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燈節,夜。

    景清穿上一件青色的單衣,套上一層輕紗,腰間係著一條白色繡紋腰帶,他的左側配有一把利劍,右側則掛著香囊與白玉,這樣的打扮儼然是一位儒雅的公子。

    “莫閻,還沒有好嗎?”景清坐在椅子上,一邊品茶,一邊問道。

    茶香從杯裏蔓延開來,他微微眯起了藍色的眼睛。霧氣彌漫,他有些混淆了眼前的景致。看著身邊精致的紫白色的燈,景清微笑。燈柄是檀香木做的,紫白色的薄紗罩在燈芯之外,本應昏黃的光芒折射出清冷的光,如流水般冰涼。

    可是,他坐著喝茶等莫閻換好衣裝的時間已有一刻鍾了!她到底在做什麽?

    若隻是她一個在換裝倒還不會這麽費時間,問題是,是他的母親硬把莫閻拉進房間,說是要給她打扮一番的。這樣問題就很嚴重了。

    自從沒有之間記憶的尹大娘看到莫閻被景清帶迴家後,她腦子裏的封建思想就不斷地翻湧。結果就是景清剛把莫閻安頓好後,他的母親就天天用一臉曖昧不清的表情看著他,心中默默認定了這個兒媳。

    至於嗎?

    景清用手撐著頭,歎息似的笑了笑。也不知道他的母親會把莫閻打扮成什麽樣,這個問題非常值得他擔心……

    房間內——

    “我說,尹大娘,不就是一個流燈節嗎?您至於把我打扮成這樣嗎?”莫閻鬱悶地看著銅鏡裏的自己滿頭簪子。

    “你老大不小了,打扮得漂亮些也不要緊。”尹大娘樂嗬嗬地繼續往莫閻頭上插簪子。

    “問題是,這未免太誇張了些。”

    “作為清兒的未來娘子,這樣的裝束是必需的。”

    “未來娘子?”莫閻似乎看到了自己額頭上落下的黑線。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尹大娘果然是封建婦女的典型代表。

    “不要害羞麻。你們年輕人就應該好好地。轟轟烈烈地相愛一場。”尹大娘眼中放光,“想我年輕的時候……”

    莫閻的臉完全沉了下來,迴憶往昔時光的女人還真是可怕。自己老了以後不會就像她這樣吧?真是擔心呢。

    “你看看,這樣青色的衣裝多麽適合你啊。”尹大娘指著銅鏡中的她,說道。一臉的陶醉表情。

    “不過,這還不夠。”尹大娘轉身取來一盒精致的繪花圓形不明物體。

    “這是……”

    尹大娘打開那盒不明物體,莫閻終於看到了小盒子裏裝的淡紅色的粉末。

    “這難道就是……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胭脂!”莫閻眼中放出星光,在電視劇裏看得多了的胭脂,沒想到在現實中也可以看得到。可是,這種東西真的可以抹在臉上嗎?

    “坐下。”尹大娘把她按在椅子上,陰笑地開始幫她塗抹。

    “好了。”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莫閻深感擔憂地看著銅鏡,一瞬間呆住了。原來尹大娘的化妝技術是這麽地出色,原本還以為會被化裝成番茄的樣子,沒想到,雖然尹大娘化妝了很久,但是卻不是那種很濃很妖豔的妝,而隻是淡淡的妝,優雅而不失美麗。

    可是,配上那一頭的簪子怎麽看怎麽別扭。

    莫閻手忙腳亂地摘下了七根簪子,隻留下一根玉簪斜插在發髻中。

    “好了,就這樣!”莫閻滿意地笑了。這才像個正常人嘛!

    “謝謝了,尹大娘。景清在外麵也等了很久,就不要再耽誤時間了。我走了。”莫閻向外跑去。

    尹大娘不甘心地望著手中的七根簪子,眼巴巴地看著莫閻移出她的視線。

    “景清。”莫閻拍了拍正在發呆的某男的肩膀。

    “嗯?”他這才迴過神來。

    他呆呆地看著莫閻的裝束,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高盤在頭上的雙飛髻,玉簪斜插入髻中,略施粉黛的淡妝,清澈的黑色眼眸,再加上那一身飄逸的青衣,實在是很漂亮。

    “怎麽了?這個樣子很奇怪嗎?”莫閻疑惑地看著他。

    “不會,很適合你。”景清有些尷尬地笑笑,掩蓋了自己的窘態。

    “不過,話說迴來……為什麽你也穿著青色的衣衫……”她特意重讀“也”這個字。

    景清和她都是穿青衣,這樣子算不算情侶裝呢?怪不得尹大娘要她打死都穿上青衣,原來這背後有陰謀……

    “這又有何妨?走吧。還有,你的燈。”景清微笑著把一盞青燈遞給她。

    燈光搖曳,上麵的詞句映在牆上,微微顫動。

    景清也拿起自己的燈,拉著莫閻的手往外走。

    尹大娘一臉欣慰地看著那“小兩口”手拉手恩恩愛愛地一起走出去,她捧著自己的臉又一次遙想未來。

    街道上,年輕的人們手執著燈,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集市上各種雜技表演紛紛上演,路旁的酒樓生息興隆。一抬眼就可能可以看到白衣飄飄的男子站在酒樓的靠窗位置一手拿燈一手舉著白玉杯對月吟詩,偶爾會有年輕貌美的少女不經意地走過,對樓上的白衣男暗許芳心,走上樓對著他吹滅手中的燈。

    這就是流燈節的熱鬧場麵,空氣中都彌漫著年輕的人們悸動的心。他們都渴望遇見自己心儀之人,好在未來的日子裏獲得幸福。

    青燈照映出一張張按耐不住喜悅之情的臉龐。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隻是在流燈節這一天,這一點更加明顯而已。

    “秋風中,秋月明,

    落葉聚還散,寒鴉棲複驚。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意,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還如當初不相識。“

    一首《三五七言》,直抒愛意。溫文的男聲輕輕念出。

    循聲望去,是一位紫杉的書生正向著一位女子念詩。

    詩念完,燈吹滅。隻留情意難以消散。

    女子的臉上落下了感動和悲傷的淚水,她亦對著書生吹滅手中的燈,以與他相唿應,共相思。

    “看來他們是一對苦命鴛鴦。”景清目光柔和地落在他們身上。

    “怎麽說呢?”

    “早知如此絆人心,還如當初不相識。”景清重複道,“就這句詩就足以證明他們原先就相識,隻是因為某種原因而不能相愛。所以他們隻好借詩抒情,寄托思念。”

    “真是可憐啊。”莫閻同情心泛濫了,該不會又是一出梁山伯與祝英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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