟!不,這裏麵絕對還混雜了牛肉的味道,對!加了胡蘿卜的牛肉。天啊,豬肉的味道也隱含其中,我竟然差一點忽略了!”


    小武鬆一臉懊惱,看著呆望著自己的兵士,萬分羞憤地說道:“真的是太失敗了,我剛才差點就沒有分辨出來。果然不愧是鎮裏啊……”


    “……”兵士摸了一下額頭的汗滴,果斷地迴過頭去,下定了決心裝作不認識武鬆。


    豈料,武鬆卻一幅自來熟的樣子,挽起那兵士的胳膊,格外熱情地問道,“這位大哥,你給我說說唄,這鎮上有哪些好吃?”


    那兵士頓時有些抓狂,卻又不好意思和小孩子一般見識。正苦惱間,忽然看到城門之前,站著幾個同僚,頓時遇到救星一般,振臂高唿了一聲:“老林!老錢!”


    甩開武鬆,麻溜地奔跑而去。


    城門前的幾人,當中一個高瘦和矮胖的兵士明顯一愣,眼睛也瞧到了這邊。頓時臉上一笑,遠遠打起了招唿:“喲,我當是誰,原來是老甘啊。這幾天跑哪裏去快活了?”


    老甘撇了撇嘴,上前給了那高瘦的兵士一拳,抱怨道:“我哪有你老錢快活!跟著楊老大出了趟苦差,這不才剛剛迴來嗎!”


    “是了,我說剛才怎麽看見楊老大火燒屁股一樣的跑了過去。”矮胖的老林撫掌一笑,“感情是帶著你這大頭老甘出去,遇到了麻煩是不是?”


    “哈哈哈哈!”高瘦的老錢也笑了起來,“就是,要是讓咱兄弟去,咱們楊老大絕對不用這麽著急!說說看,你小子是不是又把差事辦咋了?”


    “兄弟是那種人嗎!”老甘扯著臉說道:“前幾天,武家村遇到了山賊。楊老大帶著我們殺過去,自然是麻溜地完成了任務!”


    “武家村那次啊?”老錢點點頭,想了起來,“副兵馬使迴來後,讓兄弟們很是操練了一陣。老甘,這怎麽迴事啊?”


    老甘故作神秘地張望了一下,壓低著聲音說道:“小點聲,這迴事情有點大啊。武家村發現的山賊,人手不少,裝備也不差,還用上了火藥!”


    “火藥?”老林一愣神,說道:“那玩意有什麽用?山賊用來放炮仗嗎?”


    老錢瞪了一眼自己的夥伴,說道:“你這都不懂?火藥威力大著呢,尤其是用來攻城,引起火來威力大著呢。”


    “攻城?不會吧,什麽時候山賊膽子這麽大了?”矮胖的老林不敢置信地說道:“難道,他們還想對咱鎮上……”


    “噓!”老甘趕緊刹住了老林的話頭,“別說了,別說了!軍事機密,咱兄弟以後找個地方慢慢聊。”


    “對對對!”老林和老錢同時點點頭,神色間不免也多了一絲憂慮。


    老甘看自己的話語鎮住了同僚,心裏也是暗自得意,迴顧了一圈,忽然想到:“誒?我說哥倆,你們今天怎麽不在外頭逍遙,跑城門這裏站著啊?”


    北宋對人口的遷移管製不嚴,並沒有後世的所謂路引製度,居民可以四處行走,無需證明。隻是軍事要地,才需要開具證明。


    清水河鎮的城門,也基本上沒有門檻,除了鎮內的駐軍要地,一概出入自由。


    “這個,”矮胖的老錢有些尷尬,看了一眼同伴,笑著說道:“咱們這不是來找找樂子嗎?”


    “找樂子?跑到這裏來找什麽樂子?”老甘也是神情一振,對於找樂子的話題,自然是分外有興趣,“老林,說說看唄!別藏著掖著了,咱們誰跟誰!”


    “也不是藏著掖著,”老林也饒了饒頭,小說說道:“老哥你別笑話咱們就行!”


    “咋了?搞的這麽神秘?”老甘不覺被勾起了好奇心,追問道:“你們這是有什麽事不好意思說?難道是看上了誰家的寡婦,跑到這裏來候著?說來兄弟聽聽,兄弟保準不取笑你們。”


    “我x”老林漲紅了臉,忍不住罵了句髒話,指著路旁的人群,怒吼吼地喊道:“你丫的就知道想著老婆娘那張肚皮,你沒看見城門口這麽多人候著嗎?咱兄弟幾個這是在排隊,知道不!”


    “排隊?”光顧著和同伴說話,老甘還真沒注意,原來身側的街道旁,果然排著一道長長的人龍,自家幾個老夥伴也是隊列中的一員。


    “誒?這是在排什麽隊呢?”說話的聲音一響,老甘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小武鬆又陰魂不散地追到了自己跟前。“老大哥,這是在賣什麽好吃的啊,好多人排隊啊!”


    小武鬆越說越帶勁,初來匝道也不知道什麽是禮貌,想到神往之處,立刻猴急地鑽到人堆裏,毫不客氣地擠了進去。


    “誒誒誒,這是誰家野孩子啊!”普通的百姓,哪裏擋得住小武鬆的一身蠻力,幾個來迴,就看到前麵隊列裏,七八個身影滾地葫蘆一樣趔趄出來,小武鬆的前麵,立刻空出了好大的場子。


    “我x”好不容易排了半天的老林,忍不住罵了起來,“怎麽有這麽不講道理的野小子,老子都排了一下午了,他竟然敢插隊!”


    “氣死我了,”矮胖的老錢也炸了起來,“插隊,插隊!怎麽沒人管啊,我他媽的要報官!”


    “……”


    老甘無語地看著自己這兩個同僚,說道:“報官?咱們就是官好不好?”


    “!”老林和老錢一呆,同時叫道:“是啊!我怎麽沒想到!”


    “要管,這事一定要嚴管!”老林給了一個眼色給老錢,立刻喜笑顏開地也往前擠了上去,口裏咋咋唿唿地喊道,“讓開,讓開!誰插隊,老子來治治他!”


    聚攏的人群頓時一散,老甘也追著同僚,靠了上去。


    人群之中,小武鬆正直愣愣地站在一個攤位前。那攤位不大,隨意地擺設在城口的護郭一側,附近也三三兩兩擺了些飲茶和飲馬的店麵,但都沒有這裏人氣高漲。


    攤位中間,正坐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慈眉善目,鶴發童顏,穿著一身道袍,背上一個巨大的太極圖,正搖頭晃腦地在和一個老婦人說話。


    身前的桌麵上,平鋪著一張白布,散亂地放著幾個竹簽和龜甲,一張大旗紮在身後的泥土中迎風飄揚,上麵幾個大字赫然顯現:


    “神機妙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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