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站了多久,不知道愣了多久。

    那個隱在樹蔭之下的修長的身影,模糊得幾乎看不見,仿佛他隻是一個輪廓,仿佛他不存在於世間。

    半晌,他緩緩地將手伸進手袋之中,掏出那一條水滴狀項鏈。

    項鏈的墜子在黑暗中異常地明顯。分明隻是一滴水珠的模樣,此刻卻更像一顆滾燙的眼淚,直直地灼入他心靈的最深處。

    猶記當初她那似承諾又非承諾的誓言:“在我不向你拿迴項鏈之前,我不會出事的!”

    是的,她平安迴來了。

    這就好了,這就好了。

    她的笑容仍近在咫尺,就好像他們第一次相見時,她微笑發愣的模樣。

    現在……

    景清抬眼,直直地盯著那個緊緊擁著她的人。那個人的愛,熱烈得如同火焰。自己的愛,卻清淡地如同流水。

    這,又何妨?

    景清淺笑著。他不曾後悔,無論是在與她相見還是在遺落石上刻上她名字的時候。他不曾後悔,當初紅杉問他為何不同他一樣把莫閻占為己有時他所作出的迴答。

    關於她的一切,他都不後悔。

    他的愛,便是這麽清淡,這麽溫柔,這麽安靜。

    “紅杉……”

    他聽見不遠處的她發出如此無力的唿聲。

    他的心一緊,幾乎想要衝上前去。但是他不能,貿然隻會傷害她。

    “你是我要不起的人,也是我不想要的人。”莫閻的聲音雖有幾分戰栗,但依舊堅定。

    “就是因為絮謹?”紅杉冷笑,令她不寒而栗,“果然,當初你最早碰到的是我,又會怎樣?”

    明明猜到了她的答案,他卻還是不甘心。

    在那個世界,經常在小說電視劇裏看到那些男配角問女主角這個問題,她總暗自嗤笑。問了等於白問,過去了的事再怎樣也是過去。

    現如今,當真正有人問她這個問題時。她,突然有些惘然了。愛,是不是夾雜了時間的因素?先到者,捷足先得。後到者,再怎麽努力也隻能在一旁觀看。是這樣嗎?

    這樣想著,心裏卻有個微弱的聲音在辯駁……

    不是這樣!不是這樣!

    “紅杉。”莫閻突然明媚一笑,“沒有如果。就算有,我也不會愛上你。世界上,你所邂逅的有那麽多、那麽多的人,但這當中卻隻有一個人能與你相守。於我,你不是這個人。”

    你不是,不會是。

    就算沒有遇見絮謹,她依舊會執守著自己的一片心意,一直這樣靜靜的,靜靜的,不曾磨滅那一份期待。紅杉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他從不曾有的慘淡笑容,此時的他嘴唇已經發白,眼中流淌的悲傷與不甘已經侵入他的心,令他憔悴不堪。

    沒有如果……

    沒有,沒有……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悲。

    這樣不堪的他不是他!不是!可是,現實卻不斷地逼碎他的心,讓他變為為情所傷的人。若是別人,或許會就此罷休。但是,他不會!永遠不會!

    “你愛的人,明明不能保護你……”紅杉的嗓子有些沙啞,“你卻拒絕了可以保護你的人……嗬嗬……有趣啊……”

    莫閻淡淡地看著他,這份平靜本不屬於她,可是她卻以外地獲得了。

    “莫閻,你,讓我想要毀了你。”紅杉的眼神恢複成昔日的妖魅,他的笑容詭異而狠戾。

    當景清聽到這句話時,他的心一緊。強忍著心中的擔憂,他逼自己冷靜下來傾聽。

    “如果這樣,隨你便。”她看著他,冷靜道。

    “我自然是不舍得,所以,我又萌生了想把你藏起來,藏到別的男人不能覬覦的地方。你,隻屬於我一個。”紅杉的眼裏滿是陰鬱。

    “你又要像當初那樣,囚禁我?”莫閻神傷地俯下頭,“除了這樣,你還會怎樣?”

    “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包括你的命?”

    “隻要你想,便拿去。”紅杉輕笑著,暗暗下定了決心。

    莫閻默默地盯著地麵,沒有說一句話。她知道自己沒有辦法說服他。

    “莫閻,記著。我,隻允你兩個月,兩個月的時間,讓你好好地度過一個時代。兩個月過後,便沒有了。我會來帶走你,永遠地帶走你。不管你願不願意。”紅杉鬆開緊緊環著她的手。

    這,便是他給她最大的寬限。

    他輕笑著,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濃濃夜幕中。

    莫閻慢慢蹲下來,坐到了地上,抱著自己的雙腳,不住地顫抖。

    景清的心好像被針紮過,他緩緩地走到她跟前,卻不說一句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滿眼的心疼。

    像是察覺到他的到來,莫閻緩緩地抬頭。

    看到他笑容的一刹那,她突然起身撲向他,直直紮進他的懷中。

    “為什麽?”她失聲大哭,像個易碎的玻璃娃娃,令他手足無措。

    “沒事的。”他微笑,輕輕地安撫她的頭,像在哄一個孩子。

    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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