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瑜凝眉細看,許久之後,韶白收迴靈珠,抬眉問道:“如何了?”


    孔瑜道:“掌門就在城外的斷崖之下。”


    他的語氣頗為凝重。


    “六華城外的斷崖乃是禁地,下方


    詭譎難測,不知會有什麽危險,但常人掉下去,定是屍骨無存,必死無疑,前人將其封鎖至今,可見其兇險。”孔瑜擔憂地揉了揉眉心,低聲道:“我們若要下去營救掌門,定要好好準備,如今局勢複雜,人多眼雜,我還待迴門派準備一二,劍仙和師弟迴去之後,勞煩勿要走漏風聲,若決心去救人,定要做好……一去不返的準備。”


    --


    季煙睡覺睡得正香。


    她感覺臉上癢癢的,是很熟悉的被蹭的感覺,幾乎都不用睜開眼,手臂就纏上了對方的脖子,勾著人家的脖子,在他頸邊軟軟一蹭,“灼灼。”


    殷雪灼冷哼了一聲。


    咦?大魔頭情緒不對?


    季煙睜開眼睛,看見殷雪灼靠著牆壁坐著,長發落在肩頭,薄唇冷抿,眼尾的弧度冰冷,渾身上下寫滿了“我準備發脾氣了”。


    也是,這麽長時間都憋著出不來,換誰都要鬧脾氣。


    其實季煙也對韶白很不爽,都怪這人太摳,結果委屈了灼灼,不過她一看到他現在冷峻陰沉的神情,也不知怎麽的,就覺得很可愛很戳萌點,忍不住就挨蹭過去,在殷雪灼薄唇上親了親,笑嘻嘻道:“男朋友,你是不是太想我了?”


    殷雪灼蹙眉,“什麽是男朋友?”


    “就和夫君是一個意思,隻是夫君是成親之後的,男朋友是沒成親時的稱唿。”季煙認真解釋。


    他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不太明白她從哪裏知道的一些奇奇怪怪的詞。


    他稍微被順毛了一點兒,季煙又慢慢親他側臉,她其實是在趁機揩油,誰叫殷雪灼長得這麽好看呢,著實讓她怎麽看怎麽喜歡。


    季煙這樣慢慢地親啊蹭啊的,在他這裏也成了一種變相的順毛,她每親一點他就軟一點,最後成了乖巧的大型貓科動物,抱著她,烏黑的長發落了她滿身。


    他一舒服,就懶得保持人形,尖尖的耳朵冒了出來。


    ——反正季煙也見過他最可怕的樣子了。


    這世間,就沒有第二個人讓他可以這麽隨意地露出原型,無須懼怕被人說成是怪物或是魔頭。


    兩人正耐心溫存,外麵忽然有了奇怪的風聲,殷雪灼的耳朵尖忽然動了動,驀地抬起頭來,漆黑的瞳仁裏閃過冷戾的殺意。


    “怎麽了?”季煙奇怪地問。


    殷雪灼很不耐煩地抬起手,似是要動手殺人,季煙擔心他暴露,連忙按下他剛剛抬起的手,在他奇怪的眼神之下,低聲道:“再看看唄,我覺得不是衝我來的。”


    殷雪灼又癱了下來,壓在她的身上。


    季煙:“……”


    這男的變得是不是太快了點兒?


    要麽要殺人,要麽就沒骨頭了,懶起來是比她還懶,現在就是一個大型巨嬰。


    殷雪灼癱著,可能是鹹魚的態度真的可以傳染,季煙幹脆也癱著沒動,半眯著眼睛,安安靜靜地聽著那些動靜。


    感覺像是一波人在打家劫舍,動靜不小。


    六華城這種地方,居然還會有匪盜出沒嗎?


    季煙覺得很奇怪,她耳力有限,更多的細節倒是聽不出來了,雖然韶辛他們不在,但她有魔頭護身,也不太在意外麵的動靜。


    不知不覺,躺著躺著又犯困。


    原本以為外麵的事和她沒關係,她又可以抱著男朋友睡覺了,結果忽然有人破窗而入,一進來就抄著刀獰笑著大喊道:“奉魔主之命,殺了你們這些凡人!”


    話音剛落,他口中的“魔主”不耐煩地抬起手指,那人連一聲慘叫都沒發出來,就化為了齏粉,消散在空氣中。


    季煙:“……”


    臥了個槽。


    居然打著殷雪灼的旗號搞事情?


    到底是哪裏來的二缺,搞壞她男朋友的名聲?!


    作者有話要說:季煙:灼灼風評被害!


    灼灼:(抱著女朋友啃),,


    第65章 孔瑜2


    後來, 又來了不少人,一個個都從那扇窗子外跳進來, 一進來就被殷雪灼輕描淡寫地弄死了, 連一聲慘叫都沒發出來。


    都這樣了,居然還有人往這裏衝。


    前赴後繼, 來一個死一個。


    這群人,好像智商不太高的亞子。


    季煙騰地坐了起來。


    “大白天的搞什麽啊,哪有這麽傻的魔, 這麽明目張膽的。”季煙不由得來氣了, 看向身邊懶洋洋的男人, “魔族風評被害,你都不管一管的嗎?”


    身為反派的尊嚴不能丟啊!反派可以惡毒, 可以殘忍嗜殺, 打著殷雪灼的幌子幹什麽都無所謂,但是這麽蠢就不能忍了。


    殷雪灼應該是懟天懟地的大魔頭, 而不是又蠢又壞的鐵憨憨。


    季煙這麽義憤填膺,但當事人殷雪灼顯然是不想管,他連眼皮都沒掀一下, 隻是負責勾勾手指,捏死活人宛若捏死一隻螞蟻。


    他神態慵懶得一如平常,隻是把季煙拽迴懷裏,下巴擱在她的肩上,懶洋洋道:“每天都有無數人冒充魔域,有何值得大驚小怪的。”


    季煙:???所以你就隨便他們瞎搞事嗎?


    殷雪灼勾起唇角, 露出一個冷冷的微笑來,語氣裏帶了三分嘲弄,“不過他們就算冒充,也成不了什麽氣候,究竟是不是我的手筆,這不是一眼就可以分辨的嗎?”


    他若親自動手,定是掀雲撥浪,致使生靈塗炭,動輒屠滅一城。


    打家劫舍?他才沒這麽掉價。


    再說了,他最近沒心思搞事情,就算有人撞他槍口上……他也懶得管。


    是真懶得管,畢竟魔主大人日理萬機,現在還忙著談戀愛,這種低級小嘍囉讓他親自來管,豈不是很掉身價?


    季煙:被這逼王的光芒閃瞎了眼。


    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當事人的態度都如此消極,懶得挽救一下自己的名聲,季煙也懶得管了,她覺得這一波鬧事應該是與她無關,就躺在床上繼續補覺。


    說起來,她最近嚴重睡眠不足,她這人有點精神潔癖,而且出於二十多年來養成的安全意識,很不喜歡睡覺的時候有其他異性在場,於是她隻好每晚都忍著不睡,和那對兄弟僵持著,白天才能打


    一會兒盹,硬生生地養成了晝夜顛倒的作息。


    她的黑眼圈都要熬出來了。


    季煙靠在殷雪灼懷裏,不知不覺地,眼皮子又沉重起來,她慢慢閉上眼睛,唿吸逐漸均勻。


    殷雪灼低頭數著她的眼睫毛,安安靜靜地一動不動,隻是對闖入的人一個個滅口,讓周圍的環境一如既往地安靜。


    季煙這一覺,便睡到韶辛迴來之時。


    韶辛還沒靠近客棧,就已察覺到這裏的氣氛不對,他眼神一厲,慌亂之下拔劍闖入客房,甚至不走正門,直接禦劍飛上三樓,從窗戶裏掠了進來,殷雪灼隱身及時,韶辛靠近時,隻對上的季煙懵逼的眼神。


    韶辛:“……”


    她顯然是才睡醒,有點弄不清情況。


    少女鬢發散落在肩頭,許是因為睡著時壓著了什麽,淡紅色的壓痕爬滿白玉的右頰,像一道豔麗的紋身,徒增三分清豔勾人,衣衫也有些淩亂,精致的鎖骨若隱若現……這樣的美景猝不及防出現在少年的眼前,宛若腦中驚雷,轟然炸開,讓他差點兒一個踉蹌。


    他也僅僅隻是瞥了一眼,就觸電般地移開目光,幹巴巴道:“你、你沒事吧?之前似乎有很多人闖了進來……”


    季煙慢慢清醒過來,抬手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低聲道:“我方才睡著了,什麽都不知道。”


    “你是真的睡著了麽?”韶白冰冷的嗓音驀地插了進來,他從韶辛身後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停在季煙的麵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目光裏透著冰冷的審視打量,“方才窗戶大開,顯然是有人闖了進來,對方為何不對你動手?你睡得再沉,居然也聽不到破窗而入的聲音?”


    季煙:“……”這人為什麽老是針對她?


    她很坦然地抬起頭,直接順著他說:“是啊,我就是沒聽到啊,誰闖了進來?或許是你們的仇家?結果沒找到你們,隻看到我一個姑娘家,他們當然就走了?”


    韶白皺眉盯著她,一時被她的坦然噎了一下。


    簡直滿嘴歪理。


    就在此時,外麵有幾個藍衣弟子走了進來,一看就是昆寧派的人,一進來就直接對韶白道:“方才弟子們在周圍搜查一番,闖入的似乎是魔,樓下有人死了,傷口處皆是冒著魔氣


    。”


    季煙心道:這群人演的不像,這種關鍵性的證據倒是一個沒落下。


    估計是故意演給他們看的吧?


    那幕後指使應該是韶白的敵人?還是什麽神秘人物?敵人的敵人那不就是她的朋友了?季煙覺得事情的走向逐漸精彩,她有了幾分興致,認真地在一邊旁聽,想看看到底是誰搞了這麽一出。


    韶白沉吟片刻,又看向季煙,似乎還是在懷疑她,季煙在他開口之前,又連忙說道:“你看,要是魔的話,那當然不會傷害我啦。”


    韶白啞口無言,隻是冷冷瞪了她一眼,就轉身出去,與其他人調查周圍去了。


    韶白已經起了戒心,畢竟是化神期大佬,大佬親自守夜,季煙原本以為那群人不會再出現了。


    她故意嗆了韶白,晚上還賴著韶辛不放,硬生生地把韶白逼到了屋頂上坐著,韶辛又素來知道分寸,不會打攪她。


    這是連著三日以來,第一個適合睡覺的晚上。


    於是天色一暗,季煙就美滋滋地拉好被子,打算補她的美容覺了。


    睡覺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不睡覺會有黑眼圈,會加速老化,會掉頭發,她生得這麽貌美如花,更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臉了。


    季煙很快樂,抱著她的小被子,很快就睡著了。


    結果大半夜的……也許才過了小半個時辰,季煙就聽到了一陣斷斷續續的嘎吱嘎吱的聲響。


    像是老鼠在角落裏啃著木頭,聲音有點兒吵,但細聽,又覺得不像。


    季煙閉著眼睛翻了好幾個身,越發暴躁了——人睡不好覺就是這樣,她其實很害怕蟑螂老鼠這樣的東西,但是她半睡半醒,不太清醒,連帶著對老鼠的恐懼都小了不少,直接一拍床板,騰地坐了起來,冷著一張臉,要抄家夥打老鼠。


    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麽修仙世界會鬧老鼠,睡眠不足就是這樣,她的腦子還沒完全轉過彎來。


    於是她一坐起來,腦門就砰地撞上了什麽硬邦邦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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