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侃侃天真無邪地笑著,麵色平和地娓娓訴說著。卓世清一時間無法形容自己那種百味雜陳的複雜心情。他摸摸她額角的鼓包,大手包裹著她的小手,“走吧,事情也該有個了結了。”


    就在這時,一直在欣賞著張景修死態的魏二寶突然驚唿道:“天呐,這人竟然還沒死,要不要再補幾刀?”


    胡侃侃好心地製止住了她,正當魏二寶想要抨擊她這種濫發好心的做為時,胡侃侃狡猾地笑了:“比死更難受的是生不如死。所以我故意止了他的血。”卓世清握著她的手不禁微微一顫,他張了張嘴,話在中途卻改了口:“……頭還疼嗎?”胡侃侃搖搖頭,然後玩心大起,拉著卓世清往前


    魏二寶找了個破麻袋將奄奄一息的張景修裝進去,像拖死狗似的一路拖著,不緊不慢地跟在兩人身後。


    卓世清帶著胡侃侃返迴他們原來住的房間時,葉天秋和白如玉已經迴來了,兩人均受了不同程度的傷,葉滄雲已經為她們敷了藥。另外,在牆角處還多了一個被捆得像粽子的年輕婦人。那婦人一看到侃侃,眼裏流露出懇求的目光,嘴裏嗚嗚地發出聲音。這人正是張景修的妻子胡蘭榆,卓世清離開後,她帶著人鬼鬼祟祟地來到這屋裏,看樣子是要封死入口,結果被葉滄雲逮個正著。


    卓世清看了胡蘭榆一眼,冷聲說道:“把嘴上的布拿掉,我有話問她。”魏二寶依言伸手拿掉抹布。


    葉天秋突然道:“等等,這府裏還有兩個人呢,不如一起審了吧。”


    白如玉盯著胡蘭榆,像老貓看著嫩鼠一樣,令人毛骨悚然地笑著,“審完,這人就交給我,我需要一個喂蛇的。”胡蘭榆一聽到蛇,容顏再度慘變。她看看眾人,最後還是將目光落在了胡侃侃身上,啞聲哀求道:“侃侃,蘭柯妹妹,看在我們姐妹一場的份上,你幫幫我吧。”胡侃侃像是看著陌生人似的,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胡蘭榆為了要抓住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什麽都豁出去了,她哭得淒切動人,甚至連張景修出賣了:“……都是他逼我這麽做的,我進府二年仍無所出,他正準備納碧鴛樓的花魁為妾,我不得已才答應了他的條件……”


    魏二寶冷笑著打斷她的話:“喲,做壞事的最後總說自己是迫不得已的,一個迫不得已就可以害人啊,那我現在正手癢,是不是也可以迫不得已地揍你了。”說完,她抬手啪啪扇了胡蘭榆幾個巴掌。


    魏二寶還想著好好折磨她,被卓世清製止住了。他一心想著趕緊了斷此事,迅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誰知道陰無極的人會不會卷土重來?


    等他們跨過遍地的屍體來到胡家的主院時,院中早已是人去樓空。那些家仆下人躲得躲逃得逃。胡天放夫妻倆見事不妙也悄悄逃走了,葉天秋隻是稍稍一審,立即就有仆人說出了他們的行蹤。他們沒費什麽功夫就將兩人捉拿歸案。


    奇怪的是,沒過多久,胡府突然湧入了不少所謂的江湖豪傑。卓世清猜測這些人有來看熱鬧的,也有居心叵測的,以他們的武功,自是不能與他們中的任何一方抗衡,所以這些人聰明地選擇了旁觀,等他們兩敗俱傷時再從中漁利。卓世清也沒拆穿他們,隻是微微頷首,冷淡地打了個招唿。


    這群人有幾個在本地頗有些頭臉,那個時常在酒樓說書的李鐵嘴就在其中,李鐵嘴自認為有幾分薄麵,他受眾人委托,爽朗地笑了幾聲,上前對卓世清說道:“自二十年前那常正邪之戰後,江湖上人才凋零,武林盛世不再,老夫觀卓大俠氣宇不凡,為人正直坦蕩,大有乃師之風,假以時日,這一代宗師的地位便非你莫屬了。”


    卓世清念他是個前輩,態度稍稍客氣了些,淡然說道:“不敢當。”他拱手又道:“今日卓某有事在身,改日再敘。”


    李鐵嘴仍不知趣地攔著他東拉西扯,從禮義廉恥說到兒女孝道,其他人則是紛紛點頭附和。


    卓世清壓不住不耐,問道:“前輩今日究竟所為何來?在下是個粗人,不會拐彎抹角。”


    李鐵嘴拈須一笑,道出了真實目的:“請卓大俠看在老夫等人的麵上,放過胡老爺。”


    眾人齊聲應和,紛紛為胡天放求情。卓世清蹙著眉頭不置可否。


    李鐵嘴又道:“我等想見胡老爺最後一麵,跟他有幾句話說。”卓世清稍一沉吟,覺得這個要求不算過份,終是答應了。


    胡天放夫妻倆很快就被人提了進來,眾人見到他們這副鬼樣子,不禁大為驚愕。胡天放是本地有名的美男子。他年輕時風流倜儻,雖然年過半百但仍保養得宜,不見老態。胡夫人更不用提了,平常那叫一個雍容端莊。此刻的他們全都被剃了光頭,胡天放臉上更是溝壑縱橫,嘴唇被撕裂了幾處。兩個臉上的字似乎還刻著字,縱是厚厚的脂粉也遮蓋不住。他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幾十歲似的,神態頹廢,目光空洞陰冷。王氏自覺無顏見人,頭垂得低低地,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眾人看到他們這副樣子,不由得唏噓同情,心中湧起一陣兔死狐悲的感觸。


    胡天放趁此良機,開始大打感情牌,他看著胡侃侃,像是一個慈父看著愛女一樣,悲聲叫著胡侃侃的小名:“小侃,我好歹養了你十幾年。俗話說,生恩沒有養恩重,你就不能原諒爹爹的一時失察嗎?你就這樣不顧天下人的非議要殺害你的養父養母嗎?”


    胡侃侃歪著頭定定地看著,她用揶揄的口吻說道:“哦,是嗎?你養了我十幾年,即便是隻貓也該有感情吧,那你怎麽就忍心算計我呢?”


    胡天放繼續狡辯:“爹是受了別人的蠱惑和逼迫……”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把錯誤推到別人的頭上。”


    王氏終於抬起了頭,抹著眼淚幫助丈夫推脫責任:“你母親害了陰無極,即便你爹爹不這麽做,他也不會放過你,他找上來是遲早的事……你就放過我們吧。”


    “哦,照你這麽說,即便我不殺你,你遲早也會死。所以我殺不殺你都一樣,那還是殺得好。因為你實在太賤了!”


    人群中議論蜂起,其中大部分是責怪胡侃侃不孝心胸狹窄,不管怎麽說,她都不能否認胡天放對她的養育之恩。


    葉滄雲見她說話有條有理,不像是發瘋的樣子,立即跟葉天秋使了一個欣喜的眼色。葉天秋則搖搖頭沒說話,示意她靜觀其變。


    胡侃侃越說越激動越說越離譜,她步步緊逼上來,瞪著胡天放聲音激憤異常:“你買房子登記你弟弟名下也是受人蠱惑嗎?你轉移財產,算計我又是誰逼的,是社會逼的?你天天給我講孝道,洗腦又是怎麽迴事?你為父不慈,還指望我孝順,還不準我不滿!借口呢,你繼續編!像你這種人,你就應該被消滅,不應該傳遞你卑劣的基因。”


    胡天放愣了一下,還要接著用哀情政策,誰知,胡侃侃的雙手突然卡住了他的脖子,“胡天放,我知道我殺了你,即便是你有錯在先,世人和媒體都會指責我。若是你殺了我,別人會為你洗白,會同情你,還說我是掉洗衣機裏絞死的。……你他爹的太劃算了,你隻須付出一顆精子,就能當合法的殺人犯和剝削者。我呸,我偏不這樣!我早想殺你了,我要讓你們這對渣男賤女為我娘陪葬!”


    眾人麵麵相覷,卓世清立即解釋道:“她又犯病了。”說著他快步走過去,將胡侃侃拖至身邊,溫聲安撫勸慰。胡天放死裏逃生,臉色發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李鐵嘴看著卓世清失望地長歎道:“卓大俠,你們真要如此對待一個老人嗎?”


    卓世清不及迴答,魏二寶早耐不住了,她跳出來啐著口水大罵道:“你這會想起他是老人了,他做壞事時怎麽就沒想到自己都這把年紀了應該心胸寬廣不為難別人?侃侃說得對,我們可以原諒做壞事的孩子卻不該原諒做壞事的老人,因為這個老人很可能是做了一輩子的壞事,因為他什麽都懂還要犯錯。這家夥就是該死!”


    胡侃侃握拳:“掐死他!”


    魏二寶自告奮勇:“我來,我就喜歡對付這種不要臉的男□。在我們那裏,這種年老色衰、腦子進水,下麵無力的廢物早就拉到深山做苦力去了。哪裏會像你們這兒,還任他們亂蹦躂瞎嘰歪,一邊嫖著女人一邊罵人心不古,世風敗壞。一邊睡著大姨子侄媳婦一邊滿嘴的仁義道德、禮義廉恥。老娘隻不過是偷睡了一下大伯子,就被他們這幫老家夥給沉塘。”


    李鐵嘴仗著人多勢眾,膽氣愈盛,指著魏二寶罵道:“像這種傷風敗俗、助紂為虐的女子活該打殺!豈有你插嘴的份兒!”


    李鐵嘴話音剛落,白如玉突然插話道:“誰敢動我的人!我撕了你這廝的臭嘴。”胡侃侃早看就這李鐵嘴不順眼,她趁人不注意,手一揚,倏地甩出一枚飛刀,正中李鐵嘴的脖子,可憐這一張縱橫各大酒樓的鐵嘴,再也說不出一句話。李鐵嘴的死讓在座的人群情頓時激奮起來。白如玉已經安靜夠了,正想活動一下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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