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青銅古域四


    大道艱難,機緣難尋。


    謝搖籃知道自己運氣有幾斤幾兩,不會放棄這份難得機緣,即便會踏上一條和以前截然相反大道之路。


    她告訴自己:恩人是為了自己好。


    謝琅終於受不了她軟糯又憂傷視線,揚起鳳眼,硬邦邦丟給她一句:“堅持本心既可,誰也勉強不了你什麽!”


    謝搖籃一愣,麵上浮現淺淺歡喜。


    二人此處呆了半年時間,謝琅故態複萌,常常忍不住譏諷謝搖籃學得太慢,資質差得和沒有靈智草木石泥有得一拚,謝搖籃就仰麵看著他淺笑。他如果說得太嚴厲了,她就伏膝蓋裏悶上一會兒,然後起來接著學。


    他那時候態度糟透了,就像是故意嚇唬謝搖籃一樣,不憚將他自己差勁一麵展示給她看,像是希望她些知難而退一樣。


    從心底講,他真無法接受她,大道之路本該獨身前進,即便道侶確實是能寥寥解除些許大道寂寞,到後也隻會變成一個極端麻煩存。


    這些事情他看到聽到都不少,例子也能隨手拈來:比如仙東界那位手弑夫君,以勘情劫衝虛宗大師姐素海心。


    謝搖籃似乎知道他想法,從那日之後,她再也沒有坦露過自己心思。她默默地學習玉簡,一卷接一卷得通透領悟。她似乎很適合禪修之道,起碼她修行速度比謝琅所見禪修都要上很多。


    謝琅也收起了對她資質惡意嘲諷,偶爾指點她一二,她皆能很領悟。


    那日她修行,他則撩袍隨便坐洞府門口,曲起一隻腿,手放膝蓋上,仰頭看著雲中繁星。


    謝搖籃**完畢,輕手輕腳地來到他身邊,什麽也不說,屈膝就往他身邊一坐,歡地看著他,謝琅覺得,如果她背後有隻尾巴話,肯定會搖得歡。


    想象中這個畫麵讓他冷峻眉眼微微舒展開來,他問道:“怎麽了?”


    “我已經恢複到練氣後期了!再等等就可以築基了。”她道。


    他輕輕唔了一聲,心情好地揉了下她頭發。


    “恩人,你想家嗎?”謝搖籃蹭了他一下,柔柔問道。


    謝琅垂著眉毛,睞起一雙鳳眼:“你怎麽知道?”


    謝搖籃不說話了,她沉默地陪著他一起窩洞府門口看星星,她身體很暖,雖然沒有挨著他,但是還是有一股淡淡暖慢慢向他湧來,像是一朵初春花上暖意,正安然徐徐綻放。她就那麽靜靜坐著,令他焦躁心情慢慢平複下來。後來她困了,就枕他袖子上睡著了,很乖巧地和他隔開一段距離,不去碰到他。


    他漸漸對她不是那麽嚴厲了。


    畢竟是以後妻子,以後可能要日日相對,讓她太害怕自己實不是一件聰明事,若是像族中小輩那般縮頭縮尾,他怕是會為厭煩。


    謝搖籃變化起於那個時候。


    隻是天天和她待一起謝琅並沒有立刻察覺,漸漸他發現她朝他撒嬌,軟軟叫恩人次數少了。以至於每次都令他覺得彌足珍貴,心頭都會升起一股從未有過歡喜。


    漸漸,他也覺得自己不是那麽討厭她了,她性子溫軟,甚至能包容他糟糕一麵。謝琅對於自己脾氣再清楚不過,他性子差勁起來,連身為他小輩天狐族長都想以頭搶地。謝搖籃資質雖然不是特別好,但是禪道之上悟性非常好,以後飛升至上界也不是什麽遙遙無期事情。


    論外話,她雖然不是修真界那種常有絕色美人,但是細看時候也很順他眼,尤其是一雙濃黑色眼睛,笑起來時候像是灑滿了黑色曜石碎片,透出一股溫柔良善味道,而她洞府外睡著時候,他抱她迴到洞府之中,該碰不該碰都碰到過,……很合心意。


    時間是個奇妙東西。日久生情滋味像是醞釀一壺上好靈酒,漸漸地他能嗅到溢出靈氣味道,甘甜清香。


    他猶豫幾天,決定開始接受她,真正將她當做妻子看待。既然天命如此,那就順乎命運吧。


    半年時間眨眼即到,他們離開了那個禪修洞府,那時候謝搖籃受到禪修影響已經漸漸顯露出來了。


    要接近有人煙地方時候,她獵人捕獸夾裏撿了一隻公狐狸,薑**毛,耷拉著耳朵,後爪被夾得血肉模糊,蔫得連叫都叫不出來了。覺察到他接近,那狐狸渾身毛都炸了起來,害怕得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謝搖籃伸手將那捕獸夾掰開。那蠢狐狸依舊瑟縮地挨著地麵,連動都不敢動,謝搖籃伸手給它順了順毛,從耳朵根揉到下巴,又撓到尾巴梢,她手上凝聚著靈氣,那蠢狐狸傷口立刻愈合了個七七八八。


    偏生那蠢貨沒有絲毫察覺,幸福地眯著眼睛趴地上,尾巴晃得像隻家養柴犬!


    謝琅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好幾聲,謝搖籃根本沒有絲毫察覺。謝琅冷冰冰將視線落了那隻狐狸身上,那蠢狐狸猛地一個瑟縮,然後竟然匍匐著往她裙子底下鑽!


    謝琅揪住它尾巴,將它拎了起來,謝搖籃微微皺起眉:“你這是做什麽?”


    謝琅一愣。


    是啊,他做什麽?吃一隻蠢狐狸醋?怨念她為什麽有空給它順毛撓下巴,一路上卻沒跟他說幾句話?亦或者根本不許她接近任何其他雄性同類?他什麽時候對她有這麽強烈獨占欲了?


    等等,他糾結什麽?她本來就是他以後妻子,他不獨占,難不成還看著她三夫四侍不成?


    想到這裏,他臉色立刻平靜下來,他將那被撓耳朵撓得呆呆傻傻薑黃毛色蠢狐狸往身後一丟,伸手放她眼前,手指微微彎曲成一個弧度:“拉緊,要趕路了。”


    謝搖籃看了他一眼,平靜笑了下:“男女授受不親,我還是個禪修,以後自己走就是。”


    謝琅一怔,手猛地握成拳頭,袖子一甩,狠狠冷哼了一聲:“以前沒羞沒臊纏著我那人不是你?”


    謝搖籃眼睛眨了眨,沒搭腔。


    青銅古境內沉睡謝搖籃覺得自己應該是進入了謝琅迴憶之中,她看著兩人舉止和念頭,她從未如此真切地站謝琅角度去看待當初兩人相遇和後一起,一起迴憶著許多已經塵封忘卻細節,她連連歎息,原來他那時候竟然是那麽想?


    如今此情此景,將近千年後她看來,隻覺得滿滿是暖和一些淺淺挪揄,倘若自己真如了他願,他如今還不生吞活剝了她?


    她那時候初入禪道,得他指點,進步飛,再加上她本來就有些呆性子,自從發覺他不喜歡她之後,對他都是刻意躲著。隻是這半年修禪氣質外露,那拒絕就顯得有幾分薄情味道。


    他會誤會。


    果不其然,謝琅接下來想法,證明了她猜測。


    依舊是剛剛那片密林之中,他大步行前方,鳳眼上挑,怒氣滾滾,他頭發偶爾被枯枝掛住,斜拉著粘住兩片落葉。


    他恨不得返迴那禪修洞府之中將一切都砸了!他當初為什麽想不開,讓本該成為他妻子人修了禪?可笑他竟然還得意洋洋?


    他是生氣!可是他憑什麽生氣?從一開始,一切都是他自己布置好,她也按照自己預訂路線一步接一步往前走!他給自己挖了個深不可測大坑,然後還果斷地縱身一跳。這都是他自作孽,他憑什麽生她氣,要知道她一直很聽話,見鬼聽話!


    斷情絕愛禪道……讓她當初修了妖道也比修這禪道要好吧。


    如今手不讓碰,他終於滿意了?!


    謝琅滿腦袋亂糟糟,又想起昨天夜半休息時候,她垂著眼睫看玉簡,看了一會兒睡著了,腦袋一點一點地開始打盹,他將她腦袋挪到自己腿上,低頭看著她臉,唿吸急促地慢吞吞地靠近她,想嚐嚐她嘟起嘴唇味道。


    離得近了,再近一點,馬上到了……


    她唿地睜開眼睛,迷茫與他對視片刻,他等著她質問他輕薄,等著他撒嬌胡鬧讓他負責,熟料她隻是淡然地說了句:“抱歉。”


    他輕薄她,她抱歉個鬼!


    可笑她啟唇指間溫軟氣息,竟然逼得他慌張失措,懵頭說了句:“沒關係。”


    沒關係沒關係沒關係這三個字現還他腦袋裏轟轟直響,匯成一股巨大嘲笑聲,絞碎他理智炸毀他自作聰明。


    “謝搖籃!”他頓住步子,咬牙切齒地叫她名字。


    慢吞吞走他身後謝搖籃仰起頭,笑容還沒展開就被他兇惡地按了身後大樹上,不待她出聲詢問,他低頭含住她唇,和想象中味道一樣,又軟又彈,帶著他喜歡味道,像無味水果清香,還像葉子上陽光味道。


    算天算地,算人算己,什麽都算透了,什麽都算明白了,唯獨落下自己一顆心,丟得稀裏糊塗。


    讓她賠吧——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nait和花粉地雷~=3=


    本來打算兩章寫完言情章……我高估自己了,某昭淚//~~我覺得這章可能不太好吧……今天背了一天刑法,迴來得晚,趕得急,有些毛躁,我下章量寫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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