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的一柄刀,隔了一千多萬年,依舊能置大魔神於死地。石刀蘊含的始祖力量,應該不會輸於劍祖的劍心。”


    七十二品蓮手持一串佛珠,邁步至碲的身前。


    哪怕碲是盤膝而坐,體軀也遠比她高,似一座雄偉嶙峋的石山。


    碲雙目睜開,道:“劍祖當年就是敗於黑暗尊主吧?”


    七十二品蓮顯然不想評議黑暗尊主,沒有給予迴應。


    碲以右手舉起石刀,刀身激顫,依舊還蘊含天魔強大的精神意誌,沒有祭煉完成。


    他道:“我想天魔應該是沒有達到劍祖的那個層次,劍祖所在的時代太久遠了,盡管如此,劍心的威能依舊懾人。”


    “我感受到了你對劍心的畏懼。”七十二品蓮道。


    碲道:“我懼的不是劍心,而是不動明王大尊的天宇世界加上劍心,兩者結合,可傷大魔神和黑暗尊主。這是能殺半祖的力量!誰人不懼?”


    想到了什麽,碲又道:“你是不動明王大尊的女兒,你應該可以運用天宇世界中的始祖力量才對,何不設法奪之?”


    七十二品蓮蹙眉不言。


    “抱歉,本座忘了,伱早已舍去肉身,不再擁有不動明王大尊的血脈。”碲道。


    七十二品蓮能感受到碲的敵意,無時無刻不在算計於她。


    她知道碲心中在想什麽,於是,主動挑明:“其實碲祖大可不必將我視作對手,就算我死了,你拿到我這裏的時間奧義,也還遠遠不夠五成。你想主宰時間,必先攻破無定神海,擊敗花影倉頡。”


    “我對掌握時間奧義,倒也沒有那麽急迫。”


    碲這話並未否認自己對七十二品蓮手中時間奧義的覬覦。


    七十二品蓮道:“那麽,碲祖更迫切的,應該是取代我在黑暗尊主那裏的地位?”


    碲很清楚,黑暗尊主肯定可以聽到他和七十二品蓮的對話,但還是坦然的道:“沒錯,本座就是想要取你而代之,幫助黑暗尊主大人料理天下事物。”


    七十二品蓮不苟言笑,平靜幽淡:“其實我一直很好奇的一件事,像碲祖這般天資縱橫,野心勃勃的蓋代人物,怎會選擇追隨黑暗尊主?”


    “當今天下,若不選一長生不死者追隨,何以生存?半祖,說來風光,實則最為危險。”碲道。


    七十二品蓮聲音溫潤,不像是唇槍舌劍,反而像是一對老友在談心,道:“為何不是實力更為強大的冥祖,或者神界?”


    碲道:“在本座看來,長生不死者活了無盡歲月,早已曆透紅塵種種,必淡薄情義,對追隨祂的修士視作草木。”


    “有用的時候,是棟梁。舍棄的時候,是草芥。”


    “但黑暗尊主不同,他對羅慟羅的情感,天下眾生誰人不知?為了救她,險些被天庭和閻羅天外天鎮壓。有情有義之輩,才值得追隨,才值得信任。”


    他這番話顯然是說給黑暗尊主聽的,有幾分真,隻有他自己知道。


    但最後一句,無疑是在暗諷七十二品蓮。


    碲又道:“再者,冥祖派係和神界實力都太強大,追隨他們,頂多隻是錦上添花。”


    “但於困境之中,助黑暗尊主重迴巔峰,才是雪中送炭。未來何愁黑暗尊主不助我破境始祖?”


    七十二品蓮合手作揖,道:“以前隻知碲祖算計精深,今日才知碲祖詞鋒亦如此厲害。能達半祖,還能活到這個時代的人物,果真令人佩服。”


    碲道:“你隱忍不發,情緒深藏,也令本座甚為佩服。”


    七十二品蓮道:“碲祖有沒有想過,我若不在了,黑暗尊主對你是更加重用,還是更加防範?”


    聽得此言,碲微微怔住,繼而眼神變得柔和,笑道:“多謝指點!其實,都是為黑暗尊主大人做事,我們應該一致對外才是。”


    七十二品蓮窺望長空,道:“好強的時間波動,應該是南方宇宙。”


    碲自然也感應到,但他們皆不敢釋放神念和精神力推算、探查,道:“應該是妖神界,冥祖派係不可能舍棄冥海。這下有意思了!”


    不多時,一道流星般的明亮光華,從宇宙中飛來,落入七十二品蓮掌心。


    是一道傳信光符。


    看完後,七十二品蓮陷入沉思。


    老默和薛童齡向這邊走過來。


    他們修為皆達至不滅無量,擁有五彩泥人之體,是七十二品蓮之下最為強大的人物。


    薛童齡像是一個七八歲的孩童,稚聲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七十二品蓮將傳訊光符遞給他,道:“閻無神的信,邀我們一起對付昊天,覆滅天庭,共分利益。”


    “哈哈!”


    薛童齡笑聲尖銳:“重明這個老匹夫,居然投靠了冥祖,天庭內部果真到處都是窟窿,昊天根本補不過來。不過,就憑閻無神、重明老祖、弱水之母,怕還不是昊天的對手。”


    七十二品蓮道:“正麵交鋒,他們自然不是對手。但出其不意的暗襲,絕對是夠了!況且,他肯定不止聯係了我們,一定還會聯係巴爾。你們別忘了,還有六個老不死的太古生物和阿芙雅。”


    薛童齡道:“這麽說,昊天和天庭豈不是危矣?倒真是一個好機會。”


    老默道:“不提天庭的無盡寶物和萬千諸神,便是聚集在天庭附近星域的那些大世界,若能祭煉一座,都可讓我等實力增長一大截。宇宙的格局,今日就要巨變了嗎?”


    碲依舊盤坐在地,道:“諸位還是冷靜一些吧!先不提天庭的天罰神光和天條秩序,就算他們暗襲成功,重創了昊天。距離天庭最近的閻羅族和地獄界下三族,包括無定神海,都一定會趕去援救,不會允許天庭崩塌。”


    “冥祖派係攻打天庭,是為了營救大魔神。我們去幫他們,最後的結果卻是冥祖派係實力大進,天庭崩塌了,對我們是弊大於利。”


    七十二品蓮道:“碲祖所言,甚是有理。一個屍魘,已經夠可怕。若再多出一個大魔神,冥祖真身恐怕也要出世了,因為有兩尊始祖相助,祂已經擁有橫掃宇宙的實力。我們都要落得一個慘淡的下場!”


    薛童齡道:“如此大好時機,總要做些什麽吧?”


    忽的,七十二品蓮道:“攻白衣穀如何?”


    碲、薛童齡、老默目光異樣的看向她。


    誰都知道七十二品蓮出生白衣穀,怒天神尊是她兄長,正是如此,沒有人主動提出這一策略。


    七十二品蓮道:“屍魘和神界的那位,皆已出世。我們必須救出被鎮壓在白衣穀的黑手,助黑暗尊主重迴始祖境,才有與他們分庭抗禮的資格。”


    碲道:“要攻破白衣穀,比對付昊天更難。目前,天姥、酆都大帝、石嘰娘娘、張若塵皆在那邊,更有空梵怒、虛風盡、石北崖、擎蒼、禪冰、鳳彩翼、龏玄葬等等一眾頂尖強者,怎麽打?”


    (


    薛童齡道:“問天君和殘燈在南方宇宙遇劫,張若塵還坐得住?我猜,以張若塵的性格,肯定已經趕赴過去。”


    “一旦天庭動蕩,黑暗之淵防線的強者,至少得去兩三位。”


    “對我們來說,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碲依舊不為之所動,道:“命運十二相神陣可不是鬧著玩的,我並不覺得,憑我們可以攻破白衣穀。”


    薛童齡道:“我們不是要去和天姥、酆都、石嘰死戰,隻要能夠悄無聲息的進入白衣穀,破了九重天宇世界。憑黑手和冥河的戰力,它們自己就可殺出重圍。”


    七十二品蓮雙手虛抱,十指之間的空間,形成一道微微發光的鏡麵。


    “嘩——”


    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鏡麵上,向她低聲細語著什麽。


    碲淡淡看著這一切,等七十二品蓮與其交談結束後,才道:“難怪長生使對攻伐白衣穀信心十足,原來早在白衣穀中安插了人手。”


    七十二品蓮道:“我的人手遍布宇宙各界,所以我可以做長生使,你不能。最新的消息,張若塵使用劍心,重創了冥河的精神和魂靈,空梵怒正在閉關融合冥河。”


    碲道:“他是想要借冥河,破境半祖。這倒是一個好消息,此刻的空梵怒絕對是最虛弱的時刻,根本無法出手。隨便一人前去幹擾,都可置他於死地。”


    七十二品蓮道:“還有第二個好消息,張若塵和四位太古生物的老族皇,已經離開黑暗之淵防線。可能是迴了無定神海,也可能去了南方宇宙。”


    碲道:“這是張若塵的性格!但,消息可靠嗎,這兩件事都是絕密,一般人不可能接觸得到,可別落入了算計之中。”


    “我的人,絕對值得信任。”七十二品蓮道。


    正在碲猶豫不決的時候,魂靈微顫。


    “碲何在”三個字,出現在他耳邊。


    緊接著,他身體周圍的天地規則,變得活躍起來。


    “這是……死神祭?”


    碲豁然站起身,眼神明滅不定。


    做為活了無盡歲月的半祖,又怎會不知死神祭?


    “碲何在?”


    聲音再次響起,就連七十二品蓮、老默、薛童齡皆有聽到。


    七十二品蓮道:“看來在石磯娘娘心中,你才是第一大患。石族隻能允許一人去衝擊始祖,另一人注定將是墊腳石,灰飛煙滅。”


    碲冷沉的道:“本座又何嚐不想除掉她?不奪迴石首,何以無敵於半祖境?”


    “轟隆隆。”


    地動山搖。


    遠處,傳來唿嘯聲,赤紅色岩漿噴薄。


    黑暗尊主的氣息,彌漫整個星球。


    一尊高大的身影,從岩漿中走出,山川河流掛滿身體,體內混沌幽暗。


    那股氣息,讓碲和七十二品蓮這樣的存在,都齊齊垂首,不敢直視。


    “拜見尊主大人!”


    誰都沒有想到,黑暗尊主會真身出世。


    須知,不久之前,祂融合殘軀失敗,應該沉睡於地底療養才對。


    黑暗尊主的聲音,如同來自浩蕩虛空之外,道:“七十二品蓮,你來製定攻伐白衣穀的計劃,此戰必須奪迴吾之左手。”


    七十二品蓮道:“尊主大人可能給老默和薛童齡賜予萬象無形的始祖力量?”


    “你想要他們做什麽?”懾人心魄的聲音傳來。


    七十二品蓮道:“冰皇已經鎮壓了天南的二大人,但還沒有徹底殺死。可派遣老默和薛童齡前去離恨天截殺。冰皇若是遇險,天姥豈會袖手旁觀?引走天姥,我們也就少一個強勁的對手。”


    ……


    生死界星,是極為罕見的九級主星,位於三途河的主幹道旁,處在地獄界的生命星域和死亡星域之間。


    這樣一顆繁華鼎盛的主星,怎麽可能沒有神女樓?


    張若塵帶著四位老族皇走進七冤聖城,很快就找到在神女樓中喝酒的老酒鬼。


    本是暈乎乎的老酒鬼,看見張若塵後,瞬間酒醒大半,坐直了起來,道:“你怎麽知道老夫在這裏?”


    張若塵道:“你不知道神女樓是誰的產業?”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座神女樓,有人能認識老夫?”老酒鬼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


    張若塵不與他玩笑了,道:“你去天南生死墟瞞得過我嗎?順著你留下的痕跡,就能找到你。”


    老酒鬼提起桌上的白玉酒壺,仰頭倒了一口,道:“擎蒼老兒絕對不可能是量組織成員,就不能給他一條生路?”


    “此戰若能鎮壓碲,他便有生路。”


    張若塵將這一戰的戰法策略,告訴了老酒鬼。


    老酒鬼眼睛發光,隨即又警惕起來,道:“你們一群半祖、天尊級製定的戰法,告訴老夫做什麽?老夫又幫不上忙。”


    “九天前輩是天圓無缺,怎麽會幫不上忙?你去一趟不死血族,將此事告訴不死戰神。下三族和閻羅族得提前有所準備才是。”張若塵道。


    “這事,我倒是可以辦。”


    老酒鬼清楚事態的嚴重性,起身就欲離開,但卻見張若塵坐到了他的位置上,開始品飲起來,道:“你不打算動身?”


    “動身去哪?生死界星的位置挺好,即可在必要的時候支援黑暗之淵防線,有可坐等碲和黑暗詭異敗逃迴來,截斷他們的退路。”張若塵道。


    老酒鬼道:“他們若是知道你沒有離開地獄界,未必會動手。”


    張若塵道:“隻要他們推算我,就一定會暴露氣息和天機。他們既然選擇了封閉天機隱藏,自然就要喪失對天下局勢的精準把握,一切隻能靠猜測。也正是如此,我們才有能力與他們一較高下。”


    ……


    天庭的動蕩,爆發得比張若塵預想中更快。


    僅僅一天後,天罰神光便照亮星海,毀滅無數星辰和多座大世界。


    消息很快傳來,原來重明老祖剛剛進入天庭,昊天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動手,戰鬥風暴隨之不斷向外擴散。


    無定神海、閻羅族、不死血族、修羅族、羅刹族,皆有大批神靈參與進去。


    ……


    離恨天。


    “阿九,我說過所有人都得給你陪葬,現在就剩他了!”


    冰皇顯化巨身神軀,腳下血氣凝化成無邊海洋,操控血海天道奧義不斷磨滅二大人的精神力念頭。


    南方宇宙和天庭相繼爆發的動蕩,似乎完全與他無關。


    驀地。


    稚嫩而尖銳的笑聲,在七彩斑斕的雲層中傳來。


    薛童齡和持著月牙形彎刀的老默,出現在血海上,身上皆裹挾著一片黑雲。


    黑雲蘊含扭曲空間的力量,和腐朽世間萬物的恐怖詭力。


    “天南老二,你若願意臣服黑暗尊主,今日我們可以救你逃出生天,更可幫你殺了夏凰朝。”薛童齡道。


    二大人的聲音虛弱,道:“從今日起,本座便奉黑暗尊主為主。”


    “夏凰朝,你的血海天道奧義歸我了!”薛童齡道。


    老默道:“不死骨歸我。”


    二人對視一眼,各自釋放出規則神紋風暴,身形變換,一左一右近身向冰皇攻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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