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吃不下，給你吃吧。”
“不了。”
兩個人推來推去，其實都把腰帶勒緊了。山裏趕路兩天了，幹糧吃得還剩一點，前麵不知道要多久才有人煙。可是卻一點沒虧著我。山裏可沒辦法趕夜路，路越來越難走，人煙也越來越稀少，第二天傍晚看到一股炊煙升起來，三個人都來了精神，包括我都興奮起來了。能喝口熱水，不用再睡野地，好好，踏實歇一晚，吸引力不能說不強。
“小妹，前麵有人家，到了那兒姐姐給你熬粥喝。”
我笑了笑：“好。”
哥哥沒說話，隻是把我又朝上托了一下，加了步子。
雖然看到了炊煙，可是太陽下了山，我們才看到那兩間茅屋屋頂。屋裏住著獵戶一家，兩間屋裏一間是柴房，借我們棲身。柴房裏並不髒，看起來倒象是常有過路人這裏借宿似，還有幹草鋪地鋪。
姐姐還真人家灶上熬了粥，可惜熬糊了，不過帶著股焦焦味兒，喝起來反而覺得糯香。
“好喝嗎？”
我舔舔嘴唇：“好喝。”
“好喝就多喝點兒。”她又盛了一碗：“哥，小心燙。”
碗邊上爛了個豁口，差點兒劃著嘴角。兩口熱粥下肚，人一下子舒服起來。
我肚子喝得脹脹，姐姐把幹草鋪好，扶我躺下，他們兩個還小聲說話。我躺著不動，支著耳朵聽他們說什麽。
“翻過前麵山頭，就該到沙湖了。明天天黑一定能走到。”他聲音很低：“都是我無能，沒本事保護你們，還連累你們吃苦……”
“哥，你不要這樣說。要不是我和小妹，你一個人無牽無掛哪兒都去得，再說這次事兒，要不是顧忌我和小妹，你肯定能打贏那人，後麵事兒也就……再說，原來誇過你讚過你人那麽多，你隨便去投奔哪個都有前途，也用不著這麽遠，到姨母這裏來求她求留咱們。”
“那些人誇是齊家少爺，都是客套話，現我可不是了，人家對我不會再另眼相看。姨母到底是自家人，她不會眼看著咱們沒著落不管咱們。尤其是小妹，她傷這麽重，到了姨母那裏一定能好好治傷調養……”
他們聲音細細，象是山風吹著樹葉沙沙聲音。我覺得心裏暖烘烘。
“姨母性子要強，聽母親說是個麵冷心熱人，一定會收下咱們。”
靜了一下，又聽到悉悉簌簌聲音，似乎從衣裳裏掏出什麽東西來。
“呀……哥，這是——你怎麽把這個……”
“噓，輕聲些。這是娘東西，我自然要拿迴來。要不然，難道留給齊家？”
姐姐聲音裏有堅決意味：“正是。怪不得你一路上都怕齊家人追上來，我就想，那個女人巴不得我們自己離開，才不會派人追我們。正該拿迴來，這是娘東西，自然不能留給齊家。”
是什麽東西？
一定很緊要，要不就是非常貴重。
“哥，你傷不要緊麽？”
我愣了下，他天天背著我趕路，節衣縮食，身上竟然還是帶著傷？
“沒事兒，早不疼了。”
“不說了，睡吧。明兒走完後一程，還要拜見姨母呢。”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們就起來上路，大概是後一程了，腳步加倍輕，正午時候就攀上了山梁，哥指了指下麵：“小妹，你們看，下頭就是沙湖。”
遠遠望下去，我先看到了一片閃亮亮水光，仿佛一塊鏡子嵌城廓山野之間。
“走！就要到了。小妹，累不累？”
我一步也不用走，都是他背著，還問我累不累？
我用力搖搖頭。
“嗯，走吧。”
下山路走得輕鬆多了，可能是看著將要到地方了，所以哥哥也不嫌累，後一程幾乎一路小跑，從山坡上跑下去，腳踏上了大路，長長鬆了一口氣。
他身上出了許多汗。我拿袖子替他抹抹額頭，他側過頭來笑笑：“先歇一歇，咱們去姨母家。”
他們兩個都把頭發衣裳理了理，其實也沒有什麽好整理，趕路，山裏也洗不了頭洗不了澡，蓬頭圬麵，衣裳倒是從包袱裏拿出來換上。我左看看，右看看，這幾天大家灰頭土臉逃命一樣趕路，我都沒顧得上仔細打量這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果然人要衣裝，雖然都瘦了點，但是哥哥俊逸，姐姐清麗，站一起絕對是金童玉女。姐姐路邊溪裏把帕子打濕，理理頭發擦擦臉，又把我頭發稀稀拉拉頭發抓了抓梳了個小辮兒。看她樣子並不滿意，可是現也來不及再收拾了。
沙湖城不大，進了城一路打聽路徑，找了一頓飯辰光，才找到雲仙裏。一踏進這片地方，就能感覺得出這兒有一種讓人心曠神怡清氣，果然對得起名字裏那個仙字。遠遠近近栽著一大片青竹，一片濃綠映淺綠，鳥兒從頭頂掠過去，悠然自得。風吹過來，遠近竹葉沙沙響著，如初春裏細雨聲。
“姨母這裏可真是一派清幽氣象。”姐姐指著前頭一角青瓦：“前頭應該就是了。”
這地方不簡單，我瞅了一眼路旁竹間幾塊青石，看起來隻是散落亂堆那裏，頗有幾分野趣。
太陽已經要落山了，西邊天際一片妖紫斕紅，映得這片竹林都帶上了淡淡紫氣。
前麵是一扇黑漆大門，門上三個字寫得清瘦挺拔，隱隱然有幾分劍拔弩張意味。哥哥抬頭看了一眼：“這是姨母字，給母親信上就是這字跡，咱們沒找錯。”
這字有錚錚風骨，讓人感覺就象外麵修竹，寧折不彎，可是……一個女子寫出這樣剛烈字來，卻讓人容易想到過剛易折這個詞。
哥哥把我從背上放下來，整整衣襟，上前去敲門。
咚咚幾下響，聽起來又空又遠，長長傳出去。
過了片刻，裏頭有人問：“外頭是哪一位？”
哥哥朗聲說：“下齊靖，求見青鸞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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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麵是一扇黑漆大門，門上三個字寫得清瘦挺拔，隱隱然有幾分劍拔弩張意味。哥哥抬頭看了一眼：“這是姨母字，給母親信上就是這字跡，咱們沒找錯。”
這字有錚錚風骨，讓人感覺就象外麵修竹，寧折不彎，可是……一個女子寫出這樣剛烈字來，卻讓人容易想到過剛易折這個詞。
哥哥把我從背上放下來，整整衣襟，上前去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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