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祭台之頂,海水無法漫及。


    連巫馬九行的刀,都無法損傷的巨石,卻出現密集裂痕,向下凹陷了一片直徑數百米的大坑。大坑中,是緋紅到極致的血液,似一座小小的血湖。


    仿佛是在久遠的過去,一團血液,從天穹滴落下來,將巨石祭台砸成了這個樣子。


    血湖,並不令人震撼。


    震撼的是,血湖中心那一座劍島。


    小小的島嶼,插滿各式各樣的劍。其中有六柄,散發出璀璨神光,逸散出堪比神靈的可怕威能。但凡是大聖境界的修士都明白,那是六柄神器級別的劍。


    更有十三柄劍,劍體上,至尊銘紋流動,釋放著至尊之氣。


    又是十三柄至尊聖器級別的劍。


    更令人震撼的是,血湖的上空,漆黑的海水中,有著密密麻麻的星辰,宛若一片蘊含無窮玄奇的星空。


    誰都知道,這片海域中,飄浮著很多星球。


    可是,那些星球根本不發光,在本源神殿別的地方根本看不見它們。為何在此處,它們全部都顯現了出來?


    星空,血湖,劍島。


    還有遠處,藏在血霧中,若隱若現的奇異詭態的建築。


    此情此景,怎能不震撼?


    姑射靜壓製住心中的震撼後,背上展開羅刹翼,破風而去,飛向劍島。


    剛剛到達血湖上方。


    她的身體不受控製,猛然墜落下去。


    下方的血湖,帶給姑射靜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之感,雙眼視線被鮮血填滿,心神遭受巨大衝擊,仿佛有萬千隻無形的手在拉扯她。


    危急關頭,她一掌擊在湖麵,身形倒飛而起,落到岸邊。


    “沙沙!”


    她那隻觸碰了血水的美麗手掌,化為沙塵,滑落到地上。


    姑射靜如避蛇蠍,驚駭至極的向後倒退,與血湖拉開一段長長的距離。隨後,以最快速度,將整隻手臂都斬去。


    “沙沙!”


    落到地上的手臂,亦是化為沙塵。


    在場所有修士無法唿吸,驚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姑射靜的魔祖戰體何等強大,堪稱不破不敗,但是,隻沾了一點點血水,就被破掉,不得不自斷一臂,才能保住性命。


    本是被神器和至尊聖器吸引得想要衝上去的一眾修士,全部都被嚇得退了迴去。


    太恐怖了!


    “這血水腐蝕性這麽強嗎?難道比得過屍族神靈身上的腐蝕性物質?”夜遊大師隻感覺頭皮發麻,僅是看著血湖,都有一種想要掉頭就跑的衝動。


    眾人後退,唯有原阡陌忽然向前走去,來到血湖邊,頗為自信的道:“我來試試。”


    “嘩!”


    他催動烏遂神筆,頓時,一根根白色筆毛,如同千丈白發一般飛出去,衝向劍島。


    眼看就要成功,以筆毛,奪取一件神器迴來,原阡陌露出一道喜色。


    忽的,筆毛寸寸盡斷,沉入血湖。


    原阡陌看著光禿禿的烏遂神筆,眼神變得茫然。


    烏遂神筆的筆毛,是一位古神,使用自己的頭發製成,又被死神殿曆代神靈蘊養,怎麽可能就這麽斷掉了呢?


    就在原阡陌失神之時,血湖中彌漫起來一股淡淡的血色氣霧。


    血色氣霧蔓延到他身上,原阡陌驚駭的發現,自己體內的聖道規則,不受控製的被血霧吸收過去。


    他急忙後退,可是,依舊失去上千億道聖道規則。


    要知道,剛才隻是一瞬間而已。


    而且僅僅隻是被血霧沾上,而不是直接接觸到血水。


    原阡陌的心被恐懼籠罩,想要逃離此處,即便遇到神境敵人的時候,都無法對他造成這樣的心境影響。


    姑射靜忍住巨疼,左手按在右肩。


    血淋淋的右肩處,一隻全新的纖細玉臂生長出來,依舊光潔如玉。她的目光,緊盯血湖和劍島,不知在思考什麽。


    夜遊大師、七手老人進入了陣法駱駝中,二人臉色蒼白如紙。


    七手老人艱難的開口,道:“老夫活了兩萬餘年,不知去過多少禁區死地,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詭異可怕的事。這裏必是極兇極惡之地,直覺告訴我,離開,我們得立即離開。”


    夜遊大師罕見的讚同七手老人的觀點,道:“那劍島上的劍,雖然珍奇無比,足以讓神靈為之廝殺得天昏地暗。可是,我們卻萬萬不能染指,不然恐怕沒有姑射靜和原阡陌那麽大的本事保住自己的性命。”


    張若塵也被驚得不輕,可是,目光卻被劍島上的六柄神劍死死吸引。


    氣海中的七柄劍魄,生出微妙的感應。


    甚至,對六柄神劍還生出了一絲熟悉之感。那股氣息,與冥王手中的恆星神劍有些相似,隻不過,散發出來的神威要略弱一些。


    難道這六柄神劍,是劍祖的遺留之物?與恆星神劍同源?


    可是,劍祖去昆侖界之時,為何沒有將它們帶上?


    張若塵心中疑惑重重,不願就此離去。


    死寂被打破,一道清美婉約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這湖中的液體,或許是血液,也可能不是。但是,它絕不屬於我們這個世界,它蘊含摧毀這個世界一切的詭異能量,沾之必死。”


    身穿一襲白衣的紀梵心,沿著血湖,從遠處走了過來。


    在星光的沐浴下,她玉容仙態,若神女臨凡,渾身芬芳。


    張若塵看她的第一眼,便知她不是真正的紀梵心,是白卿兒。今時今日的白卿兒,仿佛是完成了某種脫變,整個人與塵俗格格不入,似要破空飛天而去。


    就像天上雲彩,混沌遺珠。


    她的出現,讓原阡陌和姑射靜都露出警惕和忌憚之色。


    畢竟,從奧雲小行星帶,到百族王城,再到劍南界,紀梵心鬥天戰地,以一人之力,對抗整個地獄界的修士。


    不知多少威名赫赫的地獄界強者,死在她的手中,星空曾被染紅。


    白卿兒又道:“欲要取神器,以我們現在的修為絕對做不到,必須先破入神境。原阡陌,你是《神儲卷》第一,眾人皆言,你心念一動,就能成神。”


    “姑射靜,你是羅祖雲山界這個元會以來最傑出的傳人,將魔祖戰體修煉到了神境之下的最強之境。”


    “你們二人,距離神境,都隻差最後一步。不如今天,我們生死一戰,看能否衝破那一步?”


    在場,能明白白卿兒所說“那一步”的修士,僅有四人。


    姑射靜身上魔威滔天,道:“好,便生死一戰。”


    “也罷,這個時代有你們這樣的強者,才給了我無限的壓力和動力,或許真能破樊籬,扣神門,念壓諸神。戰!”原阡陌道。


    白卿兒傲然而立,目望繁星,道:“單打獨鬥,在場無一人是我對手。你們一起上吧,我也要破樊籬,扣神門,念壓諸神。”


    姑射靜和原阡陌都了解白卿兒實力,倒也沒有客氣,準備聯手。


    “等一等。”白卿兒道。


    原阡陌道:“怎麽,後悔了?”


    白卿兒搖了搖頭,道:“僅憑你們二人,依舊還不足以做我對手。我說的你們,指的是你們三個。”


    姑射靜和原阡陌的目光,都向巫馬九行望去。


    巫馬九行卓然的站在應龍頭頂,不為之所動。


    “她說的,是我。”


    隨著一道悠揚而冷冽的聲音響起,一道銀色流光,飛上祭台之頂。


    銀色流光停下,血靈仙筆直的身形,顯現出來。


    緊接著,海棠婆婆蒼老的身影,亦是緩步走了上來。


    “婆婆,你們怎麽來了?”張若塵立即迎上去,沒有避諱自己認識昆侖界修士的事實。


    海棠婆婆慈祥的一笑:“是劍閣感知到了特殊的氣息,我們才來到此處,沒想到,竟趕上這樣一場大戰。還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轟隆。”


    祭台之頂,忽的狂風大作,規則紊亂,一道道強橫絕倫的氣息如神龍遨遊一般穿梭。


    姑射靜強勢冰冷,如蓋世魔頭。


    原阡陌白發飄飄,手持筆杆,飄逸中帶有一股極致的死亡之韻。


    血靈仙人首蛇身,以劍道規則凝成一柄血劍,身上鋒芒畢露,氣衝星空。


    站在血湖之畔的白卿兒,卻閑適無比,身上有著一股返璞歸真的感覺,不悲不喜,不怒不傲,單薄纖細的嬌軀,卻能在三大強者的威勢中平靜自若,如處空靈狀態。


    海棠婆婆感歎道:“此女真的是天資絕代,已有幾分昔日女帝的風範。今日,她若不死在血靈仙他們的手中,必能破樊籬,扣神門,念壓諸神。”


    張若塵已是數次聽到這話,好奇的問道:“什麽叫破樊籬,扣神門,念壓諸神?”


    “所謂樊籬,就是諸神加持在他們身上的印記。隻有衝破樊籬,精神意念壓過諸神,將來成神之後,他們才有希望達到封王稱尊的地步。”


    海棠婆婆道:“所謂諸神印記,就是修士在武道四境之時達到無上極境,引來諸神共鳴,形成的印記。”


    “能得到諸神印記,無一不是奇才,代表得到了諸神的認可和守護。”


    “對神境之下的修士而言,諸神印記有無窮好處。比如,諸神的氣運加持。你修行以來遇到的種種機緣,或者靈機一動做出的選擇,或者是對危險的感應,都有諸神在冥冥之中指引和警示。”


    “可是,成神後,諸神印記反而會成為樊籬,限製你能達到的高度。成神前,念壓諸神,將來才有無限可能。”


    張若塵距離白卿兒他們現在的修為,差了十萬八千裏,聽得似懂非懂,問道:“不成神,怎能念壓諸神?賜下印記的諸神,到底在什麽地方?”


    海棠婆婆仰望星空,幽幽的道:“諸神已死。”


    另一頭,姑射靜率先出手,攻向白卿兒。


    ……


    今晚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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