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煙……季煙無話可說。


    這要是在現代社會,他鐵定就是個打架鬥毆的街頭一霸, 還得虧是在玄幻世界, 打架了不用蹲局子, 就是沒了法術。


    她沒個好氣,“說好了隻是去看看, 去看看就是這麽看的嗎?你是沒和韶白打架, 誰知道你會和挽秋劍打啊!”


    殷雪灼理直氣壯地反駁,“是它先對你動手。”


    “……”季煙無言以對, “可是,哪有你這樣的,教訓它一頓不就好了嗎?”


    哪有人邊打邊開嘲諷, 一路把劍逼瘋的。


    殷雪灼定定地望著她,忽然勾起唇角,笑了一聲,“你是在關心我嗎?”


    “還不是你亂來!”季煙大聲嚷了一嗓子,感覺手還是很疼,便看了一眼他的手, 果然被劍割傷的手還在滴血,傷口太深,觸目驚心,看得她又氣不打一處來。


    她粗暴地拽著他的袖子,讓他在別人屋前的石階上坐下,幹脆撕開自己的衣擺,扯開一條布,慢慢給他包紮上,殷雪灼的表情非常無所謂,還有點兒不配合,被季煙兇兇地一瞪,這才沒掙紮。


    她頭一次這麽兇,渾身上下彌漫著“我現在很生氣”的態度,像隻炸了毛的貓,奶兇奶兇地可愛。


    殷雪灼低頭望著她,忽然低頭在她側臉親了一下。


    季煙:“……”


    她抬起頭,給他傷口打結的手憤憤地一用力,又忘了自己也會疼,立刻驚叫一聲,眼淚汪汪。


    殷雪灼大笑:“哈哈哈哈哈!”


    笑笑笑,笑你妹呢。


    季煙真的被這男的氣得心肝疼,好好的一個大反派,為什麽就把自己作到了這個地步,連飛都飛不起來了,他居然還好意思笑。


    季煙心裏憋悶,站起身來,也懶得理他了,獨自往客棧的方向走去,殷雪灼站起來,慢悠悠地跟在她的身後,兩人就這樣走了許久。


    但六華城真的太大了,這樣走下去,恐怕到時候得壞事,季煙著實無奈,最終沒忍住,


    轉過身抓住殷雪灼的手,拉著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還是太慢,季煙又拽著他的胳膊,讓他抱住她。


    殷雪灼乖乖地抱緊她,黑曜石般的眸子無辜地望著她。


    季煙抬手調動體內的九幽之火,慢慢從地上掠起,帶著他起飛。


    這是她第一迴 反過來帶著殷雪灼飛,就像是剛剛學會騎自行車的人突然要載人一樣,行跡歪歪扭扭,搖搖欲墜。


    但她還是勉強飛迴了之前的院子裏。


    孔瑜這人雖然卑鄙,但好在比較識時務,他被季煙戳穿,原本害怕目的暴露,十分忌憚,加之殷雪灼離開之前給他喂了什麽東西,他不敢造次,是以季煙和殷雪灼一出現,他也現身了。


    被殷雪灼狠狠揍過,他仍舊一副狼狽的樣子,隻是沒想到季煙去了一趟迴來,居然一身血,比他還嚇人。


    “你們沒有拿到挽秋劍?”他掃了一眼兩手空空的季煙,皺起眉頭,“韶白呢?你們與他打過了?”


    如果是殷雪灼和韶白打,或許兩敗俱傷……孔瑜心念微動,眼中精光閃爍。


    季煙瞥了他一眼,“我勸你別動什麽歪心思,我們好得很,韶白也沒受傷,而且你計劃失敗,我覺得你八成就要暴露了,韶白又不傻。”


    孔瑜麵色微變,臉色有點難看。


    季煙說:“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馬上死,二是和我合作,互相掩護,我們估計都要被懷疑,到時候如何解釋自己的遭遇,不配合怎麽行?”


    孔瑜沉思片刻,此刻也毫不拖遝,直接問道:“如何合作?”


    季煙想了想,問道:“你之前拿來對付我們的木頭傀儡,還有麽?”


    她還記得那個木頭傀儡襲擊她的時候,動作非常敏捷,似乎移動速度很快。


    孔瑜點頭:“有是有,隻是木頭傀儡除了速度快,絲毫不是韶白對手。”


    季煙露齒神秘一笑,“速度快就行了。”


    --


    韶白破夢而出,第一時間去找了韶辛。


    韶辛深陷夢境,難以自拔,遠比他想象得陷得更深,這意味著韶辛的心魔十分強大,韶白沉默許久,最終強行將他拉了出來。


    少年坐在地上,瞳孔逐漸恢複光彩,看到韶白的刹那,卻霎時瞳孔一縮。


    “你……”他驚疑不定


    地望著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


    真實的記憶像潮水般迅速迴籠,幻境中的一切不過是浮華夢影,皆是虛幻,當不得真。


    韶辛看著自己的雙手,狠狠一閉眼。


    夢裏,他是父親最寵愛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天生受盡寵愛,從小無憂無慮,錦衣玉食。


    家境富裕,母親沒有早逝,嫡母不曾針對過他,嫡出的哥哥也未曾比他更受寵。


    即使後來鬧了災荒,家財散盡,舉家搬遷,父親也不願犧牲他來節省糧食,他沒有在外漂泊,年紀稍微大了點兒,便被父親的好友引薦向一個隱士高人,拜師學藝,修習一身高強法術。


    從小天資聰穎,乃是天之驕子。


    順風順水的一生。


    原來,不過是夢。


    韶辛緊緊閉上眼,而現實中擁有這一切的人,正站在他的麵前,將他從那樣美好的幻境之中拉了出來,被迫麵對這樣殘酷的現實。


    韶辛有時候真的很恨他,他的耀眼是對他最深的諷刺,那種恨很無力,又說不清到底是恨他,還是在恨父母,恨自己。


    韶白朝他伸出手,“弟弟,你中了幻境,現在立刻隨我迴去。”


    韶辛冷著臉打開他的手,自己慢慢起身,韶白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幾番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沉默。


    他們一路上相對無言,直到迴到客棧,才發現客棧之內空無一人。


    韶白眯起眼,看到地上散落的木頭傀儡碎片。


    韶辛端詳片刻,說道:“我就是被這東西引出去的,我走的時候,季煙好像還在睡覺,她如今不在了,不知道會不會出事了。”


    上麵有魔的氣息。


    韶辛心裏一沉,一時無言,韶白涼涼嘲諷道:“她或許與那幕後之人是一夥的,不過她身上戴著我的法器,任她怎樣逃,也不可能跑很遠。”


    他們又一路尋找,並沒有費太大功夫,就找到了季煙和孔瑜。


    季煙身上是血,孔瑜也受了傷,捂著胸口站在一邊,身上多處青紫,連臉上都掛了彩,十分狼狽,韶辛一看見孔瑜如此,便大驚道:“師兄!你這是怎麽了,你沒事吧?”


    季煙道:“多虧了這位公子保護我,原來你們認識啊。”


    韶辛看向季煙,見她臉色正常,沒有大礙,這才稍


    稍放心,又笑道:“這位是我大師兄孔瑜,師兄為人謙遜溫和,素來正直,如今也是他一直在幫我們……沒想到他居然誤打誤撞地救了你。”


    季煙看著少年壓抑不住的笑容,麵上也跟著尷尬地笑。


    心下卻暗道:韶辛啊韶辛,你怎麽就這麽單純呢。


    韶辛這心思,從前被她偏,如今又一心信賴著孔瑜,簡直是個傻孩子,這要是遇上個段位高的,定能將他騙得團團轉。


    也難怪,原書裏,韶辛後來也被殷妙柔的溫柔所吸引,殷妙柔多次試探,一次苦肉計,便足以讓韶辛妥協,一筆勾銷了這麽多年的兄弟恩怨。


    季煙這心裏,還有點兒恨鐵不成鋼,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邊上的孔瑜,孔瑜立刻機敏地接話道:“我今日本是下山辦事,沒曾想感覺到這裏有魔氣,這才追尋過來,便看見這位姑娘被一隻木頭傀儡追殺,這才出手相救,誰知我剛剛出手,暗處又出現許多魔來,著實難敵。”


    季煙也配合地點頭。


    她這一身血,真不是作假的,看起來就像是與什麽東西惡鬥了一番。


    韶白雖心有懷疑,但看他們二人一唱一和,說得很有道理,姑且按捺下了心頭疑慮——他在幻境中時,隱隱察覺到了法咒被動,隻是和他想的不一樣,若常人觸碰挽秋劍,法咒應當起效,將他強行拉出幻境,誰知這迴的法咒居然沒來得及起效,就自動破了。


    究竟是有怎樣的實力,才能破掉法咒?


    ……難道又是殷雪灼?


    如果是殷雪灼,他衝著挽秋劍來,倒也合理。


    隻是殷雪灼被他打傷,按理說一時半會難以恢複元氣,他又何必暗中搗鬼,做得這麽見不得人,一點也不像殷雪灼張狂肆意的作風。


    韶白始終難以打消心頭疑慮,正在思索,季煙的背脊繃得很緊,有些緊張。


    ——殷雪灼現在勉強隱身,就怕他堅持不住。


    季煙想起他就頭疼,這人把法術透支,之前是難以化形,如今倒好,隱身的時候偶爾還會冒出來,這就算了,他還有點控製不住魔氣,如今這狀態維持不了多久。


    季煙真的是又氣又沒有辦法,對這人簡直無話可說。


    這若是拖久了,沒準挽秋劍又要開始鬧了。


    現在殷雪灼隻能躲著,季煙絞盡腦汁,還得想辦法怎樣藏著他,幫他隱藏氣息。


    孔瑜這才和她演上這一出。


    就在此時,一股魔氣忽然從韶白後方飛快襲來。


    韶白十分敏銳,立刻拔劍一揮,劍氣直直掠出很遠,卻被敏捷地躲過。


    那是一個木頭傀儡,長相一如既往地醜,和季煙在房裏看到的一模一樣,但動作卻很敏捷,一被韶白發現,扭頭便跑。


    韶白怒喝一聲:“休想跑!”身子也飛快地掠了出去。


    季煙給孔瑜使了一個眼色,孔瑜心神領會,藏在袖中的手暗暗捏了個法訣,周圍又有無數木頭傀儡襲來,將他們團團包圍。


    韶辛臉色登時一變,立刻拔出手中劍,擺出了防禦的姿勢,與木頭傀儡迅速纏鬥了起來。


    孔瑜也拔出了劍,假裝自己也在打,不過他打得看起來很認真,十招裏麵起碼有九招是在劃水,還一邊打一邊和季煙交換眼色。


    要想辦法先解決韶辛才行。


    季煙和他達成了默契,其中一個傀儡忽然抓起季煙,往另一邊掠去,季煙立刻尖叫了一聲,叫聲引起韶辛迴頭,韶辛見她被抓走,一時急不可耐,又著實脫不開身,正在糾結間,就聽見孔瑜道:“師弟你先去救季姑娘吧,這裏有我,不必擔心。”


    韶辛立刻道:“那就勞煩師兄了。”說完,他立刻飛速奔向季煙消失的方向。


    一路追尋,卻忽然找不到她的蹤跡,韶辛看到樹枝上有季煙被割破的裙角,心底一沉,正盯著那樹枝沉思時,後頸忽然一疼。


    眼前一黑,他哼也未哼一聲,便軟軟栽倒在地。


    孔瑜出現在他的身後,對暗處躲著的季煙道:“走吧,那隻木頭傀儡還沒死,應該可以把韶白引到那裏。”


    作者有話要說:韶辛:你倆演我!


    季煙&孔瑜:誰叫你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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